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境中早已布局的八極之位似乎一頓，緊接著散成無數的光點，卻沒有打亂了規則，而是相互攪擾在一起，乍一看來像是混混沌沌的一片。只有一明一暗兩端陰陽之眼尚在閃爍，牽引著安得竹內境中的浩然之氣，分明每一絲規則中都八極。

不過規則并沒有完全貫通，好像缺著一方境界似的。安得竹心下清明，明白地勢之境未修，現在只是天勢與人勢逆轉的陰陽。不過好在自己布局之前就已經有所準備，所以才沒有打亂了陰陽衍化四象并定分八極的根基。

“是這樣，”安得竹神色一凌，像是看到了地勢之境的一線。天勢有道，人勢有法，地勢有術。即使道法術在猜測里有三個大境界，需要自始至終，然后自終而始，最后無始無終。但是每一個境界中的天地人三勢也必定有所區分，那就是對應的重點不同。

天勢主導道我，所以第一境界天地人三勢的修行都需要指望著太極之道的衍化。而如果到了法我的境界，人勢才是主導，上合于天而下和于地，所以才能在第二個境界用道而不依道。一旦到了第三個術我的境界，則以地勢為主導，融大道而解高法，無相無狀又萬相萬狀。

第一個境界就像是種子發芽到結果的階段，而第二個境界則是瓜熟蒂落入土化出種子的階段。至于第三個境界，已經有許多的種子，雖然承衍前道，但是并不完全相同。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安得竹直愣愣待在原地，像是忽略正在合攏的十二只手。

“什么是道，不是從有種子開始，而是從無種子開始”。安得竹的思緒不斷翻滾著，一切猜測又回到自己的判斷上來。

九方域中的大道，包括自己所謂的道，其實都是有形之道，而無形之道才是道的根源，形不可知，妙不可言。這樣來看，道源其實就是不知道種子能不能發芽，甚至是不是種子的階段。畢竟種子破殼不僅是發芽，也可能是腐爛。但道就在那里，只是看不破，說不出。

“大概就像是封在盒子里的小鳥，打開盒子之前根本不知道有沒有小鳥，是死的還是活的，是完整的還是殘缺的”。安得竹內心里深深一嘆，突然明白了自己此前的猜測還是有所失誤的。

“無極之上并非是死，而是生死未知的狀態”。安得竹有些興奮地搓著雙手，但突然一愣，又想到一些事情。“不對，不僅僅是生死，還有其他的狀態，不能言喻，無法描述，玄之又玄”。

“玄，玄境，不對，也不能說是境界”。安得竹的額上滲出汗水來，神識中的規則在這一時間也像是停止運轉了。

此刻安得竹內心里有一個大膽的設想。如果原初的九方域沒有打亂，那么修士必定是可以修成道法術三個境界的，其中每一個境界內都有著三個小境界，就是天地人三才之勢。但，這還不夠。

“神魔是從什么地方來的呢？九方域又是浸在什么樣的玄妙之中的呢？”安得竹兀自搖頭，似乎要晃出什么想法來。

十二只大手慢慢在殘垣之境上方合攏，不過不知道因著什么限制，并沒有完全封死，反倒是有幾道亮光滲透進來。

“對了，”安得竹不由自主地大喊一聲。“我想不出，所以才是玄，無論是九方域還是什么地方，都是從未知中誕生的，但未知不是不能知，而是未及知，所以一切都需要憑著求知而來”。

安得竹兀自點了點頭。神魔并非誕生于九方域，但是憑著安得竹現在的理解，他們只是向道而不知道，更不知玄。如果他們在其他大道周全的場域中誕生，還要涉足九方域探尋，只能是那方域場的大道不盡如其意。

“玄不可知，但不可知也有三種狀態，是什么樣的、為什么這樣而不是那樣、怎么才能那樣而不是這樣”。安得竹胡亂搖了搖頭，他描述不出那種感覺，但是他內心里清楚，自己確實知道了。

“只有明白不知道，才能夠知道，神魔大概是對應了大道的一種狀態，想要探尋其他的狀態，所以才遠來九方域，甚至也去了其他什么地方”。安得竹長出一口氣，覺得很累。

不過就在他稍稍松一口氣的時候，合攏的六雙大手卻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樣，不再呈現合攏狀，而是兩只手緊握，并指尖向上，朝著天際插去。

似乎有云層因此而散開，安得竹眼見得天中竟然下起雨來，但是并沒有落向地面，而是被幾雙手給吸收了。

同一時間，遠在虛境山側，貫通魔域的傳送大陣突然一滯，一道大神法相突然騰空而上。緊接著，虛境山靠近伏龍丘的壁障一端，有一道大魔法相也騰空而起，瞬時與大神法相在空中融為一體。

那一日常懷作法，雖然在神魔法相中融入了自己的意志，但到底是虛張聲勢，畢竟常懷的修為只在玄關。尤其是大境壁障乃是神魔所設，憑著兩道摹刻的虛像，自然是不可能攻破的。

神魔法相就像是兩只傀儡，只憑著主人的意志向前，哪怕撞到墻上也絕不回頭。不過這并不是常懷失算，他本來的目的也只是為了引起神魔兩道之爭。沒想到大道壁障阻隔之下，根本沒有引起兩方關注。

眼見得今日帝境修士探天，神魔法相好像本能似的，擺脫了常懷的意志，齊齊向前鎮壓而去。

本來帝境修士的動作隱晦，無人所知，但見得與神魔相抗，眾人突然有一種不好的猜測，那就是神魔大概已經不行了，所以才不被帝境修士放在心上。只是這般明顯，實在難以判斷帝境修士的目的，難道他們一直有反抗之心。

低階修士不明所以，但高階修士卻感到陣陣恐慌。他們猜測定歧書院那位能夠順利脫出，說不定也是在帝境修士的算計之下。而且必定是神魔有礙，否則這般陣仗還不出面鎮壓就說不過去了。

六雙大手好像也是一愣，只與神魔法相稍稍接觸，便疾速撤了回去。他們擔心的當然不是神魔法相，而是為什么殘垣之境內會有神魔法相，難道那個上古的宗門復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