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企業參與現代職業教育的治理之道
- 李亞昕
- 7711字
- 2021-10-15 20:04:17
第二節 國內外相關研究綜述
一 對治理應用邏輯的梳理
治理開始引人矚目,源于20世紀后半葉發達國家的政府管理改革,其突破了單一的政府管理,強調市場及各種組織在公共領域的作用。按治理應用領域不同,可分為公司治理和公共治理,本研究主要關注后者,即企業參與現代職業教育的公共治理之道。接下來即對治理演變的背景、觀點及其應用邏輯進行梳理總結,以明確企業參與現代職業教育治理的邏輯策略。
在Web of Science中輸入檢索式“governance”,搜索SSCI(2002年至今)、SCI(1998年至今)與CPCI-S(2000年至今)會議三大引文數據庫,可獲得主題檢索結果共58783篇。相關記錄從1998年的59篇到2016年的6892篇,占總發文數量比例從0.10%上升到11.72%,發文數量自21世紀以來呈現急速上升的趨勢,雖然圖書館中的SSCI數據庫檢索自2002年始,加之Web of Science數據庫對于1998年之前的數據沒有顯示,可據治理在SSCI檢索中49084篇的記錄及治理在國際上的研究趨勢推測,在此之前的研究亦屈指可數[14]。
與國際學學界的研究基本同步,國內核心期刊對“治理”主題的研究自1997年始亦進入核心期刊視野,之后國內學界對治理的研究便呈現連續數年的成倍式增長。自2007年起至2016年的十年間,在CNKI期刊類以“治理”進行主題檢索,包括CSSCI、SCI、EI、中文期刊在內的核心論文總數為72799篇,其發文數量占比從7.4%(2007年5383篇)上升到15.4%(2016年11240篇)[15],發文占比翻了一番多。尤其自2013年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提出“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以來,其作為全面深化改革的總目標已日益深入學者視野,以治理為主題的研究便自然成為學界關注的熱點。
表1—1 近十年治理研究應用領域發文排序② 單位:篇

② 該表據Web of Science和中國知網(CNKI)搜索數據整理。
表1—1 近十年治理研究應用領域發文排序② 單位:篇續表

從表1—1近十年治理研究的發文量可以看出,其在學界的關注度呈現明顯上升的趨勢,其在公共活動領域的應用也不斷發展延伸。但治理并非憑空而生,而是一個兼具現實性和歷史性的概念。從現實中與治理相關的學科發文量來看,國際學界對治理研究的應用領域排名前列的學科依次為商業經濟(16572篇)、環境生態學(9703篇)、政府法律(9075篇)、公共行政管理(7946篇)領域。國內發文排名前四的學科依次是環境科學與資源利用(9811篇)、企業經濟(9500篇)、行政學及國家行政管理(7903篇)、宏觀經濟管理與可持續發展(5861篇)。治理在上述領域的研究與應用可以從側面反映其產生的現實背景,一方面是世界范圍內對環境和資源管理的失敗,另一方面是以歐盟為代表的區域組織對這一概念的積極實踐,可見治理自環境與資源方面的挑戰發端,迅速向公共行政及商業經濟領域蔓延。甚至,哈佛大學肯尼迪政府學院的研究項目即命名為“21世紀的治理”[16],表明治理已然成了公共管理與行政的代名詞。
但若是從歷史上觀察治理理念的延展,也可以從側面說明西方福利國家政府管理的失效以及市場作為資源配置方式的條件性,而正是因為治理突破了社會科學中計劃與市場的“對立”,強調經濟組織、公民社會等多元主體間的溝通、協商與合作,才成為當代民主新的實踐形式[17]。
據此治理發展脈絡,企業參與現代職業教育治理類似于全球資源或公共管理領域所面臨的共同問題——集體行動的困境[18]。此時在對話和合作基礎之上的共識、責任與權利的對應分配便會成為關鍵議題,比如國內學界常常強調企業參與的社會責任(Corporate Social Responsibility),若從治理的角度理解,這種社會責任類似于海面冰山露出的一角,其龐大的底座往往是隱藏在海面之下的部分,即整體的社會制度安排,是社會整體治理體系的結果而不是原因,這種制度安排往往同歷史和政治因素的介入緊密相關[19]。從歷史上看,普遍的企業社會責任觀念出現在自由市場經濟的社會團結,同時企業社會責任與其他利益相關者的參與同國家干預的正式機構更是緊密聯系。所以,對其爭議最多的當屬企業參與的自愿性和責任迫使下的被動參與,就像市場和計劃都有觸及不到的“中間地帶”[20]一樣,制度底座恰恰是二者之間溝通的中介。
2010年諾貝爾經濟學獎獲得者,美國政治經濟學家奧斯特羅姆(E. Ostrom)在《美國經濟評論》上的文章認為,對于復雜經濟系統的治理絕不單單是市場或國家的“雙邊對話”,而應是多中心依存的網絡式治理[21]。而在網絡式治理中,制度恰恰是多主體之間溝通的中介。因此,接下來的文獻將圍繞企業參與的集體行動困境,從國家化治理、市場化治理和制度化治理三種治理邏輯出發,梳理現有的研究,以找出已有研究的可突破之處。
二 企業參與困境的國家化治理
國家化治理邏輯主要以政府投入和實施為主,因此對企業參與困境的治理策略多取決于政府角色發揮,其治理主體多關注政府自身和相關職業院校,治理工具多選擇財政投入、政策頒布等。
國家化治理邏輯多見于本土化的研究。第一種,研究焦點集中在企業參與模式上,在這方面除卻不斷深入校企合作模式,更強調產學研一體化參與,如系部+公司+研究所的專業建設模式,并以此為契機對院校專業建設和師資進行調整[22]。第二種為企業參與的集團化模式,研究指出該模式應具備利益協調、資源整合和人才系統化培養的服務功能,研究建議從宏觀上完善集團化辦學的環境保障體系,從中觀上構建集團成員的利益協調機制,從微觀上進一步規范運行機制[23]。第三種,為了實現企業參與的規模化效應,東部沿海地區還建立了職業教育園區模式,以實現企業參與的集約化管理和規模化效益。但也有研究[24]對全國多個職業教育園區進行調研后指出,現行園區管理存在主體界面和信息黏滯障礙,致使企業參與動力不足,效益不高,可見資源的空間同處并不能保證文化的一致認同。對此,第四種總部基地的模式進行了類似嘗試,該模式是總部經濟的延伸,“總部”相當于院校本部,“基地”相當于院校子機構,設立在產業集聚區,以貼近企業生產一線,通過技術服務、社會培訓等方式實現企業同院校的融合[25]。總部模式有利于企業參與現代職業教育的空間布局,使院校在專業設置上緊跟產業發展前沿。但如前所述,企業與學校實為分屬于不同的系統[26],國家化治理邏輯想要迅速地使兩種組織發生粘貼,這會涉及師資、專業課程設置的調整等一系列問題。[27]可見現代職業教育的集約化管理并不等同于規模化效益,中間還需要一套復雜的治理體系相鏈接。另外,有研究對企業參與困境的國家化治理從院校的角度切入,分析企業消極參與的原因為部分職業院校專業設置趨同、課程內容滯后,技術服務能力較弱,也因為缺少雙方共同約定的實習規范和標準,如管理成本較高等,導致學生實習質量較低。院校應樹立市場意識,提升專業設置的針對性和匹配度,建立和保持專業間的共治共享機制,以緩解人才供需的結構性矛盾[28]。
上述研究中面對企業參與困境,無論是歸結政府的角色定位,還是院校治理機制的缺失,其前提都將國家對職業教育的投入和具體實施視為一整套行為,即國家不僅是主要的投資人,還是職業教育舉辦者和該體系的擁有者。而且,國家化治理邏輯暗含著通過政府、公共機構等外部管理,可以激發企業參與動機而不是通過合作解決,該類方法用霍布斯(T. Hobbes)的術語來說就是各方要對“利維坦”表示臣服。對此,有研究即指出一個有效民主治理體系的建立,不僅需要公共管理者和利益相關者的集體行動,還需要對治理的有效評估反饋,并輔之以相應的治理工具,如此才能促進治理有效與有序發展[29]。可見,國家化治理邏輯有效運行的前提是其能夠準確無誤地確定企業資源的使用,并監督所有企業的行動,還要對違規企業實施成功的制裁,如此才能形成有效的國家治理體系。更為重要的是遵循政府控制的建議所實現的最優均衡,是建立在信息準確,監督能力強,制裁可靠有效及行政費用為零等諸多假設的基礎之上的,而上述條件在現實中是很難實現的。
三 企業參與困境的市場化治理
相對于國家化治理高額的運行成本與苛刻的實現條件,市場化治理邏輯的引入可以有效地分擔政府成本,還有助于提升院校的市場意識,實現專業標準和產業標準的緊密對接。
對企業參與困境的市場化治理多見于國際比較研究之中,出現較多的是對德國的比較,這同德國“雙元制”的成功密不可分。如有研究即通過調查數據指出,德國絕大多數企業參與學徒制培訓雖在短期內處于凈損失狀態,但長期收益較高,企業參與學徒制培訓的成本收益會因企業規模、行業類別、培訓場所、培訓學制等不同而呈現較大差異。并且,宏觀經濟和社會環境、行業協會與工會組織、學徒制實施的時間分配等均有助于提升企業參與積極性,加之對企業成本的專項補貼、勞動力市場機制的健全及企業實訓制度的靈活等均提高了企業參與學徒制培訓的凈收益[30]。
另外,還有研究從中、德、澳多國比較的視角出發,指出企業參與成本主要包括人力成本、教師成本、設備及耗材成本等,而企業參與收益包括直接的勞動產出和間接地節約招聘費用及非經濟收益的創造。德國和澳大利亞企業參與之所以積極性較高,是因為其參與可獲得直接凈收益,而制度安排也保證了企業參與的間接收益。因此,研究建議“要密切校企合作關系,建立多方共贏的企業參與職業教育運行機制”[31]。
已有研究除卻企業成本收益視角外,有研究也另辟蹊徑,從行會作用、社會文化傳統和制度環境的底座上分析德國“雙元制”中的企業參與行為,彰顯出企業參與同國家利益之間的張力,同時也明確了“雙元制”職業教育中企業自始至終的主體地位[32],可以理解為德國的“雙元制”是植根于整體的社會市場經濟制度的底座之上的。有研究更進一步,通過德國和英國學徒制對比之后得出結論:在參與度與完成率方面,德國學徒制一直優于英國學徒制計劃,這與兩國經濟結構調整和勞動力市場對技能進入的要求有著密切關系[33],這再次印證了德國“雙元制”成功運行中的制度體系根基,但研究同時指出,雖然企業參與直接決定了德國“雙元制”的規模與質量,但其不利的一點是學徒規模極易受到市場環境的影響。這種弊端在自由經濟發達的美國也同樣存在,如有研究即對美國企業參與職業教育行為進行了研究,指出雖然存在降低成本招募員工的經濟動機,但經濟大環境的波動、高昂的培訓成本,法律的制約、信息的不對稱,均為企業參與設置了障礙。因此,文中建議應“向社會組織放權,將服務性的職能如調節、培訓、監督、保護等職能交給專業組織……以充分發揮公民和社會組織的作用”[34],這實際上是美國自由市場意識在教育領域的具體體現,該建議在我國行業協會初步發展的今天恐怕也不是短時期可以實施起來的。
綜上可見,對企業參與困境的市場化治理,既有企業自身收益的考量,也有政府政策的積極引導,但作為世界各國共同面對的企業參與難題,其存在著政府與市場都無法觸及的“中間地帶”,極易造成企業參與的集體行動困境。通過對上述研究成果的梳理也可以看出,對企業參與困境治理較為成熟的國家既有市場競爭的因素,也有國家干預的影子,同時存在的是各方認可的制度約束,以規范多元主體在“中間地帶”的互動與合作,而制度先行無論是在“雙元制”發端的德國,還是行會調控下的美國,均概莫能外,這也為我國企業參與現代職業教育困境的有效治理提供了現實參考。
四 企業參與困境的制度化治理
國家和市場均存在資源配置的真空地帶,而制度化治理邏輯可以重新鏈接國家和市場在現代職業教育治理中的“真空地帶”,通過制度、領導力、信任、愿景和意義建構,來協調企業參與的集體行動困境,完成現代職業教育組織體系的更新和重組[35]。如有研究即指出企業之所以持消極態度,是因為企業參與的交易成本較高,諸如搜尋合作院校信息、討價還價、爭議解決費用及退出成本等,因此應加強雙方合作培訓的規范性,通過政策法律、規范文本、專項補貼和發展職教聯盟等方式降低企業參與的交易成本[36]。還有研究更進一步,運用交易費用的分析方法,從不確定性、交易頻率及企業資產專用性三方面分析了影響交易費用的決定因素,并推導出企業參與“內部化”的制度變遷方向,為破解企業參與困境提供了新的分析范式[37]。
另外,企業參與現代職業教育的權利空間存在諸多的模糊地帶,產權的模糊會直接導致企業參與的交易費用上升。對此,相關研究即從人力資本產權的視角進行了分析,認為“實習生”身份消解了企業的勞動力支配權,有背企業最基本的生產職能,加之學生對企業文化認同需要相當的時間,往往使得學生實習期的表現波動較大,研究建議解決方式應為提高工學交替頻率、延長實踐學習時間、提升實習報酬等,以消解學生對校企組織間的認知差異[38]。可見,制度化治理的關鍵在于交易費用的高低與產權制度的安排,破解企業參與現代職業教育困境的前提是明晰的產權歸屬,制度化治理的重要目標就是確定參與者的產權,而且現代職業教育中的企業參與本身就有著多樣化的權利,治理的目標就在于削弱復雜的管理層級,將特定的權利配置給能夠最大化實現其價值的參與者,使其有權提取相應的資源[39]。對此,有國外研究即分析了治理中權力向上、向下和橫向分配的問題,指出同意基礎之上的共識是治理的基礎,權力的分配應基于分散的互不相交與具體任務結合的兩種類型,每種類型的產權分配都有相應的適用條件[40]。對企業參與困境不同的治理邏輯不僅會受到企業服務對象、利益相關者與責任分配的影響,還會受到不同的社會制度的約束,但最終都會通過“行動者為中心”的制度實踐予以落實,并由此塑造出各國不同的文化定義[41]。
企業參與困境的治理邏輯如表1—2所示,每一種治理邏輯都有其實踐主體與策略選擇,現代職業教育本身就具有相當的復雜性,其龐大體系不是任何一國政府可以獨立負擔的。對國家化治理邏輯而言,其有效治理的基本前提是完全對稱的信息提供,倘若沒有準確可靠的消息平臺,政府的主觀判斷可能會超越企業的資源負載能力,導致不利的處罰,甚或制裁了合作者而漏判了違規企業等。而且,創立和維持如此治理結構的成本還尚未考慮,而這種成本對企業參與本身來說是外生的系統,這本身即意味著一種額外的資源投入。
表1—2 企業參與困境的治理邏輯梳理

表1—2 企業參與困境的治理邏輯梳理續表

比較視角下的市場化治理邏輯更多地強調企業參與的直接經濟補償、外部勞動力市場的健全及非正式制度的建設,而忽視了收益的外化對企業參與行動的影響。但無論是國家主導的治理還是市場主導的治理,都會受到制度的影響,且制度鮮有公私之分,更不存在不是“國家的”就是“市場的”主觀立場,一種有效的制度多為“公有特征”和“私有特征”的混合,而制度的“成功”恰恰在于其存在能夠在規避企業搭便車和逃避責任的誘惑環境中,取得富有成效的結果。正如奧斯特羅姆所述:“沒有公共制度作為支持的基礎,任何市場都不能長期存在下去。在現實的場景中,公共的和私有的制度經常是相互嚙合和相互依存的,而不是存在于相互隔絕的世界里”[42]。事實上,現代職業教育本身就具有多元化參與的特征——企業、院校、行業企業、政府、社會組織等,對多主體進行協調恰是制度化治理邏輯的現實指向,這實為破解企業參與現代職業教育困境提供了一種新的思路。
五 已有研究述評
通過以上相關研究的梳理與分析,已有研究成果的積累為激發企業參與活力提供了多種解決方案,但企業參與的現實困境也反映出已有研究仍有可供突破之處。
(一)已有研究多基于政府或市場的“雙邊”視角
現有研究大多將企業作為合作的客體,研究的著力點主要通過外部制度建設來促進企業參與,研究落腳點多呼吁法律法規的建立。這類建議大致可分為兩類。第一類是基于政府視角的強制性制度變遷,如無論是產學研一體化、企業參與集團化還是職業園區化辦學,都是在倡導政府的強力介入,呼吁制定對企業具有一定約束力的法律法規,通過立法的形式強制企業參與職業院校人才培養。第二類是基于市場視角的誘致性制度變遷,建議通過稅收優惠、財政補貼等治理工具,激發企業參與活力。對于第一類情況而言,若僅靠法律實施的強制性規約而沒有利益補償機制,企業積極性必會受到影響。而對于第二類通過稅收等方式對企業參與進行補貼的方式,企業必會在優惠政策和培訓成本之間權衡利弊。雖然企業并不完全排斥所有的參與形式,但歸根結底企業作為市場競爭的主體,其遵循的是收益最大化的行為邏輯,企業的聲音和利益到底該如何保障、企業參與的產權到底如何劃分等關鍵問題尚未涉及,而這些才是應從根本上首先予以明確的問題。在產權等關鍵問題尚未厘清的前提下,由信息不對稱所導致的機會主義難以避免,這無疑會增加企業參與的系統運行成本,特別是當現代職業教育的正外部收益不能有效內化的情況下,企業參與很可能會上演又一幕“公地悲劇”[43]。
(二)對企業參與困境治理邏輯選擇的非此即彼
治理既是一個現實概念,又是一個歷史概念,現代職業教育治理既要面對企業參與的現實困境,又要綜合運用多重治理邏輯,才能協調多元利益主體參與的現實問題。在面對企業參與困境的治理時,國家化治理、市場化治理與制度化治理都有其適用性,多重邏輯的綜合即是治理的內涵,也是其發揮作用的前提條件。因此,現代職業教育治理復雜性不是單一的治理邏輯所能達到的,而應是多重治理邏輯的應用與平衡。所不同的只是在針對某個利益主體時,其所適用的某種治理邏輯比例更大,角色更重,但不代表多主體間利益協調時治理邏輯間的對立或缺位。現有的關于企業參與集體行動困境的研究,一部分建議由國家來統一安排,實施控制,另一部分則建議將其交由市場自行調節。但面對現代職業教育的多元格局,無論是國家化治理還是市場化治理,在激發企業參與活力上都未能取得成功。企業參與的現實困境已然表明現代職業教育治理應該是多重治理邏輯的結合。縱觀職教運行相對成功的國家,如德國的“雙元制”,即借助于既不同于國家也不同于市場的制度安排,在戰后相當長的時期內,保持了技能型人才的高質量產出和德國產品的強大競爭力,究其原因就在于其制度化的治理邏輯彌補了國家和市場在現代職業教育資源配置上的不足。面對我國當前的企業參與困境,突破的重點更應通過有效制度化治理邏輯的應用將國家和市場的優勢充分地發揮出來。現有研究雖對企業參與困境制度化治理有所涉及,但尚未出現系統而深入的制度分析框架和相關的博士學位論文,而這正為本研究的開展提供了一個新的切入點。
(三)對制度化治理邏輯的分析應用不夠系統深入
已有研究多從生產(培訓)成本的視角分析企業參與的投入與收益,并未出現全面、深入地從制度的變量即交易費用視角來提供制度均衡供給的改革路徑,加之分析范式和治理邏輯選擇的局限,使得研究在健全企業參與制度的對策分析上,大都是針對校企合作的單一治理結構提供解決方案,而忽視了企業的性質與利益訴求。因此已有研究大多著眼于非正式制度層面的“人文關懷”,或者從制度演變、多國制度比較的層面梳理作為“結果”的制度,但對作為“過程”的制度及其實施研究較少。事實上,制度作為新制度經濟學的核心概念,其制度設計、制度安排和制度實施均取決于交易費用的高低,正是基于交易費用的變化才引發制度供給的非均衡狀態,進而導致制度的誘致性或強制性變遷。
因此,本研究選取企業參與視角,嘗試借用新制度經濟學中交易費用與產權的分析工具,構建出針對企業參與困境的理論分析框架,從制度化治理的邏輯入手來解讀企業參與現代職業教育的集體行動困境,重新梳理企業參與現代職業教育治理中的權利關系,并從資源整合的角度提供針對企業參與困境的制度供給路徑,以優化企業參與現代職業教育治理的組織結構,均衡現代職業教育治理的制度供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