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公司，時間還早。那個人還沒有來。外業(yè)的辦公室傳來視頻的聲音。我悄悄走過去，只有李習(xí)一個坐在工位看視頻。

我慢慢走過去，低聲問：“你現(xiàn)在工資多少？”我想了解一下他們老員工的工資，考慮自己是去是留。我隱隱感覺這個公司很不人性化。我以后在這兒肯定不好過。

“我不方便回答。你去問別人吧。”李習(xí)冷冷地說。

他的態(tài)度讓我一愣。不過我沒有把這些放在心上。本來我跟他就不熟。如果是一個關(guān)系跟我很好的人這樣跟我說，我可能會很難過。

我爬到二樓，去航飛室，小朱不在，只有那個人在。“你好，小朱還沒來嗎？”

“沒有。”那人回到道，一手拿著手機，一手拿著水杯。

“哦……”我去了自己的工位，無聊地開始玩手機。

過來一會，小朱匆忙地跑進來，說：“聽陳路說你找我？”

我一愣，問：“陳路是誰？”

“就是今天上午教我們的那個人。”小朱解釋道。

我了然地點點頭，想到剛才李習(xí)的態(tài)度，就沒有再問工資的事情了，隨便找了一個話題。

“你們挺忙的，周末還要上班。”

小朱笑著說：“是。公司除了那兩位，其他人都挺忙的。”

“哪兩位？”我小聲地問道。因為小朱說那兩位的時候聲音壓低了。我也警惕地放低了聲音。

“唐工和付工呀。唐工是管生產(chǎn)部的，我們外業(yè)做什么事情都是他給安排的。付工是負(fù)責(zé)質(zhì)檢的。給我們檢查成果。”小朱介紹道。

“哦，原來他們兩個也是大佬呀。”我驚嘆道，想起來自己前段時間鬧的笑話。

我和金琳琳的電腦是新買的，平時要用的軟件都沒有裝。陳老板跟我們說找付工裝。我當(dāng)時還人還沒有認(rèn)全，把唐工當(dāng)成了付工，讓他幫我們裝軟件，他丟下一句找付工。留下我一個人呆在原地凌亂中。

談?wù)撏赀@些，也快到了時間了，我們就去了航飛室。

下午陳路又講了一些技巧和方法。他拿他的電腦給我們展示模型效果，我看到他的電腦里有ArcGIS，就問：“你平時還用ArcGIS啊？”

“不用，我是在學(xué)習(xí)ArcGIS，ArcGIS功能很多。”他回答道。

我驕傲地說：“我會ArcGIS，我大學(xué)就是地信專業(yè)的，平時經(jīng)常用這個軟件。來到這兒之后，我發(fā)現(xiàn)這個軟件不怎么常用。”

“以后我可能要跟你請教了。”陳路說。

“相互學(xué)習(xí)。”我客氣地說。

晚上下班后，風(fēng)雨漸漸小了，我們?nèi)コ匈I了些物品回來了。

八點多的時候，金琳琳說：“發(fā)工資了，我發(fā)了2900多一點。你發(fā)了多少？”

我打開手機，登錄銀行軟件。“3000一點。”

“我們不是3000一個月嗎？怎么加上租房補貼我還不到3000。”金琳琳不解地問。

我想了一下說：“可能是我們上個月沒有上滿班吧。”

金琳琳想了一想，說：“好像是這樣。”

這不是我的第一份工資，所以我并沒有什么欣喜之情，內(nèi)心很平靜。也許這金琳琳的第一份工資，然而她并有很開心。和心里的預(yù)估點差距，她難免有失落。

我想安慰她幾句，張口卻不知道說什么。于是我沉默地去洗衣服去了。這時候我們都需要安靜一下。

后面迎接我們的是紛沓而來的九十多個工廠的管線。這項單一的工作我們做了兩個多月。到十一長假之前我們才做完。

九月份的一個周末，我們本來是加班做管線。早上剛到工位上沒多久，小朱就過來跟我說有一個廠要畫地形圖。模型他已經(jīng)生產(chǎn)出來了，讓我畫。

“這個廠的地形圖比較急，明天業(yè)主就要。”小朱把數(shù)據(jù)拷貝給我之后說道。

我心里犯嘀咕，這么大廠，我今天能畫完嗎？一整天我都緊趕慢趕畫著，中午休息的時間都用上了，到了下午快下班的時候，我終于畫完了。

就在我以為一會我們就可以下班的時候，唐工過來，說：“你們辛苦一下，幫幫忙，還有一個村的房子要畫，只畫房子就行，模型小朱就快弄好了。”

我不解地看著他，心里想著這是什么意思？

唐工說完走了，沒一會，小朱過來了，給我們拷貝另一個模型。“這個也是明天要交的。”小朱邊復(fù)制數(shù)據(jù)，邊說。

“什么意思，一會要加班吶？”我忍不住問道。白天八九個小時一直專注地做事，現(xiàn)在是我感覺精力不足了，頭昏腦脹的，眼睛疲勞。

小朱無奈地說：“加班都不一定能弄完，可能要通宵。”

“通宵？”金琳琳震驚地說。

小朱肯定地說：“是的。你們堅持堅持。這兒外業(yè)總共就七個人，三個去了鄰市。最近外業(yè)實在是忙不過來了。這事做完了，我請你們吃飯。”

“那好吧。我們試試看。能不能畫完，我們也不能保證。”金琳琳不確定地說。

“沒事，你們畫不完的我來畫。”小朱承諾道。

我不屑地說：“不用請我們吃飯。這活也不是給你干的，要請也應(yīng)該是老板請。我們盡量吧。”小朱這樣說讓我感覺有點過意不去。

“嗯，你們辛苦了。我今天晚上也加班，你們要是有不知道怎么畫的地方可以問我。”

晚上我們兩個也沒有吃飯，就一直在那畫。八點多的時候外面的天開始黑了，我開始擔(dān)心一會我們畫完了要是都半夜了，我們兩個怎么回去。

畫到半夜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我之前的擔(dān)心有點多余了。我們才畫了還不到一半。到天亮的時候能畫完就不錯了。

晚上十二點多的時候，小寧突然拿著幾本報告坐在我旁邊簽字。“你們還在加班呢？”

我無力地吐出了一個字：“嗯。”

“累不累？”小寧沒話找話地說。

“當(dāng)然累了。你不是也在加班嗎？”我不服地反問道。

小寧否認(rèn)道：“我不加班。這是有個資料要整理。我從來不加班。”

“從來不加班？為什么？”我疑惑地問。

“事情做完了為什么要加班。”小寧囂張地說。

“厲害。”我口是心非地說道，心里多少有點認(rèn)為他有吹噓的成分。

小寧收拾收拾報告，說：“我給你們帶了我老家的特產(chǎn)，你們一會餓了就煮著吃。”

“什么呀？”我好奇地問。

“油潑面，我們那兒的特色美食。吃的時候面要煮一下。你們要是不會煮，就讓小朱給你們煮，小朱就在樓下。”小寧熱情地說。

我一聽還要自己煮，不太想要了。“那多不好意思。我們還是不要了吧。謝謝你。”我真心實意地拒絕道。

然而小寧把我的拒絕理解成了客套。“沒事，我那兒還有很多。”小寧一溜煙地跑下樓了。

我懊惱地感嘆中國文化博大精深。

幾分鐘后，小寧抱著兩包袋裝的油潑面和兩杯香飄飄奶茶過來了。他把東西放到離門最近的金琳琳對面的桌子上說：“我先走了。”

“再見。”我和金琳琳禮貌地說。

小寧走后，我們研究了那兩包沉甸甸的油潑面。速食食品，里面又一大包真空包裝的寬面，和三包調(diào)料包。看著還不錯。

“你想吃嗎？”我望著金琳琳詢問道。

金琳琳也拒絕地?fù)u搖頭。“太麻煩了。還是算了吧。”

“奶茶呢？你想喝奶茶嗎？我去燒水泡。”我熱心地說。

“這個可以考慮。”金琳琳認(rèn)同地說。

我去飲水機那少了滿滿一壺開水，端過來給金琳琳和我自己泡上奶茶。看電腦屏幕看的眼都要花了，喝點東西歇會。

“他應(yīng)該就是陳總說的那個不加班的小寧吧。他真是厲害。”金琳琳佩服地說。

我質(zhì)疑地說：“我感覺他說的有點夸大其詞了。不加班是不可能的。應(yīng)該是不經(jīng)常加班。效率只是相對的，他比別人高也不會高太多的。就像咱們現(xiàn)在做的管線，你說你一天努把力能做完一個廠，那有可能。你要說你一天能做個三五個，那就有點不現(xiàn)實了。你一天能做一個廠，給你兩三個廠的量，就算加班也做不完。這是效率有問題嗎？顯然不是。”

半個月之后，我才知道這家伙如此張狂的原因。

“是呀。咱們效率夠高了。上班的時候一刻不停。還要怎么效率高。我就這樣了。做管線我就這樣了，上班我好好干，堅決不加班，加班又沒有工資，3000的月薪還想讓我當(dāng)牛做馬呀。”金琳琳憤憤不平地說。

喝完奶茶，我們又開始了讓人憂傷的畫圖。我揉揉沉重的眼皮，大氣精神。一直畫到五點多，外面的天也快亮了。

“我畫完了，你畫完了嗎？”我走到金琳琳身邊問。

金琳琳繼續(xù)畫著說道：“我還有一點點。”

“那我下去叫小朱過來，把東西叫給他。”我疲憊地說。現(xiàn)在只要躺在床上，我應(yīng)該就會睡著。

“嗯，你去吧。我把這一點畫完。”

我去一樓把小朱叫了上來。小朱看我的圖，發(fā)現(xiàn)一些小問題，我現(xiàn)在也沒心思改。“你先改著，我去下廁所。”

“好。”小朱認(rèn)真地改著我畫的圖。

上完廁所，我的頭昏昏沉沉的。窗外清涼的晨風(fēng)吹過來，我蹲在地上，想閉上眼睛歇會。沒一會竟然睡著了。腦袋低垂到最低，我猛然驚醒。走回辦公室，金琳琳也已經(jīng)畫完了。

“你們先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來改。”小朱說道。

這聲音真好聽。我和金琳琳快速地收拾東西，回去了。回到宿舍，我們參照包裝袋上的說明，煮了油潑面，吃完洗個澡，我們睡了一個小時左右，又傻傻地去上班了。因為沒有人跟我們說今天不用上班。我們怕被記成曠工，又去上班了。

我們到了十幾分鐘的衛(wèi)生，周姐才來上班。付工下來看小朱修改我們昨晚畫的圖，看到我們說道：“你們今天不用來上班回去休息吧。昨天通宵了，今天就不用來了。”

周姐驚訝地問：“你們昨天通宵了。”

我委屈地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