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一群人有些不解地看著隨安得竹而來的那個女人,想要開口但是都沒敢妄動。眼前這個人是個明目張膽的男人,毫發無損地經過了那些奇鴝不說,通過女人的神色,他們能夠感受出震驚,只是不明白為什么他能夠氣定神閑的出現在這里。
安得竹掃視了一圈眾人,同樣沒有說話。這些人果然是貪于短暫的享受,安然地接受奇鴝的豢養,已經失去了自立的心思。尤其是那些偽裝成女人的男人,甚至連一點陽剛之氣都沒有。
不過安得竹已經明白過來為什么身后的這個女人會給那些奇鴝出一個找尋一個男人來的主意。他們這里的男人不想被發現,但是又有欲望需要釋放,長時間下去難免繁衍,而一旦繁衍,自然就會露餡了。
最好的方式就是找一個男人來,然后他們再做些什么也不會引起懷疑了。至于這個新來的男人,或者以后自己的后代會如何,他們壓根就沒有擔心過。
“自私之心是為了發展自己,但是終究會因為己身之能的不足而思慮與他人的互補,可是像這里的男人一般,只圖自己一世安穩,而全然不顧子孫后代,怎么可能合于大道衍化!”安得竹內心里極度憤懣,但是情況就是這樣,真不知道該不該去開示。
大道衍化中的陰陽之力是互生的,這里的人卑微求存,應人道陰極,守靜。但是這種靜只是向外的靜,因維持陰靜而生的陽動必定會專于自攻。安得竹相信,只要有需要,他們會毫不猶豫地出賣族人。
尤其是這些偽裝的男人,他們的陽動之勢恐怕早已經壓抑到了極點,就算自己今天沒有出現,怕是也要生出許多變故來。其實在之前的試探里安得竹已經有所感應,只是沒有弄清楚這些男人將要做什么。
趁著兩廂各自沉默之時,安得竹微微釋放出一縷火行之息,既然這些男人的心里有火,那就燃一把,看一看會發生什么。雖然有可能導致這些人內部的分裂,但總比極端清楚出現時的失望強些。
“混賬!”安得竹稍一作為,立刻心頭一怒,然后直接一揮手,明眼可見的部分女人已經有孕動之相。
這些男人著實可惡了些,他們居然想給那些奇鴝透漏初生的男孩才是力道豐沛之人,而長成的男人已經將力道泄露于外,雖然看似強壯,但是內里已經逐漸消耗,故而食之無用。
為了讓那些弱智的奇鴝,或者同為上族的冰頰相信,他們居然想出以新生的嬰兒作為實驗的法子。恐怕這些男人也知道一些人道的規則,而就算這些奇鴝不能相信,也一定會向更高位階的存在報告,最終驗證他們的想法。
引自己前來,或者說托辭需要一個成年男人,不過是為了給他們孕育拖延時間罷了。幸好自己來的及時,若是再晚些時候,恐怕不止這里的人族,就連荒寂之地的人族也會因此而遭殃。
更重要的是,難保其他的人族不會以此方法自保,畢竟其他的族群為了能夠食之不盡,也有可能像現在的法子一樣,把人族豢養起來。只是那個時候已經針對的不只是成年的男子,而是新生的嬰兒了。
唯一的好處就是成全這些男人,他們現在作為人種自然不會被食,年老后精力耗盡也食之無用。至于后世的人族會如何,他們壓根也沒有去考慮。但是安得竹知道,如果此計得逞,人族將永無寧日。
畢竟這些人從未想過將陽動泄憤于外,以成與其他種族的斗爭之勢,而是算計著如何自攻于內?,F在還只是想要犧牲后代,其后更深的算計里必定是犧牲其他人的后代以保全自己的血脈,如何成就?只能是通過紛爭在人族中占居高位,就像是冰頰對奇鴝一樣,他們自然可以世代無憂。
“九域初時因著修行不同倒也有過尊卑之別,但到底是可以彌補的,而這里的情況卻完全封閉了彌補的可能,將一切精力用于內斗,對外只能是越來越弱,而因著弱就不得不加深內斗,人道不備,世道不興,天地之道不衡,大道何以昌明?”
安得竹在內心里不斷盤算,他甚至能夠以此推演到這方天地的混亂禍及混沌,以至于耽誤其他天地的進階。因為這種情況發展下去也是一種混沌,卻是完全倒行逆施的混沌,在于其他天地因大道進階而成的混沌相持中,難免掣肘。
“不謀一族之道不足以謀大道,既然我來此地就是為了布教大道衍化,自然不可能放任他們這么下去,他們不想對外,那我就逼著他們對外”。內心里拿定主意,安得竹挨個在每一個人的面前走過。不為別的,只是讓這些墮落之人感受一下自立自強的氣場。
果然,這些人因為不明所以的震撼而選擇避開安得竹的目光,而安得竹也毫不客氣地向所有人質問到:“外族皆以成年男子之力可以周全天工之道,為何人族不團結起來自證天道呢?!”
聞言眾人心神一愣,還是那個年老的女人向安得竹解釋:“人族羸弱,就算不是如今這四散的狀態,怕也是無力于外族抗衡,如果可能,我們也不至于是如今這般樣子”。
“屁話,難道人族從天地開辟之時就是這般么,既然其他種族以始祖為耀,人族焉能不如此,怕不是你們一代又一代背棄了始祖的遺命!”說著,未及其他人開口,安得竹繼續逼問到:“就算現在不能,不代表以后不能,只要人族代代傳續,終有自立于天地之力”。
“你是從荒寂之地來的?”人群中站出一個身形嬌滴但是神色明顯不同的男子,直接向安得竹言到:“荒寂之地那些人何嘗不是你這般心思,但不也是一代代凋零,就算不被其他族群蠶食,天地也不會允許他們發展下去,這就是我們人族的命,活下去還有指望,抗爭連活下去都難,你又知道什么,在這里大放厥詞!”
“你?!”安得竹眸光一瞪,那個人迅疾躲藏向人群之中,不過安得竹也沒有苛難。這個男人說的并不假,只是其中的道理荒寂之地那些抗爭的人也未必會明白。
人族之所以區別于其他種族,關鍵在于人族生來具有神思之動。而神思之動的拓展卻需要體魄之力的不斷消耗,如此才能有更多的經歷,更多的見識。
可是這方天地的規則本就不全,寰宇之內的情況大同小異,就算人族有心開拓,所經歷的也只是過往的重復,難以補全神思的規則。畢竟大道衍化不止應在人族,也應在其他種族,單純靠一族之力確實困難。
這就像人的成長一樣,初生的嬰兒為純陽之體,但是神思仍然懵懂未開,只有不斷經歷,才能夠在神思的悸動下錘煉肉體以圖見識更遠的天地,滿足更多的好奇??墒侨绻姷降亩际倾露耍撬膬刃睦镏挥兄貜偷膯握{。更何況其他種族威壓在外,誰又愿意舍命尋往呢?除非,死也值得。
“呵,”想到這里,安得竹冷笑一聲,長出一口氣說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果你們連這些不通教化的畜生都對付不了,又怎么可以稱之為人呢?畢竟,你們思慮不及的地方,有著比這里更對的危險!”
說完,安得竹冷冷地掃視了一遍眾人。話不能說得太明白,但是對于開示這些人已經足夠了。他們不是相信有域外的存在會來解救他們嗎?那就告訴他們,他們現在還沒有資格!
“嗐,說那有什么用,我們又不是沒有法子活下去......”還是剛才那個男子,不過話說了一半,他像是明白了些什么,然后向安得竹問到;“難道已經到了那一步了嗎?”
“還差一點點,不過也是隨時可能發生的事,所以我有此一行,只為告訴你等,一旦那些族群所圖完成,你們也不可能好好活下去,逃無可逃”。安得竹見那人有些醒悟,心下稍稍有了些歡喜。
既然他們不思慮域外存在的解救,那就告訴他們,這里的歷練是相互的,其他族群成大事之后,他們一樣活不下去。所以,從今天開始,就算他們不足以壓制其他種族,也得破壞其他種族的圖謀。安得竹相信,這些人會明白過來的。
當然,安得竹不可能就這么安然離去,他還要添一把火,讓眾人心里的那團陽動發之于外。同時,也給那些所謂的上族一點警示,告訴他們,他們所崇拜的開天之錘,其實是由人來揮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