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爐又一爐，爐爐還復來。

張道一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外的墓園。

陳旭三人面無表情地看著發黑的丹藥。

“一間普通單間兩萬八，你們現在交錢，我可以給你們打個團體折扣。”

陳旭三人聽到這話，立馬變了臉色。

“張先生，我覺得我還可以搶救一下，我真的感覺只差那么一點點了。”

陳旭一邊說著，一邊用食指和拇指比劃出一只螞蟻的大小來。

“論，天下最遠的距離是什么？”張道一看著他，眼神中充滿了憐憫。

“是、是你在這頭，而我卻在那頭？”

陳旭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張道一搖搖頭，嘆息一聲：“是你我之間隔了一個陳旭。”

陳旭：“……”

陳瞳：“……”

馬斌：“……”

對于三人煉丹失敗的結局，張道一并非不能接受。

他能看出來三人的努力。

也能看出三人為自己失敗而感到慚愧。

他只是無法接受，自己的銀子，陪伴自己的時間，被這三人無限縮短了。

難受……緩緩就好了。

張道一擺擺手，讓三人先下去：“你們先好好回憶下今天煉丹的感覺，讓我一個人靜靜。”

“是，張先生。”

陳旭三人躡手躡腳地離開了。

窗外的風兒一如既往地喧囂著。

龐仁最近解鎖了新的愛好：追蝴蝶！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張道一怎么也想不到，死胖子帶給他的驚喜，比墓園里封印著的詭還要多！

“九百三十七。”

張道一像是嘲笑般地從嘴里說出這個數字。

葉毅也從嘴里說出了同樣的數字。

不過他的表情卻和龐仁追逐蝴蝶時、臉上露出的褶皺十分相近。

“九百三十七。”

葉毅又確認了一遍。

坐在他對面的中年男人點點頭，以示肯定。

“滾吧！”

葉毅毫不客氣地將手里的文件袋丟到中年男人的面前。

“這是上面的決定，你應該把這份文件袋丟到他們的面前，這才是正確的回復。”

“回復？你現在才告訴我那座墓園里有九百三十七只詭，你讓我怎么回復？我拿命去回復？”

“呵呵。”

中年男人不動聲色地站起來，從衣服內襯里拿出一個純白色煙盒。

手指掐出兩根香煙，一根給葉毅，一根給自己。

兩桿煙槍在會議室里吞云吐霧。

“特供的……呵，你又立什么功了？”葉毅深吸一口香煙，臉上的表情顯得十分享受。

“這是拿十二種南疆的劇毒之物秘制而成的，你確定你這個表情和這根香煙匹配？”

聞言，葉毅臉上的享受之情更濃了：

“我知道，所以我才喜歡。”

“呵。”

中年男人笑了笑，然后又拿出一整包一模一樣的香煙放到葉毅面前：

“所以，上面才會選擇你來處理這件事，不是嗎？”

葉毅愣了下，旋即放聲大笑起來。

笑著笑著，他又伸出滿是傷痕的右手，重重地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

“老王啊，你知道為什么大家都喜歡叫你王八蛋嗎？”

“因為我從來只會敘述事物好的那一面？”

“不，因為你只比壞蛋好一點。”

王公定愣了下，然后立即反應過來來葉毅說的是筆畫，不由啞然失笑一聲：

“所以，他們也只會稱呼你為葉瘋子。”

“狗屁倒灶的！”

葉毅說出這話，臉上并沒有任何不滿。

相反。

他出奇地平靜。

一雙眼睛注釋著前方，宛如清泉下，深不見底的黑暗。

“一個兵都沒了，算什么。”

這話說出來后，葉毅只剩下了吸煙這一個動作。

一個勁地吸煙。

哪怕這是劇毒的煙草也不在乎。

好像，他生命的意義只剩下此。

“這事我接著，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也不是聽從上面的命令。”

“我知道，能讓你給面子的人。”

“是啊，可惜那里沒有我的位置。”

葉毅起身，帶走了文件袋。

他的背影很瀟灑，也很滄桑，讓人張口欲言，卻又不知道從何下口。

王公定又試著吸了一口毒煙，但忍不住肺部燃燒猶如熔化的滋味。

他能感覺到，只要他再吸一口，他就能住到讓葉毅給面子的人旁邊了。

“這玩意兒雖然有助于修行，可究竟是誰發明出來的？難道他是想闡述收獲與風險并存的道理？”

“如果真是這樣，那他可真是一個惡趣味的藝術家。”

毒煙在王公定的抱怨嘟囔聲中，被一點點掐滅。

從始至終。

王公定只吸了兩口。

而葉毅……

他的煙只剩兩口。

……

關于墓園的管控，在上面下達新的指令之前，一切都有條不紊地按照張道一的意思進行著。

紅總是覺得物資不夠，想多給張道一送些來。

如果不算諸葛家給出的誠意，光是最開始張道一“主動”和“被動”擬定的那些物資，就足夠把整座墓園武裝到牙齒了。

可現在。

紅似乎有意讓張道一從武裝墓園，朝武裝整座山發展。

隔三差五地便跑來詢問張道一是否有需求。

然后每次總會帶走一瓶新鮮出爐的小藥丸。

張道一覺得對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義正嚴詞地告誡對方，小藥丸是會上癮的。

可他的心聲卻反復折磨著他：

腐朽吧，哪怕你是擁有十三條大道的仙人，你也得經受老天用金錢對你的考驗！

只有經受住更多金錢的考驗，你才能成為一個成熟的美仙男！

所以……

“讓金錢的考驗來得更猛烈一些吧！”

“嗯？張先生您說什么？”

正在煉制丹藥的陳瞳耳朵動了動，朝張道一露出好奇的表情。

“沒什么，專心煉丹，今日成了幾爐了？”

“成了三爐了。”

“不錯，看樣子你已經領悟到我的精髓了，保持住。”

“好的張先生。”

受到鼓勵總是令人欣喜。

陳瞳滿心鼓舞地將注意力重新投入到面前的爐鼎中。

不過……剛剛張先生好像把精髓兩個字讀錯了吧？應該不翹舌的……

陳瞳搖搖頭，不再多想。

她的旁邊就是馬斌和陳旭。

自從第一天努力煉丹失敗以后，他們三人總結了好久，終于在第三天成功煉制出第一爐固本培元丹。

雖然成丹的品質與張道一煉成的丹藥相去甚遠。

但總歸是一個好的開始。

這幾日他們不斷地煉丹、煉丹、煉丹……

張道一不斷地賣藥、賣藥、賣藥……

前者收獲了煉丹的知識和技術，后者收獲了大量金錢。

雙贏！

哦不，應該加上陳涵怡的。

她的公司因為專心幫助張道一去宣傳他的藥物，反而受益匪淺。

現在已經基本走出困境了。

甚至有好幾家賣雷同產品的公司，也找上門，想和她簽訂合同。

或許。

陳涵怡真正的天賦，正在慢慢地被挖掘出來……張道一看著自己修仙群里的聊天內容，默默感慨道。

“連我的修仙群也被陳涵怡的凱湖傳媒影響了嗎？”

“為什么現在發的圖片也是和她有關……我一定是眼花了，怎么會有人用她做女主角，我真是一個惡趣味的藝術家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