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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圈

消毒,上藥,包扎,胖子的上半身,被紗布裹的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

修養(yǎng)了半日,胖子從痛苦中掙扎了過來。速度極快的小白也帶回了消息,暮晨下落不明,葉櫻夢被葉千行抓住了,暮驚林死了……

此事早已在青冥城傳的沸沸揚(yáng)揚(yáng)。

擔(dān)憂焦慮的胖子終究還是敗給了身體傳來的痛感,實(shí)在難以起身下床。憂傷難過的林心潔被張夢笙勸下,留在這里照顧胖子。只有張夢笙,帶著兩份不同的牽掛,離開了無涯島。他要先找到暮晨,在一起營救葉櫻夢……

回江村內(nèi),暮晨手里捏著一塊燒餅,挑逗著身前兩只小黃狗。兩只小狗圍在暮晨身側(cè)旋轉(zhuǎn)跳躍,不停的搖晃著高高翹起的尾巴。算起來,這還是暮晨的救命恩狗,若不是它們,誰知道他什么時候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又在村內(nèi)待了數(shù)日,他也打探清楚,村子位于青冥城外那條河流的上游,意外被水底的暗流卷回了上游,難怪葉千行等人苦尋無果。

村子后面一連串陡峭的山壁,艱險(xiǎn)異常。而村子前面被回旋的河道包裹的另外三個面。

前有湍急的河道,后有陡峭的巖壁,讓這個村子,成為了相對隔絕的一塊小山村,村里的人不好出去,外面的人也不好進(jìn)來。

好在河水沖擊所形成的河岸土地肥沃,村民們在這里自產(chǎn)自足,倒也過得清閑自在。沒有了外界的紛擾,沒有了世俗的打攪。以至于這里民風(fēng)淳樸,村民們團(tuán)結(jié)熱情,村內(nèi)夜不閉戶。

暮晨這個突然外來的人,倒是讓他們好奇萬分,時常有人前來觀望。幾天下來,暮晨便與這群質(zhì)樸而善良的村民打成了一片。

“小牛哥,又要下地呀。”換上了當(dāng)?shù)睾稚致橹瞥傻囊路撼柯懵吨鴥蓷l手臂。原本一頭長發(fā)已經(jīng)剪短到了齊肩,一根黑色的帶子纏在額頭,少了之前的俊美,多了幾分自然與人間煙火。

“是呀,身體好多了吧。”小牛扛著鐵鍬,一臉憨厚的笑意。

“今天我?guī)湍阍趺礃樱俊蹦撼糠畔铝耸掷锏臒灒闷鹆宋蓍T前的一把鐵鏟。

“成,今天我們就一起去。”

輕挖一鏟土,種下一棵苗;手握一捧泥,埋下一粒黍。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干了半晌,在烈日的照耀下,暮晨的頭上布滿了汗水。用手輕輕一擦,白凈的臉上,多了一份泥土的芬芳。

“二狗兄弟,我看你好像有心事呀。”小牛用力一鋤,翹起一塊泥土。

“此話怎講。”暮晨插上一棵苗,用手背抹了抹頭上的汗水。

“我們這兒的人呀,無憂無慮,向來有什么說什么,你也別介意。”又是一鋤下地,“待了這么些天,我看你呀,雖然平日里有說有笑,但一到了晚上,就喜歡一個人望著天空發(fā)呆。那眼里閃的光呀,就是和我們不一樣。內(nèi)心呀,能夠騙得了自己,卻騙不了別人。”

暮晨微微一笑,沒有言語。

“我看你身上的傷呀,就知道你肯定經(jīng)歷了不少事,我本來不該多說什么。但是呀,這心里所有的圈,其實(shí)都是自己給自己劃定的,自己劃定的界限,又把自己套在其中,不肯出來。”小牛用力的揮舞著鋤頭。

“其實(shí)呀,你或許根本沒想到,其實(shí)出來是那么的容易。所謂煩惱嘛,不過是自己內(nèi)心的患得患失,所謂問題,其實(shí)也都不是問題。每個問題都有不同的解決方式,這種解不開,不如換另外一種。”小牛用挽起的袖子,擦了擦臉上的汗水。

“只要別太和自己較真,就看的開了,也就,無憂無慮了。人生在世嘛,開心就好,我們世世代代被困在這里,不依然開開心心嘛。”

“小牛哥說的是,有時候,就是太和自己較真了。”暮晨若有所思。

“對吧,走,今天差不多了,回家吃飯。”農(nóng)具扛在肩上,頂著晌午的烈日,小牛慢悠悠的向著來路走去,嘴里歡快的山歌,響徹在原野之上。

轉(zhuǎn)眼間,暮晨在這個寧靜的小村莊又過了半月。白日,與山野為伴,夜晚,聆聽窗外的蛙鼓蟲鳴。閑時,帶著兩只小狗于田野間嬉戲,和大牛在村內(nèi)追逐;忙時,便幫著小牛哥,為春耕貢獻(xiàn)微薄的力量。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百花齊放,大地穿上了彩裝,遠(yuǎn)處,兩個孩童追趕著風(fēng)箏。暮晨嘴里含著一根青草莖,靜靜的躺在一座涼亭上,眺望著繽紛的原野。涼亭位于村子與田野之間,其間放著一口大大的茶缸,以供耕種的農(nóng)人休息飲用。

突然,天空中飄起了點(diǎn)點(diǎn)細(xì)雨,連綿不斷。

暮晨翻身躍入涼亭,雨中的原野,自是另外一番風(fēng)味。觀望著眼前點(diǎn)點(diǎn),回望著過去種種,舀起一勺清茶,卻是那般甘甜。原來,生活本就是甜的,卻是自己只嘗出了苦味。

“晴空對地,綠蔭掩映,春日古來紛華。群芳爭艷,百鳥齊鳴,獨(dú)奏聲清樂佳。輕風(fēng)卷樹丫,暖陽照綠地,偶漫煙霞。新雨如絲,清流難盡,釋纏綿。

蟲鳴促綠新蛙,伴千里金黃,漫山李花。彩箏奪空,蓮?fù)拗鸬砣蛰p飲清茶。枯木破新芽,纖草撐舊土,卻除舊乏。來年新風(fēng)拂面,再將春日夸……”

“詞是好詞呀,可是為何,老頭子聽出了滿腔遺憾呀。”一道滄桑的聲線,穿過雨幕,傳進(jìn)了暮晨的耳朵。

“江村長,您老釣魚回來啦。”前方走過一位蒼顏白發(fā)的老者,老者右手握著一把雨傘,左手拽著一根纏繞著魚線的竹竿,背上背了一把自制的小木椅。

暮晨自然聽小牛提到過村長,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村內(nèi)最博學(xué)的人。

“小娃娃,雨夜不小了,老頭子打傘帶你一起回去吧。”

“不用了,我等等就好,多謝村長。”暮晨笑著抓了抓腦袋。

“春雨纏綿喲,可能會下很久了,等也要等很久呀。”村長伸出握著竹竿的手,摸了摸細(xì)細(xì)的雨絲。

“這倒沒什么,我可以等。”

老人沒再堅(jiān)持,緩緩遠(yuǎn)去,留下一道縹緲的背影。“是啊,不管雨多大,你都可以走出來,只是,看你愿不愿意而已……”滄桑的聲音,漂蕩在暮晨的耳畔。

暮晨一愣,是呀,不管雨有多大,自己終究都可以走出涼亭,不過淋淋雨罷了。

那么生活呢?有多少難以化解的心結(jié),不也同這連綿的細(xì)雨一樣嗎?踏出一步,亦或止步不前,都代表著不同的境地。此刻雨中的涼亭無疑便成為了一個圈,困住了自己前進(jìn)的腳步。

暮驚林的死,櫻夢的被俘虜,與眾人的別離,也都是一個個的圈,影響著他的前進(jìn)。

暮驚林死了,因?yàn)樽约海叱隽巳Γ忾_了心里的結(jié),自己應(yīng)該為他感到寬慰。櫻夢被俘,自己困在她被抓的圈內(nèi)無法自拔,卻也毫無作用。與眾人的離散,不過是另一段開始的前奏,自己又何必自怨自艾?

沒有誰會一直陪著誰,就算孤身一人,也要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樣。暮晨沖出涼亭,朝著村子跑去。

“小牛哥,小牛哥。”暮晨一頭沖進(jìn)屋內(nèi)。

“二狗兄弟,怎么了?”瞧見暮晨滿身雨水,小牛急忙拿來一塊干布,為暮晨擦拭著滴落的雨水。

“小牛哥,我是來向你們告別的,我找到了自己的路,也是時候上路了。”暮晨取來之前換下的衣服,其上刀劍劃出的缺口經(jīng)過縫補(bǔ),已然看不出端倪。“這些日子,多謝你們的照顧。”暮晨深深的鞠了一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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