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個什么東西？”山精一臉疑惑的看著我問。
“本體是只鳥。”我看了眼周石初。
周石初不置可否，沒有任何解釋，而是望向山精，客氣道：“祁兄，后面的路……”
山精領會笑道：“走著吧。”
百獸開路，白虎穿山，阿云抱著貓從車廂里出來，我跟周石初又重新坐進了馬車。一行隊伍浩浩蕩蕩，大約一個時辰的光景，金光落下，黑夜回歸它本來的樣子，祁山鳴再次跳下虎背，來到車前，對我說：“嘿，前面下坡就是鏡石了。”
“你不跟我回去？”我問。
“當年說好的輸了滾出鏡石，嘿嘿……”他尷尬的笑著說：“我等著重新跟那騷狐貍約一架，打贏了光明正大的回去，偏他又不在山上，定是在躲著我呢……”
“反正他也不在，你回來他也不知道。”我還挺想讓他回去，讓山上的朋友們看看現在的山精變好看了呢。
“那好像我偷偷摸摸怕了他一樣。”
“這有什么？”我眨眨眼。
“你不懂，看，專門給他準備的。”他指了指身后的白虎，“九州最兇的白虎現在都在這了。”
微微的，我聽見阿云懷里傳出一聲輕嗤，怕是山精也聽到了，我倆一起歪頭看向那只軟貓。山精愣了一下，忽而笑道：“你朋友這虎崽子不錯啊，借我訓幾天？”
那貓應是聽懂了，聞言別過頭往阿云懷里拱了拱，表達出來一副“別打老子主意”的樣子，末了好像又想起什么，回過頭來微不可聞的“喵……”了一聲，我不知它的用意，但見山精身后的白虎們都跟著顫了一顫。再看那貓兒面露得意，重新窩回阿云懷里。哦，這貨是在跟“九州最兇的白虎們”示威。
阿云這會兒還是有些混沌的樣子，這一晚上狀況也是太多，她恐是還沒來得及消化。見我、阿云和貓都沒意思接他的話，山精偏向周石初問：“我說你這馬也不錯啊，我這邊百獸轟鳴它都沒腿軟？連叫都沒叫一聲就跟著走了這么久，怕也不是尋常品種吧？”
“嗯，祁兄懂行，這的確是前些年一位有緣人從玉山弄回來的稀有品種，也是個見過世面的，拉車是有些屈才了。”周石初答。
“玉山產這個？別開玩笑了，松江里的吧？”山精看看周石初，又看看我。
我定了定心神好好看了看，還真是自打從花樓出來也沒仔細看過這馬？這原是一尾土龍呀。
“祁兄好見識，”周石初拱手下車，“今日虧得祁兄相助，節省了大半路程。”
“怎么稱呼？”山精又認真打量了一番周石初問道。
“敝姓周，周石初。”周石初回答。
“在哪行發財？”山精似乎對他開始感興趣了。
“子承父業，世代鹽商。”周石初如實答道。
“哦？周兄家里是鹽籍？”
“正是。”
“在東山嗎？聽口音不像啊。”山精觀察的倒是蠻仔細的。
“祁兄敏銳，在下久居江南，這次是來東山辦事。”周石初說。
“不走官道可是得罪了什么人？”山精又問。
“嗐，不瞞您說，在東山境內散了些富余的貨，得罪了東山鹽幫，給您添麻煩了。”周石初再次抱拳。
“嚯，難道你們江南官鹽不限產量？”山精調侃，周石初笑而不語。
“我近些年也常跟山下的各路鄉親做點這方面的小生意，開價合理，童叟無欺。日后有用得上的地方讓石頭找我。”見周石初不答，山精話鋒一轉。
“祁兄也做這些？”周石初問。
“不瞞周兄，我那山谷之間也是有些鹽礦鹽湖的，產量雖不及你們官鹽，但我閑來無事打發時間夠用了，跟人打交道甚是有趣呢。”山精沒再深入回答，而是話鋒一轉，淡淡的說道：“對我這石頭朋友好點，她雖傻但兇，周兄好自為之吧。”言畢又朝著我擺擺手，留下一句“山海有相逢……”便帶著他那一眾招搖的隊伍離開了。
有了山精的護送，本來四日的路程，只用了一個多時辰便到了，東方露白的時候，馬車便進了鏡石。
看家的小廝倒是勤快，雖然并不知道我們要回來，但一早依舊在灑掃庭除。見了阿云從馬車上來，喜笑顏開的迎上來，爭先笑道：“云嬸回來了，這回能有幾天好飯吃了。”
又沖著剛從車里下來的周石初道：“二爺，您可回來了，我們哥倆想死您了，家里好久沒有這么熱鬧過了。”
二道院子門前的柳樹又粗壯了不少，我心滿意足的徘徊在兩棵樹之間，拍拍這棵，敲敲那棵。趕了一夜的路，阿云，楊柱兒將行李收拾停當便告了假，各回各屋休息。周石初也是精神不濟，繼續補眠。若大的院子只剩我和阿云的貓百無聊賴，一個靠在樹下的石床上，擺弄著偶爾掉落的柳樹葉子，一個臥在二道門前的石階上瞇著眼睛沖盹兒。是秋天快要到了吧，晨起絲絲的涼意提醒著我，季節又要變換了。一晃又是幾個月，真的是好久沒回過山上了，不知道花妖還在山下嗎，她知不知道山上的事呢？去找她聊聊天？這個想法一旦蹦出來，我就一刻都閑不住了。許是起的太早，兩個小廝也在下人房里打瞌睡，雖不忍心但還是叫醒他們打了招呼，然后馬不停蹄的跑去了花樓。
時辰太早，花妖根本還沒起床呢，我無賴的將她晃醒的時候，她神志不清的含混道：“姑奶奶求你了，不要吵我，我都困死了，先去找你的狐貍玩吧。”
我愣了一下，沒在搖晃她，搬了個圓凳，靜靜的坐在她床前，腦殼里，兩個聲音各自為政。
“等她醒來仔細問問？”
“沒必要，問什么問？”
“怎么說都是朋友一場，問問怎么了？”
“什么朋友？你不是喜歡他嗎？你喜歡他，他不喜歡你，做不成朋友的。”
“那現在不是也不喜歡他了，總可以做朋友了吧。”
“不喜歡還問什么問？”
“怎么喜歡也不能問，不喜歡也不能問？”
“你喜歡他，就是背叛周石初。你不喜歡他，就不要跟他有任何瓜葛。懂了嗎？”
……
它們吵到了快晌午，花妖才伸展腰肢，緩緩醒來，一眼瞅到床前愁眉苦臉的我，嚇了一激靈，“呀！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早晨。”我回答。
“一回來就來找我了？在這多久了？”花妖驚訝于我一回來就來找她了。
“嗯，在家里玩了一會兒就來了，在這兩個時辰了。你剛剛說，狐貍回山上了？”終于還是問出口。
“嗯，回了幾個月了，一直在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