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午飯,小黑和小白便潛入大將軍府中,與從宮中回來的玉蘭會合,先由玉蘭帶著化作人形的小白入宮。到了傍晚,玉蘭和小黑這才別與太后、小白灑淚相別,再次回到大將軍府,將出門一事告訴了大將軍及夫人。大將軍夫婦本來對玉蘭獨(dú)自出門,并不放心,可這是太后的安排,他們不敢阻攔。只得與上門接玉蘭的張道陵再三叮囑后,看著他用筐將玉蘭背走,消失在茫茫夜色當(dāng)中。
張道陵帶著玉蘭,東拐西拐,來到一無人角落,與在這里等候多時的金蟬、龍兒、王趙二人相見。張道陵拿起準(zhǔn)備好的扁擔(dān),讓四人入筐坐好。
張道陵知王趙二人,久經(jīng)風(fēng)霜,不畏天寒。金蟬也不知是何故,最不畏冷,只有玉蘭身子骨弱,為此有些擔(dān)心?,F(xiàn)在見到玉蘭穿著一件厚厚的皮衣,連頭帶腳都被罩在里面,他一問得知是太后賞的。他打量一番,見此物果然神奇,人穿著不受一點(diǎn)風(fēng)寒,于是也放下了心。
金蟬和玉蘭二人坐在前面,王、趙二人則坐在后面,由龍兒帶著小黑在前面開道。等四人坐定,張道陵扁擔(dān)上肩,喝了聲起,一個人將四人一同擔(dān)起,雙足在地上用力一蹬,帶著四人,上了半空。
他自打服過龍兒給的內(nèi)丹,又吃了朱草和仙丹后,只感覺體內(nèi)有使不完的力氣,擔(dān)上四人,行走在半空中,一點(diǎn)也感不到吃力,宛然如空手走在平地上一般。若不是怕玉蘭受驚,不敢走的過高過快,早已三跳兩跳,出了洛陽城了??v是如此,也就是一柱香的功夫,張道陵已帶著眾人,出了洛陽城,直奔王屋山而去。
玉蘭頭一次如此出行,她雖然相信張道陵的本事,可也嚇得雙眼緊閉,心兒不停地砰砰直跳。她和金蟬所坐的兩個筐被繩子緊緊地固定在了一起。二人身子也靠在了一起。
張道陵見玉蘭有些害怕,讓金蟬伸出一臂,自玉蘭身后抓住筐后的一條繩子,防止玉蘭向后閃落。
玉蘭手中捧著太后賞給龍兒的暖手爐,穿著一件太后賞得厚厚的火貂皮大衣,將自己嚴(yán)嚴(yán)實(shí)實(shí)地裹在里面,盡管如此,她仿佛仍能感覺到金蟬臂膀上傳來的熱氣,只羞得她滿面通紅,所幸頭上臉上都被厚厚的帽子遮擋著,沒有人看得見。
走了一陣,玉蘭心中的恐懼之情漸去,她睜開眼,透過面罩,向前望去。此時月亮不知跑到那里去了,滿天星光璀璨,映著龍兒有如一個凌波仙子,在前面御風(fēng)而去,張道陵緊緊跟在后面。
也不知龍兒用的什么法術(shù),二人如此疾行,龍兒身后竟然傳不過來一絲寒風(fēng)。玉蘭向下望去,只見此時身子離地面已經(jīng)數(shù)百丈高。今夜無月,但凝目下望,仍能見到白雪皚皚的邙山,有如數(shù)一道逶迤的巨龍,在白色的大地上匍匐而行。
行了多半夜,天色仍呈黛色之際,眾人已進(jìn)了王屋山。
這時月亮又探出頭來,照著遍布峰巒皚皚白雪。在白色的群山之間,云海翻騰,若不是風(fēng)吹云動,幾乎分不清何處是云,何處為峰。眾人在浩瀚飄渺的云霧中穿過,如臨仙界。
這時龍兒與張道陵并肩而行,只聽龍兒問道:“張大哥,你打算在那里歇腳?!?
張道陵道:“我記得在天壇山西側(cè),爛桃山北,過了那眼清泉,有一茅舍,那里愚公曾經(jīng)帶我去過,我想咱們先到那里歇腳。”
他們順山而行,張道陵見山頂山風(fēng)凌冽,降下身形,來到半山腰處,此時天色又亮了幾分,眾人將眼前景物看得更清,但見山上的林林枝條之上,處處凝霜掛雪,披玉帶銀,宛如瓊樹銀花,在這個空曠的世界里盡情開放。
玉蘭不禁贊嘆道:“啊!這里好美??!龍兒,仙界也就是這個樣子吧?!?
龍兒聽了笑道:“上天我也沒去過,不過我們龍宮里,還沒這里好看呢。是吧,張大哥,你說那里美?”
張道陵聽她說的意思好像是另有所指,也不敢應(yīng)是與不是。只是打量著樹枝上一團(tuán)團(tuán)似雪非雪的輕盈潔白的累累銀花奇道:“這樹上的雪花真是好看,怎么在洛陽城里看不到這么美的雪樹呢?!?
龍兒聽了,撇了撇嘴道:“這那里是雪花啊,山谷中風(fēng)大,雪花是附不到樹枝上的。這個叫作霧凇,它是由山谷中的霧氣附著在樹木上開成的。這里的山谷與洛陽城大不相同,是以洛陽城是看不到霧凇的?!?
筐中的趙升聽了,忍不住插口道:“我看要是從這里打了柴,送到洛陽城去當(dāng)花賣,準(zhǔn)比邙山的柴為好賣。”
眾人聽了,均是大笑,就連坐在前面的金蟬,也是忍俊不住,笑出聲來。
張道陵回首對他道:“我看你是打柴打上癮了,你這一說,可是大煞風(fēng)景了。”
龍兒卻笑著道:“趙大哥說的對,等我在谷中再找到躡空草了,先給趙大哥,好讓他能來回跑著賣柴去。”
眾人說笑間,在山谷中行了一里,忽然迎面一道冰川,自山上倒懸而下,將前面的山谷鋪滿了冰掛,谷中層層復(fù)掛,疊疊冰筍,尤其是那道冰川,在初升的陽光照耀下變幻出奇妙的光澤,光澤反映到眼前的冰雪世界里中,將谷中打扮宛如仙境。
玉蘭見了,無比地驚嘆,長長地出了口氣,嘆道:“我長了這么大,還是頭一次看到這么美的景色。以前我以為洛陽城就是天底下最美的地方了,可如今看來,自己就是井底之蛙呀?!?
龍兒聽了,得意地道:“玉蘭,你要是喜歡,就和我住在這里吧,等找到了仙谷,那里面才美呢。等你在里面玩夠了,我再送你去見太后?!?
小黑聽了,也是歡喜雀躍,從龍兒懷中跳到玉蘭懷中,連聲叫好。
玉蘭聽了,緊緊地將小黑摟在懷中,幽幽地道:“龍兒,謝謝你啦,不過我此次來,雖然是太后讓我出來見見世面??墒俏蚁耄疫€是與張大哥一同送金蟬回寺吧?!?
眾人聽了,均是不解。金蟬更是合什道:“玉蘭姑娘,你放心地與龍姑娘在一起吧,我由張大哥送就行了。”
玉蘭不敢告訴金蟬太后所說之事,怕他傷心,當(dāng)下?lián)u頭道:“金蟬小師父,你的身份,我怕萬一有一天會被太后知曉的。所以我想親自陪你回到寺中一趟,看看你的生活。用筆畫下來,等有一天太后想起來了,我不但能夠回答她,還能拿出畫來給她看。”
眾人聽了,這才明白玉蘭的一片苦心。金蟬更是激動地?zé)釡I盈眶,說不出話來。
張道陵見了,點(diǎn)頭道:“還是玉蘭姑娘想的周全,咱們就按她說的辦。天已全亮了,咱們繼續(xù)趕路,等找到仙谷,安頓了龍兒她們再說?!?
龍兒聽了立刻反駁道:“那可不成,大伙既然來了,當(dāng)由我盡地主之誼。等玉蘭姐在里面待夠了,才能動身。還有,咱們這次進(jìn)谷,說什么也得再尋些仙果仙草,大家都長了本事,以后相聚就容易了?!?
“好是好,不過咱們還是走著看吧,一切不可刻意求之。”說完他環(huán)目四顧道,“龍兒,這冰川想了就是那道天瀑。過了它,咱們再向北走,尋到那眼清泉,再仔細(xì)找下,就能找到愚公帶我到的茅舍了。”
于是眾人在張道陵的帶領(lǐng)下,順著美令人陶醉霧凇當(dāng)中的道路,行走在清秀雅致、冰清空靈的山谷中。
層層山巒,在白雪的覆蓋下,顯得十分安靜。張道陵仍是離地半丈地踏空行走,只有淘氣的龍兒,帶著小黑,在前面蹦蹦跳跳地走著,腳踏在雪上,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響,將山谷襯托的更加寂靜。
他們尋到那棵巨大的銀杏樹,見樹上葉子已全部落凈,整個樹冠都形成了美麗的霧凇,有如一朵巨大的銀色花朵,靜靜地開放在這個奇幻無比的冰雪世界中。
樹下的清泉,仍舊在泊泊地流著,流到數(shù)十米遠(yuǎn)的地方,方在水面上凝結(jié)了冰,水自冰下流潛不見了。便能看到的水面上,卻騰起陣陣的水汽,輕輕裊裊地升到空中。
龍兒見了,想起前些天到這泉中療傷的情景,對張道陵道:“張大哥,這水泉并不是濟(jì)水之源,咱們要進(jìn)山谷,我看還是要再向前走,找到濟(jì)水河,由我?guī)е蠹?,自水中進(jìn)去?!?
張道陵聽了,搖了搖頭道:“不可。我等前番進(jìn)去,仍是因?yàn)橛辛讼砷L的默許。此番再來,玉蘭和王長、趙升則是生人,由你帶進(jìn)去,一是唐突無禮,二來對你不好。我看還是有緣再進(jìn)吧。這水泉向北走,過了此山,就應(yīng)是愚公帶我到的茅舍。咱們先到那里,讓他們暖和一下再說?!?
龍兒聽了,撅著嘴,氣鼓鼓地道:“哼,那你在前面帶路吧?!?
金蟬此時忍不住道:“張大哥,要不我們下來兩個跟著走吧,你跳了我們這么長時間了?!?
張道陵笑道:“別說你們四個,就是再來上四個,我也挑得動。說起來還得感謝你。若不是你指點(diǎn)我來這山尋仙,我沒得此番奇遇,別說你們四個,一個人讓我背著到這里,我都背不動。”
他一邊說著,一邊在前帶路,借著躡空術(shù),順著山路崎嶇凌空而行,走了不到一個時辰,便找到愚公曾帶張道陵到過的茅舍。
張道陵遠(yuǎn)遠(yuǎn)望去,見兩間房舍已被大雪覆蓋,只露出房脊一角,四周圍繞的松柏也全是大雪滿冠。院內(nèi)全是白雪,連鳥獸的足跡都沒有。
龍兒見了,問張道陵道:“張大哥,是這里嗎?”
張道陵點(diǎn)頭道:“不錯。就是這里,看來自我走后,這里是沒來過一個人啊!只是這么厚的雪,咱們須得收拾一下,方能進(jìn)去?!?
龍兒笑道:“你們在這等著,我去看看有沒有人,沒人就好辦了?!闭f完,她將懷中小黑遞與金蟬,掏出柳枝,身形一晃,便凌空飛到房前,繞了一圈,見里面沒有任何生物,當(dāng)下將身子一轉(zhuǎn),顯出龍形,張開口,對著房子里面輕輕一吹,一股旋風(fēng)隨即生出,在房內(nèi)轉(zhuǎn)了一圈后,便越出了房,繞著房子旋轉(zhuǎn),這旋風(fēng)越轉(zhuǎn)越大,到后來將房子四周的積雪全卷起,形成一個白色的雪柱,雪柱又在院中旋轉(zhuǎn),所到之處,雪全被卷起,最后形成一個巨大的雪球,停在了遠(yuǎn)處的一棵松樹旁。
等風(fēng)停止后,眾人定睛再看,卻見房屋四周已是積雪全無,只見一簇松枝掩映中,兩間茅屋呈現(xiàn)在眼前,龍兒正站在門口,招呼眾人過去。
眾人過了草門樓,進(jìn)了籬笆院,沿著一條石徑來到屋內(nèi)。龍兒祭出濟(jì)水之珠,將屋內(nèi)照得通亮,見屋內(nèi)四周是山石徹壁、松木做頂,南墻根有一木床,上有草席,北面一木桌,下兩三個木凳,一個火盆,柴茅舍里面極其簡陋,但經(jīng)過龍兒一番收拾,已是一塵不染。
張道陵見了吩咐道:“屋后有些核桃,應(yīng)該是愚公為我放的,想來還有不少呢,王長你去取來充饑。趙升,院中有干柴,你取來生火?!?
眾人依言而行,不一會,屋中生出火來,大家圍著火盆取暖,王長又將那半筐核桃取來,砸開后來分與眾人吃。
吃剩下的皮,則投入火盆當(dāng)中,這小屋雖是簡陋,便眾人在此邊吃邊談,屋內(nèi)充滿了溫馨氣氛。
眾人連吃帶說,過了會,竟然都有些渴了。
龍兒見了,笑道:“大家再稍等會,等天亮后,我?guī)Т蠹覐乃愤M(jìn)去,里面的果子既解渴又解餓。”
張道陵心中有所顧忌,當(dāng)下笑道:“遠(yuǎn)水不解近渴,王長,你去找來水罐,去取些雪來燒就是了。”
龍兒聽了道:“哎,跟前的雪都被我吹過了,給我罐,我去那清泉那打水去。比你到外面取雪還快呢。”
眾人知龍兒之能,當(dāng)下由龍兒拿著水罐,出了屋,縱身形向東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