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剛才的失魂落魄只持續數秒，他又快速切換到備戰狀態。

他立即喚來近身的離衣衛，壓抑著怒氣問：“從龍城抽調過來的30萬精兵怎么還未到？行程為何如此緩慢？”

那名離衣衛心驚膽戰的不行：“回陛下，那批精兵快馬加鞭，一路不敢停歇，本來是要在這幾日便到的。”

離衣衛的聲音越來越小：“可剛傳來消息，那批精兵的領將孫余將軍以及其他將軍和副將皆被路過的盜匪所斬殺。

而且那30萬大軍也都中了一種不知名的毒，士兵們皆全身酸軟無力，連走路都是困難，更別提上戰場。

如今，那30萬大軍群龍無首，混亂不堪，而且毫無戰斗力。”

“噗……噗……”西離圣華怒火攻心，氣的吐了好幾口血。

“陛下，你沒事吧，還請陛下保重龍體。”

西離圣華立即擦掉嘴邊的血，果斷地吩咐道：

“立即派王泉將軍接受這30萬大軍，讓軍內的一名軍醫隨行，盡快解了士兵身上的毒，切不可耽誤戰機，快去。”

“是，陛下。”離衣衛關切地望了一眼西離圣華，便趕緊出了營帳做事。

堂堂離國有名的領將，身邊又帶著30萬的精兵，又怎么可能輕而易舉就被冒出來的盜匪所殺。

他甚至懷疑是慕容青曼親自動的手。

畢竟之前她之前并未出現在戰場，有能力也有這個時間。

他越想越覺得就是如此。

她向來不動則已，一動必定是要命的一擊。

一想到她如此狠辣的以牙還牙、以血還血的報仇手段，西離圣華怒極反笑：

“你可真是好樣的，竟然連一絲的憐憫都吝嗇給我。那就用你余生的時間，來償還你對離國和我所做的一切。”

盡管他這邊只有近35萬的兵力，來對抗慕容青曼那邊的近40多萬的兵力，可誰輸誰贏，還尚未可知？

盡管風險重重，但這一仗若是他贏了，他定要把她帶回離國，余生都把她囚禁在自己的寢殿，當做玩物，日日玩弄。

沒有時間再給他深思，他毫不猶豫地提劍上馬，主動迎戰。

而事實是，那30萬精兵的領將孫余以及其他將軍和副將被殺，還有那30萬精兵中毒的事情，都不是慕容青曼親自下的手。

但卻都是她指使的。

離國精兵是精兵強將，又士兵眾多，防備不是一般的森嚴，哪有那么容易下手？

是她讓白鴿先在他們的水源處下了強毒，然后容一和容衣衛才得手。

戰場上，兩軍對壘，慕容青曼和西離圣華身后，皆是烏泱泱的士兵嚴陣以待。

這種情況，安全起見，西離圣華本應站在城墻之上指揮。

但他沒有，而是選擇親自帶上大隊兵馬出了城門，迎戰敵軍。

兩人互相對視數秒，臉上都沒有多余的表情，可眼里卻藏著波濤洶涌。

西離圣華主動驅馬上前，往前去了一段距離，很明顯想要跟她單獨說話。

慕容青曼見狀，也上前了一些距離，她倒要看看，他臨死前想要說些什么？

西離圣華嘴角微揚，臉上的邪逆收斂很多：“曼曼，好久不見了，有沒有想過我？”

“不要這樣叫我，惡心。”

西離圣華不甚在意，繼續自作多情道：“你有沒有后悔過，后悔沒有選擇我，而是選擇了謝落衍，才造成如今將要血流成河的局面。”

慕容青曼臉上滿是不屑和嘲諷：“我是后悔，后悔沒在你當初來容國的時候，直接殺了你。你對風北寧、容國、還有其他人造的孽，今天就拿你的命來還。”

“曼曼可真狠心。我哪里不如謝落衍，又哪里不如風北寧？

論地位，兩人皆是臣子，我卻是離國皇帝。論樣貌，我自認不輸他們二人。論才華武功，他們兩人加在一起，也不見得比我高多少。

我真的不明白，我到底哪里不如他們二人？

若是我們兩個在一起，容、離兩國并成一國，天下皆在我們手里，你又有什么好不滿的呢？”

慕容青曼輕嗤一聲：“呵！你可真會給自己臉上貼金。

他們兩個都胸懷天下，愛惜百姓，忠誠良善。而你，向來都是自私自利、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你怎配與他們倆相提并論。

在我心里，你永遠都上不了臺面。要不是想在戰場之上、光明正大地殺了你，你早就不知道死過多少次了。

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用以祭奠那些無辜的士兵亡魂。”

西離圣華的臉色徹底繃不住了，只剩冷酷：“放心，今日我不會死，你也不會。既然你要戰，那我也只能奉陪。”

“殺……”隨著她的一聲高喊，兩軍開始拼命地廝殺。

慕容青曼辦事很少用劍，要用，一般也都是順手拿來別人的劍一用。

可今日，手里面拿的卻是青落劍。

與西離圣華對打的過程中，她劍劍狠厲，卻都不致命。

他平常心愛的寶劍，早被她的劍削成塊。

面對她一連串的攻擊，他一邊奪走那些近身保護他的士兵手中的刀劍，置那些人的生命于不顧，一邊胡亂逃竄，在想她從何而來的寶劍，竟然如此的鋒利，如此的削鐵如泥。

他之前從未見她使過。

而且他感覺到了，她此時并不是想要一劍解決他，而是在發泄自己的怒氣，在一點一點地凌虐他。

慕容青曼很少用青落劍，也就只有身邊人知道。

她看著西離圣華那滿身的傷口，和他那一副狼狽不堪的落敗模樣，心里涌現幾絲快感。

但更多的，是更瞧不起他這個人，實際上自私膽小的要命。

若此時換成謝落衍或是風北寧，只會舍棄自己保全身邊人的性命，而不是以犧牲戰友而保全自己。

盡管西離圣華很難還手，盡管落敗，但他依舊不肯逃回城內。

因為他知道，今日不管他逃不逃，她都會攻破城池。

慕容青曼環顧了一眼周圍士兵廝殺的場面，想著，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

這次，她沒有再泄憤，而是直接把青落劍對準了西離圣華的心臟位置。

“啊……”西離圣華痛的大聲慘叫著。

而因為他的這一生慘叫，一傳十、十傳百的，戰場上所有的士兵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舉起的劍也都默默放下了，望著某個方向愣在原地，猶如被定格一樣。

時間仿佛靜止了。

西離圣華曾想過這樣的場景，也做過死于她劍下的噩夢，可真到了這一刻，他還是瞪大了眼睛，難以相信，更難以接受。

心臟是一個人的要害之處，若是被劍刺穿，幾乎只有等死的份。

他不敢相信，他就這樣死了。

那至高無上的離國帝位，那遠大的雄心抱負，那無數的算計和籌謀，都在此刻煙消云散，再與他無關。

他突然感到悔恨，悔恨自己到底做了什么，才造成如今這個局面。

擁有一切時，不知平平安安、安居樂業的可貴。

卻非要作死，貪欲過重，弄到不僅失了自己的國家，還與自己心愛的女子成了仇敵，廝殺到你死我亡的境地，最后慘死于對方的劍下。

還讓百萬千萬的戰士因此喪命，血流成河。

這疼痛又要緊的一刻，他才終于頓悟。

可他的頓悟，到底還是來的太遲了。

他感覺到自己的命在一點一點流逝，強撐著想要閉上的雙眼，輕聲道：“曼曼……”

他滿眸的愧疚，滿的都快溢出來了。

“曼曼……”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才把手抬起來。他小心翼翼地撫摸著她那張風華絕代的臉，眼淚瞬間決堤了，忽然淚如雨下。“對……對不起……我……”

她也紅了眼眶。

話還沒說完，西離圣華就徹底咽氣了，身體往她身上倒去。

慕容青曼抽出他身體的青落劍，兩手接住了他，然后把他安放在地上。

他的眼睛睜的很大，沒有閉上。

聽說人死后眼睛沒有閉上，是死不瞑目。

慕容青曼伸手把他的眼睛合上，出于對一個在最后一刻醒悟的死者的尊重。

最后，他是醒悟了，可他的醒悟始終來的太遲了。

因為他的貪欲和偏執，無數人在戰場上、亦或是戰場外喪命。那些無辜死去的人，不會因為他的頓悟而重新醒來。

她恨他，可憐他，但在最后一刻，也很難原諒他。

但人都死了，也計較不了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