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小麥到了分蘗期時，終于迎來一場大雪。

這時的皇宮里還沒有暖閣這種保暖神器，頂多弄幾個火盆，讓言汐十分不適應。讓系統查了好久，終于找到在室內搭建火炕的全套技術，還因為這技術與冬季種植蔬菜相關，需要的積分非常便宜。

言汐知道自己先前的舉動已經足夠惹眼，這次就沒在永福宮折騰，讓人在御景園收拾出幾間小屋，在里面盤了個火炕。

仿佛又回到了小時候，屋外白雪皚皚，屋內暖意融融，賴在暖和的炕上，身邊擺著親手做的吃食與茶水，外婆在那里一邊縫補著她穿破的衣服一邊念叨。不過這會兒，坐在那邊的不是外婆，是大夏朝的皇后，還有一個小豆丁汝陽公主。

皇后如今看著氣色還好，卻不是身體好轉，只是補藥吃多了養出來的表面功夫。她擔心以后自己有個好歹，希望有人護著她的女兒，便有意讓汝陽和言汐多親近。至于太后，罷了，終日里念佛，指望不上。

看著汝陽公主嘴里含著一根棒棒糖，高高興興玩著言汐從宮外帶回的玩具，皇后的目光越發柔和起來。

隔著珠簾的外間有宮人叮叮咚咚的彈著琵琶，皇后忽然放低了聲音說道，“妹妹可知，之前頗得圣心的褚昭儀失寵了？”

“倒是聽說了一二。”言汐回到，縱然沒有那些酷愛打聽八卦的丫鬟們，她也能從劇情中知曉，褚氏小產后，便很快會失寵。

“聽說是終日哀傷，惹了陛下厭棄。”皇后說著也沒有絲毫的幸災樂禍，只是物傷其類的悲涼，就算不是褚氏，還有張氏王氏李氏劉氏……總歸不過是籠中鳥罷了。

“我看她倒像有幾分運道的，他日或能復起，也未可知。”言汐笑的意味深長，皇后聽動了話中之意，不由自主的點頭。憑褚氏那酷似言汐長姐的容貌，但凡想明白了，便能輕易重獲圣心。

“不知妹妹是如何想的？”皇后忍不住深問，她想知道，眼前這人，以后會不會也走上爭寵的那條路？會不會把身邊的人一樣當做是棋子？

“我覺得種田是種極好的消遣，看著越來越多的人因我的作為而填飽肚子，真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言汐回道。說完，兩人的目光不由自主的一起落到了汝陽公主的身上。

“娘娘，您明年還種麥芽糖嗎？”汝陽公主滿臉期待的問。

“種呀，汝陽要不要一起？”言汐反問。

汝陽公主看了看滿眼鼓勵她的皇后，連忙點頭，“汝陽要和娘娘一起，汝陽也要種很多很多的麥芽糖！”

言汐和皇后相視一笑，簾外的琵琶聲忽然停下，碧月掀了簾子走進來，笑著提醒幾人道，“娘娘，時辰差不多了，也該準備準備，晚上還有宮宴呢。”

年三十晚上的宮宴，照例是皇帝帶著后宮所有的嬪妃一起過節慶賀。甚至有那位分低不受寵的，一年之間也就只有這么一次能見著皇帝。

舉辦除夕夜宴的地方是錦繡閣，帝后居中并坐，其余宮嬪分列兩側，位分越低，位置越靠近門口，皇子公主們因為都還年幼，便都跟著各自的母親。言汐是皇后之下身份最尊貴的人，此刻位置便面西而坐，在右側最上首的位置上。坐在她對面的，是生有皇子的賢妃，在她下首位置的，是長相明艷的淑妃。

除夕夜宴上的餐食自然都是按照份例分為不同等級，且宮中慣會踩低捧高，便有那位分低的、離門口近的，飯食端上來不多會兒便徹底冷了。旁人待遇也未必能有多高，一番歌舞欣賞下來，皇帝再說說話，飲兩杯酒，真等到動筷子的時候，桌上的東西已經沒幾樣能入口。幸而大多數人的心思，并不在吃飯上。

褚氏雖然位分仍在，但她并未出席今天的宴會，反而稱病躲在了瑤華宮中。她是真的生病了，當日被人陷害小產，皇帝卻只是懲罰了幾個奴才，待容嬪自盡后便按下此事。她的孩子沒了，太后居然還發她禁閉宮中，這讓她如何不怨？如何不恨？

更何況，她還發現了皇帝對貴妃感情的奇怪之處，盛寵卻還保持距離。更因為好奇發現了背后的真相。她只是一個替身，容貌有幾分相似的替身。難怪皇帝會說喜歡她穿藕荷色的衣裙，喜歡她帶著茉莉花的發簪，這一切，都會讓她更像那個人。

言汐知道女主褚夢云還會繼續病上幾個月。沒有女主的奮斗史可看，便專心致志的吃東西。只是她放過了熱鬧，熱鬧卻主動找上了她。

幾位一品妃桌上的餐食看著并無差別，菜色品類皆無二致。但是仔細看時，旁人桌子上的餐食已經變得溫吞，唯有言汐桌上的菜品，在小炭爐的作用下依舊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和香氣。

素來看不慣言汐的淑妃才擺脫禁足抄菜譜的日子沒多久，心中氣憤不平，便率先發難了，“貴妃娘娘真是好福氣，讓妹妹們羨慕不已。”說完看了看言汐桌子上的熱湯熱飯新鮮點心，又瞥了一眼皇后，挑事兒的意思十分明顯。

皇后還未來的及說什么，秦昭倒是先開口了，“汐兒年紀還小，身子又弱，本就該多照顧些。”

憤憤不平的淑妃……

比言汐小得多的皇子公主……

身形窈窕衣著單薄的妃嬪美人們……

看看貴妃娘娘那厚厚的狐裘，看看她那紅光滿面圓潤的小臉，陛下您是不是瞎？那么多比她小比她瘦弱的您看不見嗎？

一點不小也不單薄的言汐：這皇帝的濾鏡有點厚，就跟爹媽看自己孩子似的，總覺得黑了瘦了委屈了……

在旁人艷羨嫉妒的目光里，言汐終于有點扛不住，將皇后身邊的汝陽公主召喚過來，倆人一起吃。

汝陽公主今天的衣服首飾都是言汐送的，言汐又是一副未嫁女的打扮，兩人不僅衣裙相似，連首飾珠花都相差無幾。

如今坐在一處，秦昭看了反倒笑起來，低低的說了一句，“倒像小姐兒倆。”

離秦昭最近的皇后……

她算看明白了，皇帝不是把貴妃當妹妹，這是當閨女養啊。三十歲出頭的皇帝，有個二十多歲的閨女，怎么想都覺得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