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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半生釀(十)

王清將自家那個金貴的爹安排好之后,在屋里拿著圖樣轉來轉去,到底要不要告訴他這件事?如果是真的,那易家尋子多年,若是能借此一家團聚也是好事,但若是假的,平白無故將人框到望京去,末了還要一刀砍了,這實在是不厚道。

數日前

王清本想來看看大家的進展,等走到陸云這個院子,早就不見那冒著白霧的煙囪在干活,推門進去也不像其他的院子一股熱浪,一進門就看見陸云赤著上身,坐在地上咕嘟咕嘟地喝水,一眼就能看見他脖頸上紅繩掛著的那枚小小的玉牌,倒有些格格不入。

想說他兩句說他偷懶,可轉頭就看見地上整整齊齊擺著做好的兵器,上前靠近看了看,做工上乘,使起來輕薄便利,只是還沒開鋒,看樣子是把好劍。

“你這一天給小的十兩呢,我怎么也要把這個東西給你做的值這個價!”陸云隨手撿起一顆草叼在嘴里,抬了抬下巴得意地說。

“請你來,這錢沒白花!陸兄弟小小年紀竟有如此手藝,真是令人佩服,那日聽老板娘說陸兄弟小時候跟的鐵匠長大,那后來為何成了乞丐?”

王清說著將自己帶來的食盒放在一旁的桌上,下意識撣了撣凳子上的灰塵,掏出兩瓶好酒,板板正正坐好,笑著請陸云坐下。

在他看來陸云和老板娘都有秘密,陸云這個人武功相當不錯,尤其是輕功,他卻委身在一家小飯館里做跑堂,還有這一身打鐵的本事,那日做的那個可攻可守的隨身兵器就勝過普通一鐵匠的本事,而老板娘,長得很面熟,會做菜,可她甚至會做一些只有宮里才有的菜色,還有許多不常見的菜色和烹飪方式她也會,說她是個廚子,可她識字會算賬,會以書中詩句做菜名,還懂藥理,一個尋常的廚子家會教這許多給孩子嗎?還有他們倆都是在來禹州城之前的一切經歷無人知曉,沒有任何經歷,沒有親人兄弟姐妹可以投靠,有時候太干凈反而惹人懷疑。

王清近看才發現他身上大大小小有不少疤痕,手上也有不少厚繭,大大咧咧地坐在自己身邊,微微點頭,伸手握著那酒壺喝了一口,便不再喝了。

“你這?”

他擦了擦嘴角,起身拿起衣服穿好,躬了躬身子答道,“回官爺,戒了,我答應掌柜的不喝酒了,但王捕頭您請我怎么也得給您這個面子!”

“兄弟之前在哪里生活?為何會來禹州城?”王清索性拿起酒壺自己喝起來,給陸云夾了一筷子菜試探問道。

陸云抬眼看了看王清,勾起嘴角苦笑道,“王頭在試我?實不相瞞,之前的事情在下不記得了,掌柜的撿在下回來時便是高燒不退,一場大病下來什么都不記得了,連名字都是掌柜的給取得!但這身手藝卻還記得,掌柜的就隨便編了個自小跟著鐵匠長大的說辭,好在沒給掌柜的丟臉!”

王清連連點頭,似有若無的思索一番,見他實在是套不出來什么別的話,索性攤開了問,“對了,陸兄弟看這批兵器用作攻打匪寇的先鋒如何?”“衙門想用這做攻打的先鋒?那還是差點,衙門的捕頭大多只是學個拳腳功夫,和那幫整日在刀尖上混日子的怕是不是對手,有他們的武器嗎?可以讓我看看,說不定能先斷了他們的武器,哪怕赤手空拳咱們也有不少勝算!”陸云一提到兵器眼里就帶著光,整個人也精神不少。

二人一拍即合,王清毫無戒備地帶著陸云去兵器庫看那些繳獲的兵器,陸云當即給他指出這類兵器的弱點在哪里,又針對這類武器畫了個專門對付這兵器的草圖,又重點指出府衙里其他幾樣武器的弱點,還有...

一到自己熟悉的領域,陸云一下子就如魚入海,拉著王清說說道道整整一夜。

王清又想起那一日的情形,決定將事情先瞞下來,陸云對自己幫助這么多,不能就這么帶人去送死,就跟父皇說人找不見了,能拖一陣就拖一陣。

剿匪前一日

陸云和董穆青早上剛剛開門就看見梁柳站在門口等著,趕緊把人請進來,可接下來柳小姐一番話直接讓二人愣在原地。

董陸二人瞪大眼睛,震驚地互相看了看,手足無措地站在桌子前看著那對前來求他們幫助的準夫妻,董穆青先開口打破這尷尬的局面,拉著柳靜嫻進了小屋,二人才坐下來細細地說明白。

董穆青直接開口問,“這,柳小姐,你們二人這么便要成親了?還找我們倆,咱們也是初識,我們這小門小戶的,哪能給你倆做證婚人!”

柳靜嫻埋怨地看了眼外面,拉著董穆青的手叫了聲姐姐,“董姐姐,你是不知道,原本是想等我回丹州再辦這事,可他...他昨個跟我說要跟著官府一起去剿匪,要去那賊窩里奪回我家的掌印!我也勸過他,可他說若沒有此物我無法在各家商號面前樹立威信!他昨日還跟我說若是回不來也會讓人把掌印送回柳家,就讓我另嫁他人!你說說他!他就是找借口不想娶我,可我偏不,他這輩子都是我柳靜嫻的人!我嫁定他了!這才定了意見要先去衙門入籍造冊,可需要媒人證婚,一時半會找不到熟人,才來拜托姐姐和陸兄弟!”

“你們兩個...成親這事是鬧著玩的嗎?難”董穆青一時覺得哭笑不得,拍了拍柳小姐的手背。

“姐姐,實不相瞞,實在喜歡他喜歡的緊,若不是這樣,我真怕他一走了之!我本也想隨他一起去剿匪,可他不想我去,商號里的幾家掌柜這幾日也在趕來的路上,說要我交出大掌柜的鑰匙!我自顧不暇只好出此下策拴住他!”她說著眼里的光變得暗了不少,董穆青趕忙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兩句。

陸云這邊也在跟梁恒談話,指著他的腦袋問,“你腦子是不是出問題了?居然要入贅?你三媒六禮去柳家求親就是,你還要當上門女婿,你父王知道嗎?不,他應該不知道,否則非把你給廢了,你簡直是...是不是腦袋凍傻了?”

“這事和她沒關系,入贅是我自愿!”梁恒說著瞪了一眼陸云指著自己的手指。

陸云趕緊把手收回來,叉著腰像個潑婦一般數落道,“你可真是厲害,認識你的時候怎么沒想到你這么能干,你要跟著去剿匪就去,能活著回來最好,可那柳小姐知道嗎?你做事能不能想一想別人,老是留我給你收拾攤子,這時候你們心血來潮要去成親,下一次是不是就要私奔了?那時候你可別找我!”

“你和掌柜的是好人!”梁恒堅定地來了這么一句。

“你是真的...算了,我是能答應,你等著看掌柜的答不答應,那衙門的愿不愿意給你入戶!這柳家小姐我懷疑是不是腦子有問題,竟愿意陪你一起瘋!”陸云長嘆一聲,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簡直是匪夷所思的事情,路上隨意拉個才認識沒半個月的人到衙門證婚,這比當街拋繡球招親更不可思議。

更不可思議的是,掌柜的答應了,還把留在館子里的魏仕文拉上,他是官身,也算是多一層保障。

陸云毫不意外找了王清,托他找了官媒署的大人,也不知道是使了什么手段,那官媒署的大筆一揮,本是要半個月的事情,幾個時辰就辦好了,反正男方是入贅,更是只粗略的看了下男方的戶牒,加上還有魏參軍和兩個白身做保,更是將婚書批了下去,登記造冊。

梁恒轉身摘下腰間一直佩戴的那枚黑墨玉佩,遞給柳靜嫻,想著做個信物,“這是我娘留給我的,你拿著吧!”

“嗯!“

等到大婚之日禮成入定,那梁恒就算是真的入贅進柳家了。

三人回去的路上還在感嘆著這不可思議的事情,畢竟也算是好事一樁,董穆青大筆一揮,高高興興地做了一桌子好菜。

幾個年輕人團做在一起把酒言歡,直到深夜陸云才把兩人送回了客棧,趁四下無人,將新做的武器和暗器交給梁恒。

陸云拍了拍梁恒的肩膀,語重心長地說,“你既然已經成親,凡事多想想你家夫人!對了。你怎么混到他們的軍隊里的?”

“我...“

.......

“世子,王爺很惦記你,這不一收到你的消息,立馬派老奴帶著三百精兵前來馳援!”說著說著那人就拉著袖子擦了擦眼淚。

梁恒抬手制止他行禮,微微點頭,“左叔,許久不見,前鋒這個事還多的你幫忙,剿匪一事,本是份內的事。”

“世子,這地方遠不如咱王府好,你這又是何必,自從你離家之后,家里人都很想你!王爺也是嘴硬,你又何必和他較勁,還有二少爺和小小姐,都在吵著要去尋你,還有王妃她...”左叔提到梁恒的二娘,不好說下去。

“這些日子我不在府里,也多虧得二娘照顧那個人和弟弟妹妹!至于王府我不會回去!”梁恒帶上面具,又穿上護甲斗篷翻身上馬,一拽馬頭掉頭走在了隊伍的前面,跟王清并排走在一起。

幾批人馬分批出城,和早埋伏在黑風寨附近的兵馬匯合,梁恒身先士卒,喬轉打扮混進寨子,憑著一身本事連著幾天將寨子里摸得一清二楚,全身而退和王清他們合計攻敵之策。

讓王清沒想到的是,有梁恒的幫助,軍隊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攻破了寨門,連著和幾個寨口安插的人手,合成包圍之勢,不愧是訓練有素的軍隊,三下五除二將寨子里的匪徒一網成擒,王清一轉頭卻見那個戴面具的人拎著一個小個賊寇往后院走。

“一個月前劫的那個富商東西在哪?”梁恒將刀架在那人脖子上,用沙啞的聲音問。

“什么富商?”小個子嚇得直打擺子,嘴都不利索。

“這幾個月你們只在回馬道劫過一個富商,夠你們吃半年了,劫的東西在哪?”

“在偏…偏房!”小個子顫抖著手指著在更偏僻的小屋。

梁恒將他打暈扔在一邊,自己走進屋子去尋。

禹州城內柳氏布莊分號

“就是說,大掌柜已經去世了,這事到底該怎么辦?我們也為柳家的生意出了不少力,我等都認為二掌柜德才兼備,又為柳家效力多年,是該接任大掌柜的位置,大小姐一句話就要接管位置,還請拿出掌印?不然我等怎知大掌柜將生意交給你了!”

“是啊,拿出掌印我們看看!”

“對,這事這么大,女兒家家就該待在家里待嫁,老爺們的事情還是少摻和的好!”

“大小姐是大家閨秀,拋頭露臉總是不好!有我們這些叔伯照料,大小姐不用擔心日后的生計!”

九個分號的掌柜的嘰嘰喳喳地吵個不停,但他們目標都很明確,來之前二掌柜劉全都和大家通過氣若是舉薦他接任大掌柜的位置,好處自然是有的,何況在女流之輩手底下做事,說出去讓人笑話。

劉全靜悄悄地坐在位置上擺弄著手串,裝掌印和鑰匙的盒子之前都被山賊一窩搶走了,他倒要看看這人能拿出什么東西來。

“各位叔叔伯伯!嫻兒不是…”

“大掌柜掌印和印信在此!”梁恒一身墨色長袍風塵仆仆,手上端著一個帶血的盒子向正堂走來,全然不顧周圍幾家分號掌柜的竊竊私語,站到柳靜嫻身邊,微微點頭。

柳靜嫻見他安然無恙的回來稍稍松了口氣。

他抬起袖子將盒子上面的血跡擦干凈,遞給柳靜嫻,柔聲道,“這是柳家家主掌印、店東印信和大庫鑰匙!”

“這…這不是在山賊手里?”劉全的手下下意識喊了聲。

梁恒瞪了那人一眼,冷冰冰地說,“這位兄弟認為這東西是在山賊手里?是大小姐讓我快馬加鞭從老家取來的,不是什么山賊窩里取的!”

柳靜嫻從盒子里取出大掌柜掌印和鑰匙還有一封父親的親筆信,展示給大家看。

“各位叔伯,鑰匙和掌印在此,還有我父親的親筆信,里面寫明若是他有任何意外,柳家將由我繼承!哪位叔伯若是不信可上前來看!”

梁恒捧著盒子就像一尊殺神一般帶著戾氣站在柳靜嫻身后。

他袖子上的血還未干,就那么直直地看著那個下人,好像要把他盯出個洞來,嚇得那人連連往后藏。

梁恒的眼睛看你的時候,冷冰冰的能把人看的嚇死,好像下一秒就能把你脖子扭斷,看著就是惹不起的人。

幾個掌柜的紛紛噤聲,仔細打量來人,身長八尺,站在劉靜嫻身邊足足高了一個頭,但他看人的眼神像是在看一具尸體,光是看他的眼睛就覺得樣貌不重要了,尤其他身上帶的點點血跡更叫人耐人尋味。

“閣下是?”劉全起身,不屑地看了眼梁恒問。

劉靜嫻見無人上前反對,將東西放好接過盒子,笑瞇瞇地說,“劉叔,這是梁恒,是我未婚夫婿!以后就是我柳家的姑爺!”

“大小姐,這人…”

柳靜嫻由不得人反嘴,立馬叫外面等候的官差拿下二掌柜的劉全,將他的罪狀一一抖摟清楚,讓在場眾人看清他的臉面,買兇殺大掌柜,貪墨銀錢篡改賬本,為了生意不擇手段甚至殺人,出賣車隊路線和生意,柳老爺就是因為發覺這一點才私下去查,誰知道被劉全察覺,這才漏了路線讓山賊有機可乘。

樁樁件件都有證據可循,不枉費柳靜嫻之前四處奔走收集證據,這才能趁劉全把整個柳家敗完之前將他這肉瘤給除掉,眾人皆是大驚,好歹自己也是柳老爺一手提拔到了掌柜的位置,更有甚至有人剛剛還和劉全一個陣營,調轉槍頭轉頭就罵他就算是再愛銀錢也得講就信和忠兩個字,如此真是…小人行徑。

柳靜嫻默默看著劉全被押走,又看了看眾人的表情,現在才表忠心是不是有點晚了,悠悠地才開口安撫眾人之前的一切規章制度暫不更改,各位掌柜的只要回去好好經營自己的分號,日后有柳家的就有各位的。

……

一年后

“掌柜的、小魚快來,梁恒和柳小姐給咱們送信來了,還有一些布料和特產!”

“真好,他們今年的布確實不錯,花色也好,你看看這料子,回頭拿到裁縫鋪里給咱們幾個做幾身衣服!你和小魚把東西都搬到后院去!小魚是不是在二樓?叫他下來別打掃了!”

“掌柜的,聽說柳家好像又關了幾個分號!”

“及時止損才是正道,你看她信中說這段時間查賬,才知道柳老爺去世那半個月里,劉全怕事情敗露瘋狂購置東西,里外做賬已經快把賬目掏空,又勾著外人搶生意,如今棄卒保車,慢慢來,柳家既能保住也能慢慢做大!就像那半生釀,看著是苦的,甜的在后頭!”

“這事還得慢慢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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