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至高,那神與魔孰高?又有幾多神魔?難道都是一樣的嗎?”安得竹輕咳了一聲,指著剛才那個女子說到:“你為求法而來清源圣地,其他人也因如此,難道你們是一樣的嗎?”
未待開口,安得竹接著解釋到:“我今日演示之法,亦在大道之間,你等需明悟此道,才能向上印證更高的境界,去吧,用自己的行動來印證我是錯的吧”。
安得竹需要開示眾生,但并不能再給他們塑造另一種神魔。只有讓他們行動起來,才能夠逐漸印證一切機緣只在自己的苦修之中,而不在別處。若有神魔,那也只能是自己。
眾人雖然仍是困惑不解,但是聽到安得竹如此說,卻稍稍安心了些。自己并未步入修行之路,怎么敢質疑長者。更何況剛才那一番景象有驚天動地之感,這仙長就算不是清源山的掌教,也必定是某個熱心腸的長老。既然如此,何不按照他的演示試煉一遍,也算沒有白等這些時日。
接下去的日子,安得竹仍然深居簡出,即使偶爾走出茅舍,也不會與人多談。法我之境他已經走了第一步,也就是自我認同。只有認可自己的存在,并質疑一切阻礙自己道路的存在,才能夠真正的置身于大道之間而不被大道所挾。大道應當是有助于我的,而不是有礙于我,這就是道心。
而人勢之境的法我,則是道身的鑄就。秉持一顆道心,接受一切磨練,縱然有無數險阻,也敢迎難而上。所謂真正的勇士,應該直面血淋淋的現實。眾生的認知雖然與自己不同,但自己并不必要迎合他們。
清源圣地的山門仍然緊閉著,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祖師閉關的原因,絲毫沒有關于重新接納弟子的消息。自然,包括安得竹在內的這一群人也就無望其他,只能安靜待守。好在其他人百無聊賴之際紛紛開始試著演練安得竹傳示的地勢之法,而且有人已經陸續突破。
“嘿嘿,不自量力,你才剛剛成就人形,就想一步登天,真是癡心妄想”。人群中傳出嘲諷之聲,安得竹遠遠望過去,是那個頂上稀疏的修士在奚落著誰。
安得竹并沒有干涉,這群人并非全部凡俗,有些人還是經歷過修行之事的。他們境界稍高,看到這些低境界的人苦修,內心有些不忿也實屬正常。畢竟他們也曾刻苦過,卻并沒有什么效用。一切還都是看著機緣,看著高階修士的垂青。
不過那個被奚落的人并沒有還嘴,這讓安得竹有些好奇。按理說地勢之境應著九方域的九宮八門之氣,情緒雜亂不可控才對,只有這樣他們才能夠不斷吃苦頭,不斷修正自己的心境,最終堅定下來。而那個人居然毫不在意,難道也是質性空靈之人?
踱步穿過人群,安得竹直直向著那個人走去,眾人見狀紛紛肅穆靜立。雖然他們認為安得竹的功法有些悖逆,但到底神通在那,沒有人敢放肆。況且,他們也不敢質疑高境界的修士。
“嗯?”見到那人,安得竹突然神色一愣。這個少年看起來與自己一般光景,但是身形消瘦,發色油綠,絕對不是人族。而且一看就是剛化出人形不久,雖然有些淺薄的修行功底,但聚起的氣過于精純,根本無法周全萬物之相。
見安得竹走到近前,那少年明顯一愣,不過并未過多理會,而繼續閉目凝思。看起來一切都是與他無關的。
安得竹并未直接打擾,而是盯著看他周身聚起的道則。雖然旁人不知道安得竹在四下觀望什么,但是安得竹通貫三才,成就道我,明顯看得出這些道則所聚的都是先天之氣。
“哪有生靈直接聚先天之氣的,莫非他不飲不食,還是曾經受過什么人的指點”。安得竹在內心里腹誹了一句,突然神色一愣。
不對,雖然這個少年端坐在一隅,但是明顯是合著五行方位的。因為先天之氣并不是毫無章法地聚在其身中,而是以其為支點形成一個封閉的四方。然后包括他自己的氣都會匯聚到四方之中去,進過幾番散合,提純出無礙于他的氣,才會被吸收過來。
其身在西,應金行之息,順而生水在北,再生為木在東,再生為火在南。但其自身只是個引子,并不是主導五行生克的關鍵。他試圖將這些氣融入中央土行之中,但是又控制不住其他三個方位的變化,所以修行一直無所進益。
安得竹內心突然咯噔一下,然后趕緊聚起神識盯著眼前這個少年,一瞬恍然。“這莫非是殘垣之境中那個圍繞先天法陣的一棵蘿卜,可是他怎么來到這方天地之中的”。
此時顧不得周圍有其他人在,安得竹伸手一指,將自己的一線土行打入少年面前,并以自己為主導,生克其他四行的變化。這時候安得竹才發現,原來這個少年并非只是金行之息,而是沉淀著其他四行的變化。
而少年也明顯感覺出了安得竹的動作,神色先是一急,接著愣在了原地。這個感覺太熟悉了,這種引導明顯就是自己所需要的,像是在夢里感受過,但分明自己的一切都是如此成就的。
“你,你是?”少年站起身來,怯怯地問到,似乎是有些不敢相信。
“大膽,怎么敢直面仙長?”發頂稀疏的修士開口,直接被安得竹一個眼神給瞪了回去。
“你隨我來,我有事問你”。安得竹囑咐一句,先行一步向茅舍走去,但是他并沒有進屋,而是直直站定在屋前,向著高空扯著嗓子一喊:“登劍,快來啊!”
一陣風云翻滾,劍靈又顯化出他那張巨大的臉,直接問到:“干啥呀,一天天的”。但是一看一群人都在,登時轉換了語氣,“何事需要我做,直說便是了!”
“帶我和這個少年去劍境,我有事需要做,而且絕對有利于你家祖師”。安得竹沒有顧忌其他人或震驚或羨慕的神色,朗聲答到。
此處不是聚五行的地方,因為自己并未通透人勢之境的法我,難免會引起高階修士關注。更重要的是,這少年應金行之息,在劍境之中更有利于他悟道。
劍靈并沒有立刻回應,因為此時有其他人幾人也顯化出法相來,似乎對安得竹的安排不滿。不過安得竹沒有心情跟他們啰嗦,只是伸手一握,一柄無弦的琴出現在眼前,然后自上而下一劃,虛空中響起一聲道音。
“錚—哧—”,道音落地,震動四野惶惶。安得竹眸色漸冷,輕蔑地問到:“知道你們家祖師為什么請我在劍境之中了吧?!”
“這?”虛空中幾人面面相覷,不由自主地向劍靈望去。道音啊,什么存在能夠撥動大道為音,那道行必定是在帝境之上的。而就算修為不濟,最起碼悟性通天,了解神魔之道衍化的規律。
“幻世靈童!”清源山中一聲震撼之音傳出,卻在方寸之間隱匿了。一個長發垂腰的女子神色微怔,似乎沒有想到這種可能。
“清流,這聲音與你在枯桑之地聽到的是一致的嗎?”那女子緩了一會兒,向坐下清流仙君問到。
“這?我也無法區分啊”。清流起身回了一句,有些納悶。當日幻世靈童并不在枯桑山中,他一直以為是常懷搞的動靜。難道那孩子已經到了口含天憲之境,可以借周天大道傳音嗎?
“上稟源音仙王,那日蒼莽之印確實沒有任何動靜,可知此子只有道行,而無法脈”。見清流無答,清濟趕緊起身解釋。
“罷了,即是師尊接引而來,且師尊莫名其妙閉關,想來是此人無差,但源禮師兄遠在承巽之境,而今需提防未央宮和魔道之人發難”。源音仙王叮囑一句,接著望向劍境,面色有些為難。
師尊招惹這么一個存在作甚,如今帝境不出,默許了幻世靈童乃是神魔使者的名頭,必定有其他大教在四處尋覓著。方今之計,也只有靜觀其變了,只希望他在劍境之中能夠助益師尊堪破大道壁障,登頂帝境,到時候清源山也無懼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