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檔位的。
承認自己還行，然后順便說一下：多年沒碰了，讓你見笑了。
你看，是不是舒服多了。
不僅承認對方的恭維是對的，這謙虛的氛圍也有了。
唯一的不完美之處就是少了些趣味。
這談話吧講究的不僅是邏輯清晰，最主要的是要有趣味。
不然你以為和珅能在乾隆這位獨裁者身邊呆這么久，就是因為他長得帥？
再帥，審美也會疲勞的，何況你還貪污。
所以，一身的死罪也敵不過人家一張有趣的嘴。
這就是談話的魅力。
讓人不僅如沐春風還能趣味橫生，最主要的是能清楚的表達出自己的觀點和態度。
什么時候謙虛，什么時候適當的張揚，什么時候完美的表現……
這都是技術活。
不然憑什么叫女神？
學著點，姑娘們。
肢體語言和話語配合的好，你才是贏家。
缺一不可。
溜達了一會，張燃的手機響了。
是服務生提醒他，他們的紅燒大公雞已經做好了。
他們選了一個室外的座位，陰涼下空氣帶著青草被收割過的香味，林小優貪婪的深吸幾口氣。
“真好聞。”
像極了農忙季節鐮刀下麥稈的味道。
那時候農村是沒人把草當作美化環境的草坪的，即便是割草，也是為了喂家里的牛羊罷了。
這么濃郁的青草香，只有手拿鐮刀站在烈日下才會聞的如此真切。
不過那時候，林小憂從來不覺得這種味道是一種享受。
那股能把皮膚都熏透的麥稈味道，會持續半個月，而記憶中，那半個月是每年中最難熬的日子。
她要承擔家里的一日三餐，所有人帶著汗臭和麥稈氣味的衣服，還有空閑時一起去田里割麥子。
那時候的林小優不覺得苦，因為不停的做事才能證明自己明天醒來還不會被人趕出去，自己晚上還有一張床可以棲息。
多年后，林小優再回想起那段日子，她都不知道自己曾經這么堅強勇敢過。
一個比灶臺高不出多少的瘦小女孩，卻要準備七八口人的飯菜。
她有時候很慶幸，那時候生活都很差，沒有大魚大肉。
不然她真的對付不了。
紅薯稀飯、面疙瘩、青菜面條、蒸饅頭……
最難的就是炒一盆青椒土豆絲。
沒人告訴林小優，炒菜時水要淋干，不然會濺出油的。
林小優真的很感謝上天，讓那時候的家里沒有很多油，不然，她恐怕已經毀容了。
林小憂同情那個記憶中的女孩，從凌空看去，她不愿意承認那個探頭才能看到鍋里菜熟了沒的女孩就是自己。
她恨那段時光，她寧愿那段時光從來沒有過。
可是多年后，她最恨的那種味道卻成了她最愛的氣味。
如同上了癮。
你多恨，多想忘記，可是就多么的深入骨髓。
她避開城市中修建的草坪，可是卻忍不住的深吸幾口氣。
就如同今日，林小優聞到這種味道，像是亮紅燈的汽車見到加油站一樣。
張燃也學著林小優的樣子深吸幾口氣?！昂芮逍碌奈兜??！?
是啊，不過是很清新的味道罷了。
可是對林小優來說，那就是她的童年，是她的噩夢，也是她一生都迷戀的味道啊。
老家的味道果然比外面的要濃烈，聞著聞著，林小優喉嚨發酸，眼睛迷上了一層水霧。
趁著服務生上菜，張燃幫忙挪動菜盤的時候，林小優偷偷擦了擦眼角。
張燃用公筷給林小優把盆中的大雞腿夾給她，“今天這只大公雞都是你的功勞，必須給你加雞腿?！?
“有罪惡感?！绷中炐χf。
不過咬下一口肉后，林小優感嘆，“這罪惡感真好?！?
兩人哈哈大笑。
飯間，兩人談談空氣，聊聊旁邊的鮮花，時不時的給美食做做點評。
沒有談工作，不談私生活。
昨天的是就跟沒發生過一樣。
林小憂都差點忘了，自己昨晚像個瘋子一樣的狂奔過、大哭過。
眼前，真好。
美食、美景，還有個能聊天的人。
有那么一瞬間，林小優忘記了青草香味帶來的苦楚，也忘記了自己不得不幫人殺雞的恐懼。
就眼前，挺好。
不過飯總是有吃完的時候。
張燃要回蘇州了，他臨走時對林小優說，“其實不穿高跟鞋時候的你才最真實?！?
林小優驚訝中還是保持一絲的從容，她委婉的笑了笑，像是面對任何人一樣。
“平跟鞋雖然舒服，可是高跟鞋能給女人帶來安全感。”
張燃看著林小優許久。“小優，下一次我去禾城找你，你愿意穿平跟鞋見我嗎？”
林小優下意識的退后一步。
這是變相的試探，是暗示也是委婉的表白。
成年人，在奔三的年紀里，已經習慣了直接迅速的表達感情，可是面對如此的小心、含蓄，林小優卻害怕了。
喜歡就大膽，愛就小心。
張燃愛她。
林小優拒絕過很多人，對于拒絕不陌生。
她擅長拒絕。
可是她卻不知道怎么拒絕張燃。
有那么一瞬間，林小優好想張開雙臂，順從內心的說，“好啊，我等你?！?
但是，她不能答應，即便張燃給他帶來一天的舒適和安全。
她要做不動心的女王。
只有不動心，才能控制一切，包括一段感情的進退。
但凡動心，都不行。
自己的軟肋沒有鎧甲，堅決不外露，更不能交給別人。
林小優低頭看看腳上的平底鞋?！皩Σ黄穑瑥埲肌Ｎ摇€沒做好一直穿平跟鞋的準備?！?
張燃眼中的憂傷讓林小優心頭一緊。
“沒關系，我有時間。”張燃淡然的笑了笑，“習慣總是很難改變的，我會等?！?
林小優看著張燃的車開走，車窗慢慢的關上，然后消失在車流中。
回到房間，林小優覺得自己心底有股沖動，讓她不得安寧。
腦海里兩個人在質問對方。
“為什么不試試？也許合適呢。”
“不，堅決不能?！?
“為什么不能？只是試試，不合適就散唄?！?
“他和別人不一樣。我喜歡和他一起的感覺，我怕自己會習慣?！?
“習慣了不是很好嗎？”
“習慣了就會想擁有，然后就害怕失去，然后就會受傷?！?
“還沒開始就怕受傷，是不是想多了？”
“是想多了，可是你忘了自己是怎么被薛長風傷害的嗎？男人都一樣，得不到的時候對你好，一旦得到了就棄之如草芥。難道你想再被傷一次嗎？”
“可是張燃不是薛長風，你不能一棍子全打死啊。”
“天下男人都一樣，喜新厭舊是真理，張燃不是例外，也不可能是例外?！?
“難道真的不給張燃一個機會嗎？”
“寧愿錯過也不能讓自己冒被傷害的風險。”
“可是我有點心動?！?
“越是心動越危險，記住，感情絕對要繃住，誰動心誰就輸了?！?
林小優把頭埋在枕頭里?！皠e吵了，讓我靜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