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平村，九月！

深更半夜，天上沒有沒有半顆星星黑乎乎的，伸手不見五指，山上樹林里面不時傳來幾聲烏鴉的叫聲，讓人后脊背發涼。

上小渾山的路上，兩個個子不是很高，瘦瘦的家伙合掌著一盞發著昏黃的燭光燈籠，鬼鬼祟祟地向山上走去。

“許離，今天晚上太黑了，要不咱倆明天白天再上吧？”楊龍一手緊抓住燈籠的提桿兒，一手緊抓著少年的上衣兜子，四下瞧了一圈兒聲音顫抖著說道。

少年抬起滿是汗水的手心放在楊龍的手腕上，稍轉過頭露出消瘦的臉龐與一雙極度堅毅的眸子，“楊龍，你忘了老乞丐頭兒和咱們說的了，有好東西不能白天找，不然會遭到其他人的妒忌嗎？”

楊龍繞動手腕從少年的書里掙開，有些不滿地說，“許離，你怎么還相信那個老乞丐的話呢，咱倆都十三歲了，該有自己的想法了。”

老乞丐，許離和楊龍之前的好朋友兼合作伙伴兒。

老乞丐缺吃的，破爛的口袋里卻永遠不缺新奇的小玩意兒，許離和楊龍為了得到那些小玩意兒，時常從家里面偷偷拿吃的，或者上山掏些鳥蛋烤熟了和老乞丐換??

少年知道楊龍還在為三月前的那件事和老乞丐生氣，耐心地說，“楊龍，他做的的確有不對的地方，可是他并沒有害過我們，我，”

楊龍猛地松開了抓著燈籠提桿兒的手，非常憤怒地盯著少年，他實在想不明白，那個老乞丐每天神神叨叨的，怎么就能讓自己從小玩到現在的兄弟不信自己。

“許離，今天晚上我是指定不會和你上山，你如果真的非要上去，那我就自己走了，你愛怎么樣就怎么樣?！?

少年看著楊龍左右為難，老乞丐兩次提醒他，今夜他上山會碰到影響一輩子的機緣，也是唯一次機會，錯過了，就永遠無法彌補，可是他又不想因為此失去兄弟！

楊龍自我諷刺地冷笑，什么玩尿泥長大的兄弟，都是騙子，他一把搶奪過少年的燈籠，手肘側頂把少年頂倒在地，朝著來路快跑而去。

少年咧著嘴，扶著旁邊的一棵小樹樹緩緩站起，手掌輕放在后腰上，黏糊糊的東西粘了一手，血腥味兒傳到鼻子。

看著楊龍漸行漸遠，少年短嘆！晚上本就野獸出沒，加上后腰處被石頭磕傷，他不敢多做停留，忍著疼痛進入草叢里面抓了兩只螢火蟲。

螢火蟲之光雖微弱，卻是給了少年上山的光明和不小的勇氣。

上山的路一段兒比一段兒陡峭，少年后腰疼得更加厲害，血液順著肌膚滑進褲腿兒流到鞋子里面。

突然，下面傳出低沉沙啞的聲音，“不想走了嗎？我吃掉你怎么樣？”

少年嚇得一激靈，老乞丐和他講過，晚上的山里面可不像白天那么太平，除了野獸出來覓食，一些封禁的東西也會出來活動，發聲的就可能是那些封禁的東西。

少年手指松開，螢火蟲逃離，他使勁地拽過上衣的兩側勒緊，急步朝著山頂跑，身后的聲音不停地回蕩。

終于，在他登上山后，沙啞的聲音才消失，又只剩下烏鴉或其他鳥類的聲音。

少年雖說是渾州土生土長的人，可卻是被山頂給震撼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夜，他竟然能看得見山頂的一些布局。

山的南北兩面長著大樹，樹前佇立著石碑，好像是死去的人墳墓前的石碑，東面朦朧的厲害，什么都看不清楚。

短暫的愣神，少年拍拍自己的后腦勺，一時躲過了封禁的東西得意忘形，差點兒把正事兒給耽擱了，瞄準一個方向步子輕輕地走過。

山頂的面積不大，少年走了好久卻是看不到邊兒，他停下腳步，使勁兒地搖搖頭向后看，后面腳印密集，不少的腳印還是重疊的，像是幾個人走過。

少年暗道不好，這是碰到老乞丐說的鬼打墻了，一個處理不好，到時候別說是碰到機緣，連小命都保不?。?

鬼打墻，直白點兒就是自我意識模糊，不能辨別清楚方向，而用老乞丐的話說，是所處地的風水發生了變化，使得處在其中的人的感官受到影響，從而不能正常運轉。

知道了緣故，少年還是面臨著巨大的困難，風水之術他只是聽說，想要借以破解當下困境純屬不可能。

老乞丐既然讓我上來尋找機緣，定然知道我會面對這些東西，不可隨意走動耗費體能，不然見了機緣都沒勁兒走了。想到此，少年緩緩席地而坐，回憶起與老乞丐的對話。

時息短哉，轉眼半個鐘頭過去，少年猛然睜開放射喜悅的光芒的眼睛，慢慢起身看向村子的方向，“老乞丐，等找到機緣了，我一定給你買瓶好酒喝?！?

呼吸之間，少年舌尖兒伸前，虎牙用力，鮮甜的血液在口中淌開，強烈的刺痛感讓少年每個細胞都興奮起來，神經高度發達。

少年再看山頂的景色，離他最近的一塊兒石碑明顯移動了很多，面前的朦朧感也降低了不少。

少年邊走邊思索，風水原來這么神奇，等今天這事兒過去了，我一定要好好請教請教老乞丐，到時候我也能憑借手藝開個攤子，賺個娶媳婦兒的錢。

越往深處走，黑色就越濃，以至于少年走著走著就體驗了盲人的生活，純粹地憑感覺走。

突然，少年的手指摸到毛絨絨、軟乎乎的東西，嚇得他頭皮發麻，身體僵硬。

我的個老天爺，單純少年我只是想上山討個機緣，你可不能讓我剛出虎穴又入狼窩??！

說巧不巧，一陣清風吹過正吹開一絲月光，少年忙瞪大眼睛看，身前已經沒了路。

一間充滿年代感的老房子，墻體全部用泥土壘起，房頂的瓦礫破爛的七七八八，窗戶用麻紙糊著，比瓦礫好不到哪兒，房門大開著，從里面向外吹著冷氣。至于他手摸到的，只不過是把掛著蛛絲的雞毛撣子。

我的機緣應該就在里面了，少年下意識地抄起了旁邊的根腐了的木棍，腳步放輕向房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