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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魔戮殺聲(7.6k 二合一)

時光匆匆,若白駒過隙,不過忽然而已。

自魔世封印意外打開,帝鬼降臨人界,引動魔禍血劫以來,群俠難以抵御,人界生靈涂炭,哀鴻遍野。

當此內(nèi)憂外患,瞬息萬變之際,孤鴻寄語以命成就鑄心一局,通過殺師血繼的方式,將止戈劍印傳承給俏如來。

而彼時的史家長子,今日的墨家鉅子也的確不負眾望,手持誅魔之利,心秉渡世大愿。

盡管護世之兵尚未完成,但在天運加成下,俏如來豁命化身修羅怒相,血剎滅魔之招力挽狂瀾于旦夕,成功擊敗修羅帝王。

然成也史家人,敗也史家人。

更或者說,與編劇吃過火鍋的交情也壓不過自家?guī)熥鸸俜缴w章敲定、九算公認的天運奇差。

只見突兀一刀變生肘腋,果斷狠辣地斬下帝鬼頭顱,反手再落,邪刃破開先帝心臟。

旋即一尊象征魔國王權(quán)的鬼璽染血劃空,落入刀主人掌握。

闖入戰(zhàn)場的挺拔身影,有著邪魅的眼角、冷峻的面容。

與眾不同的氣質(zhì)織就獨屬戮世摩羅的醒世靈魂。

那人身上披著件黑色絨領(lǐng)的戰(zhàn)甲,掩去內(nèi)中的豹紋勁裝,只將泰半身軀都似罩在其中,墨綠發(fā)絲倒梳向腦后,唯留幾縷結(jié)辮垂在耳畔。

翻掌將鬼璽貫入心槽,逆神邪刃倒持穩(wěn)穩(wěn)負背,戮世摩羅這才凝眸看向面前至親,語調(diào)低沉無波。

“只剩下你跟我了。”倘若無視一旁被捅躺尸的某儒俠,眼下形勢的確如此。

“你……”

望著眼前熟悉而陌生的人,俏如來張了張口,豈料早先鏖戰(zhàn)暗傷頃刻反噬,搖晃連退數(shù)步。

強行壓下喉間逆血,修者這才勉力聚神,道:“你早就恢復(fù)了!”

背身而立的戮世摩羅不答,徑自冷笑發(fā)聲:“哈哈哈……”

不明所以的陰郁詭笑回蕩四周,崩塌的戰(zhàn)場在俏如來傷疲的眼中逐漸模糊,進而陷入全然的黑暗。

鏡頭微微拉遠,一枚黑子在伴隨浮動光影落在棋盤一隅。

原本落入頹勢的局面,卻隨著這一枚黑子的置入,而讓白方大龍早有缺陷的脊骨復(fù)遭摧折。

山崗上古松孑立,木屋背面是一片陰涼,很適合修養(yǎng)身心的居處,恰適用于身受重創(chuàng)的傷患療復(fù)傷體。

飛云繚繞山崖邊,則有一方石桌似染上月色凄迷,冷輝綴亮棋上風(fēng)云。

自魔世破封以來便被靈友安置在此的梁皇無忌勘破大勢走向,對此只得嘆息一聲。

[功敗垂成!]

新君即位,令原本正道屬意通過斬首戰(zhàn)術(shù)擊潰修羅兵士的打算落空是一方面,但更重要的原因在于——

[黑水城,已經(jīng)到極限了。]

聽出大師兄話意,王府當中,竹影斑駁點襯相仿棋面,荻花題葉冷靜傳音。

瞞者瞞不識,封邪之塔從頭至尾就是一個騙局,用于營造帝鬼必死局面的一環(huán),這點二人心知肚明。

道者不必多說,靈魔同參的雙科學(xué)霸,閱歷自是不凡

甚至乎原劇當中帝鬼之所以敗亡,背后亦有梁皇無忌推波助瀾的因由在——明知鎮(zhèn)魔塔是假,順勢欺瞞配合布計。

雖說此生少了師兄弟囚禁環(huán)節(jié),但想來也難不倒那位才是。

畢竟善謀者可不會將戰(zhàn)略籌劃悉數(shù)寄托在虛無縹緲的概率身上。

智者總有辦法讓對方入轂,既缺了道者的巧妙配合,那就將對象反過來——

故國傾覆危機在前,誓死抗敵的義士有之,但亦不乏投敵賣國之人。

沒有敵方內(nèi)應(yīng),活用魔世安插在抗魔陣營的臥底未嘗不是一個選項。

而家眷落在修羅國度掌握,縱使心有百般歉疚,郭箏也只能無奈屈服,將所知情報悉數(shù)轉(zhuǎn)告。

心思百轉(zhuǎn)確認情節(jié)發(fā)展無有脫離掌握,外界不過須臾數(shù)息。

醫(yī)者聲音沉著不變:[黑水城所在的位置,是龍脈地氣必經(jīng)之處,也是設(shè)立綜合陰陽術(shù)、術(shù)法機關(guān)的樞紐,維系鎮(zhèn)魔龍脈的關(guān)鍵。]

知曉男子術(shù)法根底的中原人不多,其中定包括梁皇無忌。

寥寥數(shù)語稍作遮掩,掩去觀想未來的事實,合情合理的解釋過后,荻花題葉又是一語拉開話題。

[但……]一字余音未盡,提醒道者眼下危機。

人算,神算,不及天算,酆都月那預(yù)料之外的一劍,破壞伏羲九龍氣運的交換,使得龍氣失控暴沖,震動九界,也昭示鎮(zhèn)魔龍脈回天乏術(shù),因為——

[龍脊早斷了。]梁皇無忌默契接過話頭。

隨著黑水城機關(guān)轉(zhuǎn)瞬崩毀,魔世的通道,終于完全打開,無數(shù)妖魔鬼怪,率先奔來。

額心淺淡朱砂道印毫光閃爍,感知地氣異樣。

撤回靈識,梁皇無忌目露憂思,然心知傷體羸弱難能影響戰(zhàn)局,因此只是強打精神,致力分享情報。

明了皇甫霜刃同己身無二的報恩決心后,暗道吾道不孤的大師兄在知曉魔世破封的那一刻起,就恨不得把自己所知一切關(guān)于魔世的情報通通塞進靈友腦子里……

最后因為擔(dān)心情報落后反而造成誤導(dǎo),無奈作罷。

但是他依舊將需要注意的魔物進行了重點介紹,生怕自家?guī)煹艽蚱鸺軄沓蕴潱ㄉ纺ё颖硎荆簩Υ宋以撟龊胃邢耄?

[所幸,小空雖智巧機敏,但終究未有壯大到如同帝鬼的尊崇位置,若否,修羅國度將難破矣。]

若論基層戰(zhàn)力,雙方相差無幾,然而扭轉(zhuǎn)戰(zhàn)局的關(guān)鍵仍在主將身上,默然片刻,雅致男聲道出魔世軍國深厚根基。

[滅世三尊。]

“這真的有夠硬啊!”

戰(zhàn)中信口吐槽一句,借以壓下心頭死亡陰影籠罩帶來的怯意,然而握刀單手不覺間,已是滿浸冷汗。

天擎峽,出身西劍流,因報恩緣故留處中原的邪馬臺笑嘴角溢紅,犟自站定身形,面對眼前步步逼近的兇惡魔影。

一旁傷勢稍淺,然而銀白披風(fēng)同樣血跡斑斑的天海光流動作更快。

信手發(fā)針暫解中原群俠危局的他右手回身一揮,袖中已是激發(fā)出數(shù)柄飛刀,冷冽刀身泛著刺目寒光,反襲而去。

魔世變,三尊現(xiàn),十數(shù)萬修羅兵眾席卷滅世風(fēng)波,而中原方面,失去領(lǐng)導(dǎo)者的群俠無法應(yīng)戰(zhàn)。

如今,面對源源不絕的魔兵攻勢,為了掩護眾人逃脫,邪馬臺笑、天海光流決意背水一戰(zhàn),而目標,赫然鎖定眼前魔梟。

那人身材高大,筋肉雄武迫人,額生雙角,赤紫白三色發(fā)絲交染,側(cè)臉銘刻魔紋森然,通身恐怖氣勢深不可測,正是阿鼻尊·蕩神滅。

此刻,嗡然翼聲回旋不止,襲掃而來。

蕩神滅冷哼一聲,忽然出拳,拳勁滾蕩席卷,竟好似風(fēng)雷狂飆一般,勁力橫空裹挾暗器倒卷而去。

青年臨危不亂,五指點撥,光之翼形態(tài)丕變,回旋刀驟轉(zhuǎn)鐵質(zhì)蜻蜓。

利刃隨氣流變化,消減逆反掌風(fēng),更潛藏危機無影。

“喲西啊!”

真正的殺招在后,邪馬臺笑一聲厲叱,騰空飛撲,雙手齊握手中夸張駭人的闊口長刀。

那刀單邊開刃,刀鋒斜切,猶善劈砍,但見雄沉一刀直劈而下,狂放刀氣彌漫四面八方,盡封蕩神滅后路。

“就這一點實力?”

輕蔑語落,阿鼻尊左手內(nèi)力瞬間凝聚,骨肉膚色竟然頃刻變得發(fā)青黑如鐵。

這面銅澆鐵鑄般的腕輪生承狂烈刀勁,那廂魔者又是真元加催:“喝——”

右掌徑直探出,閃電般按向刀者中門,峽谷當中猝然憑空卷起一股駭人腥風(fēng),像是濃稠到化不開的血水,聞之欲嘔。

腕刀交鋒在前,狠掌逼命在后,邪馬臺笑眉頭更緊,趁隙借力反震抬刀,斬馬刀橫架攔在胸前。

“當!”

一聲巨響過后,刀者但感一股沛然大力襲身,他的身體瞬間倒飛了出去。

見狀天海光流驚呼一聲:“kaki(笑)!”

身法快動接下好友軀體,厲掌余勁未散帶動二人整體連退了數(shù)步,腳下步步生印。

一股不正常的潮紅涌上面龐,邪馬臺笑喉嚨一鼓。

“噗!”

一口血水已是吐出,淋在了斬馬刀上,留下了一道道赤痕,觸目驚心。

粗糲手指撫過闊刀刀身,刀身上如今隨著血水流過已現(xiàn)出了一個掌印,連掌上紋理都清晰無比。

察此,刀者心下更添駭然,兵器經(jīng)過廢窯那人重鑄過后已是罕有的堅韌,不想竟為對手輕易留痕。

不及細思,又聞蕩神滅藐視出聲:“你們,沒招了嗎?”

“你是在靠北喔,氣震萬里!”

言罷,闊刀刀身一震,邪馬臺笑右手一提斬馬刀左手同持,瞬間舉至頭頂,隨后一刀斬下,狀似劈山。

一時間,刀氣縱橫披靡,默契配合掩去風(fēng)中古怪輕鳴。

“嗡!”

奇詭暗器驟變翼刀形態(tài),破風(fēng)掠空,掀動層層漣漪波紋,逼命銳芒落處緊扣阿鼻尊要害而去。

蕩神滅以掌作刀,劈出兩股強勁的拳勁,帶偏暗器走向同時,夾帶無匹暗紫魔氛,卷起一個真氣的渦漩,竟硬把刀氣溶渾化解。

內(nèi)心深感對方掌勢雄沉,邪馬臺笑手下動作不停,刀更急,勢更狠,刀勢更見霸道。

青年趁隙搶攻而上,五指順握光之翼在手,薄刃揮灑短兵相接。

天海光流雖是根基落于下風(fēng),但卻更見刺殺之術(shù)的精巧奧妙,往往以不可思議地角度斬向阿鼻尊,使得對方不得不以力壓人。

獨對西劍流雙部合擊,蕩神滅攻防未曾稍減,忽拳、忽掌、忽腿,招招開碑裂石,式式雄勁掃蕩,氣流震天地。

反觀邪馬臺笑,天海光流一方赫見岌岌可危,然愈入頹勢,默契更密,意志更堅。

極力抵抗的兩人,揮灑著汗與血,在阿鼻無間中,揚沙辟塵。

而戰(zhàn)局邊緣,一旁魔兵屠殺群俠,尸橫遍野,悲鳴聲不絕于耳。

薄刃橫格襲身掌氣,青年借機化退,披風(fēng)再舞,雙手箕張,數(shù)十銀光化作點點星流,一并射出,擊殺魔兵劃開生路,示意群俠退走。

“kaki(笑)!”

心雖感無奈,但決意仍舊不改,緊切一語提醒好友此戰(zhàn)旨在拖延。

男聲入耳,邪馬臺笑眉頭一軒,巨力提運迫退阿鼻尊,旋即頭也不回反手一刀。

“煞啊!打不贏的就快走!別在那等死!”

斬馬刀橫身怒掃,擴大戰(zhàn)果,鞏固生門。

生機在前,群俠精神大振,又聞刀者提醒之語,此刻相繼爭先恐后逃之夭夭。

“不行了,快走啊!”“走啊,走啊!”

天海光流在后掩護群俠撤退,邪馬臺笑舞動闊刀纏戰(zhàn)蕩神滅,不容魔者再進方寸。

沉猛一掌震退刀者,阿鼻尊腳步坦然依舊,一步一步宛若無間鬼泣,敲在二人心頭,應(yīng)和死神低語。

“掩護弱者逃脫,有意義嗎。”

“怎樣?就是不爽讓你們得逞啦!呀煞!”盡管身陷如斯困境,刀者言談猶是不落豪杰眉角。

言罷,邪馬臺笑又是揮刀向前,無畏迎上蕩神滅。

魔者對此昂然因應(yīng),掌刀交錯震撼四方。

一刀落下,刀者手中闊刀未停,而是接踵而至連斬四刀。

雙足穩(wěn)立,手中闊刀近乎于瞬間化作四道匹練,看似出刀有先后,可是卻近乎同一時間斬出。

斬馬刀霎時間藍紫色光芒大閃,通體雷息縈繞,如同晴天霹靂。

三界刀雷

氣勁灌掌,阿鼻尊肉掌好似精鐵寒鋼,單手作推山之狀,駭人勁力如狂風(fēng)亂卷,寒風(fēng)似刃,變招之快只在電光火石之間。

一擊傾覆天劫雷云,兵部強招無功而返,雄掌威力不減,持續(xù)進逼。

“kaki(笑)!kakilayaku(快走)!”

天海光流見狀,步伐疾踩如飛鳥遨游,揚手薄刃離塵,光之翼橫渡進取蕩神滅周身大穴,意在吸引對方火力,更顯斷后決心,

個性高傲若阿鼻尊豈容人族挑釁。

“愚蠢!”

冷嘲脫口,絕掌走勢迅改,大袖鼓蕩掃落漫天暗器,信手凝練一點至極內(nèi)力按向青年。

“光流!”

察覺對手行招威勢萬鈞,刀者重步踏地,甘心為友代擋在前,闊刀一橫,當即一擋。

邪馬臺笑口角溢血再添新彩,雙足在泥土之間脫出長長深痕,倍見對手剛剛那一招之雄沉。

再度接下好友殘軀的天海光流,語意急切更近恨鐵不成鋼,他道:“kukikakilayaku(不是叫你走了嗎)?!”

險關(guān)在前,自覺斷后絕無生還可能的邪馬臺笑對此只是裝聾作啞;“你這句講什么我聽不懂啦!”

與此同時,蕩神滅仍是步步緊逼,不斷推進戰(zhàn)線。

“kaki(笑)!”

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天海光流手掌一翻又是數(shù)枚暗器鉗在指間。

決意既定,沒人愿意退,沒人愿意舍棄同伴,若不能同生,寧愿同死不屈。

“kakilayaku(準備了)!”

魔者在前,刀者、青年最后深深對視一眼,似欲記牢彼此音容。

“雷火破云,喝——!”

邪馬臺笑率先發(fā)難,人未近,周身炎流更添威勢,斬馬刀掠空急轉(zhuǎn),炎流更盛,將交戰(zhàn)處染成一片緋紅。

眼見方圓丈許盡被熾熱烈焰焚化,曤日刀平架抵住重黎霸道。

硬接渾厚刀勁,萬雪夜只覺渾身燥熱,內(nèi)元微提,清涼之感游走全身,化消煉獄尊炎熱內(nèi)勁。

足尖點地拉開應(yīng)招距離,疏冷目光這才得閑打量來者形貌——

肩裹血色披風(fēng),赤金云冠,赭衣重甲,紅發(fā)如火,眉斜入鬢,五官硬直,騰騰魔氣在其身后凝作一道暗金法環(huán)倍見威勢赫赫。

熾閻天手握一柄魔焰繚繞的闊刃長刀,刀尖垂地,地面上頓顯深痕,隱有燒焦痕跡。

狂野冷靜并存的眼神,潛藏殺意深湛,為數(shù)十年的師徒情義也好,站在侵略者立場出手也罷,眼下刀鋒掀開無邊烈火。

煉獄尊元功飽提,重黎悍威凜然帶殺,招行并步劈刀,令人望之生寒。

“你就這一點程度?”

挑釁背后,是無邊恨火,是無窮熾能,是燎原人間的魔禍!

覷得焰刀攜帶雷霆之勢,狂掃而來,絕斷生機,萬雪夜雖是受傷,依舊不畏不懼,轉(zhuǎn)身拉刀,冰刃幻造冬日微雨。

曤日逆斬而出,劃出一輪清寒弧月,在場魔兵耳中瞬間生出可怕嗡鳴,如穿金碎石。

鏗然交響,重黎所過之處細密如絲的雨幕瞬間崩碎如霧,形成了一條巨大的豁口,焰刀冰刃交迸萬點星火。

兩式交換,萬雪夜抽身急退,妙用提膝后撩刀,冰刃劃地,卸去反震力道,刀者身形微沉,堅定雙足沒土三寸。

反觀熾閻天穩(wěn)立不搖,猩紅瞳仁定視著眼前人,焰刀一擺,道:“這口重黎本該傳與吾徒斬敵百勝。”

散去魔焰的重黎甫露真容,那是一口花紋繁復(fù)的古銅重刀,系在刀鐔上的赤紅緞帶隨風(fēng)飄舞。

那是愛徒生前贈禮,象征其百歲時親手取得的魔將榮耀,而師者傳承諾言也正是在當時立下。

“是你斷了這飲血之路。”

低沉聲線遞出失意言辭,更見殺心昭然。

萬雪夜五指一撥,掌心一按,刀行守勢,面色平靜,糾正開口:“只會用來殺人的兵器毫無價值。”

并非妄言,而是仁刀昔日教養(yǎng)點滴在心,恨世嫉俗的朔夜已成過去,如今留下的唯有仁善包容的雪夜。

話甫落,煉獄尊翻腕再走上步摘星刀:“吾將用你的血,祭此刃,祭吾徒!”烈焰幻為刀芒,宛如黑夜轉(zhuǎn)為白晝。

“嗆~”“錚~”

幾乎同時響起的刀鳴聲。

只在那落葉卷動的剎那兩人已碰撞了十數(shù)次互攻了近十余招,身法卷起的氣勁已將周遭枯葉全數(shù)卷起,露出了下面黑褐色的土地。

周遭所有枯葉霎時如化齏粉,兩道身影再度分開。

萬雪夜目光銳利一瞬,名招立運:“殘月凝雪。”

曤日順化迷蒙烏影,刀光霍霍好似化作寒風(fēng)吹過。

刀身旋轉(zhuǎn),內(nèi)力頻催,漫天雪沫像是被一股古怪力量吸攝了過來,翻絞在一起,很是奇異。

這廂熾閻天無隙穿插左右掛刀,重黎威能再提,火爆炎流沖散冰冷雪霧。

那面刀者身法不停,緩刀后穿刀,步伐古怪絕倫,貼身欺進煉獄尊立足處,詭寒刀氣一晃而過。

煉獄尊不及反應(yīng),肩頭負創(chuàng)見紅,虎目稍凝,“凍氣入體……”

沉吟方落,灼熱內(nèi)息吞吐,立時驅(qū)散異種真氣,赤血凝晶自傷口嗤嗤激射而出。

附有內(nèi)力的血晶如漫天花雨一般悉數(shù)打在萬雪夜腰腹。

“噗!”

萬雪夜被一路推出十余丈,腰身遍布血痕傷口,低頭又是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真是你殺了吾徒嗎?真是令人不敢置信。”

古銅重刀斜指身前刀者,煉獄尊眼神睥睨,傲然姿態(tài)一覽無余。

直面死關(guān),眸光仍是清寂如初,萬雪夜冷淡嗆聲:“是不相信你的徒弟只有這一點實力嗎?”

“你還能逞多少的口舌。”

言罷,熾閻天再贊無匹一刀,赤紅刀芒銳不可當,氣機封鎖敵手規(guī)避空間。

凍氣失效,隨即便是兵刃臨身。萬雪夜雖欲阻魔禍肆虐,但卻首度感受到死亡與絕望竟是如此接近。

五指攥緊仁刀曤日,刀者心知唯有豁命闖關(guān)一搏生機,當機立斷:“飛鱗破甲!”

伴隨一聲森寒龍吟,冰刃浮現(xiàn)銀霜層疊,而后一道可怕黑芒如水幕般在密林一閃而逝,突兀的如曇花一現(xiàn)。

只因升騰的燎云惡火登時令得雪融冰消,古銅重刀泛起赤色焰光,與仁刀曤日短兵相接,沉重之力道剎那動蕩萬雪夜掌心,

“好弱的刀。”似有心還無意,煉獄尊隨口挑釁一句。

聞言,刀者眼神驟冷,堅定意志跨越肉體極限,將原本欲脫手的冰刃再度握緊,喑啞出聲。

“不準你侮辱這口刀!”

并步崩刀格開重黎,曤日高揚無隙再運雪流回空,殊料冰刃方起復(fù)止,宛若被按下休止符一般。

但見血染黃土,潺潺血流源自被洞穿的肩胛骨。

數(shù)度攻防易位過后,蕩神滅右手五指如鉤,游龍?zhí)阶Π愕囊粨羝崎_肌膚,貫穿刀者骨節(jié)縫隙。

阿鼻尊神色狠厲,暗勁加催。

“啊!”驚聞一聲慘叫,邪馬臺笑左臂竟是被生生撕扯下來。

定睛一看,二人身形已是分開。

因著斷臂緣故,刀者身形搖晃,一個不穩(wěn)失了平衡,整個人立時撲倒在地。

蕩神滅本欲進逼,步履將提,眼前驀見刀光迅閃,宛若活物的飛刀游弋直奔己身而來。

天海光流瞳孔一縮,風(fēng)塵中紫芒一亮,自己的飛刀已被魔者擒在手中,轉(zhuǎn)瞬已被搓成鐵屑隨風(fēng)而去。

阿鼻尊也不廢話,踏步向前行去,他第一步方落,左手五指凌空一過一抓,手中再多出一柄飛刀,直直墜在地上。

青年卻不見遲疑,袍袖一抖,袖中立見滑出一柄飛刀,三寸七分,冰冷飛刀薄如蟬翼。

天海光流腰身一擰,飛刀已自空中劃出一道燦爛銳光,去勢如影似電,一閃而逝。

“叮!”一聲脆鳴,飛刀已在蕩神滅紫意彌漫的手心折成兩截。

下一刻,阿鼻尊臉色忽變。

但見那飛刀之后,猶有三柄飛刀首尾銜接,彼此似連為一體,合力一處,一點突破魔者護體罡氣。

面對如此驚人變化,蕩神滅不慌不忙,左手暗紫異光倏凝,頃刻外放,旋即血水飛灑。

銀白披風(fēng)飄落,天海光流吐血倒飛而出,步了邪馬臺笑后塵,落在刀者邊上。

面前,阿鼻尊單臂作推掌之勢,掌心赫見一條破開的血口,那是一柄飛刀劃破肌膚所留。

收手負背,他道:“有些能耐,可惜,仍是這點能耐。”

邪馬臺笑撐刀起身,天海光流踉蹌隨后,一身豪氣、一生義氣,浴血的二人心知生路盡斷,話語猶原無懼。

“拖得夠久了,哈哈哈!”

掩護計成,隨即,便是最后的信念,一句一頓,圓滿視死如歸的壯烈靈魂心中最后的憾恨。

“欠中原的、欠俏如來的,現(xiàn)在就一次還清吧!”

[虧欠么?]醫(yī)者突兀一語令梁皇無忌再度憶起雙手所染血腥。

對此,剛正道者眉頭越發(fā)皺緊,話題似乎偏差得有些遠了。

梁皇無忌努力思考彼此談話主題是由何時開始偏差,想來大約是從傳聲符印另一頭的荻花題葉為抵御魔禍計,出言問詢道者那門功法習(xí)練進境時開始的。

那是保證梁皇無忌能恢復(fù)魔身,解放完整根基,并不會讓心性回歸遠久前的關(guān)鍵所在。

很能明白對方舊事重提的理由,道者目光微瞑,低聲說:[他們是我之罪愆,而非我之虧欠。]

這話聽起來有逃避責(zé)任的嫌疑,但荻花題葉卻將內(nèi)中差別聽得分明。

靈魔大戰(zhàn)中變相死在邪神將手中的人絕不在少數(shù),這些可歸為道者之惡,一若小空、雷狩之于西劍流。

身處江湖,殺人人殺本就是潛規(guī)則所在,既然入了這名利場,立足世俗強以所謂“道德”苛求江湖人豈非可笑。

而真正令梁皇無忌、邪馬臺笑、天海光流襄助正道一開始的原動力只是虧欠,對靈尊,對俏如來的虧欠。

荻花題葉心頭稍松,所幸大師兄不是頂著成千上萬條亡魂的心理壓力上陣,若否道者遲早有一天會崩潰。

醫(yī)者指尖微動,摩挲著一枚白子,沉默片刻,問:[拋棄殺戮,拋棄仇恨,舍去大喜大悲,舍去癲狂貪嗔,一心修道,只為一份恩情?]

如此想來或也不差,但維系人心魔性的繩索一旦繃斷又該如何?

此言仍是試探,意在考量梁皇無忌心境是否足以奔赴抗魔前線。

[一心為魔,道亦是魔;一心入道,魔亦成道。道與魔,只差一線。]梁皇無忌垂眸斂光,照見道心澄澈。

[何解?][心安而已。]

[如此而已?][已是足夠。]

“的確,已是足夠。”

三問三答過后,對大師兄如今心性大抵有數(shù)的荻花題葉嘴角輕揚,自語出聲。

“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唯求心安而已。”

因小妹緣故,對邪馬臺笑尚有人情欠奉的醫(yī)者自然不會坐視西劍流雙部敗亡。

然而點睛化龍活動范圍受限,因此出手者仍舊只有——玲瓏雪霏。

女子是在搏命之招將發(fā)當口趕到的現(xiàn)場,一縷紫煙宛如蒙蒙煙雨,紛紛揚揚,同點點星光一道,步入戰(zhàn)場。

旁人只感星空燦然一瞬,浮沉銀輝因循周天星斗列陣,陣圖已是突破魔氛擾擾。

江山靈絹霍得展開——

虛景分作黑白兩色,猶如兩條銜尾相連的游魚,周身霞光萬道、瑞彩千條,圖外陰陽讖言環(huán)繞其上、圖內(nèi)太極符箓隱現(xiàn)其中。

此身曾為紫薇垣備選,因此對陣圖運用自有把握法門,卷軸倏開已將浴血二人圈在圖內(nèi)乾坤當中。

靈光瞬閃,邪馬臺笑、天海光流身影已然不見,確保無后顧之憂,旋即蓮足落地,玲瓏雪霏抬眸定視蕩神滅,做足突圍準備。

一系列動作完成在電光火石間,阿鼻尊這才看清眼前人形象——

紫黑羅裙勾勒姣好身段,袖領(lǐng)金邊點綴,絲網(wǎng)帷帽覆發(fā)掩藏起女子真容,周身氣息平和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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