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泉州之時,林徹就派人查探過石三和陳平二人的家眷,他們兩家都被蒲家安置在一處小農莊里,但是并沒有什么嚴密的看管,應該是還沒有收到寧化那邊的消息。
石三有一個老娘,一房媳婦,還有一個八歲的兒子,陳平是個光棍,爹娘都在,還有一個妹子,兩家人口都不多,趁著蒲家沒有防備,要溜著其實不難。
于是在一個深夜,五六個武師趕著馬車,陪著二人把家眷都給偷偷接走,如今就安置在清濛莊里。
之前在道觀時,林徹經過審問,得知這伙海寇幾月前剛做了一筆大買賣,劫了六艘海船,其中兩艘運了鐵器,脫手后得了一大筆錢財,因此便起了買小娘子做媳婦的念頭。
林徹當即意識到,他們很可能就是搶劫莊家的那伙海寇,當時便心下有了大概的想法,于是細細詢問了具體的情報。
這伙海盜來至海中一處叫平湖島的地方,就在泉州東南方三百多里的地方,順風的話差不多正好一個白天的航程,在那里東邊不到一百里就是流求島。
這么一說,林徹就估摸這平湖島應該就是他前世時的澎湖列島了。
果然,平湖島是由六七十個大大小小的島嶼組成的,不少島嶼都被海寇盤踞著,這些海盜平日各自為政,甚至獨據在小島嶼上,遇到大買賣的時候,便會通力合作一起搶劫大海船然后分贓。
他們這支在其中規模算是比較大的,就在平湖主島上盤踞。他們的大當家姓皺,別人管他叫白眼鮫,另外還有十幾個小頭領,統帶了兩百多名海寇。
主島上也還有其他三家海盜,另外臨近的北山嶼和西嶼還各有一家海盜,六家加起來有五百多人,另外北邊的吉貝嶼也有一家一百多人的海盜。
而石三和陳平并不是直接混入白眼鮫那伙,而是混到了吉貝嶼,因為他以前替蒲家和這吉貝嶼的頭領丁四海打過交道。
因為石三也是有點本事的人,這丁四海一接納二人,便讓石三做了三當家,由于海盜也需要生活,有些海上搶不到的東西,便不得不派人上岸去采買兼打探消息,看看能不能獲取一些商船的航行信息,不然茫茫大海,總不能整日漂在海上守株待兔吧。
石三和陳平都是泉州人,又還沒有在官府落過案底,于是陳平便被派了出來,借此向林徹通風報信。
“阿郎,石大哥和小人細心打聽過了,那白眼鮫三月前確實聯合附近七百多個海盜一起劫了一個船隊,船貨都已經脫手賣了,船上的人倒是沒殺多少,如今正在平湖島上做苦力呢。”
“那這樣說來,七八百海盜有點不好搞啊。”
“阿郎說的沒錯啊,雖然那幫賊斯鳥各過各的,要是有人去攻打,那定然結成一體的。”
“你這次還負責打探消息是么,恩,讓我想想,或許可以引蛇出洞。”
“小人帶了六個人來的,還可以在泉州待上三五天,如今正住在南關港的吉祥邸店中。”
“那里人多繁雜,小心莫讓熟人認出你來。”
“小人知曉,必定小心謹慎,而且小人黑了許多,也蓄了胡子,熟人見了也不定能認出小人來。”
這個倒是,這陳平在海上這才半個月,如今曬得黝黑,還胡子拉碴的,初見時林徹也沒認出來。
“那好,這些日子辛苦你二人了,你先去見見家里人然后回去,待我定下計劃,便讓人通知與你。”
“喏,小人這便退下了。”
“去吧”
陳平出去后,林徹又獨自一人呆著,思考了許久,直到鈴娘來喚他吃飯。
……
這日的馬球賽,最終還是黑隊以七比六領先一分贏得了比賽,雖然后面白隊也奮起追趕,可是那命中風流眼的三分,給黑隊拉開的優勢實在太大了。
整場比賽將近一個時辰,一直很激烈,各人的坐騎都換過一次才得以堅持比賽,還發生了一次沖撞,兩人和兩馬都傷了,另外還有一人被球杖誤傷了小腿,也只能離場。
因為缺少替補,讓蒲璇娘也尋得機會趁林徹沒在,下場打了一節。
對于馬球中受傷事件,林徹是不在意的,他認為馬球已經是非戰時比較好的一種提高少年們騎術的方法了,他把馬球當成一項軍事訓練來看待的,既然是訓練,自然得允許一定比例的死傷了。
何況今天的傷并不嚴重,即使兩個相撞的人都發生了骨折,但是白郎中看過后說只要將養幾個月就沒事了,不會有后遺癥。
這些代價林徹還是能坦然接受的,畢竟如果真的上了戰場,發生了騎兵對沖,那結果比這嚴重千倍萬倍都可能。
如今林徹吃飯,一般都喜歡在食堂里和大家一起吃,邊和鈴娘一起往食堂走去。
自從林徹到泉州后,清濛莊里的人口是愈來愈多了,原本一百多人的莊子,現在已經有了一千多人,這還不包括一千多前來修建各種建筑的工匠。
于是林徹干脆讓人仿照建工團和巡檢營的舊例,讓人建了七八個食堂,讓大家吃大鍋飯。
這對于清濛莊上的絕大多數人來說,都是一項大福利,要知道這大鍋飯的標準可不低呢,有肉有菜米飯管夠,一天消耗的豬羊都要二三十只,大米更是一天二十多石,伙食一天就要一百貫左右,算起來也是花錢如流水。
這個做法雖然很費錢,卻讓林家所屬對林徹愈發的有歸屬感了,連那些外來的工匠都謀算著如何能留在清濛莊,以后一直給林家做活多好,工錢多伙食好,東家還和氣。
林徹見每日消耗禽肉那么多,內心其實也是心疼的,于是養豬場,養雞場,養鴨場,都開始修建了,反正清濛莊一千多畝地,林徹未來都不打算用來種地。
另外還在陳家的船廠里定了兩艘五千料的特制船,打算自己組織捕魚,倒不是不能買魚,這海邊魚肉其實也便宜,林徹想的是捕鯨,順帶練出自己的水軍人員。
林徹去的這個甲字號食堂,是清濛莊最高等的食堂了,主要的用餐人員就是林徹本人還有稚虎營,以及二十多個小娘子們。
因為都是還在長身體的半大孩子,所以在配餐上會有所調整,更利于他們的成長。
至于楊巍成和武師們,以及莊子上的管事,以及他們的家眷都在乙字號食堂。
甲字食堂里,因為林徹還沒有來,便都還等著沒有開始吃飯,只是氣氛卻很熱烈,都還在談論剛才的馬球賽。
“子修,剛才那最后一擊真是可惜了,就差那么一丟丟,那球就能進風流眼了,那樣咱們就能反超了。”
牛先洪想到最后一節的情景,不由滿臉遺憾。
“哈哈,大牛,風流眼可不是那么容易進的,也就馬承那小子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運。”
侯三濤今日開了個好頭,給黑隊創造了良好開局,后面也有許多不錯的表現,只可惜被馬承搶走了最耀眼的光芒。
“侯三,你才狗屎運呢,我那是實力,懂么,阿郎不是說過么,好運也是實力的一種!”
馬承可以說是今日的最佳明星了,在后半場他又給黑隊爭得了一個進球,一人獨得四分,一時風頭無兩。
“呵呵,瞧把你得瑟的,阿郎可還說過,在戰場上就不能奢望好運都歸自己,因為那純屬看老天的心情,說不定就把好運給了你的敵人呢。”
董晉今天開局有些不順,后面也是發奮圖強,搶回了不少關鍵機會。
“是呀是呀,就像阿郎講過的三國演義里面一樣,諸葛孔明火燒上方谷,眼看司馬老賊等人將葬身火海,誰料此時不期大雨卻從天而降,將大火撲滅,讓司馬老賊等人僥幸的逃脫了。所以以后我們制訂作戰計劃的時候,一定要做好最壞的打算,再完備的方案也要盡可能的準備補救措施。”
時子修善于總結經驗,第一節失利后,后面針對性的調整了白隊的策略,差一點就能反敗為勝了。
“哈哈,子修你是真用功啊,阿郎說的話你都記得清清楚楚。”
虎子有些失落,今日錯失了下場的資格,只能干瞪眼的看別人表現。
“那當然了,不然就要像虎子你一樣老是挨罰了,哈哈哈。”
時子修被虎子打趣了,也立馬還了回去。
“好你個十字繡,吃晚飯咱倆過幾招,竟敢取笑我。”
“好啊,只是虎子你怕是沒時間喲。”
“我怎么就沒時間了,看我怎么兩拳放倒你。”
“虎子你忘了你還有馬廄要打掃了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
聽到二人斗嘴的眾少年,這一刻不由都被逗得大笑。
那邊小娘子們坐在一堆,嘰嘰喳喳的聊得也很是歡快。
“一群半大小子,怎么總是說戰場啊什么的,林徹難不成真的想當大將軍不成?”
蒲璇娘聽到少年的笑鬧,也被逗得笑了一會,隨口把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蒲璇娘,阿郎好心才讓你留在莊子上的,你可別把這里的見聞往外說,就是你家里人也不許說,不然小心阿郎趕你走哩。”
寧芷娘還有十來個小娘子最近都在跟著白郎中學習醫術,在這里吃得好,藥材也不缺,身體已經調理得很好了,比以往更加活潑。
“呵呵,不說就不說,好像我稀罕說似的,寧芷娘,我又沒得罪過你,你干嘛老是針對我。”
“阿郎說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當然要防著你使壞心思了。”
蒲璇娘這下心里有些難受了,原來林徹真的不喜歡自己這個外族人啊,可是我從來沒有做過壞事啊,哼,遲早有一天我會讓他知道,自己才不是什么外族人呢。
正要和寧芷娘辯解,便看到林徹帶著鈴娘進到了食堂了。
看見林徹,蒲璇娘不知道為何心中莫名其妙的生氣起來,哼哼的把頭一撇,漂亮的小辮子飄然一甩,突然又不想剛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