虛無吞炎拉下店鋪的閘門，把鑰匙隨手一丟，又打量了一下隔壁什么破爛都往納戒里面塞的妖九，頓感一陣無語。

后悔，現在他就是后悔，要不是覺得這妖九查東西查得蠻齊全，估計隱藏了什么關鍵信息，不然他就要把這妖九，連同小靈那個中二病晚期一同烤了吃掉。

據海波東口述，從塔戈爾沙漠西北邊進入沙漠，而后遇見蛇人部落，為了躲避蛇人，便向南行動，又向東轉去，接著發現了古河道，便沿著它繼續向沙漠中央進軍。

不同于海波東小心翼翼、為了躲開隱藏在沙漠之間那些擁有斗王實力魔獸，以免打斗迎來美杜莎女王。虛無吞炎拎著妖九這條高階魔獸，所有魔獸聞風喪膽，皆是不敢接近。

更不提斗尊掌控空間之力，起手可構建空間蟲洞，踏空而行自然不在話下，速度極快且省時省力。

雖然對于隨手撕裂空間的斗圣來說，這種速度行動已經算是龜速了。

“許老板，你是哪個門派的？”此刻妖九問道。

“我無門無派，算是散修吧。”虛無吞炎想了想，道。

妖九露出了恍然的表情，這是不太想暴露自己的出身吧。

妖九猜測這位許老板應該不是一殿一塔二宗三谷四方閣的人，畢竟若真是他們的人，妖九或許能與其中的某位對上號。但是并沒有。不管是能力或者樣貌都對不太上。

或許更離譜的猜測就是遠古八族，因為這些人不怎么在外行走。也不喜歡在外表明身份。

于是妖九閉上了嘴。

在午間烈陽的照耀下，很快虛無吞炎與妖九便深入沙漠，并到達了他的目的地，海波東便是在此處，發現了帶著殘圖的尸體。

海波東這人倒有些好玩。他先是聽見幾個蛇人在這里大聲密謀，稱這附近有關于異火的線索，此番得手定能讓女王大人對他們青睞有加。

雖然聽到這里的海波東很疑惑，畢竟蛇人族屬性陰寒，異火與他們屬性相斥，這蛇人女王找異火做什么？海波東肯定，不管這美杜莎要做什么，都不會是什么好事。

于是海波東伏擊了這幾個蛇人，找到了那具埋藏在戈壁石之下的尸體，搶了殘圖后逃之夭夭，接著被美杜莎千里追殺，逃去了漠城。

本來海波東還想溯源，但是礙于美杜莎女王的淫威，海波東放棄了。

至于那具尸體嘛……它被海波東埋了，現在自然安安靜靜地躺在戈壁灘下，正不受打擾地死著。

虛無吞炎決定將其刨出來。

當然虛無吞炎不用親自動手，畢竟他今天抓了一個苦力。

于是他就看著妖九挖土。于是很快一句干尸出現在他們眼前。

尸體本身沒有什么值得關注的，在這大漠炎熱的氣候下，此人在死后身體里的水分都被盡數蒸發，變成了一具名副其實的干尸。

“這個尸體模樣……這人生前估計不會是斗尊。”妖九端詳了一會尸體道。

作為一個具有豐富經驗的考究黨。辨別尸體生前修為那可是必修課。

虛無吞炎點頭同意妖九的看法。

現在的問題是這具尸體是從哪走來這的，這人生前不是斗尊，無法構建空間蟲洞。且這尸體身上多處傷口，身受重傷，定是命不久矣。

“海波東覺得此人在轉移到此處后，便試圖沿古河道走出沙漠，估計也就走了個幾百公里，人便安詳地去了。但我覺得他這說法不太靠譜。”妖九此刻道。

既然此人想要離開沙漠，那么也就是說，他來到此地的依據定在古河道上游。海波東希望能查出尸體的來源，從而破解殘圖之謎，并尋找到其他的殘圖。于是海波東試著沿著古河道深入沙漠。

可惜還沒深入多少，就被被美杜莎女王追殺，計劃完美地泡湯了。

沙漠是不敢再去了，也只能動動紙筆，做一些紙上談兵的研究，這才能維持一下斗皇強者的門面。

可惜，海波東還是見識太少了。

虛無吞炎微微搖頭嘆氣。

“關于凈蓮妖圣的妖圣府，你知道多少。”虛無吞炎問道。

“那些人好像很崇拜凈蓮妖圣的樣子。”妖九舉手。

“是這樣沒錯。這么說吧，此人重傷，沿著古河道走的確無疑。不過海波東此人卻搞錯方向了。”虛無吞炎如是道。

“啊？”妖九緩緩打出三個問號：“您的意思是？此人不僅沒往沙漠外走，反而在往沙漠深處走？”

虛無吞炎頷首。

妖九迷惑了一會接著恍然大悟。

怪不得日記里，有人要把凈蓮妖火殘圖埋進沙子里，原來是這個埋法。

“您的意思是，這人他不想活了？”

“……是這樣沒錯，他的確是在找死。”

理是這樣沒錯，但是為什么這個說法聽起來那么的奇怪？

海波東雖然算是個具有豐富經驗的冒險人，但不管是凈蓮妖圣還是妖圣府，他都不了解。甚至連聽都沒聽說過。當然海波東也不會知道凈蓮妖圣和凈蓮妖火的關系，以及妖圣府的那群將凈蓮妖圣奉為神明的同伙。

凈蓮妖圣死于凈蓮妖火反噬，雖說妖圣只想給凈蓮妖火判個有期徒刑，勞改個幾百年，磨磨脾氣后，便靠殘圖把妖火放出來。但妖圣府的人恨透了凈蓮妖火。

他們覺得這死異火吃里扒外，暴戾且作惡多端。妖圣大人對他那么好，他居然恩將仇報反戈一擊。就該判他個無期徒刑，在妖火空間里關個天荒地老。

妖圣府啊……

妖圣府這群人執拗得很，那么，此人從哪里來，便有了一個確切的答案。

此人從來沒有想著要活著離開這沙漠。殘圖無法毀去，他能做的，以及他想做的事，便是帶著殘圖永遠地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所以，他根本不會往沙漠外走。如果沒有意外，這份殘圖將永久失佚，凈蓮妖火將永遠無法離開妖火空間。

果真，在行走了將近兩百公里后，他終于看見了那些平地而起的石頭山。

虛無吞炎浮空，端詳著底下那些大片大片的巖石，它們被風沙風化侵蝕，形成奇怪的形狀。而在那巨大的風蝕柱與巖石下，居然設置著一個陣法。若不是虛無吞炎靈魂之力已是半帝境，指不定就錯過了。

此陣汲取天地之力，從而生生不息。這四周也沒有什么斗圣強者活動，自然是萬無一失極難發現。

此陣算不得復雜，虛無吞炎抬手破去，于是一具空間船的遺骸出現在了他們眼前。

“這就是凈蓮妖圣府的空間船？！”

這艘大船底尖，上頭也尖，兩頭微微翹起，形狀頗有些神似一個餃子。它上方的護罩已完全損毀，整艘船以一個極為奇怪的角度嵌在石頭中，在數千年的風化下，早已經與巖石融為一體了。

而它的尾部，則由于重力的拉扯，被攔腰撕裂，斷成兩截。

以及四周的數具干尸。

空間船材料特殊，保存千年不在話下。

“躲開。”他冷冷地注視著妖九道。

還未等妖九撤出個五六米，他便右手輕輕一揮，漂浮至船十米外開的距離。卻見整個巖石直接崩塌，掀起一大片塵土。那艘巨大的空間船居然被硬生生地從巖石壁中分離出來，接著被突然出現的漩渦盡數清理。

此刻附著在船體上的石沙開始緩緩剝離，兩截船只被重新拼接為一艘，還依稀可見上面那一朵蓮花狀的標記，與之前石盒上的標記同出一轍。

果真是來自妖圣府的空間船。

“能將空間船摧殘成這個鬼樣子，他們著實有點倒霉。”妖九感嘆道。

瞧那空間船的慘樣，損毀的護罩，再加上狂暴的空間風暴，以及空間船被拋出蟲洞時，突然變化的引力，使得船上那些斗宗和低星斗尊只能聽天由命。

他們有些估計是被拋出了船外，在空間中不知下落，或者在離開空間時，被蟲洞直接撕裂。能留下全尸的，那都是人中龍鳳，能活下來的，更是氣運加身。

虛無吞炎沒有答話，他只是瞇起眼睛，劃開空中的煙塵，帶起的氣浪將煙塵卷離，仰視著整艘空間船。他手一轉，整艘空間船開始有序的被拆解起來，夾板在一邊，龍骨一邊，里面的書籍資料一邊。

“老板！你快來看這個。”

此刻妖九指著戈壁的某一處道。那是一處圓形石堆，雖說被風侵蝕到只剩下一個底座的地步，但是作為一名考究黨，妖九第一眼就斷定這不是自然形成的。

可惜虛無吞炎只是撇了他一眼，這不由得讓妖九有些失落。

今天的老板也在沉迷于研究手上的紙質材料。

虛無吞炎在這些書籍和日記中，發現了不少有價值的東西。

比如殘圖一共有四片，但其中有一片在離開時被撕裂了，不太穩固。還有一張沒搶救出來，留在了妖圣府的大本營。

可惜看著空間船的模樣，怕是沒幾人生還，殘圖估計應該還在他們口中的“原地”。

至于“原地”是什么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殘圖被三個人分別持有，說是分開來更難讓后人尋找。

但是他們中的有些人，也不想完全讓殘圖失佚。

于是不同人對凈蓮妖火殘圖做出了不同的安排，比如，有人說，要在森林里茍著，接著隨便拿一些垃圾亂布置一個遺跡，達成欲蓋彌彰的效果。

以及之前在日記里稱“要把殘圖埋進沙子里”的奇葩。

還有一個堅信大隱隱于市的人才。

這三人的名字，剛好與出土的石碑對上號了。

虛無吞炎算了算，很有可能是殘圖，在空間風暴中給這三位提供了保護，坐化于魔獸森林那處的是第一位，把殘圖埋在沙子里的是海波東手中殘圖的來源。

而第三位，若是能找到，那倒是一個好選擇。可惜沒有線索。

于是他開始一個人進行挖掘工作。

很快一塊石碑被他挖了出來。

此刻虛無吞炎這才偏過頭去看妖九。

妖九他好像挖出了什么了不起的東西。虛無吞炎掃視了好幾眼，卻發現上面寫著一行墓志銘。以及三個落款人的姓名。

前二位與日記對于，名字已知，而最后一位，這是一名低星斗圣，也就是那位堅稱“大隱隱于市”的人才、傳說中的天心圣者。

“居然有人活下來了。”妖九感嘆道。此刻一直沉迷于看書的許老板終于愿意給他一個眼神。

“這空間船墜毀在這里，那么那處蟲洞不會遠。”虛無吞炎先說了一句廢話。

妖九點頭。

“看這空間船的模樣，怕是沒幾人生還，殘圖估計應該還在他們口中的‘原地’。”

考慮到空間船無法在現實世界中行動，也就是說這代表著，這附近，定會存在空間蟲洞，而蟲洞后面，便是那處藏有凈蓮妖火殘圖的所謂“原地”。

那么下一步，則是尋找空間蟲洞。

妖九此刻露出堅定的眼神。

作為一名斗尊，別人見了他都得尊稱一聲妖九尊者，而斗尊對空間之力是非常敏感的，若是附近有蟲洞，他定能發現。

是時候表現表現自己了！

于是妖九他回憶起當初那艘空間船奇怪的嵌入角度。便覺得，很有可能蟲洞，它其實不在地面上。

當時妖九看見這艘船的時候，他就覺得船的角度很奇怪。

若是蟲洞在地面上，或者離地面不遠，那么沖出蟲洞的空間船會直接直直地撞入巖石當中，就算有一定程度上的傾斜，那么傾斜角度也不會像現在這么大。

而這艘空間船和地面都快垂直了。

所以妖九覺得，這船估計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他將此等猜測與他敬愛的許老板講了一遍。

虛無吞炎聽了妖九的講述，對妖九這個工具人的成果很是滿意。

妖九雖說性格略跳脫，雖然經常問一些奇奇怪怪的事，和露出奇奇怪怪的表情，但是在考究方面還是非常之靠譜的。

很快，在靈魂之力以及天地潮汐之力的探測下，一個廢棄的蟲洞緩緩在空中顯出原形，證實了他的猜測。

果真二位在空中找到了一處蟲洞入口。

整個蟲洞不過巴掌大小，如同一面破碎的鏡子，不受侵擾地在空中懸浮著。

不過說這個蟲洞像一面鏡子是不確切的，因為蟲洞其實是一個球形。

黑色碎片透著一股體積感，里面是漆黑浩渺的空間隧道，透著一股紊亂卻格外磅礴的空間之力。但空缺之處后卻是艷陽高照的沙漠藍天以及云彩。

但是這個空間蟲洞雖說構造精妙，但時代久遠缺少維護，早已廢棄，對面所連接的空間之點也變得模模糊糊澀晦不堪。讓人無法確定方位。

妖九也不是太虛古龍這類視空間為玩物的種族，他看著這個空間蟲洞，頓覺頭大萬分。

可能是真沒什么天分，空間之力妖九一直玩不明白，讓他通過什么空間波動節點之類的東西，去解這廢棄蟲洞的坐標，還不如讓他去和天妖凰族打一架。

此刻虛無吞炎看向了滿懷希冀的妖九，又轉向看著蟲洞。

他現在懷疑妖九是個假斗尊。

以斗尊之力，開辟空間蟲洞其實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雖說這蟲洞由于年久失修，空間隧道紊亂，想要抽絲剝繭找出其連通的空間之點不是易事，但用點心總是能理出來的。

結果妖九居然連試都不試，直接躺平了。

于是此時虛無吞炎一手端著這個巴掌大的小蟲洞，另一手猛地朝著這道蟲洞猛地一拍。一股令人心悸的靈魂緩緩隨著空間隧道擴散開來，折射并疊加。

虛無吞炎作為一個富有經驗的空間操縱者，不論是空間封鎖還是坐標操縱，都是虛無吞炎的拿手好活。

畢竟，在魂族，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工作，就是隱藏魂界。具體就是設置一堆古怪的軌跡和運行規律，使得魂界的運行規律看上去無序且混亂。以及編造各種各樣的假坐標，讓真坐標變得難以破解。至此，魂界極難定位，且虛無縹緲。

此刻解起這個簡單的空間坐標，虛無吞炎卻有一股使不上力的遺憾感，好像自己還未發力，對面就已經倒下了一般。

就在妖九看著蟲洞逐漸穩定時，他聽見了一聲巨響。

于是妖九回頭，就看見背后的許老板將船上殘留的紙質資料盡數放入納戒妥善保存，而后食指上黑色火苗浮現，連帶著整片地貌以及空間船，燒了個一干二凈。

至此，似乎再也沒有人能將這片地方與那數千年前的龐大組織妖圣府聯系在一起。

妖九露出了震驚的模樣，他遲疑了兩秒后。

“要不……再撒點沙子？”

虛無吞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