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將鐵欄關好,出洞口前,見兩個山神還在呼呼大睡,張道陵將鑰匙放了回去,招呼小黑鉆入自己懷中,便攜著仍在不停哭泣的龍兒,從瀑布中躍了出去。
等他們來到冰橋上,天已放亮。回看那瀑布,只見滾滾黃河從兩邊白色的冰川中急流而下,在巖崖四周掛滿了長短不齊、形狀各異的冰柱的映襯下,更顯得氣勢磅礴。
龍兒傷心不已,過了好一陣,才問張道陵道:“張大哥,咱們現在到哪里去?”
張道陵想了想道:“我們先回王屋山,再從長計議。”
龍兒聽了,點點頭,回身對著瀑布拜了三拜,這才與張道陵踏上回仙谷之路。
暗中,一道身影也自洞中逸出,來到瀑布下面的冰層之下,另一個藏在冰層下的身影也自冰下走了出來。
來人正是九曲夫人和寶琴。只聽寶琴問道:“夫人,要不要我上前將她們擋下來。”
“不必了。這次我乘龍兒出去找張道陵之際,先隱身入洞,果然不出我所料,河伯見到他親妹子,還是不肯說出洛書之秘。”
“啊!夫人,洛書可在她們手中呢?”
“沒關系,既然不知洛書之密,就先讓他們保管吧。我已上奏了天庭,要外出修行。這一段時間,就由你代管黃河之事。你給我看好黃河,一旦張道陵和龍兒他們到黃河中來,你不要阻擋,只需暗中跟著就是,有什么情況,及是報與我知。”
“是,夫人。”
九曲夫人臉色平靜如水,只說了聲我走了,衣袖一甩,也消失不見。
九曲夫人離開黃河,又暗中追上張道陵和龍兒,遠完地跟著張道陵和龍兒來到了王屋山前。
張道陵帶著龍兒,在王屋山中轉了兩轉,并不直接前去木屋,他低聲對龍兒道:“小黑,前面就到銀杏樹了,我們假裝去泉水,你隱身上樹,無論看到什么,都不要聲張,就在樹上等我們回來。”
小黑聽了,用爪子撓了撓張道陵的胸,示意明白。于是,當張道陵和龍兒來到泉水邊時,小黑便悄然上樹,來到樹頂處,隱身觀察。
張道陵和龍兒,則先到泉水邊歇了會,才又動身,回到木屋中。一進了屋內,龍兒便低聲道:“張大哥,你感覺有人跟蹤咱們?”
“不錯。”張道陵道,“我感覺是,但是當時在洞中,我聽得河伯突然讓你離開,言下有示警之意。自打寶琴被你打傷后,便沒了消息。這次咱們去黃河,雖然一路小心,但難保不被她們發覺,可是咱們能如此輕松進入洞中,而且那九曲夫人一直沒有露面,我懷疑她們也許在暗處跟蹤咱們。”
“可是咱們讓小黑給放風了,我進洞也仔細查看了,并無異狀。”
“以九曲夫人之能,或許能不被咱們察覺到。但是河伯能感覺到,所以他才突然用力推你走。”
龍兒聽了,憂傷重重的內心反而多了一分慰藉。想了想道:“張大哥,咱們什么時候去接小黑嗎?”
張道陵道:“差不多了,你在這里等著,我取木桶去取水。”說著他取來水桶,挑起來直奔水泉。等他來到水泉,將水打滿后,他說了聲打水回家嘍,就感覺小黑已爬上懷中,當下他笑呵呵地回轉木屋。
等他們進了屋中,關好門,小黑一下子從張道陵懷中跳了出來,悄聲道:“張大哥,真讓你猜中了,你們走后,后來跟過來一個人,她穿著一身白衣,長得可真好看,就是臉上冷冰冰的,她就立在銀杏樹后,望著你們走的。嚇得我也氣都不敢出。我看見她只站在那里,出了會神,便轉身離去,轉眼間就不見了。”
張道陵和龍兒對望了一眼,同聲道:“九曲夫人。”
“原來是這妖狐在暗中搗鬼,怪不得我大哥突然讓我走,想來必是發現她在暗中跟著咱們呢。”龍兒恨恨地道。
“可是,她為什么不繼續跟著咱們了?”小黑不解地問道。
“她所轄之地為黃河上下,這里是上仙修行之所,又有龍兒和此地山神在此相守,想來她受天規所限,不敢擅闖,這才走了。”
“張大哥,這么說,咱們現在待的地方,應該是安全的了。”
“不錯,此地為上仙隱居之地,必有奧妙之處。我們幾個,不也是因與上仙有些淵源,這才得以進得此谷啊!”
“可是,九曲那妖狐雖不敢跟著進谷,但是咱們要是去黃河找我哥,必然會被她知道,咱們的一舉一動,就處于她的監視下了。”
“我想也是,否則她也不會輕易讓我們將洛書帶走。”
“哎,都怪我哥,要不是他貪戀那妖狐美色,冷落了嫂子,也不會弄成現在這個樣子。現在可好,嫂子走了,他被石鎖困成那個樣子了,還將河府讓那妖狐給霸占去。”說到這里,龍兒又傷心起來,伏在桌子上,大哭起來。
張道陵也不知如何勸慰,只得默然站在一旁,靜思對策。小黑則急得團團轉,實在無法,便化成人形,在一旁摟著龍兒,勸她不要傷心。
龍兒仍在傷心抽泣。她哭了一陣,想起一事,從懷中取出洛書,遞與張道陵道:“張大哥,這東西給你了。”
張道陵拿過洛書,小黑奇怪這東西,便叫要要看看,張道陵道:“這圖里面都是圈圈,你一看就暈,最好別看。”
可是小黑哪里肯依,張道陵只得將圖打開,小黑只看了一眼,便覺得眼花繚亂,忙跳轉過身,連聲叫道:“好暈、好暈。”
龍兒被小黑的樣子逗的撲哧一笑,帶著淚花,伸手摟著小黑道:“這個還暈,聽張大哥說,那河圖上面的圈圈會變化,玄奧無比,咱們是更看不了的。”
說完她又發起愁來,對張道陵道:“張大哥,我大哥說咱們什么時候找到息壤之精,什么時候再去見他。可是咱們如何到黃河中細細尋什么息壤之精去啊?”
張道陵聽了,面色變得鄭重起來,他起身到屋外查看了一番,并無動靜。這才又回到屋中,低聲對龍兒和小黑道:“你們聽我說,我那日在孟門山下,不是遇到那蚯蚓了嗎?”
龍兒道:“是啊,你說過了,是它帶著你找到我哥的,后來它被那寶琴殺了。上次我真該殺了她,為那蚯蚓報仇。”
“哎,多行不義必自斃。此事還輪不到我們替天行道。你們聽我說,我有件事忘和你們說了。那日我見蚯蚓被殺,心想將它埋了,于是在地上挖土,可是讓我不成想的是,有半截蚯蚓,還未斷氣,還說它不成了,因內丹被取,道行已無,我得到的這神物我也鎮不住了,就送與你吧。然后它臨死前就吐出了一粒金黃色的沙子。”
龍兒聽了,眼前一亮,顫聲道:“張大哥,你是說,這沙子,是、是息壤之精?它在哪里?”
張道陵道:“我感覺是,但是當時在洞中,我聽得河伯突然讓你離開,言下有示警之意,便沒有說起此事。來,我先取出來,你們看一下。”說著他取金針,在口中撥弄了一會,從口中吐出一粒金黃色的沙子。
龍兒接了過來,在手中仔細端詳,并沒有發現有何異狀,不由地懷疑道:“這沙子若是息壤之精,不會一點神奇之處也沒有吧。我看它與普通的沙子粒沒什么區別啊!”
張道陵見龍兒也沒有發現這沙子的神奇之處,喃喃地道:“可是我聽那蚯蚓說過,它們又叫地龍,天性就怕黑雕,對我手中的那根羽毛,都怕的要命,它說若不是吃了圣物,這才有了神通,我用那羽毛壓它,它就得嚇死。它死之前,吐給我的這粒沙子,絕對不會是個尋常之物。”
龍兒想了想道:“張大哥,要不帶著它,讓我哥看看不就成了。”
張道陵想起九曲夫人的圖謀,搖了搖頭,腦海中突然想起他和九曲夫人來到孟門山山上時,曾經聽九曲夫人說,黃河中這大小二個島原為一山,因此阻塞黃河水道,引起洪水四溢,大禹治水時,把此山一劈為二,導水暢流,這里才成了兩座島。記得當時她還問自己,為何大小島處于黃河急流之中,卻不被水沖毀?自己當時被九曲夫人問的啞口無言,才聽她解釋道,堯帝時期,天下發了大水,大地一片汪洋,百姓民不聊生。于是堯帝命大禹的父親鯀負責治水。而鯀為軒轅皇帝之后,悟得五行之法。他算出天地間將有水火之災。先是水災,然后是火災。縱是人類在水災中能僥幸得命。但是到了后來的火災,天地陰氣大減,陽氣過盛,若不調劑,終有一天,會江河干涸,遍地黃沙,到時候生靈都要活活地渴死。
為了救天下生靈有水火之間,鯀便開始提前謀劃化解之道,在水災來臨之際,尋找到天地間的一種可以自己生長的圣物——息壤,并借息壤之力來調后陰陽,將堤內水藏儲于地下,以備日后之災。
可惜的是,一來息壤有限,為了最大限度地利用息壤神力,鯀只能在天下水災最重的地方筑堤,為此不得不四處奔波,疲于奔命。二來鯀此番作為,因涉及天機,所以不能為外人所知。當黃河上游堤壩潰毀后,傷及無數百姓,舜帝因此震怒,派人在此地將鯀擒拿問罪。鯀一來為自己未能及時趕到黃河上游堤壩處,阻止潰壩而自責,二來用息壤一事事關天機,一旦泄密,被別人趁息壤神力未化之際,盜走據為已有,那些已建好的堤壩就會被毀,天下重陷洪水之中。
是以鯀寧肯被冤,為舜帝所殺,也沒有說出此中緣由,更沒有為自己四處求情解釋。鯀被抓住時,正行至孟門山所在的位置,鯀見黃河水流急沖而下,于是將手中最后一粒息壤扔到這里,化成為了孟門山,減緩了水流,也暫時保住了下流的眾生,而將解決孟門山處泄洪之任務,留給了他的兒子大禹。
九曲夫人還道,孟門山正是鯀留下的最后一粒息壤所化,可以隨水漲而長。才可以在黃河之水洪浪滔天,日夜沖擊而終不能沒。
回想到九曲夫人與自己所說的這些話,張道陵心中又多了一個疑問,對了,她為何與我講這些,難道僅僅是為鯀鳴不平嗎?如果是鳴不平,為何不讓更多的人知道呢?她還為此與我解釋,她能知道此事,仍是得自洛書。這洛書仍是鯀死前所留,借大龜送與他的遺腹子大禹。而她的表姑,正是大禹之妻。那么河伯所說的拿走最后一頁的人,會不會是她的表姑呢?九曲夫人為何與我說這些事,她到底想做什么?難道她所做這一切,是為了替她姐姐妲己復仇不成?但是不管如何,這粒沙子得來不易,我不要先守護好它,不能輕易示人,以免辜負了鯀圣的一片心血。
龍兒和小黑見張道陵忽然陷入沉思當中,臉上表情陰晴不定。小黑忍不住,剛要張口相喚,卻被龍兒一手抱過來捂住小口,低聲道:“讓張大哥想會事,那日在玄天洞中,我們出不去了,張大哥也是這副表情,他想一會,就會想出法子來。”
小黑聽了,吐了吐舌頭,不敢再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