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晴在櫛陽小居坐臥不安。

“今天是除夕，他們該從天巽小境出來了吧？”鄭晴抓著鄭昕的手道。

鄭昕有些無奈，微微頓了頓提醒道：“九妹，是靈川谷，不是天巽境。”

“對對，是靈川谷，一個月的時間了，今晚就該出來才對。”

“晴，”趙玫拉著鄭晴坐下道，“他們就算出來要回來也得一段時間的，況且是帶著丫頭一起去的，哪能那么快回山，怎么著也到明兒了，你還是歇歇吧，這都多少天了，你看你這大黑眼圈子。”

“唉……我哪兒能歇好。他們這一去，傳音令也聯系不上，一個月杳無音信，急死我了。”

“你現在不是一個人！”趙玫說道，“你是兩個人，就這么死熬，怎么能受得了？”

“是啊！掌門臨行前再三交待不讓你操心軍政要務，”鄭昕也說道，“說好的每個月兩次，結果你這幾天全撲在軍政上！”

噙蘭熱了一壺冰糖櫻桃醪糟，斟了一甌遞給鄭晴道：“喝點兒吧，你這樣不吃不喝不睡覺，也于事無補啊。”

鄭晴擺擺手：“喝不下，給小朗端去吧。”

“那我再給你弄點兒千機子？”

鄭晴點點頭：“你看著弄吧。”

炒鴿舌還沒吃上，噙梅突然過來說道：“朗少爺又鬧脾氣了，不吃不睡，碗也給砸了。”

“真讓人不省心！”鄭晴嘆口氣，“我跟你去看看。”

趙玫鄭昕攙扶著鄭晴去了里閣。

“阿朗？”鄭晴看著地上的狼藉，元朗沒有躺在床上，非要半倚在太師椅上。看起來蔫蔫的，再不見少年意氣風發的樣子。

鄭晴來時抬起來弱弱地喊了一聲：“姐。”

“這么晚不睡覺，怎么起來了？”鄭晴看著他說道。

“櫛陽哥他們該回來了吧？”元朗有氣無力地問道。

“這不都在這兒等著呢么。”

“除夕夜，我想去看看我娘。”

“元殿主閉關呢，大冷的天你就別瞎折騰了。”

“你說我都這樣了，還能活幾年？”

“十年。”鄭晴毫不留情地說道。

其他人一臉驚愕地看著鄭晴，誰都沒想到她會直接告訴元朗真實的情況，這幾天大家都是哄著瞞著元朗的。

“真的嗎？”元朗抬頭看著鄭晴。

“晴……”趙玫剛想勸阻，卻被鄭晴抬手攔住。

鄭晴看著元朗道：“就是十年，你娘說的。”

元朗沒吱聲，鄭晴接著說道：“所以這十年你打算怎么過？自暴自棄？混吃等死？”

“我……”

“你事兒沒完呢！”鄭晴正色道，“你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趙玫在鄭晴肩膀上輕輕壓了壓提醒道：“他才十一。”

“十一怎么了？”鄭晴說道，“我十一歲的時候跟著二師兄圍剿寒山賊，斬殺賊匪十六個！”

“可是我已經不能修煉了！”元朗突然聲音變大喊道。

“合著你不能修煉我能修煉是吧？”鄭晴直接回懟了回去。

“多少人拼著性命把你救回來，我天材地寶地喂你是讓你給我在這兒自怨自艾的么？”

“我……”

“我跟你說清楚，救你不是白救的，往后這十年你得給我賣命聽到沒有？你得替我分擔軍政，還有你答應我的給我去鉆研恢復戰魂的丹藥這事兒我可沒忘。你戰魂廢了，就用你的腦子，你的手，你的智慧給我想辦法聽到沒有，你得替我賣命，明白不？”

元朗怔怔地看著鄭晴，終于低下頭說道：“好吧……”

鄭晴沖噙梅努了努嘴道：“把東西給他。”

噙梅戒指中取出瓊娥留下的兵法十三本遞給元朗道：“拿去看吧，一個月內看完，然后寫最少五篇心得出來，這是你姐交待的，要記恨去記恨她，跟我沒關系。”

“我才不會記恨晴姐呢！哼！”

“那現在乖乖回去睡覺。”噙梅笑著把書堆在元朗懷中。

“好吧……”

“你怎么就把他能活十年的事兒直接跟他說了？”元朗走后，趙玫問鄭晴道，“他這么小的年紀哪兒能受的住啊？”

鄭晴看了她一眼嘆息道：“唉……我這也是沒辦法了。大家都是戰者，都知道這戰魂被廢意味著什么。別說他這么小，就說我吧，當初從王境出來也是想尋死來著，要不是阿瓊……”

鄭晴頓了頓接著說道：“所以還不如給他把話說絕了，所謂置之死地而后生，他知道他還有十年壽命，反而容易激發他的斗志，總不至于把整個人荒廢下去吧。”

“可是……”鄭昕在旁邊語氣有些猶豫，看了看趙玫，最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唉……”鄭晴嘆口氣。

“你說起小朗來頭頭是道，怎么到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稍微注意一下。”鄭昕將貂翎素氅披在鄭晴肩上道，“拖著兩個人的身子，就在這兒死熬。”

“過了子時了嗎？”鄭晴抓住鄭昕的手道，“他們出了靈川谷就可以使用傳音令了，快給他們傳音問問。”

趙玫道：“還有一刻鐘，剛剛試著給櫛陽和丫頭都傳過音了，還沒有回信。”

“他們不會……”鄭晴有些慌，攥著鄭昕的手更緊了。

“不會的不會的。”鄭昕說道，“櫛陽舉世無雙、天縱英才，掌門和王姑娘也是戰者中的佼佼者，而且丫頭聰慧機敏，他們幾個在一起，進入靈川谷都只是為了獲取一些寶物的，不會有太大的危險的，你別擔心了。”

“唉……”鄭晴心中有事，又想著瓊娥再三叮囑的話，不便明言，勉強呷了兩口桂花醪糟。

眾人陪著鄭晴，百般煎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