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四川鄉村振興發展研究報告
- 李章忠 胡雯 賈舒
- 3字
- 2021-12-30 12:30:55
總報告
大力實施鄉村振興戰略奮力譜寫四川“三農”新篇章
胡 雯
黨的十九大首次提出了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這是在對我國城鄉關系和“三農”問題的新認識下,黨中央做出的重大決策部署,是新時代做好“三農”工作的總抓手。自黨的十六大第一次提出統籌城鄉經濟社會發展的重大戰略部署以來,一系列惠農政策和“三農”領域的深入改革極大扭轉了我國城鄉差距持續擴大的格局,我國在逐步消除長期存在的城鄉二元結構、實現城鄉經濟社會協調可持續發展等方面取得了令人矚目的成績。2010年,我國城鄉居民收入差距在歷經近20年的持續擴大后,開始呈現逐年縮小的態勢,并在2014年回落到3以下的倍差。2017年,城鄉居民收入差距進一步縮小為2.71 ∶ 1。黨的十九大報告指出,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而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最突出地體現為城鄉發展的不平衡和農村發展的不充分。“三農”問題仍是關系我國國計民生的根本性問題,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解決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的迫切要求。當前,我國經濟實力和綜合國力顯著增強,已經為支撐農業農村現代化奠定了堅實的物質基礎和技術條件。站在新的歷史背景下,鄉村振興戰略強調“農業農村優先發展”“城鄉融合發展”,第一次將“鄉村”置于現代化進程中與“城市”平等的地位謀求發展。鄉村將不再處于服務于城市的從屬地位,而是立足于自身實現全面振興。鄉村區域必將成為現代化建設的重點區域,鄉村居民必將成為鄉村發展的核心主體。最終,鄉村要與城市實現融合發展。
四川是傳統農業大省和人口大省,其發展是全國的縮影。2015年以來,四川省地方生產總值穩居全國第6位;2017年,全省城鄉居民收入倍差從2012年的2.72 ∶ 1縮小到2.51 ∶ 1,低于全國平均水平,但城鄉居民收入的絕對數差距擴大了5 742元;全省常住人口城鎮化率和戶籍人口城鎮化率分別為50.8%和34.2%,低于全國平均水平7.7個百分點和8.1個百分點。四川城鄉間的發展不平衡問題突出,尤其在脫貧攻堅方面四川是全國任務最重的省份之一。著力實施鄉村振興戰略是四川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的必然要求,四川須立足省情、科學謀劃,找準一條具有適應性的鄉村振興發展路徑。
一、黨的十八大以來四川農業農村的發展為鄉村振興奠定基礎
黨的十八大以來,四川以農村產權制度改革為突破口,持續深化農村體制機制改革,不斷加大農業科技創新投入和農業農村基礎設施建設投入,農村生產生活條件顯著改善,農業生產穩步發展,農業結構調整取得積極進展,農民收入持續增加,為新時代鄉村全面振興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一)發揮農業資源稟賦優勢,特色農業產業加速提升轉型
四川農業資源豐富,發展基礎扎實。全省擁有耕地面積10 104.1萬畝(1畝≈666.67平方米,全書同),居全國第6位;林地面積3.6億畝,居全國第3位;竹林面積1 752萬畝,居全國第1位;水資源總量達2 616億立方米,居全國第2位。四川是全國13個糧食主產區之一,也是全國5大林區、5大牧區之一。黨的十八大以來,四川積極探索農業轉方式、調結構,農業產業結構調整取得積極進展,農業經濟總量跨上新臺階。2017年全省農林牧漁業增加值達4 369.2億元,比2012年增加1 072億元,居全國第3位,累計增長32.51%,年均增長6.5%;主要農產品基地不斷擴面增量,糧食播種面積達96 662.1萬畝,居全國第5位;油菜籽產量和生豬出欄居全國第1位;累計認定無公害農產品產地5 715.6萬畝,占全省耕地面積的56.7%。
近年來,四川著力推進農業經營體系創新,初步形成了適宜于實際省情并具有地域特色的5種適度規模經營模式:一是充分激活農村資源要素,依托新型農業經營主體龍頭作用和現代農業產業園區聚集效應的“輻射帶動型”發展模式。以農地產權為核心的農村體制機制改革使農地等生產要素釋放出巨大活力,全省各地積極推進土地適度規模流轉及現代農業園區建設,并在規劃引導、機制設計等方面注重關照小農戶利益,積極發揮帶動小農戶融入現代發展的作用。二是積極創新利益連結機制,遵循專業化分工原則和市場化契約規則的“產業聯盟型”發展模式。全省各地在不進行土地流轉的基礎上,通過“訂單農業”“生產托管”以及產業聯盟等方式,圍繞農業全產業鏈條,探索構建涵蓋農業產前、產中、產后一體化運營的多元經營主體協作生產及利益連接機制。三是鼓勵引導小農合作,提升農業生產現代化水平和農民組織化程度的“互助合作型”發展模式。以成都崇州“農業共營制”為代表,農民通過土地合作、生產合作、資本合作等多種途徑,采取合作制、股份制等利益聯結愈加緊密的形式,實現自愿合作基礎上的規模化經營及與其他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建立共商共建共營的利益連接機制,推動了農民企業家和新型職業農民的孵化以及農業生產服務的社會化。四是積極發揮政府“整合”和“撬動”兩種作用,吸引社會資本、集體經濟組織、返鄉農民和大學生、小農戶等多元主體投入的“開發式平臺型”發展模式。如達州開江按照“政府基礎投入引導+運營商提供要素支撐+創業主體發展效益單元”運營機制,建設集美麗新村、現代農業、鄉村旅游、文化體驗于一體的“稻田+”特色經濟。政府整合涉農項目,建設完善基礎設施并折價量化,農村集體經濟與運營商代持股份共營共享,項目開發公司把示范區稻田開發成50~200畝的效益單元32個,引導大學生、農技人員、返鄉農民等各類創客主體入駐效益單元創業發展,從而實現農戶、村集體、企業與創客主體多方共贏。五是強化基層黨建引領作用,激發黨組織凝聚力、黨員示范力和各類人才創新力的“黨建領動聚合型”發展模式。通過“公司+支部+合作社(協會)+農戶”和黨員干部“1+1”“一幫多”聯動幫帶貧困戶等機制,基層黨組織充分發揮帶動農戶發展產業和脫貧致富等方面的積極作用,并大力回引本村外出黨員、成功人士回村創業,外引村外優秀人才和大學生村官到村任職,聚合推進能人治村,提升農業農村持續內驅發展活力。多種形式的適度規模實踐探索均指向農業現代化發展的核心路徑特征,即多元主體基于專業化分工,以市場契約為紐結,以互惠互利為準則,按照農業產業鏈條達成的社會化協作生產,加快推動了四川的農業現代化發展。截止到2016年,全省已建成33個國家級現代農(林)業園區、55個省級現代農(林)業園區,國家與省級兩級現代農(林)業園區總體規劃面積達到3 739.8萬畝,占年末耕地面積的比重達到38.0%①;已建設現代農業萬畝億元示范區1 100個;新建和改造提升“千斤糧萬元錢”“噸糧五千元”糧經復合產業基地1 000萬畝;新建現代林業產業基地233萬畝,累計建成2 528萬畝②。
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成為四川增加農業附加值和農民收入的顯著發展方向。基于四川農村優良的生態資源優勢,旅游與農業融合發展成為四川最具代表性的產業跨界融合實踐形式。雅安寶興雪山村將“家庭嵌入式旅游”開發融入災后重建規劃建設,農房兼具居住與民宿形態及功能,成功實現了產村融合化轉型發展;“巴山新居”從規劃伊始便將旅游風貌打造及功能配套考慮進來,農戶聚居院落同時配套游客接待功能,集約利用資源并實現了農業農村多功能拓展配套;成都規劃建設“三區合一”③ 的農業基地及“小組生微”幸福美麗新村,成為“三園三區一體”的鮮活實踐案例。目前,全省有5 000個行政村發展鄉村旅游,5年增加2 000多個;鄉村旅游經營戶達10萬余家,5年翻了一番;累計認定新產業新業態示范縣49個,森林康養、文化創意、電子商務等新產業、新業態加快發展,直接或間接帶動800萬農民增收受益,休閑農業和鄉村旅游經營性收入達1 150億元,約占全國1/4強①。此外,全省規模以上農產品加工業總產值突破1.3萬億元,增長14%左右,占全省工業比重25%,排名全國第6位;白酒產業穩居全國第一;“三品一標”(無公害農產品、綠色食品、有機農產品和農產品地理標志)產品數量達到5 142個,5年增長78%,居全國第6位、西部第1位。
(二)夯實農村基礎設施建設,生產生活條件顯著優化改善
黨的十八大以來,四川持續加大支農惠農政策和資金投入力度,農業農村生產生活基礎條件大幅改善。2012—2016年,全省農林牧漁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累計達4 189.2億元,累計增長182.2%,年均增長36.44%。累計投入超800億元新改建貧困地區國省干線公路5 500千米,基本形成各區干線公路骨架網絡。內地貧困縣基本實現縣到市通二級及以上公路,三州地區除甘孜鄉城和得榮,其余貧困縣基本實現縣到州府通三級及以上公路。累計投入約600億元,推動貧困地區建成“溜索改橋”74座、渡改橋約400座,建成農村公路6萬多千米。據第三次全國農業普查:2016年年末,全省99.3%的村通公路,比2006年提高了6.5個百分點;進村主要道路為水泥路面的村占85.0%,比2006年提高了65.1個百分點;村內主要道路為水泥路面的村占82.6%,比2006年提高了71.5個百分點。通過實施三輪現代農業(林業、畜牧業)重點縣建設,2017年全省主要農產品基地不斷擴面增量,糧食播種面積達9 662.1萬畝,有效灌溉面積達4 114萬畝,累計新增有效灌溉面積127萬畝;同時,各地加大對高標準農田的建設和中低產田改造力度,基本實現了旱能灌、澇能排、渠相連、路相通,千年來農業生產“靠天吃飯”的局面進一步改變。近5年累計向貧困地區投入中央、省級財政專項扶貧資金295億元,2016—2018年扶貧專項投入3 700多億元。2012年以來,四川累計實現脫貧550余萬貧困人口、退出9 719個貧困村、摘帽50個貧困縣,減貧幅度達到88%,貧困村的退出率達到85%,貧困縣的摘帽率達到57%。
四川堅持把新農村建設與新型城鎮化相結合,在全省推廣“小規模、組團式、微田園、生態化”幸福美麗新村建設模式,同時因地制宜地推進藏族聚居區新居、彝家新寨、巴山新居和烏蒙新村建設。已累計建成幸福美麗新村23 160個,占行政村總數的46%;累積創建省級“四好村”3 481個;到2015年住建部農村生活垃圾5年專項治理驗收時,全省90%的村莊實現了生活垃圾有效治理。目前,已基本實現農村垃圾全面治理。可以說,四川農村的基礎設施建設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農村越來越美,農村環境越來越好,農村生產生活更加便利。
與此同時,全省持續深化農業投融資體制機制創新改革。一方面,加強財政涉農資金統籌整合使用,有效提升財政支農惠農政策效能。2016年以來,全省在國家連片特困地區縣、國家扶貧開發工作重點縣和當年計劃摘帽貧困縣等70個貧困縣(市、區),啟動了以縣級為主體的涉農財政資金整合使用改革試點。各試點縣因地制宜對范圍內中央、省、市、縣各級財政涉農資金統籌整合,以規劃為引導、以扶貧項目為載體,優先解決貧困村和貧困戶在基礎設施、產業發展、公共服務、農服補助、生產能力建設、生態環境治理等方面的突出問題,極大提高了涉農資金使用效能。巴中市在全省率先出臺資金整合使用管理辦法,將中央和省級共35個項目、市級10個項目列入其中,并確定市級財政以每年不低于5%的新增財力整合扶貧,各縣(區)財政專項扶貧支出占一般預算支出不低于30%,對全市699個貧困村予以重點支持,對預銷號貧困村予以不低于1 000萬元的資金下沉,實現了過去“拼盤式”整合向“一盤棋”整合的轉變。另一方面,加快推動農村集體產權等制度改革,牽引放大財政資金撬動能力。通過推進農村集體資產股權量化改革,大量到村財政資金及其所形成的資產以股權量化的形式到村集體、到戶,各種新型農村股份制集體經濟組織應運而生并因此獲得初始資金積累,進而具備吸引社會資本參與農業農村開發建設的機會和能力。巴中恩陽區觀音井鎮萬壽村在2014—2016年先后投入財政資金143.4萬元,并將股權量化到貧困戶和一般農戶;加上該村自有集體資產股權量化改革(通過“三股一保底”的方式發展養殖專業合作社,并與當地返鄉創業企業通過集體入股和村民個體入股的方式),發展農機服務專業合作社、整村種養產業開發及鄉村旅游。產權機制創新使財政投入的實踐形式更為靈活,充分有效地發揮了撬動廣泛社會資本參與農業農村發展的“活水源”效能。
(三)創新農村基層治理機制,鄉村治理體系持續健全完善
黨的十八大以來,黨中央做出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的戰略部署。鄉村既是利益沖突和社會矛盾的重要源頭,也是協調利益關系和化解社會矛盾的關鍵環節,是國家最基本的治理單元和基石。鄉村治理的現代化程度直接影響著國家治理的現代化水平。近年來,四川鮮明地提出“落實到基層、落實靠基層”的理念,堅持以黨的建設引領農村基層治理創新,確保法治基本保障,充分激發群眾主體作用,吸引多元主體共同參與,構建新型鄉村治理體系,極大地促進了鄉村文明和諧穩定。
堅持黨的領導是貫穿基層治理的主線。四川高度重視農村基層黨的建設,全面強化農村基層黨組織的領導核心地位。針對農村基層黨組織隊伍結構普遍存在年齡偏大、文化偏低、能力偏弱的“三偏”問題,四川全方位招才引智:創新實施3年10萬名村級后備干部培養工程,推進選派“第一書記”制度化;實施“好書記選育計劃”,從務工經商人員、復員退伍軍人等人員中回引優秀黨員人才進入村“兩委”班子,甚至擔任村黨組織書記;選拔大學生村官進入村“兩委”班子;每年對鄉村黨組織書記進行全覆蓋培訓;實施黨員“雙向培養”計劃,推廣在鄉鎮建立青年人才黨支部等做法,重視在“80后”“90后”青年農民中培養入黨積極分子;探索鄉鎮黨政領導班子換屆時,每個縣(市、區)分別吸納1名及以上優秀鄉鎮事業單位工作人員、村黨組織書記;設專項名額從優秀村支書、村主任中定向考錄鄉鎮公務員、鄉鎮事業單位人員,同時建立不勝任不稱職鄉村干部調整處理制度。目前,全省村黨組織書記平均年齡與學歷水平全面提升,村黨組織書記平均年齡42.7歲,比2012年時年輕5歲左右,具有大專以上學歷的村黨組織書記占比提高9個百分點。
同時,四川積極探索創新農村基層黨組織體系建設,強化農村基層黨組織回應群眾訴求、提供精準服務的能力,并以此為依托充分發揮組織動員作用,整合各方資源共同參與農村基層治理。2016年,成都市出臺了《關于加強農村基層黨的建設工作的實施意見》,提出“組織建在產業鏈、黨員聚在產業鏈、農民富在產業鏈”的創新思路:適應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的迅速發展,探索在經營規模大、黨員人數多、輻射帶動強的經營主體單獨建立黨組織,而經營規模小、黨員人數少、暫不需單獨建立黨組織的經營主體可建立聯合黨組織,產業相近或地域相鄰的經營主體可統一建立區域性黨組織,黨員流動性較大、信息化程度較高的則可探索建立網絡黨組織;在全面深化黨組織領導的基礎上,探索村民民主議事決策、村委會執行、村務監督委員會監督和其他經濟社會組織廣泛參與的“一核多元、合作共治”新型村級治理機制。類似的創新探索在四川各地廣泛實踐,各類區域型、行業型、產業型等新型黨組織在農村基層大量涌現,目前共建立農村基層黨組織79 522個,較2012年增加5 781個。基層黨組織在組織帶領農民群眾發展產業、治理公共事務等方面發揮了戰斗堡壘和組織凝聚的作用,推動了基層民主選舉、民主協商、民主決策、民主管理、民主監督等機制建立健全,農民組織化意識與能力不斷提升,農民專業合作社等新型農業經營主體進一步發展,并與基層黨組織建設形成良性互促。2017年,全省50個縣啟動扶持村級集體經濟發展試點,培育農民專業合作社1.5萬個、家庭農場7 006個。其中,農民專業合作社入社農民343.8萬戶,占經營農戶數20.6%,帶動一般農戶666.6萬戶。
法治化為四川推進農村基層治理體系創新提供了制度保障。2014年,四川省依法治省領導小組辦公室即下發了《關于統籌開展依法治理示范創建工作的意見》,強調深化以村規民約等為載體的基層法治示范創建。通過“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相結合的示范創建活動,黨委、政府發揮了統籌引領作用,充分激發了農村基層群眾、村民議事組織、社會組織及其他社會力量共同參與農村治理的積極性,大幅提升了農村基層群眾依法“自我管理、自我服務、自我教育、自我監督”的能力。2017年,四川法治示范縣創建數居于全國第1,法治示范村(社區)創建數居全國第2,全省群眾法治滿意感達94%。加之全省全面實施網格化管理,“雪亮工程”建設、群防群治響應大幅加強,人民調解組織覆蓋所有鄉鎮和83.5%的行政村,農村治安顯著好轉,農民群眾的安全感大大增強。
鄉風文明在鄉村治理的現代化進程中也得到整體提升。全省廣泛開展文明村鎮創建活動,目前已創建全國文明村鎮234個,省級文明村鎮625個,市級和縣級文明村鎮12 000余個。在2018年全省“大調研、大學習、大討論”的一項問卷調查中,85.9%的干部群眾認為,近年來農村的社會風氣變好了,鄉村文明程度較以前有較大提升,孝敬老人、睦鄰友好、互助共享等良好風氣正逐漸恢復和形成。
(四)深化農村體制機制改革,城鄉互促格局逐步構建顯現
黨的十八大以來,以成都市、內江市市中區、巴中市巴州區、眉山市彭山區等全國第二批農村改革試驗區地區為代表,四川在深入推進統籌城鄉綜合配套改革、著力破解城鄉二元結構、健全城鄉發展一體化體制機制等方面進行了積極探索。
據農業部2018年4月下發的《關于黨的十八大以來農村改革試驗區改革試驗成果轉化情況的通報》,四川是全國第二批農村改革試驗區中獲批地區數量最多的省份,獲批的4個試驗區承擔了土地承包經營權流轉管理和退出等14個改革試驗任務。其中,成都市承擔7項,為第二批試驗區中任務最多的地區之一。4個農村改革試驗區緊扣重點領域和關鍵環節深化改革、先行先試,在農村土地制度改革、農村集體產權制度改革、農業支持保護制度改革、農村金融制度改革、完善鄉村治理機制改革5方面的改革試驗中取得階段性成效,所涉及的15項試驗成果被包括中共中央文件、法律修正案(草案)、中辦文件、省委文件等中央和省委政策文件、法律法規吸收轉化。如內江市市中區制定了進城落戶農民退出土地承包經營權相應的條件審核、退地程序、補償標準、資金籌措等制度,探索采取集體經濟組織自籌、金融機構擔保融資、承接業主支付租金、鄉鎮財政借支、縣級財政補助等多種途徑相結合的方式建立農村權益退出收儲資金,在農村承包經營權有償退出改革試驗方面取得成效,被2017年中央一號文件吸收并轉化為“允許地方多渠道籌集資金,按規定用于村集體對進城落戶農民自愿退出承包地、宅基地”政策。巴中市巴州區積極創新探索農村房地預收儲制度,允許包括在城鎮已購房的農民等6類退出住房為非唯一住房的農村宅基地使用權人,通過自愿申請并經集體同意、鄉鎮復核、縣區備案、公示認可、簽訂協議、兌現補助等規范流程后,申請辦理宅基地有償退出;地方政府主導建立的農村集體土地流轉收儲中心負責退出宅基地的收儲、整理、包裝和入市,并墊付宅基地預收儲資金;通過土地增減掛鉤、易地扶貧搬遷、D級危房拆除等方式退出的農村宅基地,依法優先用于滿足本集體經濟組織成員建房用地需求;退出農民保有宅基地“收回”權利,對于進城無法實現安穩生活的農民,在不低于2/3集體經濟組織成員同意的基礎上,通過繳納一定費用,可以按程序和標準重新獲取宅基地使用權。巴州區的改革試點在保障公司、集體和農戶三方合法利益的基礎上,有效增加了進城農民的財產性收入,也盤活了農村存量資源,促進了土地規模流轉和規模經營。成都市崇州市通過推進承包土地“三權分置”,按照“入社自愿、退社自由、利益共享、風險共擔”的原則,引導農戶以土地經營權折資入股成立土地股份合作社,通過聘請農業職業經理人代管代種和搭建平臺培育大學畢業生、返鄉農民工、農機農技能手等“職業農民”,探索構建土地股份合作社、農業職業經理人、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三位一體”的“農業共營制”新型農業經營體系,以破解當前農村土地細碎化、農業兼業化、勞動力弱質化等現實難題。崇州市的改革融合了多項改革試驗任務,體現出改革的系統性、整體性和協同性,具有典型的創新性。此外,4個試驗區每年均在積極承擔國家批復賦予的試驗任務基礎上,按規范自主拓展新的試驗內容。如2018年,眉山市彭山區新增盤活集體建設用地使用方式、創新鄉村人才激勵和培育引用使用機制等5項任務, 4個試驗區全年共新增16項試驗任務。
全國試驗區先行先試帶動了四川農村領域全面改革創新。2016年開始,四川確定了包括4個國家級試驗區在內的21個省級農村改革綜合試驗區,明確除中央明確未經授權不準試點的改革內容外,所有改革項目都可以在農村改革綜合試驗區試點。近年,全省以縣域規劃多規合一試點為抓手,積極推進城鄉一體規劃和建設、土地節約集約利用。同時,全省以深化戶籍制度改革為核心,加快推進城市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設施向農村延伸。目前,已全部解決貧困地區641萬農村居民和85萬農村學校師生的飲水安全問題;除成都市外全省各大中小城市和建制鎮已基本實現進城落戶“零門檻”;已全面實施居住證制度,探索持居住證的外來務工人員和非本地戶籍人口均等享受居住地社會公共服務,將1 200余萬在省內務工的農民工全部納入基本公共服務保障范圍,簡化農民工隨遷子女在當地接受義務教育的入學條件;部分地區積極探索從傳統以戶籍人口為基礎轉向以常住人口為基礎配套城鎮基礎設施和公共服務的城鎮化機制創新;已初步建立覆蓋城鄉的基本醫療衛生制度;2014年開始,每年按公共租賃住房總量的30%向農民工定向提供住房保障。四川深化農村體制機制、促進城鄉融合一體發展的改革,聚焦于積累改革系統性探索經驗及為現行法律法規的立改廢釋提供實踐依據,為全省全面深化農村改革探索新途徑,推動全省城鄉互促格局逐漸構建顯現。
二、四川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須找準“短板”、聚力發展
習近平總書記一直關注四川的“三農”工作。2017年“兩會”期間參加四川代表團審議時,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深入推進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堅定不移打贏脫貧攻堅戰。2018年2月來川視察時,習近平總書記強調指出,四川是“天府之國”,農業生產條件優越,是我國糧油、生豬、茶葉等農產品大省,名優特產眾多,川茶、川酒聞名天下。同時,四川是農業大省,“三農”工作任務繁重,也是脫貧攻堅任務最繁重的省份之一,貧困面寬、貧困量大、貧困程度深的特點突出。四川農業大省這塊金字招牌不能丟,要堅定不移打贏脫貧攻堅戰,加快推進鄉村產業振興,推動鄉村生活富裕,實現四川農業大省向農業強省的跨越。習近平總書記對四川“三農”工作的系列指示精神,為四川做好新時代“三農”工作提供了行動指南。同時,全面實施鄉村振興戰略也對新時代四川“三農”工作提出了更高要求。農業農村的“雙現代化”發展目標,要求將鄉村放在與城市對等的地位實現全面振興、實現城鄉融合。對四川而言,這意味著在下大力氣補齊短板的同時,須更加著力于構筑鄉村地域全面高質量可持續發展的新格局;相應地,意味著在發展模式上須切實從政府主導的“輸血式”哺育轉向重點培育鄉村內生可持續增長動力的“造血式”發展。四川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須立足省情,及時分析新情況新問題,找準“短板”、突破瓶頸、明確方向,進一步深化改革、聚力發展。
(一)農業大而不強、多而不優問題仍然突出
2017年,四川第一產業在三次產業中占比11.6%,高于全國平均水平4個百分點,但農業大而不強、多而不優的特征十分突出。作為全國13個糧食主產區之一,四川省內的主要產糧區集中分布在成都平原區、川中丘陵地區,而這些區域恰恰是全省人地矛盾最為突出的地方。近年,受生產資料成本攀升和補貼受限等因素影響,種糧比較效益持續下降、糧農持續增收困難;同時,受土地流轉成本增長過快,農業勞動力雇工難、成本高,種糧利潤低等因素影響,土地規模化流轉項目普遍偏向于附加值更高的經濟作物種植,四川糧食主產區顯露出“非糧化”現象,全省糧袋子有“縮水”趨勢。雖然從2015年開始,四川即作為農業補貼試點改革省份,其政策開始以農業支持保護補貼的形式向耕地地力保護和糧食適度規模經營傾斜,但并不能實質性扭轉種糧的低經濟回報格局。據抽樣調查,全省30畝以上規模流轉土地中糧食生產經營用地僅占27.9%,成都則僅有15.49%。作為西部地區唯一的糧食主產區,在不考慮生豬、白酒等以糧食為主要生產原料的外調產出品的情況下,四川已成為糧食凈調入省份,常年須從省外調入250萬噸優質稻谷、1 150萬噸加工轉化用糧,占全省產量的40%以上。糧食外的其他優質農產品供給不足問題也有顯露,如奶產品每年均需調入上百萬噸以調劑需求,淡水水產品自給率不到70%,與四川農業大省的地位不相匹配。
目前,小農分散經營仍是四川最主要的農業經營方式,農業規模效益和產業化體系發育水平整體偏低。四川全省戶籍人口人均耕地0.66畝、常住人口人均耕地0.72畝、農業戶籍人口人均耕地0.97畝,均低于全國平均水平①,戶均耕地面積僅為全國的40%。全省耕地流轉面積達2 136.36萬畝,約占耕地總面積的36.7%,單個主體經營30畝及以上面積超過1 327萬畝②,但全省規模化經營僅為30%左右;主要農作物綜合機械化水平低于全國平均水平9個百分點;農產品加工率僅40%左右,低于全國7個百分點。在農戶分散經營為主的方式下,易于產生農產品標準化程度低,供給質量不穩定、無保障等問題。雖然全省農產品種類豐富,“三品一標”產品數量逾5 000種居于全國第6位,但總體而言,農產品的市場競爭力較弱、品牌化程度低,與產品數量、產量地位不相匹配。如作為全國糧食主產區,四川的大宗農產品如水稻產量雖高卻沒有叫得響的品牌,甚至省內大型超市的糧食貨架上也由外來品牌占據主體。再如川茶,自古以來蒙頂山茶就以貢茶著稱,但時至今日,蒙山茶的自有品牌影響力仍然欠缺,大量高品質春茶被外來茶商低價收購,加工后貼上名茶品牌再高價出售。加之四川全省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不健全,農產品產后分級、包裝、營銷以及現代化冷鏈物流、烘干存儲等設施建設和服務體系發展不足,進一步制約了農業產業化發展水平和產業效率效益的提升。如全省竹林面積居全國第1位,較浙江省竹林面積多500萬畝,但實現產值卻比浙江低150億元。“2018年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500強排行榜”中,四川僅19家企業入圍,而山東有59家、河南有29家。2017中國百強農產品區域公用品牌中,僅四川泡菜、攀枝花杧果、新津黃辣丁3個品牌入圍。
(二)農村空心化、人才整體匱乏問題仍然顯著
四川是傳統勞務輸出大省,全省戶籍人口9 100萬,居于全國第3,而常住人口8 302萬,居于全國第4,為人口凈流出省份。2017年,全省轉移輸出農村勞動力2 505萬人,其中省內轉移1 325.6萬人、省外輸出1 174.6萬人、外派勞務4.8萬人,農村勞動力轉移輸出規模占總量的59.7%。調研發現,當前四川已不僅是“富余”勞動力轉移,更是農業必要勞動力大量轉移,農村空心化、家庭空巢化、農民老齡化問題并舉。傳統所熟知的“386199”部隊,目前甚至連婦女都急劇減少,留守的大部分為老人和小孩,50%以上務農人員為50歲以上,55歲及以上占比高達38.1%,近30%為60歲以上,70歲以上老人也有超出40%仍從事力所能及的農業生產。令人擔憂的是,新生代農民工鄉土情結淡漠,更為迫切地想融入城市文明,情愿在城市勉強維持生計也不愿返鄉務農;相當部分年輕人從未從事過農業,完全不具備農業基本知識和技能;部分年輕人即便掌握農業技能,也不愿安心在家從事農業生產。而現有愿意并事實上從事農業生產的農民,卻又整體稟賦較低。據四川省農業廳數據,四川在家務農人員的受教育程度在初中及以下的超過90%,高中及以上學歷僅占5.2%,全省農業勞動生產率低下,人均勞動生產率約3萬元,僅為非農產業人均勞動生產率的1/4①。“鋤把子交給誰”的問題已成為農業農村發展中必須正視的現實難題。
四川農村空心化、人才整體匱乏的狀況,必然無法適應農業農村現代化發展的需要,極大制約了農業生產的機械化程度和農業技術的推廣運用,現有農業生產者難以有效實現多種形式的農業聯合生產與適度規模經營,難以融入現代農業發展體系及對接現代供應鏈和消費市場,鄉村集體經濟發展能力積弱現象突出。調研數據顯示,全省村級經營性資產僅為3.3萬元/村,集體經濟收入空殼村、薄弱村占比達到2/3以上。集體經濟能力的弱小及村莊“空心化”深刻制約著鄉村公共事務的治理,村集體調集村莊成員力量缺乏感召力和有效手段,有的村莊甚至召開村民會議都難以達到法定人數。而傳統粗放式農業生產經營所致的低效率、低收益,以及村莊公共事務治理的闕如,則將進一步加劇村莊“空心化”問題。與此同時,上學難、看病貴等問題仍然存在,也會進一步加劇農村人才大量外流。2017年,農村中小學專任老師本科及以上學歷的僅為51%,低于城市22.6個百分點。尤其是民族地區,學生輟學打工、進寺廟當和尚的現象時有發生。基層衛生人員中有中、高級職稱的僅占19.9%,絕大多數基層衛生人員學歷低、無職稱、缺經驗。城鄉醫保和養老等差距仍然較大,新農合政策范圍內報銷比例僅60%,能報銷的藥品僅三四百種,而城鎮職工卻有兩千多種藥品,80%的農民養老金選擇最低檔100元/年,而城鎮職工養老金是2 200元/月。據四川農業相關部門最近一次對縣域蹲點調研的數據,近5年縣域輸出大中專學生41 190人,畢業返鄉從事農業農村工作的6 290人,僅占15.3%。
(三)鄉村價值觀多元化、社會道德觀弱化等現象仍然存在
基于抵御自然風險等村莊層面的公共事務,中國傳統的村莊具有以核心家庭及其家族或宗族為基礎、以義務為本位的農民基本認同的特征,族規家法、鄉規民約、輿論力量及某種內化的道德力量等維系著鄉村社會的內生秩序,睦鄰友好、互助協作、長幼有序等價值觀念被普遍認同并成為村莊成員融入社群的基本道德輿論評判依據。并且,在傳統相對封閉和自成體系的村莊中,各種傳統技藝經由祖祖輩輩代際相傳,也得到了較好傳承。但在當前,村莊早被市場經濟改革沖破了傳統的封閉狀態,村民不再受村莊的強束縛,而是在空前廣闊的空間愈益自由地流動,傳統維系家庭的行動規范甚至價值觀念被逐漸消解,超出家庭的傳統功能性組織被逐漸瓦解,傳統村莊基于義務和責任的認同感及協作化力量日益式微。尤其是年輕一代,他們更加向往城市的生活方式,鄉土情結日益淡漠,對老一輩固守的規則、觀念缺乏認同感,對農業諺語、時令節氣、傳統禮儀道德、風土人情、傳統技藝等不感興趣,不再受村莊傳統輿論和組織力量束縛,甚至在價值的多元化沖擊中道德觀念弱化,出現了傳統文明“斷層”的現象。相應地,傳統農耕文化和美麗鄉愁的記憶符號也在日漸消失。調研數據顯示,84.8%的干部群眾表示古村落、古民居、古戲樓、古井等物質載體“已經看不到了”或“正在一天天消失”;70.2%的干部群眾表示農村竹編、草編、石藝、刺繡等傳統民間技藝“年輕人不愿學,終究一天會消亡”。與此同時,重利輕義、以核心家庭和個人利益為本位的價值觀念強烈沖擊鄉村地域。調研數據顯示,23.4%的村民認為“農村社會金錢至上、不講情義”,村莊社群成員履行義務、奉獻協作等精神缺失,建設美好家園內生動力不足。在近年黨委、政府不遺余力支持鄉村發展的宏觀背景下,部分農民甚至形成“等、靠、要”思想,爭當貧困戶和低保戶等消極現象時有發生,農民在鄉村建設和發展中的主體地位未能得到充分發揮。問卷調查發現,74.8%的干部群眾對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的主要內容說不清、道不明,只有45%的農民群眾認為“自己在新農村建設中受益,自己的事情自己干”。事實上,這并不是四川所特有的現象,而是當前整個中國農村社會面臨的共性挑戰。
(四)農村人居環境改善、生態環境保護任務仍然艱巨
2018年2月,習近平總書記來川視察時指出,四川自古就是山清水秀的好地方,生態環境地位獨特,生態環境保護任務艱巨,一定要把生態文明建設這篇大文章寫好。雖然四川近年在生態環境保護和治理方面成效顯著,“小規模、組團式、微田園、生態化”的幸福美麗新村建設模式得到推廣及藏族聚居區新居、彝家新寨、巴山新居和烏蒙新村等新農村建設日新月異,但總體來看,四川鄉村地域的生活垃圾、生活污水治理及衛生廁所等設施建設仍然問題突出,農村人居環境、生態環境亟待提升。雖然四川目前已基本實現農村垃圾全面治理,但部分區域尤其是相鄰行政區交界處等特殊區域,農村垃圾處理仍存在盲區,還有部分“硬骨頭”需要啃;同時,已經實現生產垃圾集中收集和清運等有效處理的村莊,則進一步面臨垃圾分類、廢棄資源回收利用等更高層面的要求;農村生活污水和生產廢水向江河湖海直排、排至室外空地或經化糞池簡單處理后滲入地下等問題仍然嚴重,對地表水、地下水及農業面源污染造成極大威脅;農村廁所建設的歷史性欠賬巨大,尤其是貧困鄉村區域,衛生廁所普及率水平低下,自家院里14刨個坑、幾捆玉米稈圍個棚、豬圈旁邊挖個坑等傳統落后的如廁習慣仍然普遍,糞水暴露、蚊蠅滋生等環境污染問題突出,甚至影響到農村安全飲水問題。問卷調查顯示,82%的干部群眾認為當前農村居住生活最大的問題是“農村人居環境臟亂差”,不少場鎮的環境衛生狀況更是堪憂。目前,在全省農村污水得到有效處理的村不到10%;很多地方近10年新建的房屋也未配套衛生廁所;50%的畜禽養殖廢棄物未得到資源化利用和無害化處理;耕地、土壤污染點位超標率為34.3%,為全國平均水平的2倍;全省地表水87個國控考核斷面達標率僅為75.9%,沱江、岷江等主要河流和24條小流域污染嚴重。四川農村人居環境和生態環境離美麗宜居鄉村要求還存在較大差距,仍然是亟須花大力氣彌補的“短板”。
(五)農民組織化程度仍然較低、法治基礎仍然薄弱
一直以來,我們都習慣將農民界定為最廣泛、最分散的群體。時至今日,農民這種分散的特征并未得到實質性轉變,農民群體的組織化程度仍然較低,四川也概莫能外。近年,迅猛發展的農民合作經濟組織被視為以經濟利益為紐帶推進農民組織化的有效路徑。但調研發現,四川數量眾多的各類小農戶合作組織中,真正有持續業務運行且經營良好的不超過15%。部分地方黨政干部的行政思維仍根深蒂固,習慣運用行政力量“自上而下”整村或成片地推進集體股份制經濟組織或專業合作社等小農戶合作機制。由此而快速發展的所謂新型集體經濟組織或專業合作社,絕大多數因缺乏合適的農村精英引領或沒有持續的實際業務支撐,最終流于形式,成為“空殼”或“僵尸”組織。部分農民專業合作社實質是工商資本企業為獲取國家政策優惠和項目支持而披上的“馬甲”;依托從事農村扶貧開發和綜合開發的第三方公益機構扶持而發展起來的農民合作社,則普遍存在對第三方機構及其外部導入資源的強依賴性;而真正由農民自發建立、農民精英領辦并良性運營的合作組織則為數不多,且多為利益松散型合作關系。農民的合作更多體現為農產品抱團銷售,在生產運營其他環節作用甚微,社員既希望合作社為自己創利,又不愿意為合作社發展付出努力等問題突出,合作社集體決策和行動能力趨弱。
農業生產領域中農民組織化程度較低的現象在村莊治理事務中也得到反映。村“兩委”事實上扮演了黨委、政府在農村基層“代理人”的角色,承擔了大量的黨委、政府行政事務,尤其在近年精準扶貧精準脫貧工作中,任務異常繁重。很多村“兩委”干部形象地說:“我們就是鄉政府的腳腳爪爪。”在基層黨委、政府借由村“兩委”向農村基層“自上而下”強力延伸黨政職能的情況下,農民“被組織”“被合作”甚至“被扶貧”等現象時有發生,部分助長了村民對于要不要行使和如何行使自治權利義務的淡漠觀念,部分村民甚至滋生“鄉村建設發展、脫貧攻堅是黨委政府的事、是干部的事”等消極思想。而農村勞動力大量外出流失及村莊“空心化”問題,則進一步加劇了這一現象。部分村莊村民自治流于形式的現象突出。加之前述鄉村傳統德孝等文化的式微,村民自治更是缺乏鄉村共同體的基礎。調研顯示,38.8%的村民認為“農村缺乏有效的德治載體”。與此同時,四川農村的法治基礎仍然薄弱。調研發現,34.4%的村民表示很少用法律維護自己的權益,有的是根本不懂法,不知道怎樣運用法律維權,而有的則是不信法,認為信訪等渠道才是有效解決問題的途徑。這些現象是由農村法治體系的完善程度、政策法規在農民群眾中的知曉程度、農民群眾表達訴求和維權渠道的便利及暢通程度、農民群眾自身的法治意識和法治水平、地方基層政府依法行政的落實強度和強勢利益主體的依法誠信度等多方面因素造成的。長期以來,影響四川農村經濟社會和諧穩定的各類尖銳矛盾甚至群體性事件,無不與農民群眾切身利益訴求相關,“權大于法”或“法外容情”均不能合理合法保護相關利益主體的合法權益,甚至可能激化新的矛盾和沖突。總體而言,四川鄉村地域的自治、法治、德治“三治”體系仍不健全,新型鄉村治理格局尚未形成。
三、統籌推進“五大振興”,走具有四川特色的鄉村振興發展新路子
(一)推進產業振興,筑牢鄉村振興物質基礎
產業振興是鄉村振興的重要基礎,也是鄉村振興的動力支撐。轉變分散、粗放的生產經營占主體的傳統農業生產方式,發展多種形式的適度規模經營,促進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推動農業由增產導向轉向提質導向,是四川發展現代農業、建設農業強省的基本方向。現代農業發展已不是單純的大田生產概念,其本質特征是在勞動分工高度發達的基礎上,以市場契約為紐結,以多元參與主體互惠互利為準則,按照農業產業鏈條達成的社會協作生產。四川推進農業產業振興須從農業內外、城鄉兩頭共同發力。一是持續加強農業基礎設施建設和農業科技創新,提高農業物質裝備水平,夯實農業綜合生產力基礎。二是加快構建現代化產業體系、生產體系和經營體系,圍繞川糧、川果、川菜、川油、川豬、川茶、川藥、川竹、川薯、川椒、川酒、川煙、川蠶桑絲綢、川魚等全省14大特色產業和農機制造業,推動建設一批現代農業產業園區、農產品加工園區、農業產業融合創新示范園區,形成區域性農產品研發、生產、加工、流通產業集群;以農業產業化龍頭企業為“排頭兵”,帶動發展壯大一批“川字號”特色農業生產經營主體,形成以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為核心、多種形式適度規模經營占主體、農業全產業、多業態專業協作生產和利益分享的新格局;以創建農業強縣為載體,搭建農業基礎設施及科技創新、新型經營主體和農業社會化服務體系孵化培育、農業全產業鏈集聚集群發展、特色農產品品牌打造等重點建設的基礎平臺。三是擦亮四川農業大省金字招牌,以政府為依托打造農產品區域公共品16牌,以企業為依托打造特色優質農產品品牌,持續實施“孵化、提升、創新、整合、信息”五大工程,培育壯大“川字號”農產品品牌體系,強化農產品質量安全監管,提升四川農業標準化生產能力和核心競爭力。四是推動農村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即圍繞農業全產業鏈條實現農資、農技、農機服務,農產品加工,物流,營銷,鄉村旅游,健康養生,農村電商等產業的整合協同,構建以現代農業為主,農業產前、產中、產后生產和服務緊密相連、有機貫通,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鄉村產業體系,提高農業產業附加值,做大做強農村實體經濟。需要強調的是,現代農業的發展規律和四川人多地少的現實省情決定了以小農戶為核心的體系創新式農業現代化道路是四川推進農業產業振興的必由之路。在農業產業體系、生產體系、經營體系創新中,建立起產權邊界日益明晰、小農戶與新型農業經營主體共進共富的利益聯結分享機制,是農業產業振興的核心關鍵。
(二)推進人才振興,強化鄉村振興智力支撐
“沒有不增收的田,只有不增收的人。”物質技術裝備等生產生活條件可以通過投入實現明顯改善,但技術和制度的創新及其由此而來的生產效率、治理效能提升,更核心的因素則在人。無論是從眼前還是長遠來看,人才振興均具有為四川鄉村振興奠立基石的作用。四川鄉村振興的人才隊伍建設須既立足于農村又放眼于農村之外。一是建設一支懂農業、愛農村、愛農民的農村工作隊伍。這支隊伍應至少涵蓋市(縣、區)黨委、政府主要領導和分管領導、涉農職能部門和鄉鎮黨政領導干部以及村“兩委”干部的多層級人才。要推動“三農”領導干部整體年輕化、專業化和專家化;推動青年公務員到鄉村掛職和定期服務制度化,并帶動村支書、村委主任年輕化、專職化;通過“一村一名大學生”工程推進村干部和集體經濟組織帶頭人素質提升;通過培育提升和服務支撐等方式發現、培育和造就一批鄉村青年人才隊伍。二是建設一支愛農業、懂技術、善經營的新型職業農民隊伍。以專業大戶、家庭農場主、專業合作社帶頭人、本土技術能手、返鄉創業農民工、涉農專業大中專畢業生等為重點,通過建立完善教育培訓、考核認證、政策扶持、完善保障等方式,按照新型職業農民領辦優先原則對接相關涉農優惠政策,逐步建立起與二、三產業從業人員類同的職業制度保障,營造好感情留人、事業留人、待遇留人的良好環境,加快培育一支新型職業農民人才隊伍,并引領帶動農民群體的現代化發展。三是建設一支聚合高技術專家、實用技術專家及“土專家”的農業科技人員隊伍。激勵和扶持科技人員通過兼薪兼職、離崗創業等方式到鄉村創新創業;支持高校、農業科研機構以多種形式與“三農”部門開展合作,打通農業科技研究與田間實踐推廣運用的通道;拓寬基層農技人員繼續教育渠道,實現農業科技人員定點聯系服務全覆蓋;完善農村實用人才帶頭人示范培訓機制,積極鼓勵扶持各類“田秀才”“土專家”興辦科研實體和經濟實體,帶動小農戶廣泛采用實用型新技術、良種及先進農機設備。四是建設一支以農民為核心主體的現代企業經營管理人才隊伍。通過對包括龍頭企業在內的農業企業家尤其是農民企業家開展針對性培訓、提高政治待遇、鼓勵和吸引參與涉農政策制定等方式,提升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管理人員的能力素質、社會認知度與影響力;建立農業企業家聯系幫扶工作機制,及時了解農業企業家經營發展問題,及時回應、精準服務。五是建設一支既富有時代精神又熟悉鄉土鄉情的新鄉賢隊伍。廣泛收集鄉賢信息、建立鄉賢信息庫,通過在村社設立鄉賢參事會甚至在有條件的縣(市、區)政協設立新鄉賢界別等方式,搭建平臺、制定政策,引導和支持鄉賢返鄉或積極參與鄉村建設和治理。
(三)推進文化振興,提升鄉村社會文明程度
鄉村文化、鄉風文明與農業發展、農村振興是硬幣的兩面,共生共榮。一是繼續加大鄉村文化基礎設施和服務體系建設投入,配套完善鄉鎮文化院壩、文化廣場,村文化中心,充分發揮“農民夜校”的平臺作用,積極構建文藝文化活動、書報電視廣播網絡、講座培訓等形式多樣、全面立體的公共文化服務網絡。二是以農民群眾喜聞樂見的形式,常態化、潛移默化式地開展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主題文化活動,向農民群眾宣揚愛國主義、集體主義、誠實守信、遵紀守法、自強奮進等價值觀念,用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占領農民群眾思想文化中的主流陣地。三是在揚棄中傳承和發揚傳統農耕文化,以規劃為引領,鎖定傳統建筑、農耕器具等具有農耕文明和美麗鄉愁記憶符號的器物,加大保護力度,使之融入幸福美麗新村建設;進一步加大對鄉村物質與非物質文化遺產的調查保護力度,建立資源庫及分級保護名錄,在有條件的地方建立文化紀念館、鄉風博物館,加大對古村落、古民宅和民族特色村鎮的整體保護開發力度;以刺繡、竹編等具有四川特色的鄉村文化品牌和產品為依托,積極開展形式多樣的民俗節慶活動和鄉村傳統技能大賽、技藝大賽等,推進集鄉村文化創意、文旅和農旅體驗感知為一體的鄉村文化產業提升發展,以產業發展促進優秀傳統鄉村文化的持續傳承。四是深入推進文明村鎮創建,開展移風易俗行動,培育文明鄉風、良好家風、淳樸民風,讓道德教化回歸鄉村,更新農民精神風貌,激發農民建設美好家園的積極性、主動性和創造性,不斷提高鄉村社會文明程度。
(四)推進生態振興,打造宜業宜居美麗家園
鄉村生態涵養和綠色發展是農業農村現代化發展及承載鄉愁的“本底”。四川優越的生態資源稟賦條件及獨特的生態環境,決定了生態振興和綠色發展理應成為鄉村振興的基本發展導向。一是要牢固樹立和踐行“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銀水”的理念,統籌山水林田湖草系統治理,健全耕地草原森林河流湖泊休養生息制度,加大土壤污染防治工作力度,強化農藥等農業化學投入品監控管理,分類有序退出超載的邊際產能,堅決守住生態紅線,推動鄉村自然資本加快增值。18二是要著力構建和諧相融的新型城鄉發展形態,根據資源環境承載能力差別化定位城鄉功能、科學設定開發強度、劃定城市增長邊界和正確處理鄉村民居與自然生態功能單元的關系,優化生產、生活和生態空間及其功能體系布局,讓城鎮融入山水林田湖的自然脈絡中有機生長,讓鄉村保有鄉土味道,留住青山綠水,記住鄉情鄉愁,推進美麗城鎮與美麗鄉村交相輝映,美麗山川和美麗人居有機結合。三是因地制宜總結和推廣“小規模、組團式、微田園、生態化”幸福美麗新村建設模式,以農村垃圾整治、污水治理和“廁所革命”為抓手,推進一批“吹糠見米”的民生工程建設,加快補齊突出短板,提高農村廢棄物資源化利用的變廢為寶轉化率,不斷提升農村人居環境水平。四是踐行“保護生態環境就是保護生產力,改善生態環境就是發展生產力”的生態優先、綠色發展理念,調整和轉變傳統農業生產方式,貫徹實施質量興農戰略,大力發展綠色有機無公害農產品,推進現代生態循環示范縣、示范區建設,推廣種養結合循環農業發展模式和技術;以農業標準化生產基地和標準化示范區創建為載體,推動建立綠色農產品生產、認證的標準和標識體系;實施優質特色農業產業技術創新和機械化提升工程,提高農業資源利用效率和農業供給質量。五是充分發揮農業生態環境的多種功能,大力發展生態農業、鄉村旅游、養老康健等新產業、新業態,探索更多以生態為“本底”、聚合產業鏈的高附加值農業模式。六是加快建立以市場化為導向的多元化生態補償機制,增加農業生態產品和服務供給,以制度化方式推進生態文明建設的空間聯動、產業聯動、區域聯動,讓農民群眾保護生態環境“不吃虧”,激發農民群眾保護生態環境和堅持綠色發展的主動性與持久性。
(五)推進組織振興,構建鄉村治理新型體系
為適應當前四川農村經濟社會組織和人口分布結構的新變化,四川應堅持以黨的領導為統攬,充分發揮自治組織的基礎作用和集體經濟組織、合作組織的紐帶作用,強化依法治村的公信力和鄉村德治的感召力,構建“自治、法治、德治”相結合的“一核多元、合作治理”新型鄉村治理體系。一是不斷探索創新和及時跟進黨組織建設,以農民合作社、農業企業、家庭農場、專業協會等新型農業經營管理組織為重點,因地制宜建立產業型、區域型、聯合型、網絡型黨組織和功能性黨小組,充分發揮基層黨組織和黨員隊伍在帶動農民群眾產業致富和回應農民群眾迫切需求等方面的先鋒模范作用,加強對農村自治組織、經濟組織、社會組織、群眾組織及農民群眾的組織感召力;選好用好帶頭人,大力推進村黨支部書記專職化、“一肩挑”或領導村兩委聯席制等,加大從公務員隊伍、企業單位和科研機構中選派村支書的力度,暢通在職或退休“新鄉賢”返鄉任職的通道,切實發揮好致富能手、鄉村能人帶領群眾共同致富的作用,解決黨組織關系覆蓋不到位、設置不規范、隸屬關系不明確等問題,從組織體系和管理機制上不斷強化村黨組織的領導核心地位。二是依托村民會議、村民代表會議、村民議事會、村民監事會、院落業主委員會等多元主體,推動村民自覺主動參與民主選舉、民主決策、民主管理、民主監督,增強村民自治組織能力,形成民事民議、民事民辦、民事民管的多層次基層協商共治格局;推動基層治理重心下移,探索以村民小組或自然村為基本單元的村民自治,發揮村規民約在鄉村治理的積極作用,促進農村社區發育,形成政府管理與基層自治良性互動的新型格局;抓住農村土地制度改革的契機,以壯大集體經濟為先導,強化農民合作經濟組織凝聚力,通過支部牽頭領辦農民專業合作社、土地股份合作社的方式,在集體資產股權量化基礎上的新型集體股份經濟組織牽頭合作經濟的方式,大戶、能人帶動農戶發展的方式,“龍頭企業+專業合作社+農戶”等農業生產聯合體的方式,以及發展壯大確有實體業務運營能力和真正具有帶動作用的專業合作社的方式,抓住發展壯大村級集體經濟的命脈,突出發展壯大農民合作組織的核心,切實促進農民增收,實實在在地把農民凝聚在基層黨組織周圍。三是扎實開展法律進鄉村宣傳教育,增強農民群眾學法用法、知法守法、依法辦事的法治意識,增強法治公信力,促進農村社會定分止爭;增強鄉村干部法治觀念、法治為民意識,將各項涉農工作納入法治化軌道;持續推動農村“雪亮工程”建設,以公共安全視頻監控建設聯網應用為主體,發動群眾積極參與平安建設和城鄉基層社會治理。四是以鄉風文明建設、農耕文明傳承為依托,強化鄉村道德教化功能,增強鄉村德治感召力和約束激勵力,推進鄉村誠信文化建設和社區道德評議機制建設,提高農民群眾思想覺悟、道德水準、文明素養,提升整個農村社會文明程度。
① 農業經濟再上臺階農村發展活力增強:黨的十八大以來四川經濟社會發展成就系列之二[E/OL]. [2017-09-13]. http://www.sC.gov.cn/10462/10464/10591/10592/2017/9/13/10433650.shtml.
② 中共四川省委農村工作委員會.2016年四川省農業農村經濟基本情況[E/OL]. [2017-05-09]. http://www.snsC.gov.cn/agriculture/4053.htm.
③ “三區”即農產品生產區、農產品加工區、鄉村旅游風景區。
① 楊文武.毛業雄介紹四川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成績經驗[N/OL]. (2017-06-13). http://www.sctv.com/zt/sc/2017/jd2/201706/t20170613_3453169.shtml.
① 四川省農委政策法規研究處.2016年四川省農業農村經濟基本情況[R/OL]. (2017-05-09). http://www.snsC.gov.cn/agriculture/4053.htm.
② 佚名.四川省農村土地“三權分置”基本形成[N/OL]. (2018-01-10). http://sc.people.com.cn/n2/2018/0110/c345509-31126966.html.
① 數據來源:四川省農業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