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讓你遇到事就去找我嗎？又當耳旁風了？”
身著警察服的男子低著頭對一個少年無奈的輕語，這畫面怎么看怎么違和。
宋靜雙手握著書包的肩帶，好奇的眼神在兩個人身上轉來轉去。腳下像生了根似的，挪動不了半分。
張巖還認識警察局的人嗎？
怎么從前沒有聽說過？
若是他早點將這件事情說出來，也不至于常年被小混混圍追堵截。
那些人無非就是看準了他沒有人撐腰。
“不用，我自己可以。”
少年人特有的清朗嗓音響起，夾雜著少年人視若生命的倔強。
他徑直離開，半分眼神都沒給中年警察。
中年警察面上有些許挫敗，卻并無驚訝，想來這樣的拒絕不是第一次了。
“張巖，我這條命是你父母救回來的，你讓我幫忙是應該的。”
他知道，少年人一次又一次的拒絕，只因這個年紀特有的看得比天還重的自尊心。
張巖的腳步頓了一下，也僅僅只是停頓了一下。
他抿了抿蒼白的嘴唇，從宋靜身邊擦身而過。
宋靜鼻尖劃過淡淡的草藥味，少年人已從她的眼前離開。
中年警察嘆息一聲，看著張巖的背影，無可奈何。
無論他怎樣想盡辦法幫助他們爺孫兩人，張巖都會固執的還回來。
窄窄的巷子里彌漫著一股潮濕的說不清楚的味道。
宋靜對空氣中突如其來的沉悶有些無所適從，遲疑的邁著步子離開。
“小姑娘，等等。”
突然，中年警察叫住了她。
宋靜轉頭看著他，聲音很輕，“有事嗎？”
往常這樣的閑事，她是萬萬不會管的。
可是想起那個面冷心熱的少年，宋靜頭一次遲疑了。
中年男子伸手撓了撓頭，似乎有些赧然，“我看你好像跟那小子認識，能不能麻煩你平常多幫幫他。”
他說完，好似又覺得這樣有些讓人為難，又補充道，“不用你多做什么，只要告訴我有沒有人為難他就行了。”
宋靜點了點頭。
她聽村子里的人說過，張巖的父母死的不光彩，所以村里人都不待見他。
那樣一個清雋的少年，脊背上卻承受著世人的辱罵和唾棄。
似乎直至中年，亦是孑然一生。
或許，是無所期待吧。
宋靜不想看到這么好的人承受那么多的惡意，下意識的答應了中年警察。
中年警察狠狠地松了一口氣，臉上的表情微微放松。
他說，“我姓杜，你叫我杜警官就好。”
“有什么事，你直接去城南的派出所找我。”
宋靜輕輕的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逼仄的巷子。
她松開握著書包肩帶的手，掌心一片黏膩。
她這個愛緊張的毛病，還是一如既往。
真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回了宋家老宅，剛進門，宋靜就感覺氣氛不如往常。
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沉悶又濕熱黏膩。
“奶奶，二叔，二嬸。”
“小靜回來了，快回屋寫作業去吧。”
看到宋靜回來，宋武臉上勉強露出幾分笑容，招呼她進去寫作業。
不對勁。
很不對勁。
可見幾人擺明了要瞞著她的模樣，宋靜也不好直接戳破。
她順著幾人的意思進了屋子。
聽到房門關上的聲音，堂屋的三個人才松了一口氣。
宋老太太一臉的嫌惡，“我不同意，我不會同意把小靜送回去。她要鬧，就任由她鬧好了。”
“小靜這孩子成績有多好，你們也看見了。以后指定能上大學的。”
“要是把人送回去，按照周淑芬那個刻薄的，是要毀了她的。”
拐棍一下又一下的杵在地上，每一下都像是敲擊在宋靜的心上。
宋靜趴在門上，臉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怪不得，怪不得他們那么為難。
原來是周淑芬又鬧起來了。
宋靜原以為周淑芬受了教訓會好好的安分一陣子，沒想到她這么快又開始作妖了。
也是。
沒了她，那個家里的臟活苦活可不都沒人干了。
堂屋的談話還在繼續。
“媽，沒人說要把小靜送回去。”
“是啊，媽。小靜這孩子懂事，又知道分寸，我們怎么可能眼睜睜的把孩子往火坑里推。”
有了老二兩口子的話，宋老太太的情緒才算平復下來。
她直接放了話，“你們放心，我老婆的手里還有點體己錢，小靜讀書不用你們花錢。”
宋靜眼眶濕潤，嘴唇輕抖。
還記得上一世，她上大學的名額被宋思柔頂了，奶奶是如何勸她的。
可惜，她太窩囊了。
如果她聽奶奶的，有著奶奶的幫襯，又怎會落到后來那般田地？
這一次，她絕對不會讓周淑芬和宋思柔得逞。
“堂姐，你趴在這兒干什么？”
宋靜嚇了一跳，轉頭看到宋武的小女兒歪著頭看她。
她趕緊捂了小人的嘴，低聲的說道：“我就是試試這個房間隔音怎么樣，你別告訴奶奶他們。”
小人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口齒不清的說道：“支，到了。”
宋靜輕輕的松開她，替她整理了一下衣服，哄著她去別處玩。
宋老太太和老二兩夫妻在堂屋商量著怎么解決周淑芬這件事，沒成想，周淑芬上趕著來了。
“宋靜，宋靜！你給老娘出來！”
周淑芬不敢招惹宋老太太和老二兩口子，只把矛頭對向宋靜。
“你個死丫頭！胳膊肘往外拐的東西。不知道自己家住哪兒嗎？成天住在別人家里，像什么話？”
她這大嗓門一喊，不少村民都探頭探腦的過來看熱鬧。
尤其是老馬家的，恨不得看到周淑芬立馬就出洋相。
“要我說，這娘們還真能鬧事。宋文娶了她，可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霉了。”
“誰說不是！”
“咱這十里八鄉就沒見過比宋文還老實的男人了，可惜沒娶到賢惠的媳婦兒。”
“聽說她前陣子被老馬家的打了滿頭的血，還是宋文在跟前伺候了半個月。”
村民們膈應周淑芬不是一天兩天了，這些話明里暗里就是說給她聽的。
“關你們什么事兒？一群長舌婦，沒事干了是吧？”
周淑芬轉頭惡狠狠的看著這些人，就像是斗雞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