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暖意傳入周身,接著有陰極之息撞擊而來的感覺。此時蛇人已經升空,小心提防著可能出現的變故。現在他正奮力沖開陰息一面的壁障,而另一側自然需要傻鳥來有所作為。
而傻鳥在代位天鵝的剎那已經開始安排自己的布置。首當其中的就是要借天鵝本體的力量理順眾生的規則,使之行止有定。畢竟天鵝與蟾蜍不同于其他的種族,雖然似他們這樣為真族周轉眾生規則的存在有很多,但是以陰陽合力實現規則循環的卻少見,而且已經根種道心的就更是獨一份了。
此時傻鳥才看得清楚,天鵝本體所散溢的光華實在是眾生規則流轉的印記,就算很多規則已經被真族借蛋擄走,但是眾生誕于天地之間所固有的那縷清明卻在,這就注定了五帝的謀劃不會成功。因為他們只得眾生后天之思,沒有得先天之靈。
“動起來,動起來,動起來”。傻鳥在心里默念著,同時以神思勾連天地,隱約間仿佛日頭一陣抖動,緊接著有呼應的光華在不同的地方亮起。那是天鵝布置在其他地方的分身,現在完全隨著傻鳥的操作而加速了對規則的吸收。
不過這一番的吸收已經不需要奇鴝和冰頰逐一向下血食了,而是將眾生經歷的每一刻過往烙印在光華之內,然后逐漸的在日頭之外形成一圈九彩的虹光。
安得竹早在荒寂之地時對眾生所做的開示在這時候起了反應,每個生靈都在內心深處翻涌起許多的情緒,但唯有一根情緒是不動的,它控制著其他情緒的變化,使眾生不至于迷失。
一閃一閃,生靈齊齊在一個特定的時刻停止了動作,紛紛睜開眼來。眸中黑白分明,有兩股規則射入高空,沒進高空上的日光之中。就在一個剎那,天鵝的本體忽地一暗,然后向四下崩散出無窮的光點。
雖然沒有一個生靈感覺到變化,但是他們的眼神卻與之前不一樣了。更加純潔,更加通透,好似可以借助整個天地來看穿自己的一生,只不過盡頭處卻是無限的可能,只待生靈努力去實現。
天地之間的變數五帝自然也有察覺,初始他們還以為是某個生靈進階的表現,但直到感覺出自己體內的規則動蕩起來,緊接著便是結好的因果開始斷掉,五帝登時驚慌。
一聲巨吼震響獸族祖地,一只看似不大,但規則浩瀚的莽獸正在虛空疾速凝聚。而同一時間,其他四處祖地也都有著同樣的變化,看來五帝是想以全族之力抗衡這種因果關系斷裂帶來的變數。
只不過,五帝畢其功所鑄造的偶像并沒有帶來攻伐的效果,那些規則凝聚的龐然大物只是安安穩穩地待在各自的祖地,絲毫沒有踏向天地中央一寸,仿佛在等待著一個機會。
立春站立在荒寂之地,神色不定。頭頂上是自行升空的隕碑,連其中流轉的祖輩規則都非常清楚,但是她卻不能召喚分毫。此時已經顧不上慌亂的族人,立春只能憑借著自己的修為盡全力打出一道規則。這代表著整個荒寂之地的人族之力,沒有過往,沒有未來,只有現在。
與立春同時行法,其他四處祖地也有繞開鎮族偶像而來的規則,正好在安得竹待在的地方形成了一個四肢齊全但異常臃腫的怪物。正是他們之前在羽族森林出合力凝聚的規則體。
并不是五帝不能親至,而是鎮族的偶像絲毫不動,明顯就是在鎮壓著他們的。只是五帝不明白,明明是自己費盡力氣鑄就的護族之靈,為什么在這種關鍵的時刻卻沒有絲毫用處,甚至反過來克制著他們。
但是安得竹清楚。也正因為如此,他壓根就不曾理會頭頂上凝實的那只臃腫的怪物,只是耐心地等待著蟲子的變化。因為只要這只蟲子出現變化,就證明傻鳥與蛇人的布置完成了。
道理非常簡單,五帝的成就雖然有自身修行的因素,但是這種修行只是先天的優勢,更多的還是靠著積聚下階生靈的規則來成就的。他們不愿意開拓新的修行,害怕浪費了礪蒼域的原始之力。
但力只有經過不斷的鍛煉才能夠積聚,道只有經過努力的修行才能夠明悟,他們所謂的原始之力只是天地自身的力量,但是天地的力量不可能完全見之于某幾個生靈。五帝對于礪蒼域而言始終是于內的,而天地之內卻不只有五帝。
現在傻鳥引動眾生神思,那些來自于眾生的力道自然被眾生控制,任五帝如何作為,也不可能影響到每一個生靈去。但是天地可以,畢竟眾生就在天地之間。
不過傻鳥與蛇人的布置尚不足以完全摧毀五帝的布置,因為陰陽的轉換并不是直接的流轉,而是有著大道衍化調和的。
陰何以在陽之內,陽又何以在陰之內。陰陽之眼的存在本身經過了大道持衡,所以哪怕只有一眼陰陽,也足以在太極盤位中與陽息或陰息形成互生互可之狀。
所以,陰陽之眼不只是一個通道,其本身就是大道守中持衡的一種常態,是因為陰陽之息在轉換時經過了太極分割的一劃,那一劃就是它們在對立的狀態中獨立下來的根本。
而對于礪蒼域而言,那一劃是眼前的這只蟲子,所以安得竹必須要等待他開眼。畢竟天地的開辟不僅需要眾生對于天地規則的認同,還需要眾生以自身成就的小天地獨立性。只有這樣天地的開辟才會無止境地繼續下去,大道衍化才能不斷升階。
蛇人對于陰息一側的開辟已經完成,現在傻鳥的計劃也近尾聲,接下去就會在陽息一側開辟通往另一側的通道。而一旦兩廂對接,礪蒼域的陰陽之息就會在一劃出形成融合,以持衡的狀態進入另一邊。
這種持衡對于眾生而言就是可能和不可能,見之于可能則有不可能相伴,見之于不可能則有可能相隨。至于結果如何,那只得看眾生的本真要達到怎樣的高度了。
開始他們一定是先要立己達己的,但是在接近他自身所具有的陰陽界點時就會明悟:己欲立而立人,己欲達而達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如果每個生靈都能夠達到與其他生靈的互助之境,天地的界點也就臨近,大道衍化自然就要升階了,這與九方域的布置一同。
不過現在要解決五帝凝聚的這個怪物。他們現在還沒有注意到眼前的蟲子,但是一旦傻鳥的開辟完成,一切矛盾自然就會顯化出來。雖然安得竹已經不再插手礪蒼域之事,但是這個蟲子卻不完全屬于礪蒼域,他更是混沌開辟天地的靈,是萬物有序的肇始。
“喲,你們倒是來得及時”。安得竹站起身來,一邊疾速向遠處潛遁,一邊以言語相激。五帝以為自己已經死了,但是自己非但沒有如他們所愿,還給他們造出這么一種困境,他們的心中必定有恨。
但更重要的是,五帝將一切矛盾點認定在自己的身上,那自己的身上就有他們奢望卻沒有得到的東西,這種誘惑遠比恨意更能夠引動他們的追擊。
“哼,天地都在我等掌控之中,你還能夠逃向哪里?!”高空中那個臃腫的怪物甚至不需要移動,就隨時能夠出現的安得竹的眼前。
對這一切,安得竹了如指掌,他的潛遁并只是分散五帝的注意力,更重要的是引動他們的心思。因為就連眼前這個怪物也是憑著眾生之力凝成的,只要他動,其中的眾生規則就有機會與天地相接,正好成全了傻鳥的作為。
“你們倒是干了些什么,這么長時間的天地變化都察覺不到嗎?”安得竹四下潛遁一番,旋即止住身影,有些嘲諷地面向五帝,但是眼神卻只盯著立春。
“大人,我無意與你為敵,也相信你曾經的開示,但是礪蒼域的情況有其特殊性,按照你所說的布置,是要出大事的”。立春并沒有因為安得竹的話而動搖心思,反而岔開話題。
“我知道你擔心什么,但是你的擔心沒有道理,你想......”安得竹的話未講完,虛空中一陣雷聲傳來,仿佛亙古久遠,緊接著是讓五帝面色呆滯的混沌氣息。
傻鳥成功了,礪蒼域陰陽雙眼齊開,一只蟲子默默睜開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