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戟覺得這件事兒有點不可思議，他想著程瑟應該也這么認為的，而且他們沒有證據，沒法完全確定他們的想法是對的。

他們不約而同地選擇了花點兒時間去觀察這個世界的其他隊伍，從一百個到一千個再到一萬個。

時間在流逝，方戟和程瑟并不在意這一點，他們只想盡可能地收集更多的樣本。

從目前來看，所有結果無一例外——

每一個隊伍，無論是同性組合還是異性組合，兩個人都是完全相同的。

那么似乎就可以得出結論：他和程瑟是一個人。

“怎么其他人沒有發現。”程瑟說道。

方戟說道：“發現了又能如何。”

其實連方戟和程瑟也不能真的明白，為什么這個世界要故意制造這樣的巧合，而且制造的極其玄妙。

你怎么會知道你剛好組隊的那個人，剛好同意接受你組隊要求的那個人，恰好就是另一個自己呢，另一個生活在平行宇宙的自己。

名字不同，生活環境不同，成長經歷不同，就算閑聊起來，也絲毫沒有破綻。

方戟突然說道：“我和你真的是相同的？”

程瑟說道：“我覺得我和你完全不同。”

方戟說道：“之前誰說的似曾相識？”

程瑟說道：“似曾相識的仇人，不是似曾相識的自己。”

方戟笑道：“干掉自己的感覺……挺美味的，再來一次？”

程瑟說道：“我喜歡靠腦子解決問題。”

方戟說道：“巧了，看來你和我一樣，知道如何離開這里了。”

程瑟突然沉默了，但答案顯而易見，這可真的比雙胞胎還親密，方戟之前感覺到的他知道程瑟在想什么并不是錯覺，他確實知道。

方戟繼續說道：“時間還早，我們聊會兒。”

程瑟說：“你好像一點兒緊迫感都沒有。”

方戟說：“急什么，大不了從頭再來。”

程瑟說：“從頭再來就不是幼崽了。”

這話說得有理，雖然這個標簽不是那么好聽，但這意味著他們很強，而且越往后走幼崽的數量會越少，那這個標簽就會越有價值。

方戟頓了頓，說：“走吧，我們當機立斷，去下一個世界。”

程瑟回道：“等等，聊會兒。”

哈哈哈哈，方戟忍不住大笑了起來，真不愧是“自己”。

所以，他們真的就這么坐著？或者是站著，又或許是漂浮著，和這個“自己”聊著，聊彼此的過去，聊彼此的世界，聊彼此的未來。

程瑟的世界，在方戟聽來，新奇程度絲毫不亞于如今他們身處的地方，而在他看來極其稀松平常的事，程瑟聽了也會驚訝不已。

當真是完全不同卻又完全相同，方戟真的能感受到那種“契合”，就像之前戰斗時一樣，若不是對方就是“自己”，也許根本不會那么拼盡全力。

全力以赴干死自己，這種體驗，太美妙了。

“滴答……”手表響了。

數字顯示：31536000秒。

兩人都習慣性地去看手表。

“不對。”

“不對。”

方戟和程瑟幾乎同時出聲，時間還剩下十年了？

他們不是因為時間而覺得不對，而是兩人都看到了不遠處一對組隊的人，這兩人并不相同，南轅北轍。

樣本再多都不能說結論一定正確，但一旦有一個樣本不對勁，那結論就多半有問題。

這也是方戟和程瑟的共識，只不過，極低概率事件如果有存在，反而讓人更相信這個世界夠真實。

“我見過他們。”方戟說道。

這兩人正是方戟最開始遇到的兩個人，怪不得那時候他能看那么久，可惜那時的他也是一葉障目，此時再看，所有的形象都不一樣了。

程瑟并沒有多問，他們兩人一同走向了這對此時看來不過是“異類”的組合。

“決斗嗎？”方戟直截了當地問道。

“不，我們還不想這么早離開。”兩人拒絕道。

誰告訴你們決斗就一定能離開的，何況一旦有一隊人過關，世界就會坍塌，所以至少到現在為止還沒有人達成生命力為0的條件。

要承受那種痛，很多時候已經不是主觀意識了，你自己本身就會本能地逃避，這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難點。

看上去簡單，卻又幾乎無解，明明是很絕望的局面，偏偏在這里的人擁有很長的生命，很多人并沒有非要離開的動力。

就像之前的很多世界一樣，他們沒有前進的動力和欲望，對很多人來說，他們不過是運氣好得過分，然后被動過關。

眼前這二人或許就是這樣？

“不如我們聊聊？”方戟又問道。

兩人面面相覷，但最后還是拒絕：“我們想過二人世界。”

齊聲的回答讓方戟有些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他和程瑟突然變成了電燈泡，雖然這二人確實性別不同，但他們和他們一樣都是意識形態，沒實體的，這種情況下能產生愛情？

姑且先稱為愛情。

最終方戟和程瑟也沒能留住這二人，但是他們選擇了跟蹤這二人，不可思議的存在總是值得一探究竟的。

明目張膽的“異類”，居然還能存活這么久，只能說這個世界的包容性遠高于之前的世界了。

“我覺得他們并不是自信，而是確信。”方戟說道，他是指那二人確信只要決斗就能離開。

程瑟回道：“不能理解。”

方戟繼續說道：“你們那個世界到底是如何變成單身主義的？兩種性別的人在一起更容易產生……”

程瑟突然打斷道：“我們那里不止兩個性別。”

……

另一個“自己”生活的環境，無時無刻不在增加他的“無用知識”知識庫，方戟只好換了種方式和程瑟解釋。

至于對方有沒有聽明白，以方戟自己對自己的判斷，那是肯定能聽明白的，沒有什么事不能接受，只要符合邏輯。

就算不符合邏輯，應該也能接受，大不了去尋找邏輯。

“所以，你是說，這二人產生了‘愛情’？而這種感情會讓他們和這個世界更相容，反而不會被排斥，相應地承受的痛苦比其他隊伍融合的兩人還要低很多？”程瑟說道。

方戟回道：“是的，你不覺得這個世界很舒服很柔軟嗎。”

“并不，我覺得這個世界讓人窒息。”程瑟說道。

“滴答……”

數字顯示：3153600秒。

手表又一次響了，兩人都是同時響的。

方戟說道：“看來我們應該先解決這手表的事。”

“你覺得他會自然而然地變成0嗎？”程瑟問道。

方戟回道：“肯定不會。”

他們可不相信，有這么簡單。

重要的是，如果聊天就能過關，未免太無趣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