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早上？

再過兩三個小時就要吃晚飯了，真虧王濱能說出這種話。

王大河正要發作，王濱娘從廚房端出兩個碗放在爺倆面前，“都先喝碗筒子骨湯消消氣，王大河我告訴你，你在外面怎樣我不管，反正打兒子就是你不對。”

“就是。”王濱嘻嘻哈哈跟了一句。

“放你娘屁。”王濱娘可以罵王大河，但兒子不行。

“娘，你這是連自己都罵了啊。”王濱一點也不以為意，嬉皮笑臉的沒正行。

瞅著自己兒子，王大河一陣揪心，沒好氣道：“你知不知道，二郎廟姓蘇那小子去北市收紅菇去了。”

“蘇陽嗎？”

王濱一臉茫然，“他去北市收他的紅菇，關我啥事。”

“你，什么叫關你啥事？你這個兔崽子，人家收紅菇都在電視上打廣告了，你還在睡大覺。”王大河大聲罵道。

王大河為了給王濱轉正的事，寧可得罪趙貴良也要劫下蘇陽的道那件事王濱娘也知道。

現在王大河主動說起，王濱娘便問，“老頭子，你不是說你負責聯系周邊鄉鎮收蘑菇，咱家小濱只用到時候負責送貨就成嗎？”

王大河煩躁的很，“咱整個縣一年能收上來幾斤紅菇？那小子要不去市里電視臺打廣告或許還能把數湊齊，現在好了，老子上午打了幾十個電話，人家一斤蘑菇都不賣。”

“憑什么！”王濱瞪大眼睛不知所以。

王大河瞪了他一眼，冷冷道：“就憑人家兩塊四一斤收紅菇，人家出得起錢，你出得起嗎？”

“神經病吧，誰他媽花兩塊四吃蘑菇，吃肉他不香嗎。”王濱愣了一下，滿臉不解。

不管香不香，反正王大河的面子已經不管用了，經過一夜加一上午發酵，北市電視臺的廣告里有人出價兩塊四一斤大量收購紅菇干現在很多人都知道了。

前兩天的確有很多人答應幫王大河想辦法收紅菇，但今天無一例外，全部反悔不認賬。

平日里關系好一點的暗示王大河如果能出到兩塊三毛錢的價格，他們愿意照顧一下王大河的面子，關系一般的干脆直接說自己到外地出差了。

小縣城里人際關系簡單，一鎮副鎮長再怎么地也算是有點頭臉兒的人物，被人甩了面子，王大河先開始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后來一打聽，差點沒氣的暈過去。

他和兒子想法差不多，兩塊四一斤收購紅菇？

有大病！

王濱轉正是當前王大河家最大的事，王大河再怎么生氣，也還是要和一家人好好商量，看問題如何解決。

“他能兩塊四一斤收，咱們也能。”王濱給出答案，粗暴而簡單直接。

王大河看了眼傻兒子，事情要是能這么簡單他也就不會發脾氣了，“老子好說歹說求著潘書記批了四萬多塊錢款子，不能再多了。”

供銷社有五千斤紅菇，剩余的口子還有兩萬七千斤，當初王大河是按照先例每斤紅菇一塊六毛錢找鎮里批下了貨款，原本錢應該足夠。

現在蘇陽忽然不按套路出牌去市里電視臺打廣告，而且還主動漲價到兩塊四毛錢每斤，接下來，沒法玩了啊。

“老頭子，是不是還差兩萬多塊錢？”王濱娘心算不錯，馬上問道。

王大河嘆氣點頭。

王濱娘在家里做主多年，遇事不慌的大將風范味表現十足，“小濱，你前兒從省城回來帶的五千塊錢在哪兒？”

王濱嚇了一跳，嘴巴都不利索了，“娘，那，那可是公家的錢。”

公家的錢的確有五千塊沒來得及入賬在他手里，但王濱帶著衛生院護士常蕓蕓去了趟省城，花了七八百。

另外，回來這三四天王濱又跟縣城里幾個哥們喝酒上舞廳花了兩百多，現在只剩三千多塊錢了，老娘要是查賬，他可拿不出錢補窟窿。

王濱娘哪兒知道兒子干的那些破事，運籌帷幄道：“老頭子，你管著信用社，下午，不，你馬上就去信用社看看先弄個一萬多塊錢，這樣錢不就夠了嗎？蘇家小子能出兩塊四，咱也能。”

王大河皺著眉，很為難，“信用社又不是咱家開的，再說了，沒有書記簽字，信用社也不會拿錢出來啊。”

“你是不是傻了？”

王濱娘踢了兩腳王大河，“老娘只是讓你去借用，過兩天紅菇賣給石油管理局款子就結回來了，到時候還回去，你不說誰知道？”

“我問你，那個什么銷售協議你是親眼看到的？”王濱娘問道。

王大河點頭，“不光是我，會上大家都看了。”

“那就成，只是石油管理局那幫人太黑了，一斤蘑菇敢開18.8的票，嘖嘖，這回多少人要發大財呀。”王濱娘羨慕地感嘆。

“高，實在是高招。”

王濱豎起大拇指，趁機道：“既然是從信用社支錢，我們供銷社那邊公家錢就別動了，免得主任知道了找我麻煩。”

王濱是臨時工身份，每個月拿到手不到一百塊錢工資，一下子捅了那么大個窟窿，但他一點都不擔心，頂破天挨王大河一頓打，有什么了不起。最好王大河下手狠一點，到時候自己就有機會把剩下那三千多塊錢揣進自己口袋了。

哇，一想到常蕓蕓那蹄子，王濱魂都不知跑哪兒去了，爹媽在說什么都沒聽到。

本著不能讓兒子為難的出發點，不知就里的王濱娘立刻點頭同意，“那就這么辦，王大河，你趕緊去辦正事，晚上回來老娘給你燒仔雞。”

三個人只有王大河看過蘇陽簽的那份銷售協議，至于里面寫的一盒兩斤，每盒售價18.8元他都知道，但他懶得解釋。

王大河能量很大，一番運作后，先前那些躲著他想把紅菇送去市里的人忽然“出差回來了”。

三天功夫，兩萬多斤紅菇便碼放到縣城，只可惜天公不作美，天上下起了雨，因為道路泥濘的原因，存放在鎮上的紅菇要耽擱一天以后才能送達。

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看著倉庫里滿滿當當的紅菇，王大河心滿意足，哪怕這幾天自己瘦了……二兩多，那也是為兒子，做父母的啊，永遠有操不完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