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冥回身沒有看到水南時瞬間一身冷汗，各種不好的猜想涌上他的心頭。水南是他的軟肋，曾經失去過的滋味讓他更加珍惜，雖然他不說，這些日子他心底一直埋藏著害怕再次失去的恐懼，這種恐懼甚至超越了死亡。

“想不到吧，我已經提醒過你們了，噬天陣現在還缺噬天獸族最后一個族人。”孤鳴陰森森的聲音滲透到通道內的每個角落。

南冥方寸大亂地尋找著孤鳴的身影。

“這么多九階的殉葬品，足夠復活我的慧婉了。”孤鳴的聲音竟從他的身后傳來。

南冥猛地回頭，便看見孤鳴那張青灰的臉，只不過這張臉因為興奮的原因帶著不自然的紅暈。

“你一直在騙我們？”南冥吃驚地看向孤鳴。

孤鳴一邊慢慢整理凌亂的衣擺，一邊笑著說：“是呀。孤見心那個老東西早就被我殺了。我做這一切不過是想復活我的慧婉罷了。”

“她早就死了，魂飛魄散，神仙難救。可憐你還在做這個夢。”南冥冷冷地直指要害。

“我從開始就不喜歡你這個言語刻薄的家伙，你以為這樣真能戳到我的痛處嗎？”孤鳴冷笑著指向身后，“你看看這是什么？”

“水南！”南冥驚叫一聲卻馬上停下，他不確定這是不是幻境。他仔細打量著慕水南，衣著、容貌、姿態無一不是他的水南，唯獨她的眼睛失去了原本的靈氣，死氣沉沉地，仿佛看不到他一般。

“你對她做了什么？”涉及到慕水南，一向冷靜睿智的南冥也失了方寸。

“我沒做什么，只是用噬天陣吸了她的魂而已。有了她，我就可以成仙了。待我成了仙，定要打破輪回路，找到我的慧婉。”說這些的時候，孤鳴的臉上竟顯現溫柔之色。

“山海域會因此毀滅，這里的生靈都將為你的瘋狂而死亡。”南冥有些著急。

“那又與我何干？我只想我的慧婉。”孤鳴已然魔障，帶著即將成事的喜悅輕笑。

“孤鳴，那些都是假的，這世上根本就沒有仙。”南冥認真地說。

“什么？你莫不是假了吧，編這種謊話來騙我。”孤鳴有些不可思議地看向南冥。

南冥看著孤鳴：“我說的都是真的。我……突破九階時，遇到兩個選擇，一條直通仙位，石碑上寫著：踏此路者，直通仙位，凡塵往事，俱為過往。另一條路是晉階九階的路，同樣的石碑上寫著的卻是：俗事千千網，人心萬萬結，不斬萬千愁，永踏紅塵路。也就是說，如果你真的成仙了，你就會忘記過往，忘記慧婉，忘記一切，你將不再是你。”

孤鳴呆呆地看著南冥，想從他臉上看出些他騙他的端倪，可南冥的眼神姿態明明在告訴他，他說的是真的。

南冥繼續說：“你既然能進入到我的內心看出我的弱點，便應該知道我沒有騙你。我……沒有選擇成仙，因為我不想忘記水南。”

這一瞬間孤鳴的影像竟有些模糊。是孤見心產生了動搖，孤見心用蒼老的手捂住胸口，努力說服自己這是假的，是那個南冥在騙他，可心仍不免有些動搖。

南冥輕舒了一口氣，果然是幻像，希望他的話能多少對孤見心有些影響，他好趁這個時間去找慕水南。

顧行言看著眼前這個淡然沉默的慕水南良久，若沒有噬天陣的危機，他也許就愿意永遠沉淪在這夢境里不再醒來。可他是顧行言，從小就習慣將大義擺在個人面前的顧行言，墜仙崖時如此，突破九階時亦是。孤見心，我與你不同，我的道便是天下蒼生，為這，我的一切都可以失去，雖然這對我并不容易……

“顧行言，你能不能干脆點，你到底跟不我跟我去，我發現噬天陣的陣眼了。”慕水南微微蹙眉有些不耐煩。

“好”顧行言竟如鬼使神差般答應了。

孤見心得意地笑笑，不要說什么你與我不同，都一樣，都是自私自利的家伙，我比你還好一些，至少我不虛偽。

顧行言默默地跟著慕水南，眼神中有藏不住的溫柔和深情。

一段路程之后，慕水南回頭，指指前方說：“看到那個洞穴了沒？應該就是這里。”

顧行言點點頭，卻沒有行動。準備出手的慕水南詫異地看向他，“你的秉德呢？”

“在這里。”秉德對著的竟是慕水南。

慕水南臉上閃過驚怒，“顧行言，你與魂族是一伙的？！”

“孤見心為人狡詐、謹小慎微，絕不可能將噬天洞的陣眼放在這里，此為其一。其二……其二若慕水南真的發現了陣眼也會第一時間通知南冥而不是我，即使她一時找不到南冥，也不會帶我來，她信任的人……只有南冥。”顧行言艱難地說出這些。

“那你……為什么還跟著我來？”慕水南問。

顧行言沒有說話，他不敢也不能告訴她，他僅僅是為了這片刻的獨處時間。

“你不會是……”慕水南像是發現了很大的秘密盯著顧行言。

顧行言沒有理會她，默默轉身走了。

“竟然真的是這樣，這些人有點意思。他們各有弱點卻又心意堅定，果然能突破九階者皆為人中龍鳳，著實不容易控制。”孤見心自言自語道。

‘孤日’與‘孤陰’站在一處，‘孤陰’輕聲說：“父親，也是個可憐人。”

‘孤日’不屑地笑道：“我不管他可不可憐，休想讓我原諒他。怎么？我的好哥哥后悔了？想跟我換回身份？”

‘孤陰’看著‘孤日’：“你放心，我既然與你互換，就是已經想好了，我不會后悔。”

“想好了是嗎？我的好哥哥，那你告訴我這是什么？”‘孤日’說著指著前面說道。

‘孤陰’看著眼前的三道門，“這是……九階的試煉？”

‘孤日’冷笑中帶著些許絕望：“想不到吧？這里真是個好地方，把人性的惡赤裸裸地展示給我們看。那你告訴我，你是殺了誰才突破的九階？父親？不，不會；孤月？不，更不會；只有我，只有我對不對？”

‘孤陰’沒有說話。‘孤日’理解為他默認了，“那你假惺惺地與我互換什么身份？啊？騙取我的信任，好一舉殺了我是不是？在你們心里我就是那個多余的，當年如果不是我，母親不會死，父親不會中孤見心的圈套，魂族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都是我！承認吧，你心里是不是也在怪我，巴不得我早死！”

“不是！我從未恨過你，我只恨我自己軟弱，沒有能力保護你。我不敢違背父親，即使我知道他是錯的，也沒有勇氣阻止。若我早些做點什么，事情也許就是另一番光景。”‘孤陰’懊悔地低下頭。

“少在這里假惺惺的，我怎么可能還信你。”‘孤日’情緒落寞地低語。

“你想知道我突破九階的選擇嗎？”‘孤陰’靜靜地看著‘孤日’。

“難道有所不同？”‘孤日’蔑視地看著他。

‘孤陰’將衣襟拉開指著靠近心臟處的傷口說：“看到沒，這就是我的選擇。只不過我不懂為何這樣我也通過了九階的考核。”

他竟選擇自殺！孤見心也有些吃驚，但他并不相信，這樣怎么能通過九階的考核呢？不可能，一定是他騙‘孤日’的。

‘孤日’同樣吃驚地看著‘孤陰’的傷口，“怎么可能？你騙我，你這樣怎么能通過九階的測試呢？”

‘孤陰’搖搖頭：“如果我打算騙你，至少編一個像樣的理由吧。我在看到九階最后關卡的時候就打算放棄了，我不想傷害你們中的任何一個，我是大哥，如果必須犧牲，那個人理應是我，所以那時候……我是選擇自殺的。當時我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救出你和孤月。不知為何我竟如此突破了，能賺到這么多時日，我已經很開心了。孤陰，我與你互換身份，是心甘情愿的。”

另一方，南耀靈對顧圣哲說：“你覺得孤鳴的話可信嗎？如果他騙了我們怎么辦？”

“你是說……孤鳴是故意引我們進來，然后困住我們做噬天陣的給養？”顧圣哲沉思一會兒說。

“也有可能是他困住我們，先將外面的人拿下，再慢慢消耗我們。”南耀靈心情沉重地說。

“或許是孤鳴當時的話太可信了，或許是我們已經受了噬天陣的影響，我們居然就此分開了，現在我們陷在這里，孤照他們可是在外面，一旦孤見心出現，外面的人就危險了。”顧圣哲被自己的猜想嚇住了，他嚴肅地看著南耀靈，“我們必須馬上找到孤鳴，不管怎么樣，先控制住他再說。”

而孤鳴此時見到了孤見心。“你倒是長進不少，居然直接見到了我。”孤見心笑著說。

“只要接受了事實，自然能看透一切虛妄。”孤鳴冷冷地看著孤見心。

聰明、冷靜、執著，孤見心看著孤鳴想起他對他年輕時的評價，忍不住感慨：“孤鳴，你是我見過的最有天賦的魂族弟子，可惜了若不是有那件事情，我也不能順利地影響你。”

“我倒不覺得可惜，只覺得可恨。你不配為魂族先祖，今天我要親手終結這個錯誤。”孤鳴的眼中滿是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