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逐步暗沉下來,我獨自行走在無月色、無星光的黑暗之中。濕氣越來越濃,霧霾越來越大,我的周身已被霧氣包裹圍攏。
我能感受到身畔空氣涌動形成的冷風吹過我的臉頰,我猜測是鳥類穿梭在我的頭頂上方撲打翅膀帶動的氣流,時不時傳來一些陰森恐怖的鳥鳴劃過我的耳廓。
我感覺自己的背后一陣陰冷,后脊梁骨寒毛豎起直冒冷汗,雞皮疙瘩頓時起了一身。那種來自黑暗與孤獨的恐懼使得我力量倍增,我加快前進的腳步。
突然,我發現自己走不動了,似乎有某種力量在牽扯著我,和我背馳而行。
我試著運動全身的每一個零件,發覺自己的左胳膊不能動了,疑似有人扯住我的衣袖。我壯著膽子回身看了一眼,我的身后并沒有人。
不就是想要我的衣服嗎?給你!我咬了咬牙,脫下自己的外套,繼續向前走。
突然,一股陰森的笑聲,傳進我的耳廓。
冷風肆虐著我單薄的身體,沒有外套保暖,我更冷了。
突然,我發現自己又走不動了,疑似有人扯住了我的褲腿。
眼不見心不亂,我不再回頭看。我原地脫下自己的褲子,疾速向前狂奔著。
奔跑中,我依稀能夠聽到我的身后再次傳來陰森瘆人的笑聲。
由于跑的太快,無法辨明方向,加上周圍霧氣太大,我竟然撞上了一棵大樹,摔倒在地上,吃了一嘴土。
我揉搓著額頭,抱怨命運弄人。我甚至連喘息的機會都不敢留下,立刻爬起來,撒腿就向前跑。
突然,我發現自己的腳步再一次不能夠移動了。我此刻已經沒有了衣服的阻礙,渾身只剩下內衣,怎么還會受此影響呢?我低下頭,俯視這個不明物體。
那是什么?太恐怖了!
只見一個手骨從地底下鉆出來,抓住了我的腳踝。
我咬著牙,猛地一踢,那個抓著我腳踝的手骨,便七零八落散落一地。
突然,又一個手骨鉆出地面,抓住了我的右腳腳踝。我再次憤然一踢,那個手骨再次被我踢散架。
在我踢斷那兩只手骨之后,更令我惶恐的事情發生了。只見一個白花花的骷髏頭慢慢鉆出地面,隨后是肋骨骨架,然后是腿骨、腳骨,整個骨架陰森森地站在我的面前。這具干骨沒有手骨,因為已經被我踢斷了。
那個骨架慢慢向我靠近著,它來勢洶洶,似乎要為它的手骨報仇。
我閉著眼睛,甩出腿再次用力一踢,直踢那具干骨的腰椎,速度快準狠,那具干骨便被我踢散了架,稀里嘩啦散落一堆。
惶恐和憤怒充斥著我的雙眼,我停留在原地查看情況,大口喘著粗氣。
更令我心如死灰的是,越來越多的干骨鉆出地面。一個接一個的骷顱頭就像雨后春筍般,突然間從地面上冒了出來。
我殺紅了眼,恐懼化作力量支撐著我,滿滿的求生欲使得我殺氣沖天。
我就像踢皮球一樣,用盡全身力氣一下接一下的快速踢這些剛鉆出地面的骷髏頭。只不過數量太多,我力量有所不及。
那些干骨紛紛鉆出地面,將我重重包圍,看它們的樣子,是想要分尸了我,想要我成為它們的一員。門都沒有,我才不會如它們的愿。
我眼睛一轉,突然想到了我的寶貝。
我將掛在脖子上貼心位置的那顆水藍色珍珠拿出來,那些干骨見到這顆水藍色珍珠之后,果真如我所料那般僵在原地,一動不敢動。
我每前行一步,它們便紛紛后退一步,不敢靠近我半步,硬生生地給我開辟出一條僵尸之路。
我牢牢地抓著這顆珍珠,仿佛這顆珍珠就是我漂浮不定的生命中唯一的救命稻草。
突然,我的眼角掠過一道白影。那道白影速度極快,猶如鬼魅,飄忽不定。
那道白影在我的周圍晃動了幾圈,一道道白光如閃電一般殺向那些干骨,很快那些干骨便被打得落花流水,零零散散墜落一地。
白衣人在幫我消滅掉這群干骨之后,轉身想要離去。
我嘴角忍不住上揚,萬分驚喜地喊出他的名字:“如絲云。”
那抹白色的身影遲疑了片刻,最終頓住腳步,他始終沉默著,不動也不說話。
我跑到他的背后,態度軟下來,求助于他:“如絲云,你不要走,陪陪我好不好,我真的好怕。”
“難道你不怕我嗎?在你眼中,我可能是僵尸,可能是怪獸,也可能是其他詭異令你感覺到不適的東西。”如絲云反問道。
“至少你不會害我,你和它們還是有所不同的。”我辯解道。
“僅是因為你此刻需要我的保護對我產生的依賴感而已,明日太陽東升之后,抑或你的身邊有其他人能夠保護你的時候,你就不會這么想了。”如絲云淡淡地說著。
“如絲云,對不起,我不應該不聽你的話,我向你道歉。”
“你不用向我道歉,那是你的選擇。對于我們彼此來說,這樣的相處方式更好,你我都活得更隨性。我對你的救助出于義,沒有比這個字更令人輕松的方式了。”
我用手帕蒙上眼睛,用心感受如絲云的溫柔與細膩。
如絲云將我帶到一棵大樹下休息。他找了一些干柴,點燃了篝火,又找到我丟失的衣服還給我。
如絲云坐在我的身邊,認真地說道:“睡吧,這里很安全。那些東西怕火,它們暫時不會再來騷擾你了。”
“這里怎么會有這么多干骨?”我忍不住詢問道。
“迷霧幽林是眾多妖魔的根據地。這些妖魔嫌棄正經修煉太過費時費力,便走上通往魔道的不歸之路。他們靠吸食人類或者其他生靈的精魄提升自己的修為。這些干骨便是被那些妖魔作踐而死的人類。被吸食掉精魄的人類不得轉世超生,死后也沒有墓穴棲息安身,尸體隨著時間被風化,他們的冤魂只能寄生在骨骼之內,然而終究不能夠永存。冤屈不得解的他們,便四處尋找下一個替死鬼,這樣自己的殘魂就能夠多停留一段時日。以此循環,永無休止。”
“這么說,這些干骨也很可憐。”我嚴肅地說道。
“它們想要殺你,你還要可憐它們,你真是圣母心泛濫。”如絲云沒好氣地斥責。
“它們生前也是普通人,也沒有做錯什么,就遭遇到如此橫禍,實在令人同情。他們沒有我那么好運。”
“你感覺自己運氣很好嗎?”如絲云反問道。
“嗯!因為我有你。在我遇到危險的時候,你總是第一時間出現在我的身邊,守護我,陪伴我。”
我“凝視”著如絲云,由衷地訴說自己的感激之情。
“你無需給我戴高帽子,我只是順路而已。”如絲云語氣冷漠。
“世界上沒有那么多巧合,有的只是良苦用心或者不良居心,你顯然不是后者。”我鄭重其事地辯解道。
如絲云繼續保持以往的驕傲與沉默。
“如絲云,我有一個想法。”我淡淡地說道。
“說。”
“我想建一座墓地,給這些干骨一個棲身之所,為它們超度亡靈,希望它們的怨氣得解,這樣人間也多了一份安寧與祥和。”我認真地說道。
“圣母婊。”如絲云沒好氣地說道。
“你是鮫人,這些人與你毫不相干,你自然也不會同情它們。它們生前畢竟是我的同族,我同情它們的遭遇何錯之有?我怎么就圣母婊了?”我辯解道。
“這么說,所有的人類都隸屬你的同族,包括那些惡貫滿盈的殺人犯與卑鄙下流的強奸犯。你同情他們,你應該主動獻身于他們,看他們會不會念你的好。”
“如絲云,你真的太損了。”
如絲云繼續保持華麗的沉默。
我雖然看不到他此時動作與神情,但我依舊能夠聯想到他此時一定很美,美得令人感覺到窒息,令全天下女人為之心動。
面對如此安靜淡漠的如絲云,我情不自禁靠近他,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
如絲云嫌棄地推開我,我順勢躺在他的腿上。賴著他,是我最大的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