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有些事確實隔斷太久了，只是事情未必如你我想象的一般”。登劍接過安得竹的話，順著說了一句。

“確實奇怪，神魔為什么能夠這么巧就來了，為什么又不知不覺消寂了影蹤”。安得竹四下巡視了一圈，兀自搖了搖頭。

“神魔誕自混沌，布控大道衍化之局，從而接引眾生不斷登境，以成就大道升階，他們自然也就可以去往更高的境界了”。登劍一番話落地，讓安得竹一愣。

“怎么？難道九方域有比神魔所處在的地方更高的大道規則嗎？”安得竹問了一句，沒等登劍開口，接著說到：“莫非是因為失望了才離開的？”

登劍搖了搖頭，“不知道，不知道啊，我還以為你會知道呢？”

安得竹木然，不知道為什么登劍會覺得自己知道，又或者是那幾尊帝者覺得自己應該知道，所以才一直放任自己作為？不過他們肯定還是有疑慮的，所以自己也在算計著什么。

“所謂神魔，不過是行事方式的不同，如果跟他們誕生的混沌有關，那么說明神與魔并非來自一處，而他們共同在九方域經營了這么久，一定是錯過了什么，所以想看個明白，大概看明白了，也就走了”。登劍說著自己的猜測，讓安得竹不禁詫異。

帝境修士貫通法我而未成道我，揣摩神魔用意無可厚非，但若懷疑神魔的作為，想來是他們明白自身與神魔之法的隔閡。

登劍不語，安得竹也沒有說話，雖然那只舌頭還在一圈一圈地說著莫名其妙的廢話，但是并沒有影響到兩人的靜默。

安得竹從頭梳理自己所見所聞所悟，一時之間竟陷入物我兩忘的境界。而且接續登劍的話，這九方域的天地演化到今日卻是完整了。

混沌是目前所知的九方域的始境，雖然安得竹知道在混沌之上應該還有一層無所謂有，無所謂無的玄境，但距離眾生太遠，不必從那么遠的時空思索，只以混沌開端則可。

起初，九方域雖混沌一體，但是仍然孕育陰陽契機，登劍所說的元陽之石與元陰之木就是天地的起始。彼時陰陽駁雜交融，天地之間五行混合，因著沒有生靈可以生活的環境，所以神魔從未染指。

直到天心地根隱遁，五行不得其生克，所以才會逐漸聚分并各自成形，天地的格局也就以五行為盤基本形成了。而五行之中孕育有生機，是為天地人神鬼。

神魔降世，隔絕天地生機，并以神生之位短時間攢聚七尊帝境的作為使鬼生之位的生機失衡，并在神魔的不斷干擾下喪失誕出帝境的可能。而后大道聚力于人生之位，誕出一陰一陽兩位帝者。

可是為神魔不能預料的是，大道無形，并不是神魔定義的一般，所以鬼生之位才誕出了自己。照這樣看來，天地人神生位也必定可以誕出一尊近道如己的人，如此才能將大道衍化布局完整。

帝境修士所做的，怕不只是證道神魔，而是認為神魔就是大道衍化的直接，所以才要攢出神生之位的神魔來。可惜自己不是神魔，帝境修士證道神魔后也不會直接合于大道。

“哎？”安得竹一陣恍惚，不知道自己陷入沉思狀態已經多久。不過剛才所悟已經有些眉目，見登劍在側，直接問到：“清源祖師哪里去了？”

“不知道，大概同那幾位一樣，留下肉身和一絲執念，然后神魂被嵌在玄妙不可知之處了”。登劍回應了一句，有些悵惘。

“吁——”安得竹瞪大眼睛長出一口氣。果然不是帝境修士要攢出神魔來，而是不得不攢出神魔來，這是他們的出路啊。

細想也是，九尊帝境只攢出一個神魔，憑誰也不想成為別人的機緣，除非不得已而為之。怪不得自己一路橫行，少有阻礙，看來一方面他們希望自己折騰出花樣來，另一方面也是無力干涉。畢竟，自己是依道而行，而他們卻被束縛在大道之中了。

“祖師去后，我隱隱有一種感覺”。登劍見安得竹一臉恍然，也沒有多問，而是直接說到：“大概會有什么存在不受神魔之法約束，而是隱跡在不可知之處，布局者九方域的變化”。

“嗯？什么？”安得竹聞言，不禁一問。

“神魔尚在之時就有一個宗門，專門凝練周天死氣，似乎要造出一個什么樣的境域來，雖然不知道是否成功，但確實游走在神魔之法之外”。說著，登劍看了一眼安得竹，“你也是如此，雖然不似那個宗門所為，但是到底與九方眾生不同，哪知道你也不明其事”。

“不是不明，只是不知道如何會這樣”，安得竹打斷登劍，“你說會不會是天心地根的緣故？”

見登劍一臉疑惑，安得竹直接解釋到：“無論是不是神魔的干預，到底九方域誕出了蕓蕓眾生，如果這一切真的跟天心地根有關，那么其隱跡的地方會不會有高境界的修士存在？”

“你是說九方域的大道是故意給神魔降世的機會，然后借著他們的力來周轉自己的衍化？”登劍皺著眉頭，滿眼茫然。

安得竹點了點頭，雖然他不確定自己跟那個天心地根是否有關系，但是自己誕出之際，內境中有無數神魔碎片，想來不可能只是域外神魔的魂息。而且鹓鶵為火靈神鳥，卻偏偏棲息在樹上，接引的神魔魂息卻又都灌入了樹根掩映的棺槨之中。那其中，孕育的可是自己啊。

難道自己是別人刻意布置的存在嗎？可是自己分明感覺到了大道衍化的完整過程，誰又能通透大道而隨意擺布呢？

安得竹內心隱隱有些擔憂，他從來沒有考慮過九方域以外的事情，可是現在看來，一切都不是那么簡單的。

如果九方域并不是一方初始的天地，神魔降世呈現出來的狀態也只是什么人刻意的安排，甚至神魔都是他們的棋子，那么他們在算計什么呢？

他們分明已經可以操控大道，又有什么是可以追求的呢？莫非是想把玄境也操弄于股掌之中嗎？

“你想到了什么？”登劍見安得竹一頭大汗，眉間緊鎖有失措之狀，不禁大驚。雖然安得竹沒有什么修行，但是他對大道的感悟遠超帝境，還有什么是想不開的呢？

“我也不確定，但是正因為不確定，所以才有些不踏實”。安得竹回應了一句，并沒有解釋自己所考慮到的。這些問題連自己都沒有辦法直面，更何況是九方域的蕓蕓眾生。

不過安得竹內心里還是確信了這種猜測。他內境中有三幅道圖，第一幅道圖是始，第三幅道圖是終，只有第二幅道圖才是大道衍化的過程。而法圖三幅與術圖三幅都是在此基礎上延伸出來的。

也就是說，法與術本身就包含在道圖之中，只不過分為了三個層次。現在把它們結合起來看，明顯不是一世人生可以完成的。

假使說有這么一方天地，其自然衍化大道，最終成就一域生靈。這些生靈在達到一定高度之后無可進益時，必定想要堪破大道的限制。而要堪破大道的限制，就必須明白大道的始終是如何。

會怎樣呢？求己不得，就一定會從身外入手，再造一個大道衍化的場景。所以無論是斬斷天心地根，還是接引神魔降世，都有可能是人為布置的結果。

而他們自然不可能耐心的等待著變化，所以一定會有外力加持。而神魔所為，大概是不想被擺布，所以才會窮盡辦法與之對抗，不過最終失敗了，成為了他們的犧牲。

自己也是他們布局的存在嗎？他們想借自己明白什么？是已經合于大道的存在會如何行事，不受大道衍化地去破局嗎？

安得竹的道心有些動搖，難道自己所思所想都是別人已經走過的路，直到思無可思時才會是關鍵嗎？這樣說來，其他生靈都是陪襯？這太可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