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戟沒有開口問，而沙啞男繼續了之前的話：

“我們頭上的陽光顯示著死亡的概率，越暗淡越能死亡，組隊能讓兩個人的陽光實現此消彼長，但正常情況下，絕對不會有一個人完全變成黑暗。

“但幼崽會有些不同，幼崽具有天生的吸引力，就像剛剛那樣，那個女人攻擊你，而你也成功融合了她，從此她和你共生，這對那些活了很久已經沒有希望的人來說，你便是希望。

“但是，如果你融合太多，你也就不是幼崽了，而你死亡的概率也會越來越高。不過即便如此，總有人愿意賭，但只有那些絕望者會賭。

“而我和你組隊，你就可以當誘餌，吸引真正的絕望者，但你不能再融合他們，攻擊會由我來負責。

“融合絕望者達到一定程度，就可以讓我的陽光變得極亮，相應的，你就可以失去所有的陽光，必須是絕望者，且每一個都必須是絕望者。

“這個條件只有隊伍中有一人是幼崽才可能實現，還得這個幼崽足夠機靈?！?

沙啞男一口氣說了很長一段話，他似乎想停頓一下，方戟便趁著這個空檔，把疑問問了出來：“會主動攻擊我的一定是絕望者嗎？”

沙啞男突然笑道：“這個可是我觀察了很久得出的結論，我確定只有真正的絕望者會去賭。”

“但是你并不確定一直攻擊絕望者就能達成你說的條件吧？”方戟又問道。

“這個么，我想我算是見過的，也是那一次讓我確定我的猜想?！?

“剛剛那個女孩兒和我說過，她自從來到這里就從沒見過人死亡。”

“這話她確實沒騙你，看來你也猜到了，這個世界只會允許一個人死亡?！?

方戟沒有接話，他確實有這個猜想。

沙啞男沒有等方戟問出來便繼續道：“你沒有想錯，我去過前面的世界，還去過很多次，我已經循環往復很久很久了。”

方戟突然有了興致：“你去過終點？”

“哈哈哈哈，這倒沒有，但誰告訴你一定有終點呢？不過，可別指望我給你劇透?！?

“我不需要劇透。”方戟說道。

“其實即便我和你說了，你也未必能走和我一樣的路，每個人看到的未來世界可能都不一樣——”

……沙啞男到底還是忍不住劇透了。

方戟打斷了他：“我們去登記?！?

這話說完，沙啞男也不再繼續剛剛的話，果斷的和方戟一起走向了登記處。

登記完畢，沙啞男帶著方戟離開最開始他們待的那片區域，方戟這才發現這個世界比他“看見”得還要大，但因為每一片區域幾乎沒什么差別，才讓人分辨不出來大小。

“好了，就在這兒，接下來我們只需要守株待兔就行了?！鄙硢∧姓f道。

而方戟就是那棵樹。

“這里有什么特別的？”

“活得更久的人更多，你現在可別分神，注意你自己的時間，當數字變成2或者4都有大概率受到襲擊?！?

原來手表數字是這個意思？

方戟還有疑惑，卻不得不提高警惕，他發現手表的時間在不停地跳動，不連貫地跳動，所以他根本不知道什么時候數字會變成2或者4。

而他身邊也越來越多的“人”，他們都保持著和他的距離，但明顯是在等待著什么，方戟突然有些惶恐不安，會不會一次性來好幾個“人”？

“你放心，無論襲擊你是否成功，一次都只會有一個。”沙啞男倒是看出了他的疑惑。

其實想想也是，之前那個女人攻擊他后，并沒有其他人撲上來，而且那之后，整個世界也恢復到了安靜。

發生連續襲擊，在這里可能很難存在。

“滴答……”

4。

數字跳出來的一瞬間，一個“人”撲向了方戟，比之前那個女人還要兇猛。

好在他真的全神貫注著在等待，但沙啞男人似乎比他還要專注，那個女人還未靠近他本來在的位置就已經被沙啞男人撲倒。

這是方戟第一次以旁觀者的身份觀戰，眼前的兩個“人”沒有任何稱得上攻擊的手段，以他的視角來看，這兩個“人”不過是在完成一種詭異地吞噬和融合。

他們本是兩幅完全不同的卻一樣零散的“藝術品”，在糾纏上的那一刻起，那些碎片們就開始不斷地破碎組合，反反復復。

整個過程有些漫長，可在觀者眼里，每一刻都是一副全新的“藝術品”，拋開感情因素，方戟其實蠻喜歡這個作品的。

但眼前的人畢竟在戰斗，他總應該保持認真的態度，可是，如果只看這些畫面，真的判斷不出兩人誰贏了。

還好頭上有陽光，也還好方戟從一開始就靠著陽光區分開了兩人。

直到最后，陽光只剩下一個人的了，戰斗結束。

方戟看到沙啞男頭上的陽光亮了不少，相對的，他看到鏡子中的自己暗了不少。

“滴答……”

數字顯示：128。

又恢復到了平靜狀態。

“還不錯，估計還有三四個?！鄙硢∧姓f道。

于是，兩人又回到了最初嚴陣以待的狀態，在那些圍著他們的“人”眼中，方戟是獵物，可在方戟和沙啞男眼中，那個蠢蠢欲動的絕望者才是獵物。

比耐心，方戟可能真的比不過身邊這些人，可是在這個世界，時間的感知變弱了，他很難產生焦躁的情緒，哪怕手表上的數字不停變換，他也只是專注地盯著。

“滴答……”

數字顯示：2。

第二場戰斗來得很快，方戟熟練地避開，沙啞男熟練地吞噬，兩人的陽光再一次發生變化，方戟越來越暗，沙啞男越來越亮。

配合了兩次后的兩人，也不再做其他交流，繼續蹲守，直到第三次機會的來臨。

這一次，方戟觀察的很認真，他要驗證上一次的猜想，他總覺得第二次戰斗他看到了沙啞男頭上的陽光出現了閃爍。

“小子，你這是干什么？”沙啞男突然吼道。

方戟擋住了自己頭上的陽光，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阻止了他和沙啞男陽光亮度的交換，但也阻止了沙啞男頭上陽光的閃爍。

戰斗結束，沙啞男看了看方戟，卻并沒有像剛剛吼的那句一樣發火。

“你什么時候發現的？”沙啞男這話問得不明不白。

方戟搖了搖頭：“抱歉，我可能從來也沒相信過你，只不過，我以為你是想要死亡?！?

“你，你應該相信我的，這確實是唯一的方法?！鄙硢∧姓f道。

“我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已經害了一個人，雖然我不知道他會去哪兒——”

沙啞男打斷他并解釋道：“除了生和死，還有一種狀態叫不生不死。而我真正的述求就是‘不生不死’，沒和你說明白，不過是因為，哎?！?

方戟聽著他的話，也瞬間明白了，有些時候，真話可能聽上去更像假話。

“為什么？”

方戟意有所指，沙啞男回答道：“我求過生，求過死，都得償所愿，唯獨不生不死沒有得到過?！?

得不到的才是最想要的嗎。

方戟其實有些懷疑“不生不死”這個狀態。

“‘不生不死’會怎樣？”

“不知道，我也沒聽人說過?！?

“那你怎么會知道什么樣的方式會變成‘不生不死’？”

方戟剛問完自己就反應過來了，是他迷糊了，這個世界，如果生就會好好地活著，如果死，所有生的人都會一起重回起點。

那么突然消失一個人對這個世界卻沒有任何影響，得出一個“不生不死”的結論，也極其正常。

“下次別再阻止我了?！?

“我想我有其他方法可以讓你達成所愿?！?

“什么意思？”

“我們換個地方，這里太危險了。”

沙啞男雖然猶豫了一會兒，最后還是和方戟一起回到了相對安全的地方，反正也不差這點兒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