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日懸空,日上三竿。
東臨城以西兩百里,明火峰上明火宗。
正殿之內。
剛剛被喚醒出關的裘洪渾身散著寒意,面色陰沉的垂眉看著眼前這具如焦炭般的尸體。
如若沒有尸體旁的一枚由符石制作而成的玉佩,他根本就認不出這尸體是何人。
但就是這枚玉佩,是他親手送給他唯一的兒子裘濤的。
故此,他怒意滔天,雖隱而不發,但威勢不由自主的散開,殿內的眾長老執事皆不敢靠近,后脊發涼,生怕受到無妄之災。
所有人都不敢言語,一時間殿內的氣氛仿若凝固,降到冰點。
一個時辰后。
殿外傳來腳步聲,有一眾宗門弟子帶著藍衫人羅永和一名嬌媚的凡俗女子走進。
低著頭看著尸體的裘洪微微抬眉,冷眼相看。
這一眼,讓羅永渾身一抖,他不經意瞟了眼地上的尸體,待看見尸體旁的玉佩時,猛然色變。
這一眼,讓嬌媚女子仿若置身冰窟,全身好似凍結,身子骨一時承受不住威勢,陡然摔倒在地,顫顫巍巍的不敢起身,轉瞬間香汗淋漓。
“我兒私會的對象就是你?”
裘洪冷聲問道。
嬌媚女子渾身哆嗦,緊張得半晌都說不出話。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顫聲道:“……是。”
“昨夜他與你說過什么?”
“說、說有人要殺他。”
“可說是何人?”
“沒、沒有。”
“那你可知我兒從你那離去后,不到一刻就被人害于鴻烏林中?”
“什、什么?!”嬌媚女子不可置信道。
裘洪用毫無感情的目光看了她一眼,聲音略顯沙啞道:“既然他死了,你活著又有什么意義?”
嬌媚女子的臉,驟然煞白。
她還沒回過神來,只見一道火光閃逝,緊接著她直感身上一片火光,連叫喊聲都來不及發出,便是癱倒而亡。
裘洪看向羅永,淡淡道:“別以為本座什么都不知道,他是我兒,他做了什么本座都大致清楚。”
“他派你去萱花坊行事,你倒好,真給他帶去一個殺他之人,本座有理由懷疑,你跟殺人者串通一氣,最終害了我兒?”
羅永渾身抖了個激靈,連忙激動道:“宗主,弟子護衛少宗主多年,忠心耿耿,豈會做出如此自尋短見的事?”
“而且……”羅永咽了咽口水,滿臉緊張道,“殺害少宗主的應當不是接受懸賞之人,昨夜我一直在西風鎮守護少宗主,根本就不見殺人者來,應當另有其人。”
“愚蠢!!”裘洪低沉道。
羅永猛地打了個哆嗦,低著頭不敢言語。
裘洪冷著臉道:“如果不是接受懸賞者,那還有誰知道我兒的行蹤?如果不是接受懸賞者,那還有誰知道我兒在那個時候從西風鎮出來,又經過鴻烏林而歸?”
“只有是被你告知我兒行蹤的接受懸賞者,才能知道我兒的詳盡消息。”
“你們的布局都被人看穿了還不自知,還有臉面在這替殺人者推諉?”
“若宗門都似你這般蠢貨,遲早被滅!”
話落,眾長老執事噤若寒蟬,仿佛大殿內的冷意又下降了幾分。
羅永的額頭流露冷汗,滴落在地,顫顫巍巍的身形不敢動彈分毫。
裘洪沉著臉道:“張沉和吳熊二人何在?是否也死了?”
羅永慌忙搖頭:“弟子不知,自從被少宗主吩咐進黑白樓,弟子這兩年就很少與張沉和吳熊聯系。”
“稟宗主。”一名白發長老上前一步道,“有弟子回信,張沉和吳熊已死,且死于南郊集市。”
裘洪雙眼一瞇,冷笑道:“這就有意思了,我兒死在城西外的鴻烏林,我兒的護衛卻死在南郊。”
“如若無事,張沉和吳熊不會輕易離開我兒身側。”
“除非是要調查或跟蹤某人,這才會讓他們去辦事。”
裘洪轉了半個身,看向眾長老執事道:“張沉和吳熊基本與我兒形影不離,爾等在這段時日里,可知哪月哪日張沉和吳熊與少宗主分開過?”
聞言,眾人陷入沉思。
一瞬,便有一名執事上前一步道:“回宗主,兩月前少宗主是獨自回宗的,且這兩月內,要么張沉回宗,要么吳熊回宗,反正這兩月內我是沒見過這兩人同時回宗過。”
裘洪皺眉,沉吟道:“如若只是調查一件事,沒必要只是一人回宗,但如若是跟蹤一個人,那么其中一人隨時回來匯報消息,這就合理了。”
“那么,張沉和吳熊跟蹤之人,就是殺害他們的人,也是殺我兒之人,也是接受懸賞并看穿我兒謀劃之人。”
“而這人是先殺了張沉和吳熊,再從南郊趕到西郊埋伏我兒并殺之,這才合理。”
說完,裘洪眉頭越皺越深,低聲道:“濤兒雖行事張狂,但卻聰慧,如若是尋常修士,怕是會被他當場殺之。”
“可這一次,他竟然花兩月時間去跟蹤一個人。”
“行事如此謹慎,跟蹤的目標當不一般。”
“東臨城一帶,除了白府,我明火宗為最。”
“濤兒要殺之人,難道是白府之人?”
“不對。”裘洪搖頭,“濤兒不蠢,他絕不會招惹連明火宗都無法抗衡的存在。”
“所以,此人不是白府之人,但或許跟白府沾染了點非親非故的關系,這才導致濤兒行事謹慎。”
理清楚一切,裘洪緩緩閉目。
或許是裘濤的死讓他深受打擊,他睜開雙目時看著尸體重重的嘆了口氣。
旋即,他面色一冷道:“查!”
大殿內,眾長老執事和弟子們整齊劃一的躬身抱拳,等待命令。
裘洪雙眸陰翳道:“流火域盛世在即,我等需提前一月至白府匯合,在前去白府前,本座需要知道少宗主于兩月前的一切行蹤。”
“少宗主去了哪里,做了什么,與誰交惡,本座需要詳細消息。”
“是!”眾人同聲應是,聲震大殿,久久不息。
……
……
時光輪轉,一月余的時日匆匆而逝。
東臨城,白府。
白晟、李然和趙青三人出府。
“公子,我是服了,那客棧大堂整日都是行酒聲,樓上的客房日日都有男女承歡之語,這環境也能靜心修煉,這楊軒小兄弟是這個。”
趙青很是佩服道,然后豎起大拇指。
李然點了點頭:“確實不凡。”
白晟眸光閃爍道:“越是不凡越好。”
自從那日父親跟他密談了一些話后,楊軒在他心里的地位頓時蹭蹭蹭的往上漲。
只要能眼見為實,楊軒的修煉速度確實飛快,得以證明他的天賦后,他定要極力拉攏。
“公子,那日家主跟您說了什么?自從那日后,我發現您對楊軒小兄弟是越來越上心了。”李然好奇道。
白晟笑著搖頭:“得見他真有絕佳天賦,再說不遲。”
趙青卻是嘀咕:“我都親眼得見他凝氣七重修為,那還有假?”
白晟笑而不語。
兩月突破三重境界,此事從未有過,確實令人難以相信。
如果能親眼得見,這才讓他放心。
“公子,到了,就是這家客棧。”趙青說道。
聞言,白晟看了眼高朋滿座的客棧大堂,帶頭邁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