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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國內外研究現狀及發展動態分析

在一定程度上看,經濟學中關于全球化和收入分配的研究發端于國際貿易領域,H-O-S定理指出貿易不僅會使兩國商品價格相等,還會使得工資和利息等要素價格均等。隨著中國經濟與世界經濟一體化程度加深,經濟全球化是影響國內收入分配的一個重要因素。現有研究主要關注生產全球化、貿易全球化、國際資本流動全球化三方面對收入分配的影響。

(一)生產全球化對收入分配的影響

生產全球化是經濟全球化的重要內容,是經濟全球化的重要內涵。從內涵來看,生產全球化是指以全球化分工為基礎,以建立全球生產經營體系的跨國公司為主體,隨著新科技發展而出現一系列高新精尖產品和工藝技術從而使生產領域的國際分工和協作加強,在生產上密切合作的趨勢;主要表現為國際分工的不斷細化深化以及國際經濟關系的進一步發展,亦即由傳統的以自然資源為基礎的分工過渡到以現代工藝、技術為基礎的分工,由產業間為主的分工逐漸過渡到以產業內為主的分工(肖勤福,2001;趙景峰,2011)。

生產全球化作為經濟全球化的核心要素,是解釋不平等現象加劇的重要因素,并對收入分配格局的變化產生重要影響。大量國內外學者探究了生產全球化與收入分配之間的關系,包括各個國家內部的收入分配效應以及發展中國家和發達國家之間的收入差距。低收入國家能夠從生產全球化中受益,但總體上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收入差距在不斷擴大。在生產全球化過程中,一些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基尼系數都在上升(楊耀武、楊澄宇,2015)。生產全球化主要分為生產要素全球化和生產過程全球化兩類。

1.生產要素全球化對收入分配的影響

生產要素全球化即生產要素在全球范圍內流通配置,表現為生產要素的全球流動。從經濟增長角度看,生產要素全球化主要包括國際資本流動、國際勞動力流動和國際技術轉移。現有多數關于生產全球化與收入分配研究的結論是生產全球化會擴大收入差距,其作用機制是各因素影響生產要素的相對需求,進而影響收入分配格局。有關生產要素與收入分配之間聯系的研究主要分析勞動力流動與技術進步對收入分配的影響。

有關勞動力流動與收入分配的關系的研究將勞動力分為低技能勞動力和高技能勞動力,低技能勞動力流動和高技能勞動力流動對收入分配的影響程度不同,但總的來說勞動力的流動對本國收入分配存在負面影響(Xu,et al.,2015;Uprety,2019;Lin,Weiss,2019)。Auguste(2018)利用經合組織23個國家1990—2009年的數據,證明了移民對收入不平等確實存在負面影響。此外,收入不平等程度還取決于流動勞動力在兩國收入分配中的地位以及其對其他技能勞動力工資的影響,即勞動力流動對收入分配造成的影響與地區的要素稟賦、勞動力流動規模等因素有關(寧光杰,2006;Gould,2015;Orrenius,Zavodny,2018)。

有關技術進步與收入分配的關系的研究認為技能偏向型技術變革是低技能勞動力相對需求下降的重要原因,同時影響工資結構變化(Katz et al.,1999)。Krugman(2000)從技術對要素價格的影響著手,通過分析要素價格與要素供給的關系發現技能偏向型的技術進步是增大發達國家技能勞動工資和非技能勞動工資差距的真正原因,而其貿易與收入差距沒有直接關系(Green et al.,2001)。Jong-Wha和Dainn(2013)通過分析印度尼西亞制造業企業數據,發現由經濟全球化帶來的技術擴散會造成制造業增加對技能勞動力的需求以及加劇工資不平等程度。翟銀燕和孫衛(2004)利用錢納里增長因素分解模型推導出勞動報酬增長模型,研究發現技術進步是勞動報酬增長的主要推動力,勞動者報酬34.50%的增長中,技術變化有29.96%的貢獻,貿易對勞動者收入幾乎無影響,技術進步也是影響個人收入差距主要因素。此外,國際技術擴散也可以通過改變要素生產力對要素價格和人均收入發生影響,給定一國的要素稟賦,技術的提高意味著要素有更高的邊際物質生產力,從而要素價格更高(胡昭玲,2004)。

2.生產過程全球化對收入分配的影響

當前各國經濟聯系越發緊密,企業一改傳統的生產方式,突破國與國的邊界將生產工序遍布全球。Feenstra和Hanson(1996)、Slaughter(2000)與Feenstra(2003)研究美國參與國際分工對本國收入分配的影響,廠商將部分工序轉移到發展中國家,改變兩國不同技能的勞動力需求,進而影響收入分配。Mahutga等(2017)利用18個發達資本主義國家面板數據,證實了跨國公司全球生產網絡的擴張加劇了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收入差距。從中國的情況來看,對于工業部門,國際產品內分工會顯著提高行業內高技能勞動力的工資份額,拉大低技能勞動力與高技能勞動力的收入差距(王曉磊、陸甦穎,2011;程惠芳等,2014)。此外,由于產品生產過程被拉長,要素替代率及生產函數都將發生變化,最終將會對收入分配產生影響。孫文遠和裴育(2012)利用省級面板數據研究產品內國際分工對我國收入分配的影響,發現產品內分工會改變行業的要素替代率,對生產函數造成影響,進而導致收入分配惡化,并且不同地區所受影響程度不同。

(二)貿易全球化對收入分配的影響

貿易全球化是經濟全球化的重要內容,國際貿易能夠提升整體福利水平是國際貿易研究的共識,但其福利的分布特點不是顯而易見的(施炳展、張夏,2017),即貿易全球化對收入分配產生影響。按照傳統的Heckscher-Ohlin模型(H-O模型)及Stolper-Samuelson定理(SS定理),就中國這樣的發展中國家而言,貿易自由化會使得非技能勞動密集型產品的相對價格上升,提高其相對豐裕要素非技能勞動的真實回報,從而縮小收入不平等和減少貧困。國內外學者研究多集中于國際貿易與收入不平等的關系以及國際貿易影響收入分配的機制分析。

貿易對一國內部貧困和不平等的影響主要受勞動要素是否可以自由流動影響(胡昭玲,2004)、陳怡等(2013)在對中國的貿易開放影響貧困的經驗研究中引入勞動要素流動因素,發現貿易自由化能夠提高貧困人口的絕對可支配收入,具有一定的減貧作用,但拉大了貧困人口與其他人群的收入差距,且收入差距隨著全球化進程有擴大趨勢。呂世斌(2013)認為除貿易開放對要素稟賦結構的影響外,收入分配不平等還受到貿易開放對技術結構的影響,這兩種影響對工資不平等所起的作用相反,整體的工資不平等主要取決于這兩種影響力量的相對大小關系。生產要素利益調整使得進出口商品價格和需求變化,各國相關的勞動資源價格和需求也隨之變化,國際貿易會通過價格機制影響產業結構的調整,并使優勢產業勞動工人工資增加,非優勢產業則下降。所以,短期內國際貿易會加劇國內收入差距,但長期來看勞動者素質提高外貿企業轉型升級,工資差距會縮小(張漢林等,2011)。Helpman等(2010)表明貿易開放與工資不平等之間是一種非單調的關系,貿易自由化首先加劇、然后緩解工資不平等。

現有文獻研究往往低估了貿易全球化對就業和工資不平等的影響,主要原因是忽視了貿易開放對技術進步的影響。張先鋒等(2013)研究中國對外貿易及其引致的技術創新效應對勞動力技能工資差距的影響,國際貿易導致技術進步是技能偏向型的,從而技能偏向型的技術進步導致不同勞動力之間收入差距擴大。喻美辭和喻春嬌(2016)發現進出口貿易的影響機制存在差異,進口貿易有利于提高高技能勞動力的平均工資收入,而且通過技能偏向的技術創新效應顯著擴大了技能工資差距;出口貿易無法通過技能偏向的技術創新效應顯著地影響技能工資差距。但是,國際貿易的技術進步途徑對不同要素密集型行業的影響作用并不一致(李瑞琴,2013)。陳怡(2009)研究發現,出口貿易對資本密集型和勞動密集型制造業行業的相對工資均有上拉作用,進口貿易對資本密集型制造業行業的相對工資有上拉作用,但對勞動密集型制造業行業的相對工資有下拉作用,從而造成行業工資差距變化。

1.要素稟賦結構與收入分配

H-O模型是分析全球化中國際貿易與收入分配之間關系的經典理論框架,它解釋了各個國家和地區生產力差異和相對要素稟賦差異,以及個人對勞動或資本收入的依賴程度不同而導致的全球化的不平等效應。各國在其要素相對豐富的領域從事專門的生產,并在貿易開放時出口這些貨物,SS定理認為國際貿易導致產品價格的相對變化,會增加該產品生產過程中密集使用要素的實際回報,降低其他要素的回報。根據這個分析框架,貿易使得一國豐裕生產要素獲得收益,而稀缺要素擁有方會受到損失,因此,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之間、國家內部區域之間、行業之間以及各個不同群體之間擁有的要素稟賦差別決定了收入分配。

H-O模型認為全球化影響一國的收入不平等的程度取決于該國的發展水平,因而國際貿易使得國家之間收入分配不平衡(諶利民、王萬洲,2011)。由于發達經濟體的資本和技能勞動力相對豐裕,這將使得財富向最富裕階層集聚,加劇收入不平等。而在發展中國家中,受益于經濟開放,大量用于生產的非技能勞動力將獲得更高的回報。因此,在發展中國家,收入不平等將得到緩解。Wood(1991)實證分析了南北貿易對發達國家的制造業工人工資水平的影響,結果發現國際貿易降低了發達國家非熟練勞動力相對工資,而對熟練勞動力的影響比較有利。Lawrence和Slaughter(1993)利用回歸法實證檢驗了20世紀80年代國際貿易對美國制造業工資的影響,指出國際貿易對美國工人工資具有一定的影響,但并非是導致非熟練勞動力相對工資下降的主要原因。Krugman(1995)利用Wood(1991)所使用的要素含量法構建了一般均衡模型,實證分析了OECD國家同新型工業化國家之間的國際貿易對OECD國家勞動力工資的影響,結果顯示,在工資可靈活調整的條件下,貿易導致了OECD國家非熟練勞動力工資下降。

自20世紀90年代以來,許多研究都指出了標準H-O模型的局限性,例如,H-O模型依賴于部門間的重新分配,忽略了部門間的生產轉移和國家間的垂直專業化,并提出了全球化可能影響收入不平等的不同方式(Leamer,et al.,1999;Goldberg,Pavcnik,2007)。國內許多研究也開始質疑SS定理在中國分析的適用性(文娟、孫楚仁,2008)。支曉云和張二震(2012)認為貿易的發展并沒有增加對勞動的相對需求、提高工人的工資收入份額。蔣雨橋和岑杰(2016)則放松了充分就業假定,認為隨著對外貿易規模的不斷擴大,中國制造業工人相對工資不斷增加的同時,高、低技術工人二者之間的工資差距也在擴大,從而與SS定理所預期的結論不符。劉力(2005)則認為盡管貿易理論分析了國際貿易對收入分配的影響機制,但是區域要素稟賦差異影響區域產業結構與貿易結構,區域產業結構進一步影響區域貿易規模,貿易規模與貿易結構決定了區域要素收益的相對變化,因此一國的貿易條件、地理位置、區域要素稟賦差異以及國家制度環境等都會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國際貿易的收入再分配機制發揮作用。

總體而言,國際貿易發展產生的福利效應會顯著提高勞動者的工資收入,但由于個體異質性的影響,勞動者從國際貿易中的獲益水平不盡相同。許志波和鐘昌標(2012)認為國際貿易利益分配在城鎮居民與農村居民間存在差異,擴大了城鄉收入差距,同時結合貿易成本的角度發現,當農產品貿易成本高于非農產品時,貿易成本會增強國際貿易對城鄉收入差距的擴大效應。另外,從性別來看,趙春明和王春暉(2014)發現雖然男性的平均工資高于女性,但女性勞動者在國際貿易中獲益較大,國際貿易通過工資溢價改善了性別工資差距。陳怡等(2018)在理論模型中加入了技能差異參數,發現貿易對分技能和分地區的性別工資差距的影響是存在差異的,具體為貿易對低技能勞動力的性別工資差距有縮小作用,對高技能勞動力的性別工資差距有擴大作用,而且國際貿易提高了沿海地區的工資水平,有助于緩解性別工資差距,但對內陸地區工資水平的提高有不利影響。

2.要素收入份額與收入分配

從中國的情況來看,國際貿易對收入分配的影響主要還體現在勞動收入份額的變化。建立在要素稟賦基礎上的比較優勢是進行國際貿易的基礎,資本積累會引致資本偏向型的技術進步,并導致勞動收入份額的下降,而勞動偏向型技術進步則會導致勞動收入份額的上升。因此經濟發展的一般規律表明,勞動收入份額的持續下降對經濟社會發展造成負面效應,使得收入差距不斷擴大(孫慧文,2012;李坤望等,2012)。因此中國勞動收入份額在全球化中持續下降的國際貿易因素得到學者關注(湯毅等,2016)。趙秋運等(2012)認為國際貿易對勞動收入份額有顯著的抑制作用,且工資剛性越高,勞動收入份額就越低。張相偉和陸云航(2014)則認為商品貿易結構的變動是主要原因,實證結果表明,出口發展對中國勞動收入份額具有顯著的負向作用,進口發展則具有正向作用。吳婷(2015)中間品的進口會通過影響增加值分工率體系間接影響各行業的勞動報酬占比,而中國現有生產體系過度依賴對重化工業中間產品的進口,導致國內各行業的勞動者報酬流向國外,因此中國勞動報酬占比呈現下降局面,造成初次分配領域的問題,甚至可能出現結構性矛盾。

3.國際分工貿易與收入分配

國際貿易會使一國交易條件改進,該國的均衡分工水平隨之增加,但由于國家之間或同一個國家內不同的人群組之間的交易條件不同,則不同的群體會先后卷入分工,從而這種差異影響收入分配。張定勝和楊小凱(2004)使用超邊際方法分析內生專業化的模型,提出由于不同群體專業化水平差異產生的二元結構將增加收入分配的不平等,但隨著貧窮的個人增加他們的專業化水平,二元結構消失,不平等也會減少,因而國際分工貿易對不平等的影響呈現鋸齒趨勢。并且,在全球經濟不斷融合的過程中,國家通過國際貿易從而使各自在價值鏈條上的利益得以實現,由于每個國家都積極爭取占據國際價值鏈中的高收益環節以避免被其他國家進行高級要素整合,從而使得這種國際分工具有天然的不平等屬性(孫亞君,2019),因此不同分工所屬群體的收入狀況不同。

雖然,部門內部的低技能生產離岸外包會降低發達經濟體中低技能工人的工資和議價能力,但從發展中國家的角度來看,價值鏈沿線的離岸外包活動可能是相對技能密集型的活動(Feenstra et al.,1999)。與此類似,Feenstra等(1997)的研究表明,由于發展中國家中資本和技能具有互補性,外商直接投資的引入增加了對技能勞動力的相對需求和技能溢價。此外,作為對進口競爭日益加劇的回應,發展中國家貿易部門的職位可能變得更具技能密集性,從而會導致低技能工人的相對工資下降(Cragg,Epelbaum,1996)。收入不平等也可能因為部門和國內企業的異質性而加劇,并導致參與國際貿易的企業工人的工資溢價,例如出口公司比非出口公司生產效率更高,從而會支付更高的工資以雇用更高技能的工人(Manasse et al.,2001;Yeaple,2005;Munch,Skaksen,2008;Verhoogen,2008;Egger et al.,2009;Egger Kveickemeier,2013;Sampson,2014)。

從中國的經驗看,參與國際產品內分工是造成制造業行業收入分配差距擴大的主要原因,王曉磊和陸甦穎(2011)結合技術進步因素,認為技術進步程度強化了技術、資本密集型行業中產品內分工對收入分配差距的影響,削弱了勞動密集型行業內產品內分工對收入分配差距的作用。孫文遠和裴育(2012)驗證了產品內國際分工對收入分配的影響呈倒“U”形,實證結果發現產品內國際分工顯著導致收入分配惡化,也就是說,當前收入分配效應處于倒“U”形的上升階段,且效應大小呈現東中西逐漸減弱的態勢。

(三)國際資本對收入分配的影響

1.國際投資對收入分配的影響

在全球化進程中,除國際貿易外,外商直接投資(FDI)是全球化影響收入分配的重要因素。現有FDI對收入分配的相關研究大多是在 S-S 定理的基礎上展開。一類研究支持了S-S定理所得結論,認為FDI通過增加發展中國家的勞動報酬進而縮小了其收入分配差距,但通過增加資本要素收入擴大了收入分配差距(Williamson,1997;Asteriou et al.,2014)。另一類研究與S-S定理所得結論相悖,認為勞動力要素異質性、勞動力市場流動性差異、要素與產品市場的不完全競爭等因素導致FDI進入擴大了中國的收入分配差距(Harrison et al.,2007;Mehta et al.,2012)。

國內學者主要從區域、城鄉和行業等角度研究FDI對中國國內收入差距的影響。從區域間的差距看,FDI對地區間的收入差距影響大小及方向仍未得到統一結論。戴楓(2010)選取中國30個省(直轄市、自治區)1997—2006年的數據,采用廣義矩估計方法對中國FDI產生的地區間及地區內的收入分配效應進行實證檢驗得出,FDI縮小了地區間工資差距的結論。但也有不少學者得出了FDI流入增長是中國地區收入差距擴大的原因(陳利敏等,2004;沈毅俊等,2008),并且外資占經濟體資本總額比重越高,越有可能惡化收入不平等問題(沈毅俊等,2007;王少瑾,2007)。這一現象是通過產業鏈條、外資部門的溢出效應、資金吸引(范言慧等,2003)以及FDI對國內就業的影響(周華,2006)等差距產生的。

從城鄉收入差距的角度看,FDI對不同層面的城鄉收入差距影響不同。戴楓(2010)認為,1997—2006年FDI拉大了中國各省(直轄市、自治區)內部的城鄉收入差距;在考慮中國東、中、西部經濟發展情況與引進外資的差異性后,鄭許海(2019)發現FDI的流入縮小了東部和中部地區城鄉收入差距,擴大了西部的城鄉收入差距。張鑫鑫(2016)針對中國東部地區、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經濟發展程度較大差距的具體情況,采用動態面板模型進行計量分析。結果表明,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FDI對城鎮居民收入水平的提高做出了一定貢獻,但卻增大了收入差距。FDI對中西部地區FDI對農村居民收入水平的影響有限,因此增大了城鄉收入差距。從長期來看,且在近年由于空間溢出效應體現,FDI有利于縮小城鄉收入差距。周娟等(2009)基于1989—2006中國30個省(直轄市、自治區)的面板數據,認為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中國積極引進外資有利于縮小城鄉收入不均等。戴楓和呂曉一(2018)利用2004—2013年中國30個省(直轄市、自治區)面板數據,發現FDI對各省(直轄市、自治區)城鄉收入差距存在空間上的溢出效應,外資進入縮小中國各省(直轄市、自治區)的城鄉收入差距,這一效應不僅體現在降低本省(直轄市、自治區)的城鄉收入差距,還體現在降低周邊地區的城鄉收入差距。

從行業收入差距的角度看,一方面,在選擇東道國投資的區位進行國際直接投資的過程中,外部的規模經濟使得國際直接投資能形成產業的空間集群,而產業集聚理論在不斷向跨國公司理論深入的過程中,正逐漸與國際直接投資理論和收入分配理論滲透融合;另一方面,產業和空間的集中也會給FDI帶來“協同效應”,國際直接投資在東道國的產業集聚能夠通過增長極的現象、價值鏈效應和循環累積作用,使得不同企業、不同區域空間的收入分配有不同表現,從而收入分配產生差距。因此,不少學者對FDI和行業間的收入分配關系進行研究。部分學者將行業細分后研究,黃艷敏等(2010)發現FDI通過產出效應、技術溢出效應和示范效應擴大了包括農業、制造業、建筑業等在內的九大行業工資差距。姚佳(2013)以2002—2011年中國工業36個細分行業的數據為基礎分析得出FDI總體上會擴大中國行業收入差距的結論。但這一現象的產生是由于人均GDP對收入差距的拉大效用過于強大,完全蓋過了FDI的縮小效用,致使人們產生FDI會造成產業間收入差距拉大的假象(袁懿等,2010),實際上外資的進入對中國產業間收入差距起到了縮小的作用。

2.金融全球化對收入分配的影響

隨著全球化進度的不斷深入,金融自由化、信息技術、融資證券化和金融創新的發展,各國的金融聯系也越來越緊密。金融全球化逐步成為經濟全球化的重要動力,將經濟全球化推向史無前例的廣度和深度。法國學者弗朗索瓦·沙奈認為,金融全球化加強了各個經濟體貨幣體系和金融市場的相互之間緊密的聯系。而這種聯系是金融自由化和政策上放松管制的結果,但是,各國沒有取消本身的金融體系。因此,盡管金融全球化讓國與國之間的經濟差距拉近了,但許多國家內部收入差距卻擴大了。國外目前對于金融發展與收入分配兩者之間的關系主要觀點如下。

一是金融全球化有利于緩解收入差距。根據經濟自由主義理論,全球擴張的正溢出效應使得發展中國家通過對外貿易和引進高新技術獲得經濟發展,縮小了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之間的收入差距,這是因為金融全球化不僅促進了知識和技術在國家間的傳播(Grossman,Helpman,2015),也促進資本流動。Clarke等(2003)建立了回歸模型,運用全球91個國家1960—1995年的數據對金融發展和收入分配之間的關系進行了實證研究,發現金融發展會顯著降低一國收入分配差距。對于發達國家,Beck(2008)研究認為,由于金融體系發達國家的經濟增速較快,貧困人口占比低,因此發達國家的收入分配更加公平。對于發展中國家,當發達國家向發展中國家發生資本流動時,發展中國家資本變得更加豐富,因此勞動的邊際生產率增加,工資會上升,發展中國家的國內收入分配將得到改善(Mundell,1957;Obstfeld,1988)。王竣鶴和黃小勇(2019)基于1978—2013年和1993—2013年兩個樣本區間內中國28個省級行政區的面板數據,發現當跨越金融發展的門限值后,金融發展能發揮促進收入公平的作用。

二是金融全球化在促進經濟增長的同時會擴大收入分配差距。Ersoy(2008)通過12個歐盟成員國1999—2008年的數據檢驗發現,當歐洲央行為盯住通脹目標而采取緊縮性貨幣政策時,加劇了高收入群體收入更高、低收入群體收入更低的局面,擴大了收入分配不平等。Hussami等(2012)就收入分配和金融自由化對經常項目的作用機制進行了理論與實證分析,認為金融自由化程度使得收入分配不平等對經常項目的負面影響有所擴大。從人力資本異質性來看,Feenstra和Hanson(1997)認為,流入發展中國家的資本會增加對發展中國家內熟練工人的需求,使得熟練工人的工資上升,從而惡化國內收入分配。同樣,國內學者張漢林和袁佳(2011)運用一國對熟練工人和非熟練工人的需求函數進行實證分析,發現金融深化程度的加深拉大了中國的收入分配不均,且相比于貿易全球化和投資全球化,金融深化對中國收入分配的負面影響最大。

還有學者認為金融全球化發展與收入分配有非線性關系,即認為兩者之間存在著Kuznets效應。著名經濟學家Kuznets(1955)認為在經濟發展轉型期,特別是從農業向工業發展的過程中,發展初期城市化進程快,工業化程度提升快,城鄉發展差距迅速擴大,使得兩者收入差距擴大。當城市化達到一定水平以后,資源逐漸開始發生轉移,農村地區經濟發展逐漸加快,兩者收入分配差距開始逐漸拉近,整個發展過程呈現倒“U”形曲線。Greenwood等(1990)率先在庫茨涅茨假設的基礎上,解釋說明了收入不平等與金融發展之間的倒“U”形關系是通過金融發展與經濟增長之間的相互作用產生的。O'Farrell和Rawdanowicz(2017)研究發現,利率降低有助于降低美國、加拿大以及半數歐元區國家的收入分配不平等,但會增加英國以及其他歐元區國家的收入分配不平等,通過改變固定收益率和還本付息,較低的利率對收入分配不平等的影響比較有限。因此,其認為金融發展先是擴大收入差距,收入水平達到一定門檻時,又會縮小收入差距。國內學者對金融全球化發展和收入分配的關系也有相似的觀點(喬海曙等,2009)。宋文文(2013)利用中國1978—2010年省級面板數據實證分析了金融發展對收入不平等影響的直接和間接機制。通過資本逐利性加劇了收入不平等的直接機制,以及通過金融發展促進經濟增長,進而降低收入不平等的間接機制,直接和間接效應使得二者表現出非線性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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