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黑玉連她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質地。但光看其成色和觸感,就知道也是寶物一件。
她確實一眼便看上了這塊黑玉,因為眼緣,更因為難得。
慕容青曼視線移到花祈身上,帶著真心的笑意:
“你送的禮物,我很喜歡。在皇宮里,不必那么拘束,像以前那般即可。你中毒時做了不少傻事,我都沒有怪罪過你,你現在又怕什么。”
花祈乖巧地應下:“嗯,禮物你喜歡就好。”
慕容青曼見花祈如此拘謹,便不再看對方,而是把目光移到別處。
她慵懶地靠著柱子,一邊與琴瑟、蕭默夫婦閑聊,一邊漫不經心地欣賞眼前的景色。
沒過一會,便看到容二正領著風北寧朝這邊過來。
慕容青曼眸光閃爍了幾下,但并沒有移開自己的目光。
她抿了抿唇角,把風北寧從上到下、認認真真地打量了一番。
他的長相一直都很出眾,濃眉,眼神犀利,五官棱角分明,身上擁有軍人自帶的威嚴和正氣。
他的個子很高,有1米九左右,但走路時背永遠挺的筆直。
比起以前,他瘦了很多。以前高而健壯,但現在……
雖然治療的時間很久了,但他的身體恢復的并不算好。
雖然他極力掩飾,不想讓身邊的人看出來,但她一眼便看出他身體的真實狀況。
腳步虛浮,喘氣也不正常,額頭有些虛汗……
想恢復到一個正常人的狀態,還需要很長的時間。
一個舉世無雙的少年將軍和英雄,就這樣間接因為她而再也不能從軍上戰場,何其可悲!
愧疚在她心里發酵的厲害,但面上并沒表現出什么。
風北寧自然感覺到她投來的目光,猶豫了幾下,便抬頭與她對望。
兩人四目相對,目光撞在了一起,彼此眼里皆是復雜的情感。
但臉上,都掛著真切的笑意。
“臣風北寧參見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必多禮。”慕容青曼指了指自己身旁的位置,然后站起親自給他倒了杯茶,遞給他。“你現在的身體還沒恢復好,以后出行盡量坐輪椅。”
這個朝代是沒有輪椅的,但她之前親自為他設計并做了好幾個改良版的輪椅出來,供他出行方便。
“嗯,平常都坐著呢。”他平時很少出府,在府內走動,也幾乎都坐在輪椅上。
但今日他來皇宮,提前恭賀她大婚,他又怎能坐在輪椅之上過來。
琴瑟看著慕容青曼和風北寧這一對很是般配、卻又遺憾錯過的金童玉女,輕嘆了口氣,心里滿是惋惜和遺憾。
自那次容、離大戰之后,風北寧整個人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因為不良于行,所以很少進宮。
幾乎都是他們去風府看他。
此次進宮,自然是想親自祝賀青曼大婚的。
自己心愛的女子即將大婚,他又怎會好受?
所以琴瑟閉緊了自己的嘴,把蕭默和花祈拉到角落里,生怕打擾了兩人。
風北寧大口地喝了口手中的茶水,不動聲色地偷嗅著茶水香和她留在杯邊的體香。
然后把茶杯放下,又眼角帶笑,主動出聲詢問:“陛下可還記得,曾經送給臣的那匹棗紅色的汗血寶馬?”
一想到那匹獨獨只聽她話、只給她騎的怪胎馬,她眉尾上挑,嘴角現出絲絲笑意:“那匹怪馬?怎么了?”
風北寧也面帶喜悅和絲絲的驕傲道:
“它生了小馬駒,今日臣把小馬駒帶來了,當作是提前送給陛下和左相大婚的新婚之禮。此刻,小馬駒正在宮門外,只是……”
“只是什么?”
“陛下有所不知,這小馬駒的性子與它的娘親如出一轍,很是不羈。除了長期喂養它的人,誰的話幾乎都不理。”
也十分像她,無所顧忌,又矜貴優雅的不行。
生來就是如此,別人是學不來的。
慕容青曼的好奇心被勾起:“你這么說,我倒是更感興趣了。容二,去把小馬駒帶到這里來。”
“是,陛下。”
“把手伸出來,我給你把把脈。”慕容青曼一邊給他把脈,一邊問:“那匹怪馬還像以前一樣,不讓人騎嗎?”
風北寧笑著點頭,臉上笑意更甚,有些吃醋的意味:
“嗯,臣喂養它很久,也不給臣騎騎,想必早已認準了陛下。”
手腕上傳來的光滑溫熱又柔軟無比的觸感,讓他一時失了神。
待回過神來,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么,差點把心里話抖出來……
無意中,他有些說漏嘴了。
那匹“怪馬”不僅是一只怪馬,了解的人都知道,那馬也是難得一見、有靈性又通人性的良駒。
只是自己會認主,而且只認一人為主罷了。
就像他自己那樣。
那匹怪馬被他領進風府后,每次都是他親自喂它。
每隔一個月,他都會在譚更的幫助下,一起騎上那馬,也曾堅持自己獨自騎過。
可就是沒有一次,能使喚動它。
他樂此不疲地嘗試,可就只成功了一次。
那次,還是因為他對那匹“怪馬”訴說對她的思念之情的情況下。
也許是“怪馬”看他可憐又難過,才安慰他的。
慕容青曼收回手,嗤笑了一聲:
“這馬確實難訓,不過也確實該打。等你身體養好了,再不給你騎,你就告訴它,再不乖乖聽話,就不給它見小馬駒了。
你的身體,定要好好養著,不可再胡鬧,藥更要好好吃。”
“臣記住了。”
容二牽來小馬駒后,琴瑟拉著蕭默、花祈率先圍了上去。
琴瑟圍著馬轉了一圈,不由得感嘆了一句:“汗血寶馬就是汗血寶馬。不管是顏色、還是體型氣質,都是馬中極品,非常馬所能比。
棗紅色的汗血寶馬就是我的最愛,沒有之一,看上去都很威風。”
蕭默聽了這話不爽了,怒問她:“昨晚給你剝小龍蝦的時候,你還說你的最愛是我,今天就忘了?難道我還不如一匹馬?
你要是喜歡馬,給你買回去放府里就是了。但你的最愛,只能是我。女人的嘴,騙人的鬼。”
琴瑟拿眼瞪他:“你都多大了,還跟一匹馬計較,真是小肚雞腸。”
說完,就不再看蕭默,嘴里興奮地念叨著:“小馬小馬你真帥,可比老馬嫩多了,姐姐我就喜歡老牛吃嫩馬。”
小馬駒:“……”
它瞅了這個瘋婆娘一眼,給出了一個“關愛智障”的眼神,懶得理。
琴瑟伸手,想要摸摸小馬駒。
可手剛碰到毛茸茸的馬頭,就被小馬駒一個甩頭,直接把她的手甩了出去,手腕微疼。
“沒事吧?”蕭默立即拉住她的手,查看一番,好在無事。
琴瑟怒了:“我還就不信了。不讓摸是吧,我還非要摸幾下你的馬頭。”
剛才風北寧說小馬駒很是不羈,她還半信半疑,這一見,果然是個硬脾氣的,但她就是不肯信邪。
伸手又想摸,但還是次次被小馬駒甩開。
蕭默和花祈也都試了,小馬駒也不讓摸。
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風北寧也親自上前,嘗試著要摸小馬駒的頭。
但小馬駒還是不給他任何面子,依舊六親不認地甩開。
只是用的力氣比較小了一些。
風北寧對著眾人苦笑:“從小養的它,也不給摸,所以大家別見怪,也別生氣,這小馬駒生下來就是如此。”
琴瑟很是郁悶,不過看到風北寧也被如此對待,瞬間也釋然了。
“青曼,你摸摸試試?小馬駒的老母親都只讓你騎,想必這小崽子也不敢對你放肆。”
在眾人的矚目下和期待中,最終慕容青曼也伸出細長的手,摸向小馬駒那光滑無比、閃閃發亮的馬頭。
如之前那般,小馬駒也把她的手輕甩了出去。
“噗……噗……哈哈哈……哈哈哈……”一旁的眾人頓時哄笑出聲。
尤其是琴瑟,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腰好酸。
風北寧也憋笑的不行,最后實在忍不住,只能捂嘴偷笑。
慕容青曼臉一黑,直視小馬駒的兩只大眼睛,霸道無比地威脅道:“再不給摸,就立即把你給宰了。”
她自然知道良馬會自己擇主,也并不容易馴服。
但她天生的霸道性格,也難免心生悶死。
許是她身上的威壓和霸道氣息太重,小馬駒感受到了威脅,兩只馬眼直直瞪著她。
慕容青曼也不說話,就一直與小馬駒對視著。
最終,小馬駒還是心生畏懼,敗下陣來,誰讓她身上的壓制氣息太濃呢?
小馬駒主動低頭示好,溫柔地蹭著她的手臂和衣袖,仿佛在說:“主人,別生氣嘛!”
眾人看到這一幕,又瞪大了眼,滿臉驚訝。
琴瑟非常不服氣地怒罵小馬駒:
“都說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這小馬駒還不是屈服在青曼的淫威之下了,可真是世風日下,馬眼看人低呀!”
慕容青曼莞爾一笑,不僅入了一旁人的眼,也刻進了一旁人的心。
風北寧也由衷感嘆道:“陛下果真不是一般人,威武又多福。”
羞澀的花祈也難得笑開顏。
幾人一起玩鬧,閑話家常,說說笑笑。直到傍晚,慕容青曼也親自送他們出宮。
慕容青曼親自攙扶風北寧上了馬車,又從衣袖里拿出一瓶藥,遞給他:
“實在難受或是精疲力竭的時候吃上一顆,狀態會好很多。”
“謝陛下。”
慕容青曼欲言又止,臉上一片復雜。
風北寧了解她,自然知道她想要說什么,于是主動回她:“對于北寧的身體,陛下無需愧疚,北寧能活著,已是幸運,陛下不必放在心上。”
慕容青曼也不知如何回他,索性沉默:“……”
就在他以為她不會再開口時,她問:“什么時候啟程去南境,我送你。”
風北寧笑笑:“三日后。陛下若是有空就來,若是無空,便不必來了。陛下的心意,臣心領了。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只望陛下一生幸福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