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太太一開始收到兒子送的衣服還是十分高興的。

她特地在家里組織了一場茶話會，目的就是和院里的鄰居顯擺兒子送給自己的裙子和太陽眼鏡，表述兒子一樣也可以是當媽的小棉襖。

結果對門鄭家的閨女小萍無意中說了句，說她身上的裙子和她們系里一個叫溫婉的女孩前幾天收到的郵政包裹里的衣服幾乎一模一樣，是家里給寄過來的，她姐以前就在學校附近擺過地攤，東西非常地受歡迎。

然后顧太太就留了個心眼，悄悄地使人打聽了一下，又從系里調來學生檔案看。

不查不知道，一查就大吃一驚！

顧太太居然發現他兒子和對方一直有往來，而且聯系密切。

顧凡隔三差五的就給對方寄信不說，還幾乎每個月都匯錢打款過去，大大小小的金額匯總后，都有好幾千，幾乎是她和老公倆人一年的工資收入。

那一刻，顧太太憤怒震驚到差點就要沖到兒子面前來發火了。

她后來還給在外地工作的老公打電話。

正在大西北實驗室奮進的顧工聽接到妻子的緊急來電，以為出了什么大事。

結果一聽，是這些小事情，才松了一口氣。

他對自己的兒子有信心。因此，就勸說她先把事情搞清楚，不要急，慢慢地跟兒子說明白，說他自己去處理，切記要給予孩子的尊重，護好他的自尊心。

就算是被人糊弄了騙錢了，也不要太生氣，人沒事就好，改過自新就好，錢沒了就當買個教訓，扶貧做善事。

這樣好說歹說，顧太太才冷靜下來，然后一直忍到現在。

當然，后面兒子再送她這送她那的時候，她就開始教育，把顧凡說了一通。

但因為顧太太說得隱晦委婉，顧凡當時也沒想到溫暖頭上來，更沒想到就順手隨便送的幾件衣服就惹出這么大的事來。

顧凡一臉的難過，“媽，我認識的媽媽是溫柔善良，懂得重尊重他人，受人尊敬的方教授。可您今天居然做出了拿錢欺人的事，而且被欺壓的那人還是我的朋友。您今天的行為真的是令我太失望和太傷心了！”

“媽對你也很傷心失望。我和你爸，你外公外婆、爺爺奶奶他們，從小對你精心培養，無論是眼界還是精神，哪怕是物質方面，都想盡辦法給你最好最豐足的。

一直以來，你也沒辜負我們的期盼，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A大，我們都以你為榮。

但我萬萬沒想到今天，我這個優秀的令媽驕傲的兒子居然裁在一個堪堪初中畢業的鄉下野丫頭那，被她迷了性，迷連自家人都懷疑。”

顧太太也是說不出來的失望和痛心。

這些話壓在她心里很久了。

“媽，您這樣說，不但污辱了我，也污辱了我的朋友。我希望你能向我朋友道歉。”顧凡正色地看著她。

“向她道歉？”顧太太冷笑了兩聲，“要是她真的像說的那樣聰明，那她就該明白我的意思，見好就收，省得還連累了不該連累的人。還是說嫌錢少？”

“夠了，媽！”顧凡憤怒地瞪視著她。

顧太太毫不為意，“你今年大三了，下學期就出國吧，學校那邊我已幫你聯系好了，到時候小萍也會提前過去做交換生，到時候你們倆也能互相照應。”

“出國？出什么國？我什么時候說要出國的？”顧凡莫名其妙地問。

雖然之前他有過這樣的念頭，但也只是在考慮，并沒有和家人說過。

因為他們都想他畢業以后就留校任教。

“你不是很喜歡西方文化，很關注那邊院校的信息嗎？正好明年初學校會和美國的H大有個交流活動，雙方互派學生到交流一年，我幫你把名報，現讓你提前過去，也是打前鋒的準備，為學校后面過去的學生做好前期的準備。”

“媽，我希望您以后在幫我做決定之前能尊重一下我。”顧凡說完，頭也不回地大步朝門外走去。

他扶起墻邊的自行車，快步跑了兩步，蹬上去，倏地拐出了大院，然而后往招待所的方向疾奔而去。

“同志，你好！請問住302的溫暖同志回來了嗎？我是她朋友顧凡，有急事要找她，麻煩您幫我跟她說一聲，謝謝！”

招待所的前臺阿姨看著氣喘吁吁的顧凡，上下打量了一番，覺得小伙子斯斯文文的，不像壞人，“你等會，我上去幫你喊她下來。”

沒過多久，溫暖就提著一個袋子跟在前臺阿姨后面走了下來。

“你好，顧凡。剛聽阿姨說有人找我，我就找到那人一定是你或畢競，果真讓我猜著了，我把你們要的東西拿下來了。本來我還想明天給溫婉，讓她轉交給你們。”

“不是，我不是來找你貨的。我……”顧凡羞愧地看著她，吶吶地開口。

“哦？是別的事？”溫暖有點意外。

她左右看了看，發現招待所里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把人帶到房里吧，又不合適。

溫暖偏頭想了一下，“正好我還沒怎么逛過這里，要不我們出去走一走？”

剛走到門口，寒風撲面一吹，顧凡立刻就冷靜了下來。

他看著溫溫，彎了下腰，“對不起！我媽今天太失禮太過份了，我替她向你道歉。”

原來是這回事。

溫暖聽完就莞然一笑，“事情都過了，我都忘了。你還特地跑這么一趟，真是的。”

顧凡見她一點芥蒂都沒，心情也放松了下來，好奇地問道：“你真的不生氣，不介意？”

“怎么說呢？生氣當然有啊，但介意倒是沒。我和你媽無冤無仇的，有什么好介意的。”溫暖是真的沒將顧太太放在眼里。

反而是他媽媽今天的行為，讓她覺得自己之前過于高看了他們那群人。

他們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么高大，高不可攀。

她和他們的距離，沒有想象中的那么遠。

溫暖相信，要是有一天，她達到了那個高度，她一定可以做得比對方好很多。

“所以我們還是朋友？”顧凡期待地看著她。

“我們當然是朋友啊。難不成，你覺得我不配做你的朋友？”溫暖笑著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