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芮可,”
春陽送北清明和丁亮下山,林芮可讓大家回去補覺,北衍拉了一下林芮可的衣角。
“我記得你說過,宇安堂哥對你很好,還偷偷給過你吃的,他整日生病也是可憐,你既然學了醫(yī),我們又有好的草藥,不如你明日下山去看看,至于你二叔二嬸,他們?nèi)绻焕^續(xù)干涉我們,大家就相安無事,我們現(xiàn)在的日子過得好了,也是憑著自己辛苦打拼來的。”
林芮可意味深長的看著北衍,拍了拍他的手。
這一覺睡的格外香甜,日上三竿,張嬸才打發(fā)燕兒來叫芮可吃飯。
北衍已經(jīng)帶著彤剛下山了,她給張?zhí)镆患液挖w二一家也放了假,大年初一,理應(yīng)去親戚朋友家拜年,看著兩家人穿著簇新的衣裳,帶著禮品興高采烈的走出山谷,林芮可突然感覺到了寂寞。
春陽說自己無處可去,躲在木屋里,不知在制作什么,林芮可手托香腮在窗前發(fā)了一會呆,打開了兩個小匣子,無獨有偶,兩個人都送了她首飾。
鳳千俞送的華勝是由一粒粒飽滿潤澤的粉色珍珠,錯落有致地攢成海棠花形狀,垂下一排細細的純金流蘇,熠熠生輝,七分華貴,三分雅致,林芮可對著銅鏡在頭發(fā)上比了比,她不會梳古代繁復的發(fā)式,平時都是散著頭發(fā),或者扎成高馬尾,或是編成兩條麻花辮,這華勝小巧別致,散著頭發(fā)戴上去正好,讓鏡中的女孩平添了幾分嫵媚。
她又從雕龍刻鳳的檀木匣子里,小心翼翼的拿起孤星送的兩支頭花,這是用翠鳥的羽毛巧妙地粘貼在金片制成的底托上,形成蝴蝶穿花的圖案,上面鑲嵌著翡翠和紅寶石,整體呈現(xiàn)翠藍色,美輪美奐。
“過了年我才九歲,不過是一個無依無靠的小女孩兒,居然拿這么貴重的東西來送我?這兩位公子不只是來頭不小,恐怕還別有些深意……”
林芮可前世是富家小姐,自然懂得這兩件首飾的價值,一件用了稀有的玫瑰粉色珍珠,一個用了點翠工藝,每樣拿到現(xiàn)代都是價值連城,用來送給一個小女孩兒?究竟藏了什么心思?
林芮可把小匣子收好,清爽的扎了一個高馬尾,穿上湖綠色的綢緞夾襖,和春陽打了招呼,緩緩的向山谷深處走去。
“大白,都說蛇要冬眠,你倒是不怕寒冷果真來了,本想讓你好好在家睡覺,可是我實在太無聊了,今日我們?nèi)ド蕉矗乙蟪砸活D,過了年我才九歲,不知什么時候才能長大……”
林芮可拍了拍大白的頭,大白獻媚的俯下身子,林芮可爬到大白的背上,悠哉悠哉的向山洞方向蜿蜒而去。
站在老房子門前,北衍停下了腳步,原來破敗不堪的房子又恢復了從前的模樣,仿佛推開屋門,爹娘就會笑容滿面的走出來,娘親會抱住他,一臉慈祥的說:“我的衍兒長大了……”
“北衍來了,快進屋,快進屋!”
陳芳推開房門倒水,看見北衍帶著一個人高馬大的少年站在外面發(fā)呆,立刻放下水盆迎了過來。
“也別怪你二叔,昨夜的事他和我說了,讓我一頓數(shù)落,也是你堂哥的病……實在是把我們拖垮了,你二叔又是個不能勞作的……”
陳芳陪著笑臉,說到傷心處撩起衣襟擦了擦眼睛。
屋里原本那些破爛的家具換成了結(jié)實又笨拙的木頭家具,北衍嘆了口氣,物是人非,爹娘也永遠的離開了這個世界。
北清明翹著二郎腿坐在桌前端著酒杯,桌上擺了四個菜,撕開的燒雞,烤鴨,滿滿一大盤子鹵肉,還有一碟花生米,見北衍進來,他不好意思的放下酒杯,站了起來。
“衍兒來了,昨夜是二叔做的不對,吃飯沒有?要么一起吃點?”北清明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
“我?guī)Я诵┟酌娼o你們。”
北衍接過彤剛的背簍,從里面拿出一袋細米,一小袋白面,還有一塊臘肉,幾根臘腸,陳芳的眼睛亮了,緊緊盯著那些東西。
“你堂哥剛剛吃了東西,他整日打不起精神,也不知我們造了什么孽?我倒寧愿代替宇安生病……”
北清明拉了一把陳芳,苦著臉對北衍說道。
“去看看堂哥吧,我許久沒見他了。”
北清明帶著北衍走進了宇安的臥室,屋里燃著炭盆,溫暖如春,一位清瘦又蒼白的少年靠在床頭,臉正對著太陽,燦爛的陽光給他鍍了一層金色,聽到聲音,他緩緩地轉(zhuǎn)過頭來,一張臉瘦的似乎只剩下了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
“北衍——”
“堂哥——”
北衍哽咽了一下,堂哥似乎比從前更瘦了,他幾乎沒出過屋子,終日被病痛折磨,屋里收拾的干干凈凈,床上鋪著厚厚的褥子,被子下的少年卻骨瘦如柴。
“堂哥,我跟著一位高人學了點醫(yī)術(shù),還帶來了一些藥材,等你好了,去我們的山谷看看,那里鳥語花香、溪水潺潺,我還收了一個小徒弟叫做芮可,是個古靈精怪的女孩兒,你要快點好起來。”北衍坐在床前輕聲說道。
“北衍,我真羨慕你,我寧愿像你一樣整天跑出去采藥,也不想躺在屋子里,別浪費那些草藥了,爹,娘,你們也別浪費銀子了,我知道我的病,好不了了……”
北宇安虛弱的說道,頭無力的靠在床上,北清明和陳芳忍不住掉下眼淚。
宇安是他們唯一的孩子,生下之后就身體虛弱,大一些抱去鎮(zhèn)上,郎中說先天不足,養(yǎng)不活,但是兩個人沒有放棄,大把銀子花進去,好不容易養(yǎng)到十二歲,前幾日犯病,特意請了鎮(zhèn)上的郎中,說他活不過這個春天。
北衍抬起宇安的手腕,細細的診著脈,三部脈會之無力,按之空虛,脈細如線,脈象極細極軟,按之欲絕,似有若無,脈來時見一止,止有定數(shù),良久方來,根據(jù)疾風帶來的醫(yī)書記載,堂哥這是不足之癥,氣血皆虛。
“怎么樣?宇安可還有救?”
“二叔,堂哥的身子太弱了,我想讓他搬去山谷,我們那兒有上好的草藥,我再在給堂哥開幾個方子調(diào)理,相信他會慢慢會好起來的。”
北衍收回了手,鄭重其事的說道。
“你真的能治好宇安?那個小丫頭會同意宇安去嗎?山谷里的蛇……”
“二叔,那蛇是有靈性的,如果不是惡人,它們不會傷人,收拾一下,今天就把堂哥送過去吧,趁著我放年假,可以親自幫堂哥調(diào)理身體。”
“衍兒,謝謝你,謝謝你!你要是能救了宇安的命,我們……我們……”
陳芳泣不成聲,她做夢都沒想到,有一日要讓她最瞧不上的喪門星,來救宇安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