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無盡的黑暗當中，柯凡看到了光明，那是白色老鼠帶來的改變。

仿佛無有窮盡的人潮從一顆藍色的星球上飛向天空，一輪黑色的太陽將陰影逮到了這個死氣沉沉的世界。

白鼠像只小小的天使飛向黑色的太陽，其后是無數好像失去生命的人們。

那是一條漫長的旅途，無數僵硬的“尸體”聚在一起，組成巨大的飛船，在沒有時間和光明的隧道中度過了無盡歲月。

最終，這艘船到達了目的地。

大船突然崩碎，每一個小小的碎片均勻落在世界的每個角落。

白鼠附著在柯凡的白發父親身上，一同落在了這個如今生活的小鎮上。

隨后，柯凡看著父親從一個陌生的女人肚子里跑了出來，用他那與年齡不符的心性在小鎮中創造出一個又一個了不得的事跡。

在這段時間，白鼠一直都陪伴著他。

直到父親成年的那一刻，世界歸于黑暗，白鼠的視野中只剩下狹窄的石縫。

……

柯凡猛然睜開眼睛，突然爬了起來。

不知何時，鎮口處有幾百個人聚集了過來。

不論衣服的高貴優劣，這些平日里都很熟悉的面龐如今全都變得殘忍和冷漠。

他們每個人身上都沾染著新鮮的血液，每個人的嘴角都掛著幾條鮮嫩的肉絲。

“那些平日里身體還算健康的人都不在這兒……”

柯凡曾隨著父親拜訪過小鎮的每個家庭，他對所有人的情況都一清二楚。

在這段奇怪的日子里，多數人的家里都受到了鼠患的影響，他們精神不振，只有每天去教堂祈禱才能感覺好上一點。

另有少部分人的生活則毫不受到影響，他們理性而健康，和柯凡一樣在小鎮上就沒有見過老鼠。

如今，那群讓柯凡省心的鎮民們一個也沒有出現。

“除了那些精神正常的，其余人都到了嗎……”

柯凡沒有和這些鄰居打招呼，臉上反而露出了苦澀的笑容：“你們是打算把我也吃了嗎？”

無數殘忍的目光落在柯凡的身上，從一雙雙冰冷的眼睛中，他看不到絲毫的人性。

這時，柯凡忽然感覺褲腿一沉，白鼠在這時順桿爬到了他的身上。

鎮民們中出現了不正常的騷亂，他們裸露在外的牙齒和不斷滴淌的口水，都說明柯凡已經成為了他們內定的早餐。

白鼠爬到柯凡的肩膀上，紅色的眼珠中透露出無窮的渴望。

柯凡看出了饑餓者的心聲。

而同樣饑餓的鎮民們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殘暴，像猛獸一般面目猙獰的狂奔過來。

“我可以做你的神父嗎？我沒有像父親那樣的才華，侍奉天主時的信仰也不夠堅定。”柯凡沒有理會那些想要把他撕碎咽下去的鄰居們，扭頭看著肩膀上的白鼠。

“我有那個資格嗎？”柯凡的語氣里充滿了悲傷。

白鼠好奇的看著眼前的年輕人，微微側起小小的腦袋，它只是一只老鼠，理解不了人的思想。

奇妙的是，柯凡好像聽到了答案，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輕松笑容，他淡淡道：

“謝謝……”

此時，瘋狂的鎮民們已經跑到了他的面前，探出的手掌上滿是鮮血，雖然看著和人類的手掌沒有分別，但柯凡有股直覺，如果自己被這些人抓到，那他可能連反抗的機會都沒有。

他平舉騎士劍，隨即一道圓弧出現。

輕飄飄的劍技沒有讓鎮民們感覺到絲毫威脅，他們毫不畏懼的伸長手臂，想要從柯凡身上撕下一塊肉來。

柯凡向后一跳，避開這群兇殘的鎮民，騎士劍的劍尖輕輕的在最靠前的鎮民手臂上劃出一道淺淺的傷痕。

本來就異于常人的黑色眼眸此時正盤旋著一股詭異的光彩。

在不斷向后逃避的過程中，他低聲說著：“請不要再眷戀人世了，可悲的食尸鬼們……”

話音落下，被割傷的鎮民們忽然一愣，突然停下腳步，形成了一道詭異的人墻。

狂奔的鎮民們受到突如其來的阻礙，一時間推推搡搡擠到一起。

柯凡膝蓋合攏，半蹲下去，騎士劍的劍刃托在膝蓋上，劍尖直指瘋民。

“愿你們在死亡中獲得安寧。”

倒下的鎮民身體上有一陣陣黑色的霧氣飄了出來，僅僅一眨眼的功夫，它們的身體急劇縮水，化作駭人的腐尸。

怪異的景象讓瘋民們愣在原地，它們還沒有喪失基本的理智，在面對無法理解的情況時，它們做出了正常人的反應——逃跑。

瘋狂的村民們慌忙逃回了小鎮。

看著再度化作白日鬼蜮的小鎮，柯凡無奈的嘆了口氣，將一直都表現得十分老實的白鼠托在手上。

“如果我看不到這一切的真相該有多好，這里是我出生的地方，我本應帶著美好的回憶離開。”

白鼠“唧唧”的叫了起來，似乎在斥責柯凡的自甘平庸。

“既然您不嫌棄我，我愿意將您當作我唯一的主，我不夠聰明，領會不了交到我身上的責任，請您原諒我對神諭的曲解。”

柯凡提起騎士劍，直直的看著熟悉的小鎮。

“以主的名義，我會去拯救這些墮落的民眾。”

這時，鎮子外忽然想起急促的馬蹄聲。

柯凡扭頭看去，幾匹駿馬馱著高大的騎士奔赴而來，背著升起的太陽，就像柯凡曾在經書中看到的天使一般莊嚴。

柯凡抓起肩膀上的白鼠，讓其鉆進袖子，低聲道：“我主，請您暫時躲藏起來，這群騎士是天主教的仆從，如果被他們看到您，我會被吊起來燒死的。”

“嗖”的一聲，破風聲響起。

一支羽箭插進柯凡腳掌旁的土地，柯凡眉頭一皺，心里打消了念頭。

“看來不能用跑回鎮子的方法躲過去，要是輕舉妄動的話，那個射箭很準的騎士一定會殺了我。”

柯凡看了一眼旁邊的兩個鐵罐頭，眉頭緊緊的皺了起來。

“要殺了他們嗎？濫殺無辜的家伙就應該受到懲罰。”

“如果他們其中也有善良的騎士，那該怎么辦？把他們不分青紅皂白全部殺光，我又算是什么東西？”

正當柯凡不停糾結的時候，一支羽箭射進他的胸膛。

這下，柯凡總算釋然了。

“主，我將為您獻上這些惡人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