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天一擦黑,晚餐后篝火燃起,眾人圍坐在火堆前,一天旅途的疲憊仿佛在這刻一掃而空。
大家的話題聊得廣泛又熱烈,鐘珥坐在其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索性捏著根木棍在地上漫無目的地畫著——一個圓圓的腦袋,再描上幾根頭發,眼睛細長,嘴角抿成一條線。
大致的輪廓出來,她幾乎愣住,心虛地瞄了眼坐在對面的男人。
阮輕寒正在跟一粒微塵說話,火光映照得他的臉更為立體。他半垂著眼,察覺到她的視線,眼皮一抬就要掃過來。
鐘珥趕緊收回目光,木棍在地上劃拉幾下,那輪廓頓時變成了一堆亂糟糟的圖案。
一番動作被阮輕寒收入眼中,他挑眉,居然玩起了木棍,是有多無聊?
正好可可眼珠子骨碌一轉,適時提出建議:“要不咱們來玩游戲吧?”
旁邊的大灰狼率先響應:“行啊,什么游戲?”
一粒微塵戲謔:“先說好,不刺激的不玩啊。”
宋聞景湊過來:“素材有了,我負責拍照唄。”
宋聞景是群里的那位“誰還不是個孩子呢”,名字倒是比ID更符合本人的特性,是個文藝青年,自告奮勇要擔任這次活動的全程攝影。
可可看他一眼:“那你可得好好拍,千萬別手抖。”
宋聞景露出一口白牙,晃了晃掛在脖子上的相機:“遵命,可可大小姐。”
見大家這么積極,鐘珥也沒忘自己這次出來的任務,游戲是最能加深了解和熟悉的方法,她丟掉手里的木棍:“那加我一個。”
“Rer來嗎?”可可在問阮輕寒。
鐘珥順著聲望過去,正撞上他的視線,他深眸微動,點了點頭。
坐他身旁的張萌舉起了手:“那我也來。”
隨后池遇和另外幾個隊友也加入進來,人數差不多夠了。
游戲類似擊鼓傳花,先選出一位玩家出列背對大家,其他人則圍成一圈在十秒內順時針傳遞道具,時間一到拿到道具的人要迅速藏好道具,之前選出的玩家則負責猜出道具在誰的手中,共有三次提問機會,如果猜對了,藏道具的人接受懲罰,反之猜錯的人接受懲罰。
由于缺乏道具,可可取下她發間的草莓發夾代替。
大灰狼躍躍欲試,然而運氣不佳,猜了一把藏了一把都以失敗告終。一粒微塵捏著發夾笑得狡黠:“真心話大冒險?”
大灰狼哼哼一聲:“真心話。”
“第一次接吻什么時候?”
大灰狼想也不想就利落地回答:“大學。”
剛說完,可可目光斜過去,笑瞇瞇地說:“你確定?”
不知怎的,大灰狼從這話里聽出了威脅,心里發毛。
他神色頗不自然地改口:“中……中學。”
眾人驚了,一粒微塵咂嘴:“行啊老弟,你這意識覺醒得夠早的!”
“你想多了,那時候我溺水,是個大爺人工呼吸救回來的。”畢竟是糗事,大灰狼不愿多提,話鋒一轉,“我說完了。好了,下一把。”
由于大灰狼開了個兩連敗的頭,沒人想當出頭鳥,只好在微信群里扔骰子表決,點數最少的出列。
鐘珥盯著屏幕上自己扔出的骰子,她剛才手抖點了三次,不想三次都丟出一個大大的紅點,夾雜在一群二四五六的點數中格外刺目。這運氣差得實在沒眼看,連可可都感嘆她是不是被大灰狼暗中輸送了“非酋”的力量。
鐘珥心里苦哈哈,面上還得若無其事地微笑:“沒事兒,我跟‘1’有緣。”她給自己打氣,好歹曾經也是游戲一把手,玩“消消樂”“貪吃蛇”“俄羅斯方塊”都能分分鐘打破紀錄,猜個發夾有什么難的。
再不濟,退一步,輸了也不過是真心話大冒險。
這樣想著,心態就放松了很多。
結果三把都沒猜中。
發夾輾轉到了可可手里,她同情地看著鐘珥,連連搖頭:“小珥,恭喜你超越大灰狼成了真正的游戲黑洞。”
鐘珥:“……”
“真心話,還是大冒險?”
有了大灰狼的前車之鑒,再加上阮輕寒在場,鐘珥打死也不選真心話。
鬼知道他們會問些什么。
她猶豫了半秒:“我選大冒險。”
三個懲罰一擁而至,前兩個簡單,蛙跳一圈再說個繞口令,鐘珥完成得輕而易舉。
到了第三個,可可摸出個眼罩蒙住她的雙眼,一片漆黑,只聽到一粒微塵的聲音:“等會兒可可會拉著你繞場一周,你可以自己停下,然后和離你最近的人擁抱一分鐘。”
其實這個懲罰是不需要戴眼罩的,只是大家考慮到她是第一次參加這種集體活動,擋住視線可以避免尷尬。
鐘珥方向感不好,蒙住眼睛就完全暈乎了,可可帶著她走了一圈,松手后她也不敢再往前走,干脆就近向旁邊的人展開雙臂,做出擁抱的姿態。
那人站起身,卻沒有反應。
篝火噼里啪啦地燃燒著,不遠處有鳥鳴蟲吟,大家都在圍觀這邊的動靜。
鐘珥手抬得酸了,以為對方是沒注意到自己,只好開口提醒:“抱。”
聲音輕輕柔柔,似呢喃,也似撒嬌。
阮輕寒喉結一滾,伸臂一攬,鐘珥瞬時被按進一個懷抱里。
撲鼻而來的松木淡香,對方很高,她的腦袋剛好貼在胸膛的位置,心跳聲震耳欲聾,也不知道是誰的。
四周的空氣陡然安靜下來。
雖說是大冒險,但兩人擁抱的動作如此自然熟稔,也讓眾人稍微有些驚訝。
宋聞景更是抓住機會,捧著相機定格了這幅畫面。
張萌抿緊了唇,神情冷凝。
一分鐘很快過去,一粒微塵那邊剛喊了停,鐘珥就迅速離開了那個懷抱。
阮輕寒懷里驀然一空,他看著鐘珥揭下眼罩,沖他點頭頷首,再若無其事地回到位置上。
絲毫不拖泥帶水,甚至可以說是,有點無情。
而鐘珥的腦回路此刻已經跑偏到了外太空,玩個大冒險居然能撞上阮輕寒,還是有身體接觸的那種。余光偷瞥他微微皺起的眉頭,她在心里嘆氣。
完了,又有一件衣服要被當成垃圾扔掉了。
潔癖真可怕。
等篝火結束后已經凌晨,鐘珥簡單洗漱完就進睡袋了。
結果前一晚喝了太多水,五點被尿意憋醒,昨天在樹林里見到蛇的那一幕記憶猶新,她實在不敢冒險再進去。
但人的三急不受控制,亟需解決的生理需求戰勝了那一點膽怯。
她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拿著一個手電筒出了帳篷。
五點多的天色已經有泛白的趨勢,天上掛著幾顆疏星,一彎月牙垂在天邊。
這個點格外安靜,連風聲都能聽得很真切。清冽的山風,夾帶著細微的腳步聲,鉆進了鐘珥的耳朵。
前面不遠處,一個黑影站在那兒。
鐘珥拿著手電筒照了過去,看清了臉:“阮輕……阮領隊,你怎么在這兒?”
阮輕寒瞇著眼:“把手電筒挪開。”
鐘珥乖乖把手電筒光移到地上。
阮輕寒道:“起夜。”說著又抬眼打量她,嬌小的身體罩在寬松的風衣里,腳上套了雙靴子,“秋老虎還沒過,你冷?”
半道撞見他,鐘珥差點忘了自己出來的目的,看了看他身后黝黑深沉的樹林,又看了看他,猶猶豫豫地開口:“你能不能……幫我個忙?”
她鮮有示弱的時候,阮輕寒不由得有些意外:“怎么了?”
“我想上廁所,但樹林里之前出現過蛇,我……”要讓他陪她去上廁所,鐘珥實在難以開口。
只是話未說完,阮輕寒已經猜出她的意思。
“走吧,我替你守著。”
阮輕寒這個人,雖說是半個面癱,氣場讓人難以靠近。但有他在身邊,還是讓鐘珥充滿了安全感。
放心地解決完生理需求,鐘珥走出樹叢。阮輕寒正在看手機,淡淡的屏幕光照在他臉上,堅毅的輪廓被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
再回想剛才的場景,鐘珥有點尷尬,走到他面前。
“那個……謝謝啊。”
這是兩人重逢以來,她對他說的第一句真心實意的客套話。
阮輕寒抬眼睨她,云淡風輕地扯了扯嘴角:“頭一回見你這么客氣。”
“……”是明晃晃的譏諷沒錯了。
可是人家剛才幫了忙,總不能過河拆橋甩臉色。
鐘珥在心里默念了五遍“莫生氣”,從善如流,浮起一個笑:“那你忙,我就先回帳篷了。阮領隊晚安。”
白天還有路線要走,她現在只想結束話題,趕緊回帳篷鉆進睡袋補個回籠覺。
可偏偏阮輕寒不給機會,叫住了她。
“等等。”
一雙沉靜的眸子撞進她眼里。
“想看日出嗎?”
02
榮源山上有個看日出的絕佳位置,離營地不遠,但天色尚早,距離日出還有些時間。
鐘珥望著東邊魚肚白的天空,不明白阮輕寒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她困得要死,他卻悠閑自得、云淡風輕,問她想不想看日出。她還沒來得及拒絕,就被他一句話給堵沒了:
“既然想謝謝我,總要付出行動。請我看日出吧。”
眼皮在打架,她迷瞪著眼扭頭商量:“要不,我先去洗漱,等會兒太陽出來了,你再叫我?”
她素著一張臉,頭發蓬亂落在兩肩,邋里邋遢連自己都看不下去。
阮輕寒卻不甚在意:“沒事,等會兒看完再去吧。”
人家都這么說了,鐘珥也只好作罷,乖乖坐在他旁邊,盯著天邊一片白發呆。
盯得久了,眼睛發酸,她索性合眼假寐,找話題打發時間。
“阮領隊做這一行,有多久了?”
重逢以來,阮輕寒無時無刻不在刷新她對他的認知,她怎么也想不到,當初那個鐵骨錚錚的男人,不僅娶妻生子了,還從軍人變成了一家戶外俱樂部的領隊。
聽池遇說,他還是輕行俱樂部的主要負責人之一,輕行在青城的戶外圈小有名氣,算是已經立穩了腳跟。
他尚年輕,但所謂的成家立業,他都做到了。
阮輕寒的聲音淡定輕慢,緩緩道:“從跟你分手的半年后到現在,算算!”
話說出口沒有回應。
肩上忽然一沉,側過頭,一顆腦袋靠在了他的肩上。
鐘珥緊閉著眼,睫毛似一弧小扇蓋住眼瞼,呼吸綿長。
睡得倒是挺快。
怕她重心不穩倒下,他換了個姿勢,將她小心翼翼地攬進懷里。
比起幾年前的豆芽菜身材,她似乎長了點兒肉,抱在懷里軟乎乎的,不至于硌到自己。
阮輕寒垂眼看著她,眼眸微暗。
太陽穴在突突跳著。
小沒良心的,別的不說,和他分手后倒是一點也沒虧待胃。
兩人就著這個姿勢坐了很久,直至白茫茫的天幕變得湛藍。
一輪紅日從地平線上緩緩升起,周邊的云彩被暈染成了金色,連帶著幾座山峰都蒙上了朝暉。
山風擦過身側,樹叢隨風搖擺。
鐘珥夢到自己坐在一架秋千上,秋千在半空蕩來蕩去,本該失重的身體被一雙手穩穩攬住,有清冽的氣息鉆進鼻子里,這感覺似曾相識。
再醒來時已經回到了帳篷,隊員們都陸續洗漱完畢,阮輕寒正在發放早餐面包。
可可拿來了鐘珥的那份,順帶摸了摸她眼下的青灰:“第一次遠足,沒休息好吧?”
阮輕寒表情如常,精神抖擻。鐘珥懷疑清晨的偶遇只是個夢,暈乎乎地點著頭:“有點。”
可可鉤住她的肩,笑道:“先吃早餐補充點兒體力,今晚在路蒙山腰的酒店落腳,可以洗個熱水澡好好休息一下。”
今天的行程安排得比較緊湊,一隊人要穿過苑河古道和小楓林,在景點特設的驛站解決午飯后,還要在下午六點前抵達路蒙山腰的酒店。
路程不短,陽光熱烈,鐘珥戴著漁夫帽抹了防曬霜,雙頰還是被曬得紅彤彤的。
不過比起昨天,她今天總算有了戶外秋游的感覺。
一行人沿途拍拍照,游山玩水,雖然精疲力竭,仍覺其樂無窮。
下午到了酒店,鐘珥吃完晚飯就回房間補覺了,結果睡得迷蒙之際被可可敲開門,要邀請她去玩劇本殺。
“可以不去嗎?”她補了這一會兒覺還是覺得累,只想繼續咸魚躺。
可可伸出食指一晃:“一把,就玩一把。”
“……”劇本殺這種游戲,一把也要幾個小時呢。
不過看到可可用那雙水汪汪的眼睛瞅著自己時,鐘珥沒忍住心軟,還是應下了。
酒店里有專門的桌游室,除了張萌跟池遇出去買東西不在,其他人已經入座了。
這次玩的劇本殺是個古言故事,大致講的是西風客棧的老板娘顧西風突然暴斃而亡,而店小二和近期入住的幾位客人都很有嫌疑,大家要根據劇本內容討論線索推進劇情,推理出誰是真正的兇手。
劇本名叫“西風獨自涼”,鐘珥忍俊不禁,作者還真是會取標題。
可可叼著根棒棒糖,公布她的角色:“我拿到的身份是位花魁。”
大灰狼一聽樂了,上下掃她一眼,嘖嘖感嘆:“花魁有的你都沒有,還是讓賢吧。”
可可挺起小身板,作勢拎起劇本:“你再說一遍,打死你。”
大灰狼假裝縮起肩膀,瑟瑟發抖:“哎呀,我好怕。”
“你倆打情罵俏可夠了啊。”一粒微塵壓下兩位隊友的飆戲欲望,“其他人先說說你們的身份卡唄。”
大灰狼哼哼:“我是趕考書生,寄住在西風客棧。”
宋聞景慢悠悠道:“我是兢兢業業的店小二。”
一粒微塵扶了扶鏡框:“我是普通商人。”
“……”
前面幾位陸續說完,輪到鐘珥,她清了清嗓子:“我是避暑山莊的少夫人,陪夫君出門辦事。”
阮輕寒最后收尾,神情有些許的微妙,看了鐘珥一眼,道:“我是避暑山莊的少莊主,”頓了頓,“也是她夫君。”
“夫君”二字說得擲地有聲,鐘珥呆了呆,隨后反應過來,她和他拿的居然是夫妻角色?
眾人聽完笑著起哄:“哦——”
可可幽默地打趣:“可以啊小珥,張萌追了Rer這么久都沒有進展,你這一來就把他變成夫君了可還行?”
鐘珥尷尬地輕咳兩聲:“別胡說,只是個游戲。”
阮輕寒沒說什么,微抬下巴:“繼續吧。”
鐘珥之前玩過幾次線上的推理App,因為拿的平民牌居多,大多時候都是在幫隊友分析排錯。不想這次居然拿到了兇手牌,她只好一邊撇清嫌疑,一邊將鍋甩到扮演商人的一粒微塵身上。
一粒微塵眼皮一跳:“鐘珥你是跟我有仇嗎?”
鐘珥心說不好意思,但面上還是鎮定地搬出了一系列論據,故作無奈:“沒辦法,你確實很有嫌疑。”
一粒微塵啞然無語,看向阮輕寒:“Rer哥,你覺得呢?”
女人什么的都不靠譜,他決定跟著阮輕寒走,他要撇清嫌疑,他是無辜的。
然而,他的希望落空。
“我覺得,”阮輕寒支著下巴,不緊不慢道,“我娘子說得對,你確實很有嫌疑。”
為了方便劇情分析,大家在討論案情的時候都會把自己代入角色。鐘珥和阮輕寒拿的夫妻牌,他叫她“娘子”并沒有什么問題。
只是鐘珥冷不丁聽到那句稱呼,心口還是“咯噔”了一下。
好奇怪,明明已經早就跟他斷了關系,可是久別后再相見,她還是會為他的某些動作和話語而悸動。
不該這樣。
她用劇本給自己扇風,試圖扇掉臉上的熱意,心里默念這是游戲,游戲而已。
03
一場劇本殺玩得鐘珥差點心律失常,等回到房間洗完澡才逐漸平復。
估摸著是下午那會兒補眠起效果了,鐘珥這會兒在床上滾了幾遭都毫無睡意。
她盯著潔白的天花板上橙黃色的燈光,長嘆一聲,蒙住了眼睛。
她還在回想清早那個似夢非夢的畫面,起夜遇到阮輕寒,阮輕寒讓自己陪他看日出,他們坐在山頭望著白茫茫的天空,然后呢?
她想不起和他聊了什么,也不記得到底有沒有看到日出。
果然還是個夢吧。
擔心自己這一晚又要失眠,鐘珥起身從衣服口袋里拿出手機,想設個鬧鐘。
結果隨著手機一塊掉出來的,還有一枚黑漆殼的zippo打火機。
一眼就認了出來,是阮輕寒的。
她曾見過他抽煙,打火機在掌心掂來轉去,動作散漫慵懶,讓人印象深刻。
只是絞盡腦汁也想不到這打火機是什么時候掉進她口袋的。
不過既然是別人的東西,總要還給人家。時間不算太晚,鐘珥決定把打火機給阮輕寒送過去。
然而鐘珥選的時段不太湊巧,過去時阮輕寒正在洗澡,敲了幾分鐘門才收到他姍姍來遲的回應。
房門裂開一道縫,露出阮輕寒半張冷淡的臉,像塊冒著寒氣的冰,凍得鐘珥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不過能理解,洗澡洗到一半被人打擾,擱誰身上也會不高興吧。
看到敲門的人是她,阮輕寒收斂了神色,問:“找我有事?”
房門又拉開了一點,鐘珥避無可避地看到了他赤裸的上身,頭發還濕漉漉的,正往下滴著水,水珠砸落在胸膛上,緩緩滑過精壯結實的小腹。
他腰腹的肌肉隨著呼吸起伏,一塊、兩塊……鐘珥瞄了瞄,一共有六塊腹肌,形狀極漂亮。
她耳根子燥紅,腦海里不合時宜地冒出了一句話——
哥哥的腰,致命的刀。
瞧得入神,耳邊響起一道聲音:“怎么樣,滿意嗎?”
察覺到她的視線落在自己的腹肌上,阮輕寒手臂隨意地搭在門上,唇邊難得漾起個戲謔的笑。
沒有打算遮擋的意思,任她看個夠。
鐘珥吞了吞唾沫,點點頭:“還行。”隨后故作鎮定地移開視線,說明來意,“你有東西落在我那兒了。”
話音剛落,旁邊房間的門忽然被打開,傳出大灰狼的聲音,不知道是在和誰說話。鐘珥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天旋地轉,她被阮輕寒拉進了房間。
“咔嗒!”身后的門已經關上。
喧囂都被隔絕在了門外,房間里電視開著,回蕩著主持人播送新聞的古板聲音。
“大半夜來我房間,就不怕被別人看到了誤會?”
兩人挨得近,阮輕寒沒穿衣服,鐘珥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不同于上次讓人心安的松木香,這個味道讓她有點心慌。
她不由得掙開他的桎梏,后退兩步:“沒什么可誤會的,我只是來還個東西。”
來回幾分鐘而已,她沒打算多待。
阮輕寒套上衣服,拿一條毛巾擦頭發,動作隨意,旁若無人。
“你可以消息通知我,我明天找你拿。”
鐘珥抿唇:“沒你的聯系方式。”
阮輕寒停下動作,忽然一笑:“也是,我的號碼被你刪了。”
他笑得漫不經心,卻讓鐘珥莫名心虛,為自己辯解:“后來我微信加你了,你沒給通過。”
算扯平了吧?
阮輕寒瞥她一眼:“你加我的時候知道我是誰?”
她誠實地搖頭。
“那我為什么要通過?”
“……”
說得好有道理,她無言以對。
但過來的目的沒忘,她從口袋里摸出一個東西:“還你的。”
蔥白的掌心躺著一枚小巧的打火機。
阮輕寒有印象,早上看日出的時候他閑得無聊摸出打火機在手里玩,在抱鐘珥回帳篷的睡袋時打火機沒來得及收,就順手塞進了她兜里,沒想到她會主動送過來。
他正想伸手拿,鐘珥又收回去:“為什么你的打火機在我口袋里?”
阮輕寒抬了抬眼皮,隨口道:“剛才玩游戲掉進去的吧。”
桌游室臺面很高,私人物品放在上面不經意被劇本掃開掉進衣服里也不是沒有可能,鐘珥不疑有他。只是還完打火機,阮輕寒手還攤著,勾了勾:“手機給我。”
“做什么用?”鐘珥警惕。
“微信。這次是洗澡,下次要是別的什么事……”
他話沒往深處說,鐘珥卻明白后面的意思,咬咬牙,還是將手機拿給了他。
屏幕光照亮阮輕寒的臉,他唇邊浮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看來我上次的建議你聽進去了。”
終于舍得給手機設置密碼了。
鐘珥點頭:“那當然,總不能讓某些人再有機會隨便……”翻我的手機吧。
話未說完,她的手機就響起了解鎖成功的提示音。
阮輕寒瞥瞥她:“就是密碼過于簡單。”
鐘珥一口老血哽在喉嚨里。
她設置的密碼可是她的生日,普通人也猜不到吧?
交換完微信,鐘珥一秒也不想多待,迅速離開了阮輕寒的房間。
酒店拐角處的電梯門適時打開。
池遇拎著一袋熱粥跟在張萌后面從電梯里出來,見她忽然停下腳步,臉色難看。
“怎么了?”
“沒什么。”
張萌盯著消失在走廊上的背影,以及阮輕寒剛掩上的房門,托了借口讓池遇先回去,躊躇了幾秒,敲了敲阮輕寒的門。
阮輕寒聽到敲門聲以為是鐘珥,一句“是不是忘了東西”剛說到一半,在門縫里看到張萌的臉,咽下后半句,略顯意外:“是你,怎么了?”
“買了點兒夜宵,要不要吃?”
“我不餓。”阮輕寒搖頭,見面前的姑娘沒有挪步的意思,挑了挑眉,“還有事嗎?”
許是剛洗完澡,他此刻只隨意套了件背心和短褲,被吹得半干的頭發呆毛翹起,透出幾分慵懶。
分明已經是二十七八歲的男人,從他身上依舊能找到少年感。
張萌看得出神,忽然想起一年前在池遇家網咖第一次見到阮輕寒的場景,他戴著耳機坐在靠窗的角落,修長手指在鍵盤上敲個不停,表情再冷峻,贏了游戲也會露出淡淡的微笑。
然后一把游戲打完,他將視線轉向她,禮貌地問她能不能幫忙拿一瓶汽水。
她站在前臺偷看了他半個小時,他誤以為她是網咖新來的管理員。
那是個誤會,也是她沉寂二十來年的少女心第一次悸動。
因為那份悸動,她厚著臉皮加入俱樂部,跟他走了一條又一條戶外線,甚至搬到了他家隔壁,以為近水樓臺總能得到月,卻不想半路殺出個鐘珥。
再想到剛才的那個身影,她心漸沉,抿起嘴角:“你和鐘珥……是什么關系?”
……
路蒙山之旅的最后一天,大家集合下山,坐上了回程的大巴。
鐘珥依舊暈車,不過還好有先見之明買了暈車藥,一覺睡醒就到了青城。
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她先給窗臺上的綠植澆了水,然后蔫巴巴地回到床上躺尸。這幾天雖然玩得還算開心,但也是真的累,這會兒精神稍微松懈下來,只覺渾身上下哪兒都酸痛。
就在她迷迷糊糊睡著之際,孟妍忽然發來了一條微信慰問,知道她剛從路蒙山回來,潛臺詞打聽她和池遇的情況。
哪有什么情況?這幾天她和池遇的交集少之又少,池遇對她偶爾的照顧也只是基于孟妍這層關系,感情的火花一點沒擦出來。
不過領導畢竟是好心,鐘珥只好委婉地表示兩人都沒有這方面的意愿。
孟妍雖然遺憾但也沒強求,讓她剩下幾天假期好好休息。
這后半句鐘珥倒是樂得答應,丟開手機就躺進被窩里睡了個昏天暗地。
在這一天,鐘珥家對門也搬進了新鄰居。
幾米外的一堵墻里,阮輕寒大致掃了眼整個房間,表情神似便秘,看向沙發上逗貓的男人:“你是閉著眼睛給我收拾的?”
聽說他要搬新家,陸植山立馬自告奮勇要幫他的新房子布置出意見。由于輕行俱樂部的工業風設計就是出自陸植山的手,阮輕寒對他還算放心,也就隨他去折騰。
只是沒想到,他這次的發揮過分失常。
陸植山從貓爪子下救出差點被薅掉的頭發,說道:“沒辦法,誰讓你租的這房子有些年頭了,上一位租客還是個‘凡·高二代’,沒事就喜歡在墻上胡亂瞎畫,為了擋住痕跡我只好重新貼了墻紙。”
貼墻紙沒事,但這顏色也未免……
阮輕寒抽了抽嘴角:“那么多顏色不選,你選什么粉色?”
“粉色招桃花嘛。”陸植山嘿嘿一笑,“況且這個騷包的顏色正好克你的性冷淡,有姑娘來你家也不至于被嚇跑。”
阮輕寒眼一斜:“性、冷、淡?”
陸植山忙解釋:“褒義詞褒義詞,就是夸你高嶺之花。”
阮輕寒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蚊子:“紅木衣柜、檀木書架、藍色沙發、白色窗簾……你是把我這兒當顏料盤了,還是你最近變成色盲了?”
整個房間的顏色搭配多且雜,辣得他沒眼看。
“哪能啊?”陸植山真誠解釋,“這不是看你整天冷冰冰的,想給你房間多增添點兒顏色,看起來比較有生氣嘛!”
其實是他二舅的家具店干不下去了,準備把店轉賣,商品一律八折優惠,他又談了個親情價才買下了一套還算不錯的家具。沒想到二舅這人鬼精,東西送過來時換成了這套五顏六色的庫存貨,沒法退,他也很無奈。
他只能再動之以情:“輕寒啊,兄弟這可都是一片好心啊。”
阮輕寒按了按眉心,好心沒感受到,但在這種環境下待著是挺容易生氣的。
他沉聲道:“找人把這些東西都撤掉吧。”
他大步一邁,拉開窗簾,窗外矗立著一排排修繕過的高樓公寓,外墻磚刷得嶄新利落。落日余暉鋪在上面,暈出一片片的光斑。
這個小區離地鐵和車站都很近,一到晚上人流量大,熱鬧非凡,隔著段距離都能聽到小區外邊擺夜攤的吆喝聲。
陸植山對著懷里那只貓上下撫摸,不時捻捻耳尖揉揉肚子,直逗得它奓毛齜牙才收手。
然后他看向阮輕寒,打算再爭取一下:“不用吧,這些家具可都是我從市場上淘來的好品種啊。”
主要是一堆東西,撤了沒地擱啊。
阮輕寒瞥他一眼,淡定地回答:“我買單,你拿回去送給陸叔和陸姨吧。”
陸植山:“……”
兩人大眼瞪小眼了半天,最終還是陸植山妥協,打電話叫來人把家具都搬走。
搬運工人正準備拆下壁紙一塊帶走,阮輕寒撩了撩眼皮,出聲制止:“壁紙不用,先留著吧。”
辣眼的東西搬完,整個房間空蕩蕩的,陸植山抱著貓走到阮輕寒面前,見他目不轉睛地盯著壁紙看,戲謔道:“喲,不是不喜歡這壁紙嘛,干嗎不讓人家一塊帶走啊?”
阮輕寒懶得理他,招呼一聲:“妙妙,過來。”
陸植山懷中的白貓頓時像受到召喚,掙開他的手臂,一躍跳到了阮輕寒身上,乖順地用毛茸茸的小腦袋蹭了蹭阮輕寒的手心。
“喵……”
陸植山眼睛一瞪:“嘿,你這妙妙哎,胳膊肘往外拐是不是?”
阮輕寒勾了勾唇,道:“我的貓自然是向著我,它要是聽你的話,那才叫胳膊肘往外拐。”說完無視陸植山吹胡子瞪眼的憋屈表情,輕輕撓著妙妙的下巴,話鋒一轉,“家具的事可以先放放,晚點我帶你去個地方。”
陸植山眼前一亮:“什么地方?”
“去了就知道了。”
04
鐘珥一覺睡醒已經是晚上十一點,餓得饑腸轆轆,隨便捯飭了下就出門覓食了。
這個點是不少人夜生活的開始,小區旁的夜宵攤堆滿了人。鐘珥本來想吃關東煮,但沒耐心等,索性鉆進了隔壁的超市,買了一些速食和面包牛奶。
出超市時跟一人擦肩而過,對方穿著黑色皮衣,短發齊肩扎著幾根辮子。
她正打著電話,壓根沒注意到旁邊的鐘珥,行色匆匆地跟電話那頭的人說道:“你確定?我去過了,不在……誰知道他會突然搬家……等你消息……”
鐘珥聽著聲音耳熟,愣了愣,等對方已經走進了人潮,才猛然驚覺,這不是張萌嗎?
雖然沒見著正面,但那發型和聲音就是她沒錯了。
她來做什么?找人?沒找著?
鐘珥內心升起一個個問號,但立馬就晃了晃腦袋,往嘴里塞了一塊紅豆面包,轉身往回走。管她找誰呢,反正都和自己無關。
回到家,正往口袋里掏鑰匙開門,褲腿忽然被什么東西扯了扯。
還有氣兒似的,褲腿下的皮膚能感覺到噴氣。
鐘珥頓覺毛骨悚然,腦海里蹦出個吐著芯子的爬行動物的畫面。
她家住十六樓,這么高的樓層出現蛇?不應該吧?
她抿唇,牙關咬得緊緊的,低頭時走廊的聲控燈適時熄滅,漆黑中視線往下,恰好對上一雙綠幽幽的眼睛。
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對方就在腿邊,鐘珥腦子飛快轉動,思索著用什么方式能全身而退。
緊張的氣氛一觸即發,下一瞬,綠眼睛忽然眨了眨。
“喵——”
聲音又軟又輕。
聲控燈重新亮起,鐘珥這才看清眼前是一只渾身雪白,唯有耳尖一抹黑的小奶貓,它的前爪扒在她褲腿上,表情乖巧。
方才懸在心尖的石頭落下來,鐘珥松了氣,一屁股坐在地上,把便利袋放在旁邊,將小貓抱進懷里:“呼……真是嚇死我了你!”
小貓長得十分可愛,也不認生,夜色中的幽綠雙眸在燈光的映照下格外湛藍。它聽著鐘珥的話,無辜地抖了抖耳尖:“喵——”
渾身干凈,毛色也亮,一看就是被鏟屎官精心照料著的。只不過身上既沒有項鏈也沒掛銘牌,不知道是走丟了還是只是從這兒路過。
鐘珥給貓順了順毛:“告訴姐姐,你是從哪兒來的?”
小貓乖巧地回看她:“喵!”
“你知道怎么回去嗎?”
“喵喵!”
“你餓不餓?”
“喵喵喵!”
鐘珥沒有能和動物溝通的能力,自然聽不懂它的喵言喵語,一人一貓對視了幾秒,她終是敗下陣來。
十六樓只有兩戶租客,除了鐘珥就是對門那位。想到上次對門搬家時看到的那位臂上纏了文身的健碩大高個兒,她心里有點發憷,不知道這貓是不是他的。
壯著膽兒過去敲門,門里許久也無人應答,顯然是不在家。鐘珥泄氣轉身,一陣穿堂風掠過,耳邊鉆進古怪幽微的輕吟,抬眸望去,鄰居防盜門旁的玻璃窗被拉開手掌寬的縫隙,恰恰能容下一只小貓的出入。
窗簾遮得厚重,稍微撥開,能看到客廳里空蕩蕩的,她曾經看到搬進去的衣柜、茶幾都不見了。貓窩和貓砂盆放在墻角,盛著貓糧的碗歪倒在一邊,貓糧撒了遍地。
約莫是主人疏忽沒關好窗,讓小貓偷偷跑了出來。
“也不知道你餓不餓,我弄點兒吃的,你要是餓了就自己吃吧。”
鐘珥起身撕了一小碗面包條,又倒了點兒牛奶,便見小貓低頭舔食起來。
果然是餓了。
今晚月色暗淡,另一邊,兩個身影從酒吧里出來。
陸植山面色微醺,一只胳膊搭上阮輕寒的肩膀,笑得見牙不見眼。
“輕寒啊,我這單生意要是成了,你絕對是最大功臣。”
阮輕寒偏了偏腦袋,試圖躲過那一嘴的酒氣,偏偏陸植山就像塊牛皮糖貼過來,非要往他身上蹭。他胳膊一抬捅了過去,后者靈活避開,嚶嚶裝腔:“你居然捅我,我不是你的小甜甜了是不是?”
一個大男人撒起嬌來實在要命,陸植山話一出,旁邊經過的行人都投來詭異的目光。
阮輕寒很想裝作不認識他:“才兩杯酒醉成這樣?你正常點兒。”
“嗨,難得有單大生意上門,開心嘛。”
陸植山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阮輕寒剛帶他見了周致淵,那個青城頂有名的閃靈賽車協會會長。過不久閃靈要在青城的黎陽十八環開展賽車比賽,全程網上直播的那種,周致淵正在找車行合作,要是他把這單生意談成了還能變相給自家車行打個廣告。
阮輕寒卻眉頭微皺,想到剛才昏暗燈光下那個漫不經心搖晃酒杯的人,緩聲道:“周致淵的生意沒那么好做,你自己留點兒心。”
話中提醒意味甚濃,陸植山納悶:“你們倆不是朋友?怎么防得跟孫子似的?”剛才在酒吧里兩人雖然只打了個招呼,但看起來不像是敵人啊。
“朋友算不上,只是發小而已。”阮輕寒走到路邊招了一輛出租車,“你喝酒了,坐車回去。”
“那你呢?”陸植山扒著車門,“回你那啥玩意兒都沒裝的小公寓樓啊,住得了?今晚先去我那兒湊合唄。”
阮輕寒搖頭:“妙妙還在家里。”
“得,差點忘了妙妙還需要人照顧。”陸植山擺擺手,關上車門,“那我先走了。”
目送車子消失在拐角,口袋里忽然傳出振動,阮輕寒掏出手機,是宋聞景,說路蒙山之行的照片已經整理好了,問他要不要看看。
當然要看。他動了動手指,回:“發我郵箱。”
轉身時瞥到路燈下有個人影,周致淵夾著一根煙打量他,不知道在那兒站了多久。
兩人視線相撞,周致淵挑了挑眉梢:“阮少爺還沒回去?要不要順路帶你一程啊?”
阮輕寒想也沒想就拒絕了:“不順路。”
周致淵嗤笑,瞧著他轉身離開,捻滅了手中的煙:“我倒是有心想跟那位陸先生合作,雙方共贏的事,你何必讓他防我。”
阮輕寒停下步子:“你想多了,只是作為朋友的友情提醒。”
聽到“朋友”二字,周致淵臉上的笑意僵了僵,好半天才吐出一個:“呵……”
他跟阮輕寒打小也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關系好的時候沒少稱兄道弟,阮輕寒曾經很珍惜和他的友情,然而阮家和周家在青城都頗有名氣,年歲相近的兩位公子爺也避免不了被外界一番比較。
比起乖乖在軍校讀書的阮輕寒,被周家老太爺送去念管理學卻經常曠課飆賽車的周致淵讓不少人覺著唏噓痛心。
同樣是好吃好喝養大的,一個根正苗紅,一個不務正業。
話傳進當事人耳朵里,漸漸地,兩人的關系也就生了嫌隙。
阮輕寒回到家,妙妙正躺在貓窩里舒展著身體,瞅見了他,眼睛亮亮地就要撲過來。
他伸臂抱起它,余光瞥到撒落一地的貓糧,撓了撓它的下巴:“又調皮了是不是?”
妙妙慵懶地閉上眼,喉嚨里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喵喵……”
給妙妙開了盒魚罐頭,阮輕寒清理了地上的狼藉,順道開窗換換空氣。
剛拉開窗簾,一張字條從窗縫里飄蕩落下。
上面寫了幾行字。
致鄰居先生:
你的貓很可愛,但請出門時注意關緊窗戶,否則小貓鉆出來就回不去了。
——來自隔壁的溫馨提示
字體一貫的潦草放飛,正如其人。
阮輕寒低低笑了一聲,將字條折好收進褲袋,回身看向妙妙,它正抓著自己的尾巴玩。
像是察覺到他的目光,它忽然抬頭與他對視,尾巴一甩一甩,翹得高高的。
這是心情愉悅的表現。
阮輕寒微微一笑:“你今天看到她了?”
“喵!”
“她是不是喂你吃的了?”
“喵喵!”
“喜歡她嗎?”
“喵喵喵!”
“……”
“好,聽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