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番外1 向陽鳶尾(4)
- 死語siyu
- 廢話很多的月雅
- 8391字
- 2021-10-01 22:21:02
周念在進入九課之前被孫敖攔住了。
孫敖突然從他背后出現,按住了他的肩膀。下一瞬間,周念臉色一變。
孫敖手中出現了一個裝著紅色液體的袋子。
【探囊取物手】
我特別想拿到那樣東西。只要用上一點點,我的整個人生都會不同。
但是,它被看管起來了。為了獲得它,我接近了它的主人。
使用方法:想著自己特別想要但又沒有的某樣東西,接近持有它的對象。
使用限制:每三個月可以使用一次;獲取物不能是活物;該對象必須與你有著一定的交情;在一個對象身上只能使用一次;一段時間后會失去自己身上同等價值的物品。
能力效果:從對象身上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
孫敖晃了晃手里的那袋血包:“周念,這是哪來的?”
“我用自己的手段搞到的,與你無關。”周念咬著牙說。
“我都搞不到的東西,你卻有手段?我怎么不信呢。”孫敖離他遠遠的,“你當初能拿出那么多錢,我就覺得不對勁了。你想怎么跟隊長解釋它的來源?”
“你有途徑,我就不能有嗎?而且你拿了我的錢就失蹤了,你又用這些錢做了什么?”
“這你就不用知道了,反正,你自己又不需要那些錢……”周念揪起了孫敖的衣領,他趕忙改口,“我把它拿去買了一些別的東西!我、我覺得能回本的,但是他們太黑心了!”
周念松開他的衣領,孫敖一下摔到地上。他皺著眉試圖說服周念:“你看,現在你不還是搞到血包了,到時候我就跟隊長說這是通過我的途徑拿到的,你也不用解釋來源,我也當是幫上了你的忙,這樣不好嗎?”
這人到底有多無恥。周念感到太陽穴那邊的血管突突地跳。
“說起來,在你所在的那個地區,近期有多起市民深夜被襲擊死亡的案件,兇手至今都未找到。”
周念的神色凝重起來。孫敖既然提出了這個情報,那他手中就肯定有某些證據可以證明埃里斯、他和這些案件之間的關系。周念自己在隊里的名聲倒不重要,但如果讓隊長知道這些事件,埃里斯可能會有危險。
畢竟,他們的隊長特別的“嫉惡如仇”。
隊長加入九課的方式,就是將這個世界里一些有名的通緝犯抓了起來,以此作為自己的入門資格。不止是這個世界,在他們一起經歷的所有任務世界里,隊長都展現出一種對罪犯的強烈執著。那種表現……并不是高尚的正義,而是某種憎恨。
周念交出了自己擁有的所有血液。這之后的一切,都像是在掛著的羊毛毯上滾下的絨線團一樣,不管內心多么煩躁、像是被帶著靜電的毛刺刺到一樣,都無可奈何地一路發展了下去。孫敖將這些血液偽裝成他弄到的,交給了隊長。他并沒有提到周念半個字,周念也在之后得到了【探囊取物手】交換來的等價物——一組監控照片,上面是襲擊人類的吸血鬼。
周念想給埃里斯打電話。
一串嘟嘟的忙音過后,電話意外地接通了。
電話那一頭的人沉默著,周念也沒有開口,任由長途電話一分分消耗著話費。昂貴的沉默使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尷尬。
“……你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嗎?我給你的東西有幫到你嗎?”埃里斯先打破了沉默。
周念捂住了眼睛:“你幫了我很多。我沒法回報你。”
“不需要什么回報啊。我只希望你能一切順利。”
如果他不是為了一己私心,覺得能靠自己的力量解決埃里斯的食物問題,就不會落入孫敖的陷阱;她為他賣掉了自己的藏品,又為他收集到了這么多的血液,讓他能完成任務。他又為她做了什么呢?他從孫敖手里拿來了這些照片,可從一開始如果不是他把孫敖叫去那個小鎮,又給了他巨額現金,或許孫敖根本不會從他身上察覺到不對,而后調查這個地區的案件。
“可是,我覺得我在拖累你。”
“周念,”埃里斯用溫柔的語調說,“你還記得我說過,我喜歡向日葵的花語嗎?對一直身處黑暗中的我來說,能夠在陽光下行走的你就像是向日葵一樣——一直朝著光明的方向努力,真誠、單純而又善良。而且,你接受了這樣污穢的我,讓我和你的生命能夠聯系在一起。正如我送給你的那朵花的花語,你是我的唯一,你的愿望就是我努力的方向。所以,不要說什么拖累。我是以你為目標才能前行啊。”
周念看著手中的照片。他該不該跟埃里斯說,自己已經知道了她做的事?說出來又有什么好處呢?他并不是想要責備她。相反,他是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感情的重量。埃里斯厭惡自身的罪惡,但卻可以為了他親手去犯下罪孽。他想對她說,自己不值得她這樣做。因為他根本沒有她所想的那樣陽光,還被隊友輕易抓住了把柄,這樣無力的自己真的能夠達成通關列車那樣遠大的目標嗎?他害怕讓她失望。
“周念。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
“嗯。……什么事?”周念強打精神。
“電話里的聲音并不是我們本來的聲音,而是合成的聲音。我聽上去還像我自己嗎?”
“這種事情我還是知道的。你聽上去還是你啊。”
“但你聽上去不一樣了。我認識的周念不會對我隱瞞煩惱。”
周念忍不住苦笑。在她的面前,他沒有秘密。
于是,他將自己被孫敖威脅搶走血包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埃里斯。
埃里斯替他不平:“這明明不是你的錯。你是在為這個隊伍做事,他卻拿了錢又不辦事,還用我的把柄來威脅你。我如果更小心一些,也不會留下把柄了。”
“我擔心自己不能達到你的期待。你或許不清楚,通關列車并不是容易的事……”
“但我相信你可以。”埃里斯的聲音沉著堅定,“而且,先不管那么遠的事,眼下的任務才是最重要的吧?你先不要想這些,完成這個任務就好。”
“……嗯。任務結束前,我還能去見你么?”
“我希望你來見我。”
掛斷電話,周念的心情好了很多。
他從未被人這樣期待過,所以一時感到了壓力。但是,一想到在通關列車之后就能和埃里斯在一起,而在這之前她還會一直支持著自己,所有的困難就好像都不算困難了。
收到郵件的兩個月后。
今天就是決戰的日子。周念躲在掩體后,看著隊長和任務目標對話。
在沒有幻覺影響的視角,任務目標的言行屬實是有些可笑了。得是怎樣毫無希望的人,才會把這樣幼稚的騙術當作人生的寄托?
她說了一大堆話之后,隊長發出暗示,掩體后的人便用事先準備好的血包裝作死亡。在任務目標松懈之后,隊長發出捕捉指令。目標被捉住,塵埃落定。
周念在邊上看著隊友給任務目標注射鎮定劑。任務目標一臉空洞地坐在椅子上,手腳都動不了,也沒有任何掙扎的意思。
隊長與九課那邊的負責人交談起來:“你看,我說了這個作戰能成功。”
而后他轉向孫敖說:“這樣這個世界的任務就完成了。你準備的血袋很有用。”
孫敖露出了得意的笑容,說著“哪里哪里”。周念一言不發。而后,隊長與負責人談論起目標的處置問題。
“處置她的方法?就按照之前說的那樣。”
任務目標——也就是霍思妤,似乎努力睜開眼睛看向他們這邊。她有著一雙無辜的下垂眼,眼角點著一顆淚痣,凌亂的黑色長發下是一張清秀弱氣的臉龐。如果不知道她做過的事情,可能就會被她的容貌欺騙吧。
“將她捆起來,關在那邊的運載火箭里。她將面對著鏡頭為她所犯下的罪行懺悔,直到她的語言用盡。如果她不配合,看管人員可以實行暴力。不管她的語言是否用盡,三天后火箭將發射往月球。當然,我們不會為她準備任何的航天裝備和生存物資。”
霍思妤閉上了眼睛,似乎暈過去了。隊長讓人把她帶到火箭里面去,安裝好設備。
周念站在隊長身邊,忍不住問:“隊長,為什么你決定這樣處置她?就算錄了謝罪的影像,我們也沒法發布到別的地方去。是為了給九課留下物證嗎?”
隊長坐在椅子上,剛使用過能力的他顯得很疲倦。
“是為了懲罰罪惡。”
一如既往的回答。一般到這個地步周念就不會再問了,但他想起了那些照片。
“罪惡”,這個詞如果用來形容他和埃里斯,似乎也沒錯。
“為什么要懲罰罪惡?是出于心中的正義感嗎?”
隊長原本撐著頭望著地面,此時朝他的方向轉過臉來,周念心頭一震。隊長沒有使用能力,但他的眼神分外凜冽,就像看穿了周念的內心。
“正義?那種東西太傻了。我只不過是在上演幕后黑手喜歡的戲碼罷了。她就喜歡這樣簡單而又愚蠢的戲碼——正義戰勝邪惡,惡人萬劫不復,這樣才能滿足她膚淺的虛榮心。既然她喜歡看那就讓她看個夠吧。然后總有一天,我會沖到幕后,把那個家伙揪出來,告訴她這樣的東西有多愚蠢,讓她后悔把我扔到這里……那個混蛋,我要證明我的品味更加優秀……可惡……”
隊長咬著指甲,逐漸開始怨念地自言自語,期間夾雜著不少情緒突然激動的罵人。旁邊的老隊員見怪不怪的樣子,向被嚇到的周念解釋:“你是第一次見幻覺這樣?其實他剛進列車的時候一天到晚這么念叨,說著要把誰打一頓來著——我們問他那個人到底是誰的時候他又不說。我想可能是他的個人恩怨吧。”
“哦、哦。”
周念不太明白隊長的事,說實話,單從外表看,隊長可能年紀比他還要小……不知道他經歷過什么,反正他更加堅定了要隱瞞埃里斯的事的想法。
任務目標的謝罪持續了三天。
最后一天,周念跟著隊伍里的人離開火箭。背后傳來了她的哭聲。沒有一個人回頭。
他們的任務要求是“讓目標得到應有的懲罰”,并觸發了一個“建造月球基地”的支線,在回到列車之后才能查看完成情況。
現在他們應該要回去列車了,但場景還沒有發生轉換。可能是火箭還沒有到目的地的原因,總之他們還得待在這里一段時間。
周念抓住這最后的機會,趕去見埃里斯。
希望能見到她,畢竟他們已經約好了。
異國的小鎮日頭正烈,周念奔向埃里斯的家。埃里斯沒法進入他之前的住所,因為他沒有邀請。
他從沒有像這樣急迫地奔跑過。周圍的人紛紛側目,周念即使有部分體能強化,此刻也不由得氣喘吁吁。進入公寓的電梯之后,周念撐著膝蓋歇氣,然后直起身子擦去臉上的汗珠。自己是不是該噴點香水啥的掩蓋一下汗味?埃里斯的嗅覺很敏銳,這樣會不會反而起反效果?
還沒等他糾結完,電梯門就打開了。周念奔向埃里斯的住所。
她家的門大敞著,內里一片黑暗寂靜。
周念并沒有覺得她是為了迎接自己才開著門,他有她家的鑰匙。他的心頭升起一股不安。
說起來,他離開九課的時候,隊友好像有說過一句——“你們一個兩個的,就都有那么多事要做啊,孫敖比你離開得還早。”
周念沖進屋內。孫敖怎么可能知道這里?在自己給出錢的那個晚上,他跟蹤自己了嗎?不,等等,孫敖的能力是【監控視角】,那一晚埃里斯將他帶來公寓的時候確確實實被監控拍到了……
在埃里斯的臥室里,孫敖正站在窗前。他的手按在封著窗戶的膠帶上,差點就要把它揭開了。埃里斯沉睡著。
周念撿起旁邊的一把傘,沖孫敖喊道:“你在做什么?我們馬上就離開了,她怎么樣都和你沒關系吧?!”
在孫敖動手揭開膠帶之前,周念將傘擲過去,打中了他的腦袋。孫敖捂著頭蹲到地上,低聲地笑了起來:“她怎么樣不也和你沒關系嗎?嘿嘿,你這家伙……居然和這樣的存在勾結……你就不怕隊長知道嗎?”
周念過去揪起他的衣領,像他腦內無數次演練過的那樣,用拳頭痛揍了孫敖的臉。
孫敖臉上結結實實挨了一下,沒有急著反擊,而是伸手繼續去夠窗戶。周念將他一把摔到地上,孫敖護著頭倒下,落地后立刻站起用頭撞翻了周念。
周念被撞到了腹部,往后倒去,在后腦勺著地之前努力側身,一邊臉砸在地上。孫敖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我實在是想不通啊。”
周念的耳邊嗡嗡響,他努力用胳膊支撐著自己,想要站起身來。
“為什么你這樣比我差勁得多的家伙,能有這樣的機會?吸血鬼……這可是吸血鬼啊,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永生了!而且還是不需要積分兌換的機會。你到底是怎么指使她為你辦事的?”孫敖重又朝窗戶走過去。
“我沒有……指使她……”周念堪堪站起,想沖過去阻止他。
“哈哈,不管怎么樣,我是不會讓你保有這種機緣的,和你的吸血鬼說再見吧。”孫敖臉上腫起一個大包,猶自得意地笑著。
他就要撕開窗戶上的膠帶了。
箱子里的吸血鬼倏然睜開了眼睛,以肉眼不可見的速度撲向窗戶前的人。
她抓住了孫敖。周念全身血液像是凍僵了一樣,本應出聲阻止,卻說不出話。
孫敖試圖反抗,從儲物裝備里取出冰錐刺向埃里斯:“你干什么?!周念,救我啊,你想想,是誰幫你隱瞞了那些血的事情……”
周念動手了。
他制住了孫敖的手,沒有讓他把冰錐刺下去。
吸血鬼張開嘴,獠牙刺入人類的皮膚。她的額頭暴起青筋,神情變得猙獰。孫敖慘叫著,手上失去了力氣,血液迅速地流失。
周念想移開視線,他本不該參與這種事情。他的愛人正在殺死他的隊友。但他卻無法移開視線。他想,如果這幅光景是地獄的話,那么他早就深陷其中了吧。
埃里斯松開了口。那一副早已認不出原來樣子的衰敗尸體倒在了地上。藍色眼睛的吸血鬼身上滿是鮮血,臉頰下半部分被血染成紅色。她輕聲問周念:“你害怕嗎?害怕的話,現在就從我身邊逃走吧。”
這是他和她二人的地獄。周念向她走近了一步。
于是他嘗到了血的味道。
濃郁的,苦澀的血味,幾乎把埃里斯自己的氣味完全掩蓋掉。她閉著眼睛。周念在這個時候才發覺,她并沒有比自己矮多少。她甚至不需要踮起腳。
周念握住了埃里斯的臂膀。在血的味道離開之后,他問:“跟我走吧?”
埃里斯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他看不到她的表情。她用手撫過他的嘴唇,一點點抹去上面的血跡,而后輕聲地在他耳邊說:“你愿意承諾,我自然跟隨。”
眼前閃過白光。這是列車召回他們的信號。
“我愿意。”
周念就這樣帶著埃里斯回到了列車。
列車在成員回來的時候會修復他們所受到的所有傷,污跡也會消除,因此他倒是不用擔心血跡的問題。只是,連他自己都十分驚訝埃里斯居然能跟著自己回來這件事。他的隊友也投來好奇的目光。
隊長在車廂內環視一圈。這里的車廂是以前的那種綠皮火車的車廂,空間十分狹小。
他沒有管突然出現的埃里斯,而是皺眉看向周念,問:“孫敖人呢?”
埃里斯安安靜靜地坐在原地,沒有去看其他人。周念不知如何作答,支吾著想編出個借口。隊長立刻明白了:“周念,你跟我出來。”
車廂外面是車站,八個區域環繞著一根石柱,石柱上刻印著文字。
周念跟著隊長到了車廂外面。隊長坐在車站的候車區,示意他也在鐵制的椅子上坐下。
“孫敖死了,是嗎?”他直入正題。
“……嗯。”周念沒法隱瞞。
隊長又一次皺眉,眉間堆起深深的溝壑。他再這樣肯定會很快顯老,周念在心里說。
“是你殺的?”
“不是。”周念連忙否定。
“那是那個跟你回來的吸血鬼殺的?”
他怎么認出埃里斯是吸血鬼的?周念想要否認,但隊長的目光如炬,要是在這里撒謊可能反而不好。他只得點頭承認。
“為了什么?因為你嫉妒他?”
“不,絕對沒有……”這句話,周念說的其實沒什么底氣,“是孫敖要襲擊她。”
二人之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任何交流,隊長一個人思考著某些問題,偶爾冒出的幾句話讓周念大為緊張,但都只是他在自言自語。直到隊長抬起頭,眺望向遠方的石柱,下一句對話才出現在二人之間。
“我以前和吸血鬼打過交道。它們是一群活了成百上千年的老妖怪,永遠只為自己的利益考慮,擅長欺騙他人。你不必用那種質疑的目光看著我,我可沒有說你也被騙了。只是你得自己想想,它真的沒有隱瞞你什么嗎?”
隊長低聲地笑了起來,周念體會到了以前隊友跟他說過的話的正確性——“幻覺這個人有時候很惹人討厭”。
“以結果論的話,它要是比孫敖強些,我可以接受它入隊。”隊長仰著身子眺望石柱,隨意地翹起腿,“不過,如果你們再做出戕害其他隊友的事情,或者其中一方拖累了另一方,導致我的隊伍里出現廢物,我會把你們倆個一起殺掉。”
周念打了個顫。
“順便再問一句,它有沒有做過什么惡事?”隊長轉過頭看著他,周念緊張地想說沒有,在開口之前隊長就移開了視線,“哦,算了,你打算包庇它。”
周念感到了深深的挫敗感,他的心理活動全部被看穿了。隊長揮揮手讓他離開:“把它喊出來。”
周念回到列車,埃里斯正被他的隊友圍著問東問西。她禮貌地微笑著,看到周念回來之后站起身:“你們談完了嗎?”
“嗯,隊長讓你也出去……”周念情緒有些低落。
“好的,我知道了。”埃里斯點頭,問,“有誰能借我一把傘嗎?”
其中一個隊友拿出一把傘給她,埃里斯微笑致謝。周念這才想起來,她的東西全都留在原來的世界了。
被隊友問了一番有的沒的,周念對孫敖的去向閉口不談,但大家大概也猜到他身上發生了什么了。周念和隊友們的關系本就不算密切,現在更是無話可說。過不了多久他們就各自回到自己的房間休息了。
周念在車廂中等待埃里斯,順便查看任務報告。
【任務:語言與死亡共舞,已完成】
【支線任務:建設月球基地,已完成】
【任務獎勵:1000積分,支線任務獎勵:1800積分,合計2800積分】
這次任務時間跨度較長,還完成了一個支線任務,因此獎勵是目前為止最豐厚的。周念點開商城,查看吸血鬼血統的說明信息。
就像隊長自帶幻覺的能力一樣,列車里有些人是自帶能力或者血統的,積分商城里會有對應的加強選項。周念不知道埃里斯算第幾階的吸血鬼,但吸血鬼血統的說明里,“免疫陽光”和“消除血液渴求”這兩項都在很后面。以他現在的積蓄肯定還買不起。
而且埃里斯并沒有作為隊員加入這次任務,自然也沒有這次任務的獎勵,算是從零開始了。
他們隊伍現在的位置是乾區第二節,接下來就要朝第三節進發了。任務完成后會有幾天的休息期,隊員可以在這個時間決定前進還是留下。
車門發出吱呀一聲,埃里斯回來了。她將傘遞給周念:“幫我謝謝那個人……”
她的臉色不太好,神情難得的消沉,周念接過傘問:“他跟你說了什么?”
埃里斯搖搖頭:“沒說什么,我沒事。你能先帶我熟悉一下這個地方嗎?”
隊長這時候走進了車廂,連一絲多余的視線都沒給他們,躺在了車內的硬座上。
周念不想在這個情境下和埃里斯交談,便拉著她進入休息室。
列車里的休息室是與車廂獨立的,每個人可以用50積分申請一個,在列車內可以隨時傳送進休息室的空間。周念為了防止埃里斯出事,沒有直接傳回房間里,而是傳到了休息區的走廊上,再邀請她進來。
休息室的空間排布會根據每個人的隊伍歸屬變化,同一隊的挨在一起,其余的按照車廂先后排列。很少有不同隊伍會進入同一車廂做任務,遇到這種情況,車廂會給兩個隊伍派發兩個難度一樣的不同任務,兩支隊伍也可以選擇合并,一起完成同一個任務。
周念的隊友就住在他邊上,他讓埃里斯先熟悉一下積分商城的界面,看一眼她的基本信息,自己則去還傘。
“周念。”隊友在他即將離去的時候叫住了他,“以后的任務只會更難。現在孫敖不在了,我們的偵查系能力者就只有你了。”
周念不知該如何回應,只得表示自己會加油的。
“我不希望隊伍里的人因為感情原因而沒法走下去,埃里斯看上去不像壞人,但你們在一起未必能使彼此變得更好。你們該認真思考一下之后的路。”隊友說完這句話便關上了房門。
周念感到有些意外,隊友竟然會關心自己的感情問題。還是說,隊友只是擔心他們因個人感情影響隊伍進程?后者的可能性好像更大一些。
他想帶著埃里斯一起離開列車。自從遇到她,他的人生就有了嶄新的目標和指向。他們二人應該是互相鼓勵、共同前進的關系,完全不需要擔心。
周念回到自己的房間,埃里斯正坐在床上平視前方。她在看積分商城的界面。
“看得怎么樣了?”周念先去調節了房間的窗戶設置,把“一直關閉”改成了“晝閉夜開”。從休息區的窗戶望出去是車站的廣場,但從車站那邊卻看不到休息區的樣子,有人猜測這里的窗戶實際上是某種全息投影,或者休息室其實是以很小的形態浮在車廂上方。
“我現在沒有積分,系統有檢測我的種族,大概在三階這樣子……這種數字化的評價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埃里斯抿起嘴唇。
周念無法從埃里斯的表情推斷她的心情。回想起來,他第一次在積分商城看到自己的信息表的時候,感受到的是一種強烈的被冒犯的感覺。所有數據,從種族、身高、體重到對各項素質的評估都清清楚楚地寫在那里,有些人會高興地和別人討論、比較,就像剛剛拿到考試成績的學生一樣,他卻只感到厭煩。這些有什么好展示的嗎?
……說到底只是因為,他自己不夠優秀。最初的那張信息表上,他確實沒有任何長處。普通本身并不是缺點。但當自己的普通被數據評估出來、毫無修飾地展現在眼前時,他還是無法接受。
“你要看看我的數據嗎?”埃里斯轉過頭問他,卷發拂過他的臉頰。
周念理所當然地拒絕了。即使她出于信任這么問自己,他也不想去窺探那種失禮的評價。
“哦。那……好吧。”埃里斯頭低了下去,像擺放在架子上的洋娃娃一樣安靜了下去,應該是在二次確認自己的信息界面,黑色的頭發如簾幕一般遮住了她的臉,“總之,我不會拖你們隊伍的后腿的。”
商場的數據表會有對“目前的能力能通關第幾節車廂”的評估。埃里斯既然這么說了,那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需要我幫你租一個新的房間嗎?只要50積分——”
埃里斯把手指放在他的嘴唇上,阻斷了他接下來的話語。周念想起之前的帶著血腥味道的吻,不由得丟人地臉紅了。
埃里斯毫不留情地輕聲笑起來,雖然知道她沒有嘲笑的意思,周念還是覺得更丟人了。他自暴自棄地把臉埋進枕頭里。
一只冰涼的手撫上了他的后腦勺,耐心地摸著他的頭發。“我們不是已經簽了同居協議嗎?我想和你住在一起。無論是出于經濟考量,還是出于感情考量。”
就像在說“這套房子太貴了所以我們就合租一下吧”的女朋友一樣。周念明明完全沒有這種經歷,卻在腦內浮現出了這個比喻。
“那,我去換一個適合你睡的床……或者箱子?”
周念剛想從枕頭里抬起頭來,就感到有股力量按住了自己的后背,耳邊傳來她的氣息:“你覺得有這種必要嗎?”
周念支吾著把頭埋得更深了。
接下來的旅途,他都會與埃里斯一起。
未知的可能性令他充滿期待。至于隊友的警告和隊長的威脅,此時都被他拋到了腦后,在與愛人共同相處的甜蜜面前化作了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