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防爆門入口,緩緩轉動的等邊三角形警示標,逐漸下沉的混凝土路面,以及……車窗外的一只蒼蠅。可憐的小東西一動不動地粘在這輛巴士的外玻璃邊緣,絲毫不清楚接下來自己的命運。透過車窗,伴隨著機械運轉所發出的低沉的聲響,高高懸于入口頂部的那塊科幻味兒十足的顯示屏終于開始了倒計時。
7分鐘。
再有7分鐘就要進到入口里面了……
再有7分鐘就要暗下來了……
再有7分鐘就要跟地表道“拜拜”了……
趁著還能最后享受一把奢侈的陽光,我使勁瞪大眼睛“飽覽”這地上的風光——人,到處的人,一排排的灰黑色運輸巴士,還有那焊接起來的,鑲著一顆顆鉚釘的銀白色合金墻壁。穿得像發了福的業余拳擊手的警衛,手執碗口大小的棍棒,腰間別著帶朝天天線的傳呼機,或許其中幾個大塊頭還被特允攜帶槍支……誰知道呢!這種情況單憑猜測是毫無結果的,除非你想去跟他們來個硬碰硬,然后再順便預約下半輩子的“泔水”味兒牢飯。正常人才不敢去招惹他們!
很好,這番壯景才沒有什么值得讓我觸目慟心的呢!
雖然只是這樣逞強的想,但總歸還是改不了口是心非,畢竟剛剛分別了陪伴我16年的家人……下次相見還不知是猴年馬月。想到這,我鼻子一酸,有些哽咽,喉嚨里像是塞了一個怎么也吞不下去的雞蛋。真的好不想離開他們啊,至少還有一個像樣的家,而現在除了一身行囊與爸爸硬塞給我的、家里僅有的幾十卡特(1)外,我幾乎是一無所有了。(1)卡特:貨幣名稱,該世界觀中貨幣由高到低分別為勒爾、弗林以及卡特。其中1勒爾=20弗林=50卡特。
或許我自己的情況已經快到了窮途末路的樣子,可坐在我身邊的那個人臉色似乎更差些。那是一個中年大叔,臉上的胡茬如同龍卷風席卷后張狂的灌木叢,或是一頭豪豬渾身被折斷的刺,瘦黃的面容一看就是營養不良,枯槁的雙頰總能讓我想起怪石嶙峋,更不用提他那形銷骨立的身軀……簡直比我還慘不忍睹。
他只不過是安靜地倚在自己的位子上,目光呆滯,半握的手里夾著一張涂有顏色的畫布,也許是光線的原因,直到剛才我才注意到他一直在若有所思地凝視著手里的畫作。
我忍不住偷偷看了一眼,緊接著便發現了什么不得了的事,那是……紅顏色嗎?在我的記憶中紅色染料好像已經被秩序部下達的法令列為了違禁物品,那他是怎么……
“喂!”我的動作似乎有點兒過了頭,他察覺到我正在偷瞄他,于是頗為不滿的哼了一聲。
我尷尬地把快要倒在他身上的身體回正,一邊自嘲般地笑了笑試圖緩解氣氛。
“抱歉。”我向他說。
“嗯。”他沒有再理我,只是把那幅畫卷了起來,放在了大腿上。
我盯著前面座位靠背上的一幅宣傳海報,上面用浮夸的人物造型以及一堆豎著大拇指的卡通樣式的拳頭裝飾著,然后便是幾行紅色的大字——
歡迎來到“地穹”DF-35E3號生活城!
沒錯,這無疑是一個正確的選擇!同時請銘記:要像對待我們賴以生存的糧食和空氣一樣 把聽從我們偉大領袖的指示永遠放于首位!
——秩序部
看到底我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就想像這樣一直沉浸在往日的回想中,回憶那冬日里漫天的灰云,黃葉零落時寂寥的秋雨。但沒過多久,巴士的發動機便開始像老頭兒一樣低咳,車身隨之顫抖,隨著一股混有刺鼻汽油液滴的濁氣被噴出了排氣口,化在了焦灼的空氣中,我感到身后的廉價皮革座椅開始推著我向前滑去。同時“地穹”的大門也完全打開了,前面的車輛都開始像老態龍鐘的蝸牛一樣蠕動起來,可這時偏偏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了起來。
“他們完全顛倒了是非黑白。”
“對不起,您在說?”我轉向身旁的那個人,他正看著那張海報,嘴唇一張一合,像是在念叨著什么。
“我的這幅畫,你看到了。”他用一種成年人特有的低沉嗓音說。
“呃……是的,非常抱歉。”我不好意思地看著他,也許我侵犯到了他的隱私……真希望好奇心剛剛沒那么強……
他咽了口唾沫,喉結像活塞一樣上下抖動。“打算檢舉我嗎?”
“啊?我為什么要這樣做?”我不解地問他。
“因為這個。”他又重新抻開了那幅畫,并示意我察看。
巴士在這時已經開上了預定軌道,傾斜的地下隧道里間隔布設了一些亮黃色的探照燈。借著燈光,我看清了那幅畫,上面都是一些我從沒見過的場景:綠意盎然的青草生機一片,沒有經受沙塵的摧殘,路兩旁筆挺的梧桐,嫩葉抽芽,樹干上點綴著木紋斑斑,青色的是蒼穹與溪流,干凈澄澈,白色的是薄霧與濃云,渾厚自然,黃色的是丘陵與田地,錯落有致,紅色的是碩果與圓日,如火似霞。
“好漂亮。”我由衷地說。
“我是一個畫家,而這是我很久以前創作的,像你這么大的時候,那時候還不像現在……當然,紅顏料也沒有被劃為政府宣傳專用的違禁物品,所以這上面有它。”他愛撫地用拇指摩挲著紙張的邊角,“因此,你若打算告發我的話,我建議你還是省省吧。”
“我不會的!”我向他保證,同時壓低聲音并環顧周圍人們的反應,還好,他們大多都在饒有興趣地看向車外,只有一小部分在打瞌睡,看樣子可以忽略他們了。
“嗯,你看上去也不像那種孩子,但原諒我這么說,你的家人可能不會這么想。”他說,“提到這,你為什么沒和你家人坐在一起?還是他們在其他幾輛車上?”
“沒有,”我斬釘截鐵地說,自己甚至都被嚇了一跳,那種悵然若失的感覺又開始像嚼過的口香糖一樣難受的黏在我身上了。我喘勻了氣,說:“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我們兩個面面相覷了一會兒,他的臉色變得緩和了些,并開始用安慰般的語氣告訴我:“我明白了。10年前我也曾有著相同的經歷。”
“和家人分開了嗎?”
“是的,和我的妻子。”他眉頭緊鎖,閉上雙眼,像是在被什么痛苦的事情所困擾著。
“祝賀您,馬上就能見到她了。”我羨慕地說。
但他卻否定了我,“我不知道,這很難說,就連她在哪里我都不清楚,甚至……都不知道她是否還活著……”
“怎么可能?”我詫異地問,“這10年里您難道沒有和您的妻子聯系過嗎?”
“10年里我沒有一天不想念她,沒有一天不掛念著她的面龐與聲音,但是兩勒爾的視頻通訊費用可不是什么人都能付得起的,更何況我們這些底層人民。”
“什么?”我心頭一緊,“這怎么可能?他們不能這樣做!”呼吸變得急促,胸口像是被人猛錘了一拳,喉嚨里翻上來一絲血腥味。我不能接受這樣的回答,無論是他已經歸于習慣的語氣還是早已認命的泰然。
“小聲點兒,孩子!可別讓他們聽見。”大叔說,“恰恰相反,他們可以做任何他們所想去實現的事情,不同于我們,你我只不過是他們布設的棋子罷了。”
“但這也太離譜了!”
“告訴我,你的一生中有哪件事不是如此?政府要求我們做什么,我們就得照辦,秩序部的每一條法定,我們都得遵循,就拿‘地穹隨機家庭再分配‘而言,我問你,他們真的做到將你和你的家庭一并搬入地下了嗎?沒有。”他舔了下嘴唇,“我們除了順其自然外什么也做不了。”
他說完后便陷入了良久的沉默,車內的光線忽明忽暗,讓許多人都變得困頓起來。趁著這會兒功夫,我稍稍平和了一下心態,大體捋了一下現況:這是第13次的人口搬遷,也就是最后一次,如果他說的沒錯的話,那么在此之前我所作的設想幾近被殘酷的現實幻滅。在前往地穹之前,我曾寄希望于通過通訊設備來與我的家人溝通,但就我還在砰砰直跳的心臟和因充血而發燙發紅的耳廓來說,那些不過是美好的幻想罷了。
一定會有什么辦法的……
有個念頭一閃而過——跳車?額,虧我想得出來。
我暗自告誡自己要像父親一樣鎮定處事,即使身邊的人都沉溺于毒害精神的絕望湯液中,自己也不能亂了分寸。
“您一定能找到她的!”我重振旗鼓,對著他低迷的側臉說。
“要實現它簡直就是大海撈針!我不是你,我不會讓這種不切實際的臆想占據現在的生活。”
“我也不是您,所以不清楚您對妻子的愛究竟有多深,但我很清楚您錯了。”
“你一個毛孩子懂什么!”
“您的過去正在我身上重映,所以致使您決定‘放下一切’的經歷與心情我感同身受。”我反駁道,“不過就連我一個‘毛孩子’姑且都沒打算讓可能存在的,能讓我回家的契機從眼前溜走,而您卻連和妻子相見可能性這樣大的機會都不想去把握。”
我倒是一吐為快,但他可僵成了一落雕像,蒼白無力地杵著,表情像果凍一般凝固了……也許我說的話太重了些……更何況是對一個長輩,而且再怎么講,他的人生閱歷都要較我豐富的多,我也太自不量力了吧!
正當我在猶豫要不要向他道歉時,他用若隱若現如同蠶絲般游離的聲音低語。
“連口氣都是那么像呢。”
他疲憊地笑了笑,恢復血色的臉讓他看上去年輕了許多。
“你讓我想起了她。之前在上面住的時候,她就曾像你一樣埋怨過我,那時候紅色顏料剛在民間取締,對一個畫家而言就如同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那以后,我喪失了重拾畫筆的熱情,只是拿著僅有的微薄積蓄終日飲酒作樂。她教訓過我,認為除了紅色之外,我依舊可以使用其他色彩鋪就出一幅絢麗的畫面。”
我直視他的眼睛,他絲毫不畏縮地盯著我,繼續說。
“那時候的她相信著我的能力,現在的她沒準兒還在什么地方相信著我,等待著我。”
“是的。”看他這般反應,我如釋重負地長舒一氣。
“抱歉剛剛管你叫‘毛孩子‘了,我那時有些沖動,不過真是沒有想到,你比看上去要成熟多了。”他笑著說。
“那我看上去是不是和您一般大?”我討厭別人把我當成小孩子對待,所以想沖他幾句。
“哈哈,那我就是個十三、四歲的小毛孩了!”
“十七歲。”我甚至不屑于去解釋。
“沒錯沒錯。”他竟然還在敷衍我……
“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哦……好的,我叫鐘依。”我回答道。
“安迪。”他伸出右手懸在我面前,“還有以后別用敬稱了,叫我安迪就行。”
“好的。”我也伸出右手同他握了握,表面看不出來,他勁兒還是挺大的,松開時我的手在一抽一抽地疼……
路的坡面在逐漸趨于平緩,巴士駛出了一個地下洞穴,光亮朦朧地出現在了前方不遠處,這時候司機也開始匯報了:
“地表時間15時23分,垂直距離-6780米,到達格林頓廳城西區入口!”
車里人揉著睡眼看向了車外。
地下城區出乎意料地寬敞,石礫鋪設的道路約莫10米寬,頂部到地面的距離或高或低,最高甚至有百來米,呈曲面沿著街道延伸。兩側建筑的高度也隨之改變,風格各異,高低起伏,頭頂上的日光燈在以高功率自上而下散射著光線,同時壓縮機也在無時無刻地交換著新鮮空氣,因此,在這樣深的地層中,環境甚至比地表還要適宜。
“接下來你打算去哪?我是說,你在這個地方沒有什么認識的人吧。”安迪問我。
“沒有,所以我打算去找一個接待所之類的地方。即使暫時找不到,我身上的錢也應該夠我下榻幾晚的。總之,我會想辦法的。”
過后,安迪邀請我和他一起去東區,但我婉拒了,畢竟感覺他并不像個多么靠譜的人,誰知道他會帶我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呢。
我們停在了一片較為僻靜的地域,告別了安迪之后,我脫離了擠成一團的人群,在一個名叫“吊死者”的奇怪商店里買了一張全域地圖(順便一提,里面全是濃到讓人窒息的古龍香水味兒)。時間很快到了宵禁,我好容易挑了一家價格比較便宜的旅店對付了一晚,第二天一早就踏上了穿街過巷的環城之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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