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州，懶貓集團總部。陳千凡辦公室所在的17樓今天有些不太尋常，員工們說話都輕聲細語的，走路也小心翼翼，整個辦公區極為安靜，生怕又惹惱了那位。

即便辦公室已經專門做了隔音處理，但是陳千凡怒吼的聲音還是能時不時的傳出來：

“祁偉，你特么不想干就給我滾！”

“別以為你是老員工，我就不會開除你！”

.........

辦公室外，眾人竊竊私語起來。

“韓哥，啥情況啊？從未見過陳總發這么大火。”說話的是行政部一個剛來不久的文員，在他眼里，陳千凡是個情緒穩定、脾氣溫和的老板。

“還能是啥情況，祁總在里面被訓斥唄。”那個叫韓哥的聳聳肩，無可奈何的說道。

“團購業務線的老大祁偉嗎？”另一位男同事問道

“除了他還能是誰。”

“韓哥你進公司早，號稱‘懶貓包打聽’，你給說說啥情況。”

“是啊是啊，韓哥你透露點消息唄。”旁邊幾個愛聽八卦的也跟著起哄。

韓哥原名韓富，今年30多歲，在招商中心工作。懶貓集團第一次開放社會招聘，韓富就進來了。

由于他本人比較熱心腸，和公司里上上下下的人關系搞得都不錯。再加上進公司早，知道的內幕也很多。閑來無事，就喜歡聊些八卦。時間久了，同事們便送他一個外號“懶貓包打聽”。

韓富瞧著同事們一雙雙渴望的眼神，內心得到了極大滿足，然后小聲說道：“我們公司前段時間不是收購了牽手網么？這個大家都清楚，但是據說，雙方整合的不太好。”

“啥意思？”一個妹子茫然問道

“哎呀，這你都不懂。說白了，就是牽手網那邊的人跟我們不合群。”另一位同事解釋道。

“對咯。”韓富贊同的說道，“聽我一朋友說，那邊好幾個高管都離職了。我們理想的情況是，把他們的用戶數據，還有一些業務整合到我們自己的懶貓團購上來，但是沒有效果，數據很差。”

“所以，祁總作為負責人，被批評了？”

“可不止批評這么簡單，搞不好，是要被.....”韓富沒有明說，但大家都知道，這是開除的意思。

“啊？不會吧？不是說祁總在學校的時候就跟著陳總了么？這么多年的情義還在吧？”

“情義個屁。”韓富不屑道，“別看咱們陳總年紀不大，做起事來手段那是一套一套的。當年跟他一起創業的幾個舍友同學，也就王雙王總還擔著虛職吧？其他人都是找各種理由開掉了。”

“韓哥你這么一說我倒是有印象。”一個入職較早的員工想了想，說道，“張江張總、上官總、王祥王總等等，都是在幾個月內集中離開的。”

“是吧？我韓哥什么時候騙過你們。說不定陳總就是要借著這次機會，把祁總搞掉呢。”

眾人點頭稱是，覺得是這么個道理。只是他們沒注意到，自己這群人在激烈討論的時候，有一個人也在默默注視著他們。

此時的陳千凡正在辦公室里，通過百葉窗的縫隙，觀察著這幾位吃瓜群眾，同時對著祁偉說道：“我敢肯定，他們正在討論，我會用什么方式開除你。”

祁偉半天沒回答，直到陳千凡轉頭望向他，才認認真真地問道：“千凡，你內心沒這么想過嗎？”

“哈哈哈，這是對我有意見了啊？”

“那倒不是，我只是覺得自己的能力確實不太夠。”

“你的能力是不太夠。”陳千凡直白地說道，“第一，管理水平不夠。牽手網不過是一個被我們收購的子公司，被他們幾個高管耍的團團轉，你說我能不生氣？”

“當然，這也情有可原。畢竟你也沒多大，對付幾個老狐貍確實經驗不足。但是第二點，在團購業務的開展上，格局不夠。”

“千凡，這話我就不服氣了。”說道業務，祁偉一改剛才垂頭喪氣的神情，“懶貓的團購業務，我自認為自己做的并不算差。餐飲我就不提了，是外賣帶來的資源。但是就拿酒店業務來說，早期哪一個酒店不是我一個個親自調研后，逐個去談的？機票更不用說，我手機里有全國每一家航空公司老板的聯系方式，你以為這些都是隨便就能搞定的？”

“哦，對，當年你去酒店調研，還看到了我和師姐對吧？”陳千凡回想往事，不免有些唏噓。

“千凡，我們在討論具體業務，你別扯其他的。”

“行行行，就討論業務。我承認，在現有的團購業務上，你做的是不錯。但是開拓性嚴重不足。如果我們只是跟別人做一樣的東西，怎么能超過別人？”

“我們目前團購的收入，一大部分取決于餐飲和酒店。此外還有機票、電影票、旅游、理發裝修等生活服務板塊。雖然很全面，但是遠遠不夠，還需要繼續開展新業務。”

“新業務？”祁偉挑了挑眉毛問道，“比如？”

“比如教育。我們周邊是不是有很多成人教培機構，他們是不是缺學生？我們完全可以給他們導流賺傭金。再比如醫療。那些做體檢的體檢康養機構、種牙洗牙的牙科診所，都可以把他們的服務做成套餐在我們App里賣。再比如婚紗攝影、KTV、美容、汗蒸、桑拿、寵物洗澡等等等等，都可以搞。”

“這......”祁偉有點驚訝的問道，“這不就成大雜燴了么？“

“團購就是要做大雜燴，只要用戶想要的，都可以在這里找到。只要盡可能多的滿足用戶需求，他們才會在App里停留更長時間，用戶活躍度和付費率才會更高。”

“包括外賣也是。雖然外賣不是你負責，我也跟你說一下，這樣你好學會怎么思考。現在我們的外賣主要是做餐飲外賣對吧？偶爾附帶一些蛋糕、甜品、奶茶啥的。

但是你想過沒有，用戶吃的飯都可以讓別人送來，那么藥品呢？生活用品呢？蔬菜呢？是不是同樣也能讓別人給他送來。這樣一來，外賣的范圍就擴大了，相應的格局也就打開了。”

聽到這里，祁偉才明白陳千凡所說的“格局”是什么意思。任何業務都不是單一的，只要格局打開，就能越做越大。

“即便是按照你說的那樣去做，出成績也需要一段時間。”祁偉說出了心中的擔憂，“短時間內還是沒辦法達到你的要求。”

“我當然知道。”陳千凡點點頭，將目光放在了手里的數據報表上，“就目前這個用戶數據和業務收益情況，想以較高的估值拿到投資是很困難的。”

“這也是我今天如此生氣的原因，如果拉不到投資，后面很多工作都無法開展。而你提交上來的數據，屬實讓我進退兩難。”

“所以你才會如此著急趕回來？我以為你會在京市先把地圖的事情敲定了才回來呢。”祁偉知道，陳千凡這兩天一直在京市忙著收購小鵝地圖的事情。

“地圖的事情早就規劃好了，現在關鍵是錢的問題。”陳千凡揉了揉太陽穴，疲累的說道，“這樣吧，你把這份報表拿回去，數據改一改再給我。”

“你說什么？”

“我說！”陳千凡強調道，“讓你一周內把上面的數據給我改漂亮點，我好約投資人見面。”

“千凡，你是在逗我吧？”祁偉仿佛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玩笑，“改數據？虧你想的出來。”

“這有什么關系。”陳千凡無所謂的聳聳肩，“行業里大家不都這么干嗎？又不是我一個。”

“別人是別人，我一直以為你不會的。”

“別把我想的這么高尚，我就是一個商人而已。為了目的，有時候需要適當做點奇怪的事情。”

“什么目的？不就是為了你那幾個戰略嗎？”積壓了很多的不滿，祁偉索性一次性都吼了出來，

“你說我們外賣團購干的好好的，也賺了不少了。你偏偏要搞什么地圖，搞什么金融公司，又要去摻和打車業務。就照你這樣折騰，公司拉多少投資都不夠。”

陳千凡靜靜的看著祁偉，過了好久才說道：“原來你也不同意我提出的四大戰略，那你當時怎么不反駁？”

“在會議上我怎么反駁？后來會議結束，我知道小胖他們也來找你了，如果小胖說服不了你，我反駁也沒用。”

“你小子倒是挺精明啊。”陳千凡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說道，“四大戰略已經是決議了，沒有討論的必要。你就給我好好改數據吧，先讓我把投資搞到手。”

“千凡，你確定要這樣做么？你的道德底線.......”祁偉還想繼續勸說，卻被陳千凡打斷了：“祁偉，你不用站在道德制高點教育我，我一沒偷二沒搶，怎么就沒有道德底線了？要不是你把團購業務做得一團糟，我至于要改數據嗎？靠！”

祁偉見陳千凡決心已定，也不再說什么。作為個人，他不認同這種做法。但作為員工，他會按照陳千凡的要求做一份漂亮的數據出來。

就在他準備離開辦公室的時候，陳千凡再次叫住了他，提醒道：“順便和人事部總監說一聲，讓那個韓富明天不要來上班了。沒有貢獻，亂嚼舌根。”

祁偉皺了皺眉頭，嗯了一聲，便推門而出。

之后，陳千凡梳理了一下最近的工作和業務情況：從滇省買到的金融公司，由于牌照齊全，很快就可以投入。到時在懶貓App率先推出小貸業務，再慢慢將支付渠道切換過來。

至于小鵝地圖，按照他和投資部總監錢峰的計劃，應該很快就可以出結果的，這個問題不大。

然后是打車業務，之前陳千凡安排了小胖去進行“懶貓出行”公司的籌備。據小胖反饋，技術上沒問題，第一版App很快就能上線。關鍵是運營經驗缺乏。

對此，陳千凡建議小胖從競爭對手那里挖墻腳，這樣比較快。小胖也認同這個想法，并著手去干。

“還是小胖好用啊。”陳千凡感慨道，這兩年合作了這么多人，也就小胖跟他最貼心，也最聰慧，所有事情一點就通，不用解釋。

至于祁偉嘛，單純、年輕、經歷的少，格局不夠，還需鍛煉。當然，陳千凡自己年紀也不大，只是比別人多活了一輩子而已。

就在他考慮是否要進行人事調整的時候，安莎莎的電話打過來了

“怎么了師姐？”

“千凡，花我收到了，謝謝啊~沒想到你這人平時不懂事，關鍵時刻還挺浪漫的。”

“什么花？師姐你是不是搞錯了？”陳千凡一頭霧水。

“別裝了，虧你還記得我的陽歷生日，不枉我平時對你的照顧。”

“不是......”

“好啦，不跟你說了，我趕著回宿舍。記住，下次低調點，花別往教室送，不然有你好看的。”

掛斷電話，陳千凡還是一臉懵逼。師姐生日不是還沒到嗎？陽歷生日什么鬼？什么花？誰送的花？

雖然好奇，但陳千凡也沒太多精力去琢磨這種事，畢竟眼下的工作千頭萬緒，樁樁件件都要花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