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源接著說明情況:“他們中有一個兄弟因為犯了事被警察抓了,他們覺得這是被冤枉的,想了好些辦法都沒有用,便想通過把事情鬧大來解決。”
“把事情鬧大怎么解決?這是什么邏輯?”江淮一真的一點都搞不明白這些人的想法,“無差別報復社會?”
“他們覺得這事鬧的越大越好,再加上這些孩子大部分都是未成年,鬧大了社會關注度上來了,他們兄弟那事,說不定就有著落了。”易源解釋道。
“找上你們,是因為未成年多?”陸秋在努力理解他們的腦回路。
“再加上我們和他們本來就有矛盾,未成年人又多、又喜歡惹事……就……”易源頓了頓,“這事兒,我還得再去打聽打聽清楚。”
“這件事情的內在邏輯實在讓人搞不懂,這算巧合嗎?”陸秋看向易源,“你能不能盡量客觀地給我們……我和淮一講一下陸見深救你的事情?”
陸見深湊過去小聲說:“我也想知道……”
陸秋、江淮一、易源三個人不可思議地看向陸見深,看得她怪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我只記得那晚我喝醉了,看到這小子被欺負,看不過去,把他們帶到小胡同里說了幾句,那些欺負他的人就走了……”
易源睜大雙眼,問道:“就這些?”
陸見深撓撓頭,不好意思地笑道:“后來我想了一下,好像我有騙他們,謊稱自己是‘香港皇家警察’來著……”
江淮一拍著陸見深肩膀感嘆道:“你膽子可真夠大的,喝醉了還敢帶他們去小胡同……”
陸秋正要開口,陸見深見他表情不好,就用手捂住了他的嘴,說:“香港現在哪還有皇家警察!回歸的時候就沒了!我哪能知道他們居然當真到現在……”
陸見深剛松手,陸秋就開口道:“你……”
話剛出口,陸見深又捂住了他的嘴,對易源說:“行了,行了,你快給我們講講那晚的實際情況。”
易源說道:“那是我大三休學的時候,現在,我都大四快畢業了,時光荏苒啊……”
“這就時光荏苒?”陸見深打斷了易源的回憶,“等會!這群娃娃,不會知道這件事情吧?”
此話一出,陸秋和江淮一緊張地盯著易源。
反正他們早晚要知道的,不如他來告訴他們,可以當面求得原諒。易源一狠心,語速很快,說道:“他們知道有個‘香港皇家警察’救了我,也知道學姐你是……學法醫的……他們以為學姐你不當香港警察,轉行法醫,又來便利店上班了……”
陸見深覺得很扯淡,氣到說不出所以然:“什么!合著他們……!”
“你到底跟他們都說了些什么啊?”陸秋很是心疼陸見深,“我們家阿深的形象怎么被你搞成這樣?”
江淮一看了看外面的天,已經曙光初現,說道:“你先繼續,天都快亮了,晚點再收拾你。”
陸見深成為“香港皇家警察”故事的細節也隨著易源的講述,慢慢在她腦中浮現。
易源剛上大一的時候,就是一混小子,仗著自己考上了好學校不學好,漸漸染上了社會上的不良習氣——喝酒打架、拉幫結派。
這些不良社會習氣更是反過來耽誤了他的學業,讓他在大三的時候辦了一年休學。
剛休學的時候,易源心里爽的很,沒有學校管、老師管,他愛咋樣咋樣,自由環繞著他,兄弟們圍繞著他,他覺得,他完全可以靠自己闖出一片天!
直到他的父母斷了他的經濟來源,他的兄弟們盡給他出餿主意,他一個沒抵抗得住,跟著兄弟們因為喝酒鬧事,被拘留了。
剛被拘留,易源覺得這是他混社會的勛章,驕傲的不得了。
等拘留出來,易源覺得他再這樣下去就要完了。
短短五天時間,讓易源的態度來了個180°大轉變。
拘留結束的第二天晚上,易源和之前認的兄弟們吃完飯,就算正式退出了。為了歡送這位打算重新開始的大學生,他們沒有喝酒,而是用飲料代替,所以散場以后,易源很清醒。
走在夜晚的小吃街上,易源抬頭望了望天空,想要看看月亮,卻被掛著的燈光刺到了眼睛。
他用手揉了揉揉眼睛,走在人群里,身邊不斷有人路過,有喝醉的、有傷心的、有在笑的……
他呢?
四年左右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這個時候的易源本該為畢業而笑、而哭,現在他卻坐在路牙上想哭。
易源把頭埋進手臂里,他想到了對他失望的家人、想到了已經脫離關系的兄弟們、想到了拘留所的日子、想到了想回卻暫時回不了的學校……
“喂!臭小子!擋老子道了!”那人踢了易源一下。
易源抬起頭,發現幾個刺頭勾肩搭背,俯視著他,周圍的空氣都是酒精的味道。
“臭小子!你那什么眼神啊!啊?”一個刺頭用力踢了易源一腳,“不服嗎?知道老子是誰嗎!啊?”
易源默默站起身,眼淚在眼眶里打轉,以前他喝醉的時候,可能也有這么討厭。
“想走?”易源被刺頭們扯著頭發、衣服揪到了小攤座位上,“老板!喝酒!這臭小子付錢!”
老板看了易源一眼,易源朝他點點頭,老板才把酒拿上桌。
“不給咱哥整點菜?”一個醉漢開始抱怨。
老板又上了幾個菜。
易源看著刺頭們吃吃喝喝,被他們踢兩腳,罵兩句,在旁人看來卑微的不得了,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情卻很平靜。
幾個刺頭喝酒已經開始上頭了,他們對著易源又是一頓大罵。
在他們發泄完情緒,猥瑣地笑著打算離開的時候,被人喝住了:“喂!你們三個!找死嗎!啊?欺負完一個小弟弟,就這么走了?不得先把錢結了?”
陸見深身上帶著酒氣把易源扶著站了起來,把凳子朝三個刺頭方向踢了過去,整個人站得筆直,聲音高亢有力,一副女俠模樣。
“喲!小妞?裝英雄?”一個刺頭踉踉蹌蹌走了過來。
陸見深有些站不穩了,靠在易源身上,伸出手指著那個刺頭的鼻子,義正言辭:“哼!裝英雄?你看看我是誰?”
那個刺頭被渾身散發著正氣的陸見深嚇到了,他一時間分不清,這空氣中彌漫的酒氣到底是他的,還是眼前這個小妞的,還是這整條小吃街的。
周圍都是圍觀群眾,陸見深絲毫不慫,反倒正氣十足,沖那三個刺頭勾勾手指,看了一眼易源,說:“你們三個!你!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