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二伯把畫揭下來，放在腳邊，墻上露出了一個暗門，也畫著一個同樣的八卦圖，瞎二伯摳住凹槽，使勁一拽，暗門打開了，我們隔著瞎二伯的肩頭看過去，是一個不大的暗格，里面別無他物，放著一雙繡花鞋...應該過了很多年，但看上去卻象新的一樣，鮮艷的紅，鞋面的繡花格外清晰，在手電筒的照耀下，紅紅綠綠的絲線仿佛在扭動著，發出妖異的光，看著有點瘆人......

忙會計趴在我背后，朝我脖子吹涼氣，捏著嗓子說：“還我的鞋來...”

大家都專心致志地盯著繡花鞋，周圍靜極了，冷不丁這一嗓子，除了我，全嚇了一大跳，連瞎二伯也哆嗦了一下......

等反應過來忙會計在搗亂，海棠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祥慶罵道：“你丫的就沒個正形！”

忙會計撓撓腦袋，嘿嘿笑了兩聲。

瞎二伯伸手把繡花鞋拿出來，擱手里端詳著......

我身后又是一聲，“還我的鞋來...”這下大家都惱了，祥慶站起來，轉過身，罵道：“我靠！”看樣子要過來揍忙會計兩拳，忽然他愣住了，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我身后，臉色變得煞白......

我的身上忽然一陣發冷，慢慢地扭回頭......

屋子的門口，灰蒙蒙中，鮮紅的襖，慘白的臉，幺妹一動不動地飄在那，眼睛空洞洞地望向前邊...嘴巴一張一翕，“還我的鞋，還我的命！”聲音飄飄渺渺......

耳邊，秋菊“媽呀”尖叫了一聲，大家木愣愣地直起腰，驚恐地望著幺妹，以前只是聽說，沒想真見到了...全下意識地向后退，擠在瞎二伯的身邊，瞎二伯將鞋放進褡褳里，在里面劃拉著，不知在翻找些什么......

幺妹的目光緩緩落在我們身上，又落在我身上，“喜哥，喜哥！”輕飄飄地移了過來......

我也只是在夢中見過幺妹，從來沒什么感覺，這一次，望著幺妹，不知是不是因為害怕，覺得讓誰掐住了脖子一般，幾乎要喘不過氣來，憋得難受，越來越窒息......

就在此時，瞎二伯從褡褳里掏出銅八卦，一貓腰從地上撿起在墻上摘下的那幅老君圖，兩步跨到我面前，銅八卦正面對準幺妹，一揚手，把老君圖迅速揉成一團扔了過去......

老君圖劃了一道弧線，半空中，竟呼呼地著起火來......

我清楚地看到，幺妹的眼中掠過一絲害怕，然后，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仿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只有灰蒙蒙中一絲鮮紅的殘影，地上還在燃燒的紙團，我的呼吸卻一下子順暢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大家驚魂未定，不能置信地望著門口，覺得幺妹似乎隨時還會出現，瞎二伯面色凝重，一時沒有動，我們回頭瞅著他......

瞎二伯轉向我們，問道：“如果現在讓你們下河，你們敢不敢？”

我們一怔，我結結巴巴地問：“下河？”

瞎二伯點頭，“咱們得把幺妹和喜哥的尸首撈上來！”

“咋撈呀？多少年了？！”祥慶說。

“不好撈也得撈，繡花鞋咱們拿到了，剩下就是把幺妹和喜哥的尸骨合葬，讓他倆生不同居，死能同穴，幺妹的怨氣才可能弱下來，要不，誰也對付不了她！”

“我記得那個籠子都埋在淤泥里了！”我說。

“不要緊，河上游，咱們村修了道水閘，把它關死，河水就沒那么急了，就看你們有沒有那膽量了！”

我們互相看了一眼，向瞎二伯重重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