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點兒嚇人是不是？”楊排風聳肩，低頭看自己的雙手。

他雖然知道自己的異能是大力無窮，揮動斧頭對喪尸會造成極大的傷害，但并不知道空手作戰能力也這么強。

“有異能真好，”蘇黎擦著身上的血跡，神情有些低落，“我覺得自己一直在拖你后腿，如果我聽話的留在車里……”

“你……”楊排風抬頭，話語卻在蘇黎臉上的傷口頓住。

很小的傷口，血液都已經凝固不再流淌。

“怎么了？”蘇黎見楊排風面色不對，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倒吸一口氣，“嘶，這里好像被劃破了，有點兒痛。不過傷口應該不大吧？之前都沒有感覺到?！?

“你別這樣看著我，這會讓我覺得自己毀容了?！?

蘇黎半開玩笑的一句話，并沒有讓楊排風的表情緩和。

但這個小插曲，卻讓蘇黎松了一口氣，她剛剛只是有所感觸，卻不曾想給楊排風造成了困擾。

“我去裝東西?！碧K黎蹲下身，撿起地上的登山包，朝著貨架走去。

落荒而逃的背影，讓楊排風慢慢垂下眸子。

胡亂的往背包里面塞著面包、干脆面和礦泉水之類的東西，楊排風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的抬頭，看不遠處的蘇黎。

商務車上，登山包被食物撐高，像孕婦挺著大肚子一般靠在后座。

蘇黎剛上車，就快速地照著鏡子，“你一直在看我，難道我是毀容了么？”

不等楊排風回答，她又自言自語的嘟囔：“沒有毀容啊，雖然臉上有一道淺淺的傷口，但這種程度是不會留疤的，你究竟在看什么啊？”

“沒看什么?！?

楊排風對上蘇黎亮晶晶的雙眼，嘴唇微抿，“我們出發了?！?

“哦……好吧。”

拉了個長音，蘇黎坐正身子，伸手去拉安全帶，卻是倒吸了一口涼氣。

“嘶！”

“怎么了？”楊排風面色緊張，目光一落不落的等著蘇黎回答。

蘇黎的整張臉都糾結在一起，聽到楊排風的詢問，深吸一口氣，“沒什么，就是肩膀之前被喪尸抓了一下，剛剛似乎沒有用對力，抻到了?！?

蘇黎不想讓自己那么嬌氣，朝著楊排風露出一個勉強的微笑，“反正末世也沒有人查交通，安全帶就不系了吧。”

“是么？”楊排風聽不清情緒的反問。

還沒等蘇黎松一口氣，就見坐的板正的楊排風身子一撲，壓制住蘇黎的掙扎，扯開了她肩膀處的衣物。

肩胛處，喪尸手指留下的痕跡，清晰的可以看出各個關節。暗紫色的痕跡，在白皙皮膚的映照下，顯得更加觸目驚心。

“那個……”

肩膀裸露在外的皮膚，被男性的目光關照，這讓蘇黎面色有些不自然。但在楊排風陰沉的表情中，她只能心虛的辯解，“真的只是有一點兒疼而已。我的皮膚軟，所以看起來嚇人，實際上沒有那么嚴重的?！?

“蘇黎，我是做了什么，讓你連受傷都不敢說?！?

楊排風壓制住眼中的波濤洶涌。發顫的大手下，是很輕柔的動作。一點點拉起她被扯開的衣服，盡量不讓淤血的傷口受到二次傷害。

抬頭，對上她閃避的眼睛，楊排風聲音嚴肅的說道：“我以為我們是同學、是隊友、是互相幫助的兩個人?！?

“互相幫助？”蘇黎的面色一變，微閉上眼，面色嘲諷，“明明是我在一直拖你后腿，給你添麻煩，我什么時候幫助過你了？”

“蘇黎，你的驕傲呢？你就是這樣看輕自己的么！”楊排風的聲音凌厲。

一句話，讓她猛地睜開眼睛，以同樣凌厲的聲音的質問：

“驕傲？驕傲是什么？能吃么，能填飽肚子么，能殺死喪尸么？能幫助我好好的活著么，能讓我的父母重生么！”

“……”長嘆一口氣，楊排風挫敗的癱在駕駛座上，“我以為你已經走出來了，抱歉。”

“你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在無理取鬧。”蘇黎聲音煩躁，不斷揪著胸前的長發，“我接受了父母已經不在人世的事實，也做好了婷婷出事的準備，但是——我討厭這種感覺?！?

“我討厭被喪尸控制，性命不由自己的感覺；我討厭每次遇到危險，都需要你保護的自己；我更加討厭……”

討厭比你弱的自己，在心里默默地補充完未出口的話，蘇黎扭頭看向窗外。

等了許久，不見下文。

楊排風抿了抿嘴唇，看著蘇黎的后腦勺，聲音平靜的說道：“我沒有能力保護任何人，有異能也不代表我無敵，被喪尸咬到，我一樣會變異。我的生命也只有一次?！?

“蘇黎，在學校，你漂亮大方、人見人愛、學習又好，你處處拔尖。而我，吊車尾一個。我知道你心里的驕傲，但末世就是末世，它不會因為你漂亮就對你仁慈；不會因為你學習好，就對你手軟；甚至于你過去的所有光環，在末世都可能會成為你不幸的源泉?！?

看到蘇黎若有所思的低下頭，楊排風一邊發動車子，一邊繼續說道：“體能不足可以訓練，臨危應變能力我們也可以練。主要看你自己，有沒有這個決心。其次——你要相信我！”

“呼……”

重重的吐一口氣，蘇黎轉頭，看著楊排風的側臉，那是她之前從未見過的堅毅表情。

在她們這個年紀，在她的印象中，楊排風是一個很不務正業的人，對自己的未來沒有規劃，說的好聽是貪玩；說的難聽，是小混混。

可就是這么一個人，一次又一次的保護她……

蘇黎突然有些羞愧。

她承認她嫉妒楊排風，甚至她想不明白，為什么得到異能的人是楊排風這個小混混，而不是她這個方方面面都優秀的人。

可現在，她了解了，她和楊排風之間的差距。

不是源于父母、家庭、學習，而是這個人的精神層次。

楊排風可以在明知她父母已經變異的情況下，依舊冒險陪她回家；可以在她心情不好的時候，默默地陪伴；可以在她遇到危險的時候，第一個挺身而出。

正如楊排風所說，他也只有一條命，被喪尸咬到也會死。可是，他依舊沒有任何抱怨的，由著她任性。

捫心自問，如果換做是蘇黎自己，她是絕對做不到，為了一個不算親近的同學，而以身涉險！

她想向楊排風表達她的歉意，她的感激，她的種種情緒。

可一張口，卻是一聲呻.吟溢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