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上,成百上千計的尸體橫七豎八地堆在山路上。
不知是由于沒有陽光或是別的緣故,這些尸體的時間如同停留在死去的那一刻,表面的傷口不再腐爛,不再流血。
在白云山上的尸體中,簡寧看到了宋雨和李亞北。
宋雨躺在樹下,懷中抱著一具無頭的尸體,看衣服的樣式和顏色,正是昨晚喪命的李亞北。
沖天的尸氣,夾雜著如有實質的黑色怨念直上云霄。
遠遠望去,終年陰云密布的白云石好似一座地獄之城。
湯貝貝覺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僅僅是遠遠地望著這座城,她都有種快要窒息了的感覺。
“我們回去吧。”湯貝貝皺著眉頭說道。
活人似乎只要靠近這座充滿不祥和死尸的山,就會變得不幸。
簡寧默默地看著這座尸山,許久,好似下定了決心般,開口說道
“你一個人回去吧,我要上山一趟。”
“什么?”湯貝貝發出一聲低呼,她懷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這座山明顯有大問題,為什么簡寧還要上山,別看那些死尸現在正在沉睡,只要不小心驚動一只,源源不絕的尸潮會把他們兩個撕成碎片。
簡寧沉默了,他無法告訴湯貝貝他看到的信息。
【沉睡著無數死尸的山脈,怨氣沖天。被道家真人以無上法力和陣法封印。】
如果僅僅是這樣,簡寧二話不說,轉頭就走。
問題是他還看到了另一行文字。
【此山上有可誅魔鎮邪的法器,普通人亦可使用。】
這句話,就像一個巨大無比的誘惑,深深地吸引著簡寧。
湯貝貝可以不冒險,鄭玉安可以不冒險,羅郁可也可以不冒險。
但簡寧不行,他身上還背負著冥婚的詛咒。
如果不盡快找到能夠除去詛咒或是殺死那女鬼的方法,簡寧恐怕很難活過今晚。
上白云山才有一線生機,不找到山上的那把法器,簡寧拿什么應對今晚的冥婚?
但這些理由無法對湯貝貝明說,簡寧不可能直接告訴她,自己知道山上有可以抵擋鬼怪的寶物。
他不想將自己最大的秘密和盤托出,湯貝貝和他相識不過一天多。
直覺告訴簡寧,如果他能活過這三天,以后還會參加更多次這樣的“游戲”。
提前將自己的秘密告知出去,不但會招來有心人的戒備,可能也會招來殺機。
畢竟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見簡寧沉默不語,湯貝貝也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良久,還是湯貝貝作出妥協:“我不知道你為什么非要上山,但我在出發的時候就說了,我會和你站在一條戰線上。”
“如果你非去不可的話,就帶上我吧。”
“兩個人相互照應,總比你一個人孤身犯險要強。”
看著眼前眼神清澈的姑娘,簡寧心中忽然升起了幾分歉意,也許自己不該瞞她。
正當簡寧想開口說些什么的時候,湯貝貝一伸手,制止了他:“我知道你對我隱瞞了些什么,我不在乎。”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也有。只希望有一天,你看到我的秘密時……”
湯貝貝眼神真摯而鑒定:“不要問。”
看來大家都是有秘密的人。
鄭重地點點頭,簡寧一本正經地說道:“好。”
說罷,兩人便從山腳下小心翼翼地摸了過去。
白云山上的樹木沒有綠葉,干枯的樹枝在風中搖擺,如同從地獄生長出的觸手。
山上有一條小徑,用紅色的繩子圍起來,但似乎并不是用來阻擋死尸的入侵。
無論繩的內側還是外側,都沉睡著不少死尸。
簡寧小心翼翼地避過躺在路上的死尸,一路向上爬去。
突然,簡寧感到有人戳了戳他的腰際。
一轉頭,只見湯貝貝兩眼放光,指了指那些紅繩。
簡寧放眼望去,只見紅繩上貼著數張黃符,如風中殘燭一般,搖擺不定。
湯貝貝壓低了聲音,道:“你看那些,是不是和你的符有些相似?”
簡寧點了點頭。
紅繩上的黃符確實和簡寧的符紙有些相似,區別只在上面畫的咒文不太一樣。
簡寧看到那些符紙上空,飄著幾行小字,似乎是被這尸山上的怨念所染,字體如同用血書寫的一般。
【曾經強大無比的洞庭符,在鎮壓了三百年妖魔后,其中所殘余的法力已是不多。】
湯貝貝手疾眼快,一溜煙兒就跑到紅繩旁邊,伸手去摘。
嚇得簡寧一把將其抓住,壓低了聲音說道:“你不要命了?敢碰那些符紙?”
見湯貝貝還是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樣,簡寧只好解釋說:“先不說那些符紙和我的符是否一樣。”
“在這個詭異的地方突然出現這么多符,肯定是道士拿來鎮妖的,你隨隨便便給人揭了,萬一驚醒了尸潮怎么辦?”
湯貝貝這才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低聲道:“嚇死我了,差點壞事。”
“以后不要見什么都想著先上去摸一摸。”簡寧低聲訓斥道。
湯貝貝心里很委屈,如果只有她自己一個人,她當然也不會那么莽撞。
她平日里雖然稱不上小心謹慎,但在這種恐怖壓抑的氣氛里,也不會大膽到做出隨意伸手揭符的舉動。
不過是想著簡寧還要應對今晚的冥婚,想多為他準備一些保命的手段。
誰知這個人非但不領情,還訓斥了自己一頓。
簡寧自然想不到湯貝貝是為了自己,才想去伸手揭符的。
心里還在暗自惱怒,這個看上去英姿颯爽的女生,怎么關鍵時刻這么粗心大意?
簡寧氣呼呼地轉過身,一張烏青發黑,面目猙獰的臉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是死尸!
冷汗刷刷地從后背流下來,心臟在一瞬間似乎快要跳出來。
一只溫軟的小手忽然捂住簡寧的嘴,馥郁的香氣充斥在他鼻端。
湯貝貝冷靜壓低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別出聲,他沒醒。”
簡寧這才注意到,這張死人的臉上,眼睛并未睜開。
它只是恰好站在路中,如其他死尸一般沉睡著。
嚇死我了!
簡寧壓低了聲音,對湯貝貝說道:“謝謝。”
可惜湯貝貝并不領情,小聲地哼了一下,頭也不回地走在簡寧前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