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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不過咎由自取

第2章不過咎由自取

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云和撥弄著手中的扇股,即使是走在熱鬧的集市,她的眼里依然冷寂。

景亦想開口,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扶衿扯著云和的袖口,手里還捧著云和買給他的糕點(diǎn),他年幼云和兩歲,卻長得比她還高了那么些。

可云和早已不再單純,面如春面桃花,心似枯墳野草。所以即便扶衿如何,在她眼里也不過是個半大的孩子,她也樂意多縱著他些。

景帝壽辰正巧撞上年禧,也就更加熱鬧,云和帶著幾人參加宴會,在藥王谷里待久了的三人都格外開懷。

宴會在一個很敞亮的露臺,房梁上懸掛著各種燈,大大小小的燈圍繞著中間那盞燈王,射燈是龍辰歷年傳統(tǒng),不過多少也染了些雜質(zhì),是祝愿,也是炫耀。

燈王只有一盞,但是想射燈王人不止一個。

準(zhǔn)確的來說,想射燈王討好云和的人就不少。

景亦和扶衿互不相讓,因而兩個人的弓箭總是相撞撞,別說射下燈王了,硬是連半盞燈的邊都沒有挨上。

云和瞥了他們一眼,景亦彎了彎唇角,笑得極為好看,“小和,我把燈王射下來,送給你好不好?”

扶衿更是不服氣,賭氣一樣的又把他的弓箭給射下來。

云和走了過去,什么都沒說,只是順手從扶衿的手中拿過弓箭。

搭弓射箭一氣呵成,這一箭下去有很多燈都被射了下來,云和輕飄飄地踩著欄桿,飛身一越,手中已然握住了那盞燈王。

她的紅衣在空中飛舞著,配上她的模樣,簡直是美得像幅畫。

等她回到露臺上的時候,其他人還有些沒有回過神來,她將手中的燈籠交給南希,拍了拍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我若想要,何須他人垂憐。”

景亦突然覺得她有些陌生,兩年前的少女,溫婉的像一只小貓兒,如今的少女,渾身上下都長滿了刺,無論誰想碰觸,都會被炸得滿手血腥。

等他回過神來,卻直面云和嘲諷的眼神,她清貴無雙,睥睨著周邊的人,她好像在笑,卻又讓人覺得更遙遠(yuǎn)了。

“云小姐好身手。”

又是那個不甘寂寞的二皇子,云和最不耐煩應(yīng)付這種場景,直接轉(zhuǎn)身離去了,饒是一向完美表情的二皇子,也不免得有了幾分龜裂。

“并非有意,主子今日有些不適,還請二皇子莫要怪罪。”

南希倒是個機(jī)靈的,應(yīng)付這種場面完全不在話下,她將手中的燈交給北枳,像模像樣的行了個禮。

但是二皇子還是借著臺階下了。

景亦和扶衿此時終于統(tǒng)一戰(zhàn)線。

云和此時正倚靠在橋上,冷冷的月光輕撫著她的紅衣,她的眼睛看著熱鬧的集市,目光變得悠遠(yuǎn)。

紅衣展,墨發(fā)揚(yáng),郎心亂。

不知招惹了幾許公子,借著那微弱的月色,也要試圖看清橋上人的模樣。

云和把扇子系在腰間,有些慵懶的撐著橋欄,眼睛瞇了起來。

一行人剛剛走到她身邊的時候,她就轉(zhuǎn)身下了橋,他們也只能跟上。

云和的目的是站在小攤前的顧諭,和她的便宜妹妹顧琬,據(jù)說是因?yàn)樗龔男【蛠G了,因此導(dǎo)致她的母親神情恍惚,所以才領(lǐng)養(yǎng)了顧琬,不過,將軍夫婦對顧琬沒多大好感,反而是顧諭,很是疼愛這個妹妹。

“云和,你來了,你什么時候去見見你的父母?”

顧諭一看到云和的身影,淡青色的衣袂都透著幾分歡喜,顧琬極快的低下頭去,掩蓋了眼中的怨毒,抬起頭來時,又是笑語盈盈的模樣。

云和取下腰間的扇子,用扇股越過顧諭,挑起了顧琬的下巴。

“見了我,你可有幾分心虛?”

這話大抵也只有此時面對面的兩人能夠聽懂。

顧琬有些錯諤,但很快的恢復(fù)了神情,“姐姐說的哪里話,妹妹可從未見過姐姐呢。”

好像這才看見了身后跟著的五皇子,連忙行了個禮,顧諭雖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但到底也行了個禮,但此時已非當(dāng)時,五皇子也不再是那個被輕踐的對象了。

云和收回了扇子,還特意用手帕擦了擦挨過顧琬的地方,眼睛輕輕挑起,扇子一展,遮住了半張面容。

“顧琬,想殺我也要有那個本事,畢竟我沒死,死的就該是你了。”

云和收了扇子,巧笑嫣然,雖然眼睛里沒有什么波動,但她的話卻如寒風(fēng)刺骨。

顧琬有些害怕的躲在了顧諭身后,還故意瑟縮著身子,顫抖著張口,

“姐姐你說什么呢……姐姐若是招惹了什么,將軍府都會為姐姐解決的,占了姐姐的位子是我不對……大不了,大不了我還給姐姐便是了,姐姐又何必……”

恰到好處的欲言又止,顧諭皺了眉,長袖輕輕把身后的姑娘遮了個嚴(yán)實(shí)。

景亦一雙眼睛透過顧諭緊盯著身后的顧琬,她平白感到一股涼氣。

“云和,琬兒不是這種人,你們或許有些誤會,琬兒不會搶你什么,從你回來那天起,她便想著還給你。”

顧諭的話顯示偏向了顧琬,南希這個暴脾氣忍不了。

“說什么還,她拿什么還!現(xiàn)在還占著個將軍府大小姐的名頭招搖過市,生怕別人不知道,再說了,我家主子的身份豈是一個小小的將軍府可以高攀的。”

顧琬臉色蒼白,扯著顧諭的袖子站到了前面,注意到身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她揣著一副被欺負(fù)狠了的樣子,眼角都泛著紅色。

“不管姐姐信不信,我都從未想高攀姐姐什么,就算姐姐現(xiàn)在身份大變,將軍府也是姐姐的家……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求一個容身之所……”

身邊的公子哥都開始指指點(diǎn)點(diǎn),大多數(shù)都對云和不利,他們的眼里哪還有什么仰慕之色,一個個鄙夷的不得了。

南希拎著袖子就想上去揍人,云和輕飄飄的攔住她。

云和走上前去,在她的耳邊輕輕地說了幾個字,嚇得人臉色大變。

云和在所有人驚疑的目光中,帶著人退場。

到了用膳的時間點(diǎn)了,他們一行人又回到了皇宮中,也只有云和真正的把這當(dāng)成了一餐飯。

欣賞著前面的美人跳舞,看著世家小姐們?yōu)榱瞬┑媚抗馐贡M渾身解數(shù),也頗有些意思,不過這火,燒到自己家來就沒什么意思了。

榮王府家的小姐在大殿中擲地有聲,云和笑了笑,搖晃著手中的酒杯。

“想讓我跳舞?憑什么呢?”

她的話很輕很輕,像是一片羽毛從心中劃過,不過對于面前的人來說,就像是極大的羞辱。

“為陛下獻(xiàn)舞是無上榮幸,如何能推托呢……”

這小姑娘看來是還沒學(xué)乖啊,看來要她摔的狠一點(diǎn),她才知道什么人惹不得。

“獻(xiàn)舞啊……可是我啊,殺人倒是擅長,做舞姬,可真是難為。”

這下果真是赤裸裸的羞辱了,甚至對方連臉色都不曾變一下,依然是慵懶的斜靠在椅子上,只是手中的酒被她一飲而盡。

“清河,不可胡鬧!”

那所謂的皇帝陛下終于發(fā)了話,臺中站著的清河郡主縱有不甘,也不得不退。

但是回到座位的時候,右腳腳踝被什么狠狠的撞擊了一下,她直接跌倒在殿中央,嗯,臉朝下,

別人沒有看到,一直注意著她的景亦看了個真切,在剛剛,云和手指輕彈,杯盞中的水?dāng)Q成了薄片刺在了清河郡主的腳踝上,不過看破也不說破,景亦微笑著,端起酒杯搖搖地向?qū)γ婢戳艘幌拢缓笠豢陲嫳M。

這下可是捅了火爐子,那清河郡主一站起來,連自己的形象都來不及顧及了,“背后陰人算什么本事?云小姐莫不是怕了?”

這下所有人的目光又聚集到了云和身上,那皇帝發(fā)現(xiàn)情勢不對,連忙制止,“清河!”

話雖不多,威嚴(yán)不可小覷,清河郡主委屈得很,不甘的擰著裙角,連笑容都勉強(qiáng)。

云和抬了抬眼皮,似笑非笑,“要比當(dāng)然可以,不過得拿點(diǎn)賭注。”

清河郡主得了準(zhǔn)確的回答,這下也顧不得別的了,飛速的開口,生怕她反悔一樣,“就比飛天舞,你若輸了,本郡主也只要一個公道,磕頭認(rèn)罪便好。”

“你膽子倒不小,我也不要旁的什么,你若輸了,就留下一只手罷。”

云和接過南希手中的帕子,細(xì)細(xì)的擦拭著自己的手指,絲毫不把對面的人放在眼里。

清河郡主下去換裝了,云和倒是懶懶地坐在原地,手里捏著一個剝好了皮的葡萄,輕輕地咬了一口。

自然是讓清河開場,不得不說,這舞跳的挺好,不過……

裂錦之聲響起,她的腰際布料漸漸地往下垂,這下顧不得什么舞蹈了,摟著裙子,面色赤紅。

云和笑了,“你這若是下臺,便是認(rèn)了輸。”

說的倒是輕巧,臺上的女子現(xiàn)在退也不是進(jìn)也不是,面色漸漸由紅轉(zhuǎn)白。

“你卑鄙!”

云和笑而不語,手指輕一下重一下的敲在桌案上,平白給人壓迫之感。

“云姑娘,你可不要太過分了!”

臺上的皇帝都沒發(fā)話,坐在那里的榮王倒是忍不了了,一聽到自己父王的話,臺上的女子淚水頓時涌了出來。

“過分?我可曾動過半分?”

她的話讓人啞口無言,在場的人都不是傻子,自然知道是她出的手,可是誰都抓不到證據(jù),榮王的臉漲成了豬肝色,但他到底比他那女兒好些,知道這人不能得罪狠了。

最后的結(jié)果當(dāng)然是清河郡主退下了,但她怎么也不承認(rèn)自己輸了,只強(qiáng)說云和連跳都沒有跳,也許根本不會。

云和起身,對面的清河郡主不自在的瑟縮了一下。

云和蓄著笑容,信步踏上高臺,她的舞蹈沒有什么章法,但一顰一笑之間,盡是風(fēng)情,飛天舞,最重要的便是輕盈的神態(tài),云和雖未細(xì)細(xì)準(zhǔn)備,依然吸引了目光。

一舞快要終了,榮王開始給皇帝使眼色,畢竟云和不會再三的去落一個皇帝的面子。

不過他們到底是想的太多。

舞蹈的最后,云和拎出了腰間的扇子,看似飄逸的舞步,扇子往前一擲,尖銳的尖角直接劃傷了看戲的郡主。

“啊!”

云和收了扇子,走到她的面前,“結(jié)果似乎能蓋棺定論,這手,我便先取了。”

沒人敢懷疑她的話,因?yàn)槟茄鞒鰜硎呛谏?

榮王當(dāng)機(jī)立斷,向皇上借了劍,直接斷了她的手,血液噴灑在大殿上,綻開荼靡的花。

清河郡主暈倒在地上,皇上連忙找人請御醫(yī)來把她帶下去,到了現(xiàn)在,這宴會也沒有繼續(xù)的必要了。

景帝臉色不好,三言兩語散了宴會,云和打了個哈欠,離開大殿,目光卻是停留在了顧琬的臉上一瞬。

后者渾身冰涼。

出了殿門,并沒有回到自己的紫微宮,反而繞去別的宮殿見了清河郡主。

清河郡主一看到她,眼光就惡狠狠的,恨不得站起來咬下她一口肉。

榮王和皇帝都看著門口的云和。

“下藥這么拙劣的手法,下次就別在我面前顯擺了。”

只留下一句話,云和便施然離去,留下房間里的人臉色都不太好看。

“清河,你可是真的給她下了藥?”

雖是詢問,但皇帝陛下的語氣中已是確認(rèn)。

清河郡主自然是不敢說謊的,她咬著下唇,目光憎惡的說了一句:“不過是讓她出丑的藥,她可是真真切切的斷了我一只手!”

皇帝這下也不想再說什么,留下一句自作自受,直接拂袖離去。

回到紫微宮,在門口看見了北枳掛的燈,正準(zhǔn)備掩燈歸臥,卻忽而凝滯。

“扶衿。”

一句話,扶衿從床底下鉆了出來,討好的看著云和。

“阿姊把我一個人丟在宮外,我自然是來找阿姊。”

他的眼里盈續(xù)著委屈的情緒,云和摸了摸他的頭。

“你去偏殿。”

扶衿也知道不能得寸進(jìn)尺,乖巧的從殿門口走了出去,門外正準(zhǔn)備進(jìn)來的南希驚住,笑了。

“扶小公子可是片刻都離不開主子。”

被打趣了一句,扶衿眼角彎彎的笑,“南希姐姐可要照顧好阿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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