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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朦朧月下月朦朧20

阮生意外,“這些科學家人在何處?”

澹臺搖頭:“下落不明,生死難料。”

“那個神秘東西呢?”

“一部分不知下落,另一部分可能在戎長風手上,但僅僅是可能,并不確定。”

阮生沉吟:“科學家?神秘東西……會否與什么科學發明有關?”

澹臺道:“我也是這么想的。”

他二人都接受過西式教育,知道有些科研成果甚至能引起社會變革,推動歷史發展的進程,也正因為如此,被人覬覦爭奪,就十分正常了。

“若是如此,就絕非戎長風一人、科學家七人、或喬氏一族之事了,那就是涉及到國與國界的大事了!”阮生神色凝重,“怪道冀先生忽然對戎長風如此感興趣。”

冀先生當初派他拉攏澹臺時,主要目的是給組織創建電臺,而澹臺當時的私心他們也心知肚明,在不影響組織運轉的前提下,對澹臺攔截戎長風秘密電臺的行為睜眼閉眼,但沒想到他所分析出來的內容卻歪打正著地引起了冀先生的高度重視,這一點阮生完全理解不了。

澹臺卻搖頭了,“不,冀先生并非對戎長風感興趣,他之所以調查戎長風,乃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是誰?”阮生道。

“似乎是南京的一個要人,此人想動戎長風,叵耐戎長風如今羽翼豐滿,輕易下手恐遭反噬,于是想挖掘一些黑底,徐徐圖之。當然,這只是我根據一些電文分析而來的,真實情況以及那個人的身份,冀先生是不會告訴我的。”

阮生思索,四爺那種八面玲瓏的人,怎會得罪了上面的人?當然,樹敵這種事有時候不由個人把控,就比如澹臺,四爺與他無冤無仇,不也樹了他這么一個敵嗎。不是什么大人物,卻有一技之長,用半年的時間,把四爺深藏多年的秘密挖出了端倪,人生處處難設防啊。

不過,澹臺今日言談間,似乎全不似以往的苦大仇深,仿佛已經對四爺完全釋懷,原因究竟是為何?

他問:“方才澹臺兄說林映月一事與四爺無關,此話怎講?還有你說第三方利用了救國黨,此話又是何故?他們想達到什么目的?”

澹臺默然,許久方道:“他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就是把師妹推給戎長風。”

阮生詫異,“林映月是他們的臥底?”

“不,師妹對自己的作用應該是一無所知,當然,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知道的是,她對戎長風和那幫人都很重要,如果沒有她,得到那個神秘的東西似乎也無用。所以,那幫人原本是打算將師妹藏起來,但晚了一步,戎長風已經將她層層監控了。而且為了讓她將來能夠為己所用,戎長風還想靠感情籠絡之。他風流倜儻有權有勢,加之師妹正是春心萌動的年紀,怎能抵得住持之以恒的追求示愛?所以那幫人緊張了,靠他們的能力去阻止戎長風完全沒有可能,于是就想出一個狠招,讓戎長風得到她的人也永遠得不到她的心。”

阮生知道,他說的是半年前林映月失身一事。

誰能想到,原本是戎長風看上了林映月這么一樁簡單的風月之事,背后竟像剝洋蔥一般,剝出一層又一層,先是以為救國黨為了拉攏澹臺而設局把戎長風和林映月算計進去了,現在卻又發現是那個神秘的第三方為了讓林映月不為戎長風所用而設了個更大的局,把戎長風、林映月,連帶救國黨一起算計進去了。

阮生不解,道:“若想讓林映月不為戎長風所用,辦法很多吧,何至于犧牲一個女子的清白?”

澹臺搖搖頭:“別的法子他們也試過,但戎長風很難對付。之前恩師和我那樁通敵罪,你大概也有所耳聞吧?”

說起這事,阮生倒是想起來了,那應該是四爺正追求林映月的時候發生的,這就難理解了,四爺那時明明在追求林映月,怎又會給林父和師兄安上什么通敵罪?都說愛屋及烏,他那么圓滑的人,會不懂這個道理?

阮生不由問:“莫非那件事另有隱情?”

話及此事,澹臺益發心寒,他道:“所謂通敵罪,外人看來自然是戎長風所為,但事實上卻是那幫人捅給當局的,而通敵罪往往是要派給57號這種機關經辦的,歪打正著的,也就會在師妹心中坐實戎長風的不擇手段。熟料他們打錯了算盤,戎長風很快就將此事化解了,而且繼續加大了對表妹的追求力度,這讓他們更加緊張了,于是一不做二不休,采用了更狠的辦法!”

阮生嘆息,同時仍有疑惑:“既然他們雙方是明著在博弈,那么設計林映月失身一事完全可以那幫人自己動手,又何必迂回地利用救國黨?”

澹臺搖首:“很簡單,他們和戎長風將來都需要師妹的配合,所以不能親自上陣做這件事,倒不是怕戎長風知道后打擊報復,而是怕戎長風抓到證據后展示給師妹、暴露他們的真面目……而我多年鐘情于師妹以及貴組織正在積極吸納我的事實正好被他們利用了。師妹一直懵懂則好,一旦她有所覺醒,解釋起來就是救國黨為了吸納我,故意設局讓她遇害,從而達到讓我因為恨極戎長風而倒戈投靠的目的。”

阮生消化著這番話,忽然道:“既然七個科學家事件延續了十多年未解,那幫人和四爺應該早已知道林映月的意義所在,為何偏偏等到半年前才有所行動?”

澹臺道:“那幫人一直知道林映月的作用不假,但戎長風不同,他是半年前剛剛獲知真相。”

阮生恍然,轉而道:“澹臺兄,恕我冒昧,我想請問一下,關于七個科學家和那個神秘之物,這些消息你是從那里得來的?”

他忽然發出此問,因為篤定澹臺不可能是只用半年的時間且只憑高超的電報解密手段就了解的如此詳盡的。

他意識到澹臺有另外一層不為人知的隱秘。

果然,澹臺沉默半晌后道:“四年前,我給那些人組建過電臺。”

阮生一怔,“也就是說,他們也吸納你進入了組織?”

澹臺搖頭:“那倒沒有,讓我做電臺的只有一個人。而這個人……”澹臺頗為糾結道,“他于我有恩。”

阮生頓曉:澹臺口中的這個有恩之人,無疑就是讓他既寒心又不得不為其掩護的原因。

此人是誰?阮生不好追問。且他此時最為關注的是那個神秘之物。

他道:“那幫人如此機關算盡,恐怕他們爭奪的那件東西,不尋常啊!”

說起那個神秘東西,澹臺與阮生的關注點一致。

澹臺道:“科學家一事。是否關系到國家變革?于民有利有害?戎長風行事那般詭譎,到底是善是惡?這都沒有定論。所以我想潛入戎公館,慢慢挖掘真相,若此事與國與民無關,單純私人恩怨,那無可厚非,若是涉及到國與民,那我們不能坐視不管,如若于國有利,我們可以幫他,反之,我們必須阻止!當然這是于公,于私我也責無旁貸,師妹到底卷入了怎樣的漩渦?她孤立無援,我必須幫她撥開濃霧,必要時甚至需要解救她。”

阮生聞言稱是:“你的想法我非常贊同,我一定全力幫助你!進入戎公館沒有問題,但光明正大地住上半年甚至更久的時日,卻是需要我們想一個合適的理由的。”

說著,二人商議起來。

此時夜已深沉,遠在上海福開森路小公館的月兒也久久不能入睡。茹曉棠身上有過和潛入者同樣的味道,這令她非常震驚。前前后后的事情勾連起來,更加疑云密布。到底是誰置換了暈船藥?他們的意圖僅僅是表面產生的那些結果嗎?潛入者是什么人?和半年前的事情有無關聯?而茹曉棠在這里邊起的是什么作用?

樁樁件件,月兒必須弄個明白,但自己單槍匹馬,如何行動?

靠四爺?不行,四爺在這里邊也有嫌疑,她信不過。

她必須自己查,或許很慢很艱難,但別無他法,她要行動起來。

她的心理瞞不過四爺,料定她要有所行動,但四爺不打算干預,反而正中他的下懷,他倒希望她真的可以通過一己之力挖出真相。

翌日是戎家老太爺的忌日,按慣例家中老小都要回家祭祖,四爺在公事房忙完后回到戎公館已是薄暮,父親和兄長皆已祭過祖,他進去和父親說了一會子話,然后就到母親所在的配樓了。

喬氏得知昨晚之事,也認為是樁好事。

她道:“林映月若能查出真相那自然是再好不過,也就省了我們將來還要找證據去說服她。但談何容易啊,那幫人那般狡猾,連我們都應對起來吃力,更莫說她一個小姑娘,就算聰明至極,恐怕也是白張羅。”

“我會盡量差人在暗中協助她的,就算查不到真相,她也會發現一些可疑之處,只要她對那些人起疑,我們說服起來也強如一點基礎都無。”

喬氏深以為然,不再說林映月了,只是憂心那個潛入者,“照你說,那人是救國黨的人?這是什么黨,我只聽過gm黨、青年黨和gcd,這救國黨又是什么時候冒出來的?”

“是個小組織,我本是借著圍剿想要探明他們底細,但上面忽然下令對該組織采取懷柔合作的策略,禁止對其武力打擊,這樣一來,57號不好繼續行動了,接下來要怎么辦,我還沒有想好。”

喬氏說:“既是南京下令懷柔,那無疑這個組織與國府高層是有關聯的,而他們忽然窺探我們,是否也是國府當中的某些人授意的呢?”

四爺沉吟:“不好說,我們人手不夠,查是查不過來的,只能防守為重。接下來鶴儀也要走了,我想著把小公館的人馬全部遷回來,我也搬回來住,這樣照應起來更集中一些。”

“說起鶴儀來,我倒要問你了,取消婚禮,你怎么想的起來?上面老太太能答應么?金家那樣守舊的人家能答應么?你也是胡鬧!”

四爺道:“答應是肯定不能答應的,所以我今早和鶴儀通過話了,也不想什么游說辦法了,暫且按兵不動,婚禮前送她上船離開就行了。”

“這也是昏話,人人都以為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戎家的骨肉,就算金家不計較,老太太和你父親能依嗎?還不得撒開人馬把鶴儀追回來?”

“我既安排她走,就有辦法讓別人找不到她,媽,不用擔心了,這件事上,別無他法,還是那句話,近期我們都按兵不動,讓閔管家該籌備婚禮還繼續籌備婚禮,借著布置戎公館的機會,也該把那件東西從蘭哥房里遷出來了。他那里保衛措施太差,我看公館現在又來了外人,我們必須穩妥為上。”

“你是說徐來?”

四爺沒有作答,但喬氏明白了,她道:“把東西遷到哪里呢?”

四爺沒說話,他望著前面那座山寨版國府辦公大樓,思忖道:“搬到前樓警衛多,相對比較安全,但也容易被人猜到,我想,索性搬到荷花樓罷了。”

喬氏思忖,一時無話。

四爺喝了一陣茶,忽然說:“還有一件事,需要您今天跟祖母過過先聲。”

喬氏:“什么事?”

四爺說:“我想接月兒回來。”

“幾時接?”

“就七月十三吧。”

“那……豈不是跟新婦同日進門?這怎么當理?”

“您糊涂了,不是不結婚了么,還哪有什么新婦?”

“你這孩子,老太太哪能曉得新婦要逃跑?七月十三不行!往后推幾日,不然這個情我去講了也是白講。”

喬氏曉得兒子這么做,跟他們的隱秘大業是無關的,金鶴儀說他被林映月拿下了,這話當真不虛。

四爺也有點被親娘洞察了心思的微窘之色,賠笑道:“那七月十六吧。”

喬氏無奈,只嘆兒大不由娘,疼著寵著養大成人,到頭來只曉得疼他自己的小媳婦。

喬氏去里間梳了梳髻子出來后,發現兒子已經不在客廳了,丫頭翠屏拿著鐵熨斗正要出門。喬氏問:“四爺呢?”

“到荷花樓歇著了,四爺今兒晚上住家里,叫我把那件軟緞白綢子的家居衣裳給他熨一熨。”

戎家有規矩,祭祖這天不許外出過夜,所以四爺每年這一日都要在戎公館留宿的。

喬氏道:“他總不回來住,荷花樓那邊再給他好好收拾收拾。”

“太太放心,每天都有在收拾。”

翠屏答應著去了,喬氏向遠處東首荷花樓方向望了望,便朝上房老太太那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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