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一股冷水從頂上灌下,直直流向腳底。安得竹呆呆地睜著眼睛,好像感覺到眸上有無數(shù)畫面瞬間滑逝。但是他并沒有刻意去捕捉某一種景象,因為此時的內(nèi)境中有三幅道圖次第掀起,并且拼接到了一塊。
“天地人三才之勢貫通,道圖完整了”,安得竹不禁喃喃自語,有些欣喜,更有些悵然。他以前只專注于悟道三勢之一,卻是片面的演化,如今三幅道圖接在一起,整個大道完整的流轉(zhuǎn)逐漸顯現(xiàn)出來。
如一面迎風(fēng)獵獵的旗幟,不斷噴薄出股股道則來。而這張大旗上,正是道則不斷勾織的法脈。此時安得竹的內(nèi)心里產(chǎn)生了一個大膽的想法,既然道我已成,那么法我何必非要自地勢之境逆修呢?立足人勢,上下同修想必也是可以的吧?
有這種想法并非是沖動,而是安得竹明白自己并不同于九方域中的其他生靈。他內(nèi)境中的玄境之盤就是自己,只要通過心念牽扯,一切都可以瞬間理順過來。這一點九方域的其他生靈并不具備,他們的玄境之盤在外,有太多不確定的因素干擾,不可能全憑了自己的心思。
“走一步算一步吧,現(xiàn)在道我階段,三幅道圖的銜接只是指引,待到法我功成,一定可以將三幅道圖相融一體”。安得竹一邊自言,一邊勸慰自己。此時若非四下無人,定會將他視為精神病。
雖然一切只是猜測,但是安得竹清楚自己內(nèi)境中有九幅道圖,這些道圖不可能是割裂的。想必法我修成后,另三幅道圖會成為一種聯(lián)系,將現(xiàn)在的道我三圖融在一起,從而道法相通。
“嗯,道圖三幅,法圖三幅,以道化法,以法正道,倒是可以理解,只是術(shù)圖三幅卻會是什么存在,一時還真是搞不明白”。安得竹撅了噘嘴,果然一切都是不確定,而正是因為不確定,所以才想逐漸確定。
伸了個懶腰,安得竹停止思索。眼下多慮無用,還是要順其自然。不過在他借第三幅道圖通貫三才之時,明顯看到了枯桑山中那些蛛蠶將五色絲線繞在了小樹上,一定是與自己道我大成有關(guān)的。
“五為五行之?dāng)?shù),定位人勢之境,承天接地,倒是可以用此先衍化出一部可行的功法來。”安得竹信心十足的點了點頭。雖然他并不在枯桑山中,但是以自己現(xiàn)在通貫的三才之道,隔空施加影響也不是不可能。畢竟,那些蛛絲隱跡后勾連的道則還與自己的內(nèi)境相連著。
“眾生衍道,莫不依仗禮和樂,禮為天地之序,樂為天地之和,塵世之間,因序而別,因樂而和,現(xiàn)在不是區(qū)別的時候,倒是可以先穩(wěn)定下他們的心思來”。打定了主意,安得竹決定利用蛛蠶吐出的五彩之絲,借小樹為體,織就一方法器。
不過,他現(xiàn)在只是利用這方法器的道,待到入枯桑山后,才能用其形。但是這也足夠了,安得竹可不奢望靠著現(xiàn)在惹出的動靜,能夠使帝境修士順服。況且,樂無禮只能通其聲,而不能導(dǎo)其行。
想到這里,安得竹卻一時犯難。平白無故地彈奏大道之音,別說會引起九方域的大道反噬,就是被生靈聽了,也不可能明白是什么意思。恐怕,還得借著神魔,將音聲化影而出。
“六域修士,莫不敬畏神魔,如今九方有亂,敬之者與畏之者兩分,需以畏制敬”。安得竹默默盤算,直接從內(nèi)境中化出三才之盤,調(diào)和陰陽之氣后,感應(yīng)著蛛蠶之網(wǎng)扎根的地方,以八股氣勢逆推出去。
而此時的枯桑山外,不斷有修士探出神識,想要穿透群桑遮蔽的天地,看到其下發(fā)生的變化。不過他們只是例行公事,畢竟自那日群桑復(fù)植,已經(jīng)無數(shù)回試探了,甚至尊者一級的人物也無法堪破,他們只要提防著不出變化就成了。
“起風(fēng)了,”一個矮胖的修士驀然回頭,對著身邊穿著繡金大氅的老者說到。
“少扯淡,趕緊把弟子們收攏過來。”老者凝著眉頭,呵斥了那個矮胖的修士一句,同時提高了警惕。
這兩人正是云岡宗的修士。自那日常懷行為生變,云岡宗就被清源山重罰了。而掌教玄嵐真人出關(guān)后,接了一道法旨后,直接將門下弟子半數(shù)派來枯桑山,但是并沒有說明要做些什么,好像就是守在這里。
“干這看墳的活,鬧鬼也是正常的,常懷這個羔子,連累我受苦。”老者越想越氣,揮手向前胡亂打出一掌。
似是一圈漣漪泛起,枯桑山中原本靜立不動的桑樹突然響起了“沙沙”之聲,緊接著桑葉波動起來。
“喔~,這、這、這,我,哎~”老者目瞪口呆,連尊者都穿不透的屏障,居然被他破開了。
猛吞了幾下口水,老者趕緊調(diào)息按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大造化,先別說發(fā)現(xiàn)什么,就這一手動作,返回宗門也是指日可待了,看來自己找到了這里的薄弱之處。
“起風(fēng)了,吉安長老”。身后傳來聲呼喊,老者旋即鎮(zhèn)定下來,轉(zhuǎn)身正要呵斥,見來人隨即把話咽了回去。
“是羅騰啊,”老者長出一口氣,有些不滿。那一次這小子一路跟著常懷,居然都不知道他干了什么,真是讓人生氣,虧了他還是門中首席弟子。
不過還沒有細(xì)想,吉安長老卻似明白了什么,猛地一下盯了過來,直接向羅騰問到:“什么起風(fēng)了?”
羅騰一愣,用手指了一下?lián)u曳的桑樹,有些不解。
“我剛才就說了,不必過多言語”。那個矮胖的修士在身后扯了一下羅騰,細(xì)聲說到,好像怕吉安長老動怒似的。
但是吉安長老并沒有在意,只是稍微一愣,然后揮起大氅卷著眾人向后疾速退去,同時口中大喊:“快祭蒼莽仿印!”
話未落地,只見群桑無數(shù)枝葉瞬間向上炸立,接著一棵小樹躥出枯桑山外,其上纏繞的五彩絲線中黑白兩道被撥動了。
“哧—錚”,兩聲道音相和,向著四下漫卷而去。接著,殘垣之境的八方有無數(shù)雷電奔襲而來,眨眼將枯桑山覆蓋。
“哧——錚——”,道音更長。虛空之中隱隱有一個如山粗壯的存在向外呼出黑白兩道霧氣。
“羔子,這是什么?”吉安長老大吼,此時已經(jīng)來不及躲入蒼莽仿印中,就被呼出的那兩道霧氣沖散了。
“是神魔?!”羅騰聞言,心中大撼。自己雖然看不清楚那道法相,但是聽吉安長老如此說,難免一驚。
不過那尊法相并未與眾人糾纏,好像就是出來遛個彎似的,在虛空中靜立了片刻,接著隱去了身跡。
眾人穩(wěn)定身形,齊齊呆立在原地。稍頃,吉安長老率先回過神來,對羅騰問到:“你怎么知道那是神魔?”
羅騰一愣,“是長老你說的那是神魔,我就以為是神魔了”。
“我什么時候說是神魔了,你到底看到了什么?”吉安長老一怒,感覺自己的神思都控制不住了。
“是,是,是常懷長老”。羅騰癡癡地向遠(yuǎn)空一指,只見那棵小樹根系圈繞之下,常懷正被閃電雷鳴轟擊著,像是在渡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