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向東父親吳國棟是油田管理局生活服務公司副經理。

前世，吳向東告訴自己，這一年油田為了慶祝油田管理局安全生產一千天，他老爸單位特意給全體職工發了一大批紀念品，負責采購紀念品的主要經辦人就是吳國棟。

蘇陽之所以想把紅菇賣給油田是因為油田當年建設時從北方過來很多人，起碼到目前為止整個油田還有一半以上職工的老家在北方。

考慮到這些干部職工的飲食特點，油田管理局有人提議可以在紀念品里增加一些味道鮮美的蘑菇，可局限于當時物流不發達，商品交易消息也相對閉塞，直到最后，生活服務公司都沒采購到能令大家都滿意的蘑菇。

最后，這個提議只好不了了之。

蘇陽重生后生出要賺錢改善現狀想法后，腦中就浮現出吳向東手腕上油田管理局為職工訂制的安全千天紀念手表，以及當年大學寢室“臥談會”上吳向東的夸夸其談。

二郎廟的紅菇能賣給油田管理局，絕對是一筆大生意。

但怎么才能順其自然認識吳國棟，怎么才能促成對方的購買意愿。

這是擺在蘇陽面前的又一難題。

吳國棟不是吳向東那種稚嫩大男孩這么容易接近，起碼，以目前現狀，蘇陽不可能貿貿然直接找到吳國棟去推銷商品。

蘇陽都可以想象以下社死場面。

頂著一張娃娃臉跑去近乎龐然大物國有特大型企業油田管理局中層干部辦公室，喂，你們要蘑菇嗎？我有，我可以賣給你們。

對方問，你是干啥的？

我是個體戶。

滾！

現實生活中那種堅持不懈用自己誠心以及產品質量感動客戶的場面不是沒有，但基本存在于影視作品中。

真正的生意，基本上在對方第一次拒絕后，就意味著這單生意黃了。

…………

陪著吳向東打了三天球，在小飯館吃了三天晚飯，再加上各種雜七雜八開銷，蘇陽口袋里的錢正以肉眼可見速度減少。

余額：一百七十塊。

付完賬，又掂了兩瓶啤酒，蘇陽清點了一下自己所剩不多的全部身家。

瞧人家重生之后，隨便想個點子就有無數人哭著喊著高價求購，要么就跟世界首富斗智斗勇，最不濟金手指一開，躺著也能嘩啦啦數鈔票。

再回頭看自己重生之后的窘樣。蘇陽表示，自己給重生者丟臉了。

蘇陽還尋思著今天晚上跟吳向東提一下他家庭情況呢，剛和吳向東舉杯說走一個，一個三十五六歲中年壯漢突然出現，一巴掌拍在吳向東后腦勺上。

“啪”一聲脆響。

“臭小子，誰讓你喝酒抽煙的，信不信我告訴師傅。”中年壯漢一臉嚴肅。根本就不在乎剛才那一巴掌拍在吳向東后腦勺有多疼。

挨打吃痛，吳向東騰一下就跳起來，還沒來得及炸毛，臉上就堆起滿是討好笑容，“我說是誰呢，原來是張叔，來來來，抽支煙消消氣。”

吳向東疼都顧不得了，放在酒杯連忙拿起蘇陽放在桌上紅塔山遞給壯漢一支，嬉皮笑臉，“老蘇……蘇陽，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爸徒弟我們油田電鍍廠廠長張起發張叔，張叔，這是蘇陽，我大學同學。”

壯漢黑著臉，根本不接吳向東遞過來的煙，先瞪了吳向東一眼，嚴厲目光才瞟向蘇陽，“一天到晚沒個正行，你還沒去學校報到呢，哪兒來的同學，你們這個年紀抽這么貴的煙，還喝酒，太不像話了。”

“這就是你不對了張叔，當年你偷我爸煙抽的時候還沒我現在大呢。”

吳向東什么時候嘴上都不服輸，雖然他怕張起發把他抽煙喝酒的事告訴自己老爸，但在蘇陽面前，他覺得自己不能跌份，小聲嘀咕。

“行了，別瞎扯，趕緊回去，一會兒我給師傅打電話，你要是不回去在外面瞎混，看師傅怎么教訓你。”壯漢沒好氣哼哼，“同學？你們高中老師教你們抽煙喝酒了嗎？”

企業里手藝很多時候都是師徒間口口相傳的絕活，所以師徒關系幾乎是除血緣關系外，最親密的一種。甚至有時候，師徒關系甚至遠遠超過外行人認知、

張起發認為，自己有義務糾正吳向東的不良嗜好。

蘇陽還想找吳國棟辦事呢，肯定不能在對方徒弟面前留下不好印象，連從隨身包里拿出大學錄取通知書，“張叔，您誤會了，我真的是吳向東同學，不過是將來的大學同學，不信你可以看我的錄取通知書。”

這個年代能證明身份的東西很少，要跟吳向東接觸，還要取得吳國棟的信任，大學錄取通知書蘇陽肯定會隨身帶上。

“哦！”張起發有點意外，拿過來一看，還真的跟師傅給自己看過的吳向東那份錄取通知書一模一樣。

1990年的大學生和后世大學擴招以后含金量完全不是一個概念，這個時代的大學生畢業后起步就是副科級干部，如果再早三五年，甚至都很少會分配縣里。

既然知道蘇陽是以后吳向東大學同學，張起發就沒準備繼續追究。

“你們雖然都考上大學了，但最好不要現在就抽煙喝酒，對身體有害。”比起剛才，張起發說話不再那么生硬，但表情依然嚴肅，“那啥，我還有點事先走了。”

“張叔，張叔，你跟誰一起吃飯呢，方便的話，我也跟一起打打牙祭。”

吳向東猴精著呢，也不管張起發愿不愿意，一米八五的大個子立刻掛在對方身上，死拖著蘇陽一起走進小包廂。

吃飯打牙祭是假，刺探情報才是吳向東的真實目的。

是，張起發是不追究自己抽煙喝酒了，可誰知道小包廂里還有什么人，萬一那些人回頭跟自己老爸告狀，自己豈不是又要吃竹筍炒肉。

蘇陽無奈，只能跟在后面。

“可以啊張叔，你這是把電鍍廠般到飯館來了啊，里面全是你的人。”

看到小包廂全是自己熟悉的人，吳向東嘻嘻哈哈沒個正行模樣，一包紅塔山瞬間散了七七八八，哥、叔、大爺、老表……嘴比蜜都甜。

當年吳國棟是電鍍廠老廠長，大家都認識吳向東，所以也都很給面子，笑著招呼讓座。

“蘇陽，座啊，別客氣，都是咱熟人。”吳向東哈哈笑著得意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