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的下午，樹木蘢蔥，亭臺閣檐，陽光直射下來，幾經遮擋，從酷熱變成了和煦。

亭子里。

上官錦收回視線，迎著周翔打量，突然就笑了起來，“我覺得你變了，你覺得我變了沒？”

周翔撫摸著心愛人的手，幾次都想擁抱，可她的視線除了對視，然后就一直看著除自己外的任何地方。

每次有機會四目相對，他都想深情的把她攬入懷，可這里是學校，來往都是認識的眼睛，他不能那么做，因為要顧慮她的名聲，雖然有可能，她早就沒了所謂的名聲。

他在外租房，她后來住進去，大家都心知肚明，或許，他其實不必那么在意，想著，周翔挪進了一點。

“變了啊，變乖了。”周翔一臉寵溺的看著朝思暮想的人。

上官錦燦燦一笑，“我也覺得自己變乖了，有時候覺得乖了挺好，有時候又覺得乖的不像自己。”

周翔聽著，越發的心緒不寧，他被剛才的情景觸動影響在先，當下聽她那么講，更是五臟六腑俱崩。

上官錦是什么人？她從來都不是這種傷春悲秋，會自我總結的人，她真的不至于多愁善感如此，在他心中，她一向直爽自尊、灑脫不羈，像匹脫韁的小野馬，絕不會委屈自己改變。

“你說我哪里變了？”周翔目光變得陰鷙，問。

“不知道，感覺吧，變老實了？”上官錦輕言淺笑，“老實說老實和你太不合適了，可我就是覺得你變老實了，之前打電話時就聽出來了，現在一見，感覺更深了。”

他變老實了？周翔失聲一笑，眼睛里的光重新變得深情，“你說的對，我變老實了，在技校里，我早起晚睡，別人花兩天掌握的技能我一天就掌握了，你知道我這么拼，是為什么嗎？”

沒等上官錦回答，周翔接著道，“是為了早日學成，步入社會有個鐵飯碗，早早開始往上爬，等到你大學畢業，我想，那時候我應該有能力娶你回家。”

上官錦聽得一臉震驚，她不怕任何人對自己認真，但最怕周翔。

他們未行夫妻之禮，卻已做過夫妻之事，現在他說以后要娶她，可她有了自己的砝碼后，已用不到他。

無用之人失去了價值，至于為什么還繼續聯系，是因為她怕他。

相處以來，她知道，周翔和她一樣是孤注一擲，喜歡在一件事上拿人生做賭注的人，只是她賭的人是劉昕時，他賭的，卻是她。

“別開玩笑了，我們才多大，以后的事情誰也說不準。”

“我沒開玩笑。”周翔變了臉，無比認真。

上官錦頓了許久，腦子組織好了說辭后開口，“你知道我變乖的原因嗎？是因為我想好好學習，讓未來不后悔，現在馬上高三了，如果可以，咱兩以后，不，我是說暫時是整個高三階段，能先不聯系嗎？”

“好啊，不過我很好奇，你成天跟在劉昕時后面，是因為他是荷花嗎？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上官錦嬌軀一震，“你說什么？”

“別兜彎子了，你我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就像你了解我脾性一樣，我也很了解你。老實說，如果你變乖的原因是因為劉昕時，或者說你好好學習是為了和劉昕時考同一所大學，我勸你不要做那樣的夢了，因為你知道的，如果你那樣，我不會放過他。”

以前只是在想象中害怕，現在聽他真真說出來，著實把上官錦嚇傻了。

沉默了好久，上官錦抬頭看向周翔，目光相對的瞬間，她辯解，“什么嘛！我跟著他，是因為關心他，畢竟他是我哥哥，他家里又發生了不好的事，具體什么事你別問了，我不會說，但你要相信我，我沒有為他，而是為我自己。”

“好啊，我相信你。”

有的人說著相信人的話，眼睛里卻閃著不信的光，就像現在的周翔。

“那我，我這就去上晚自習了，我們都好好努力吧，啊！”上官錦語無倫次道。

“去吧！我明天回家，你不用擔心什么了。”

上官錦一愣，他果然能洞悉她，把她的想法揉捏于股掌之間，她在他面前撒什么謊，簡直是自尋死路，在他面前，她壓根就無處遁形。

為什么會這樣呢？上官錦失魂落魄地坐進教室，思考著。

兩個人心靈相通是這感覺嗎？不是，這只是太了解所以知曉，她知道他是什么人，為達目的敢豁出一切，可她以前知道現在才有實感，自己是他的目的。

知曉的一瞬間，她的怕更怕了，仿佛周翔的手變成了魔爪，她逃到哪，他長到哪！可，就算他是妖魔鬼怪又怎樣呢？上官錦抬頭，眼神堅定，都是同一類人，他都不怕，她有什么可怕的？活著大不了生或死，他如果敢對劉昕時怎樣，她絕對會在他付諸行動之前，先和他同歸于盡。

*

劉昕時上學后，楊麗沒了束縛，天天在家醉酒。

這天，楊父楊母來，敲了半天門都沒人應，只好拿出鑰匙開門。

一進門，地上到處都是破盒爛袋子，女兒正滿身酒氣，窩在沙發旁看電視。

楊父瞬間氣不打一出來，上前詢問，得知女兒辭職了，還得知劉淵要離婚，頓時暴躁如雷，橫眉冷豎，咋呼呼地吼起來，“他眼里還有沒有王法？”

楊麗聽后捧腹大笑，“什么是王法，在劉家劉淵就是王法！”

“狗屁！”楊父趾高氣昂的罵。

楊母溫順，抱著女兒不停念叨，還責怪丈夫道，“到底怎么回事么？我就說怪你，沖女婿撂什么架子，這下好，看你把女兒生活搞成什么了！”

“他，找到爆料人了沒？把自己爛事洗干凈沒？”楊父問。

楊麗扶著額頭，暈乎乎地說，“不知道，只等離婚了。”

“誰允許你兩離婚了？”楊母一臉哀怨地瞪著丈夫，“你別揪著女婿的事不放，這事就當過去了不行？”

楊父回瞪了回來，點起一根煙開始吸吧。

楊麗大笑，“這事不怨爸爸，是我同意離婚的，我和他沒感情，過不下去了。”

“你這孩子，”楊母怨艾道，“你跟他感情當初剛開始時，我就不同意，是你跪著不起來，你跟他沒感情，那你為什么在這借酒消愁呢，我給他打電話叫他回來。”說完掏出了手機。

楊麗立馬去奪，“媽你別打，你別打，我真不想和他繼續過了，這電話你千萬別打。”

兩人說話間，楊父目瞪口呆地盯著手機，“這小子敢不接我電話！”

楊麗雙手一攤，笑的更大聲了，“他不是小子，是劉淵。”

楊母看女兒狀態醉熏，起身去廚房煮醒酒湯。

“你這冰箱怎么什么都沒有，你靠什么吃活呢？”

楊父盯著滿地的垃圾，“吃屎活呢！”

楊麗笑著從地上爬到沙發處，手耷拉到父親肩膀上，怒目端視道，“都怪你，都怪你！”說著變了腔調，成了哭聲，“都怪你，都怪你……”

楊父膀大腰圓，官腔開慣了，說話擲地有聲，“女兒你放心，就算是掘地三尺，我也給你把他找回來，讓他向你求饒。”

“不了，不了，”楊麗眨巴著眼睛瞟父親，“只要他同意，我求他！”

“什么出息！”楊父呵斥一聲，站起身來。

楊麗的手無力的滑下，眼巴巴地望著父親。

——

“這，這是什么？”楊母顫抖著雙手，不敢置信地盯著手上的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