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占魁呵呵一笑,枯干的手掌向后一招,身后的唐門弟子立即喊道:“二十萬兩!”
在場眾人聽了唐占魁的喊價無不心驚肉跳。
唐門,這個在江湖上赫赫有名的門派,歷來以制作與使用暗器而獨步武林。
經由他們打造的暗器,每一件都是令江湖人聞風喪膽的殺人利器,見血封喉,幾無幸免。
甚至連皇宮里的大內侍衛所使用的暗器,也多半是出自唐門之手。
這足以證明,唐門的財力與勢力,絕非常人所能想象。
“二十一萬兩!”路驚天咬著牙繼續競價,他肩上的蒼鷹感受到主人緊張的情緒,也不禁拍動起翅膀。
唐占魁淡定的喝了口茶,而他左手邊的那名青年則毫不示弱,大聲喊道:“三十萬兩!”
冷汗已經浸濕了路驚天的背脊,他神刀門早已不復百年前的輝煌,傾其家產也不過三十萬兩銀子。
然而,唐占魁卻表現得氣定神閑,顯然他手中的籌碼絕對不止三十萬兩。
可如果放棄千年冰蠶,那就等于放棄了重振神刀門的希望,路驚天又怎能忍心讓這百年的基業在自己的手中凋零?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對于路驚天的舉動,有的人扼腕嘆息,為他的魯莽感到不值;有的人則嗤之以鼻,譏諷他不自量力,猶如螳臂當車;而更多的人,則是瞪大了眼睛,驚嘆于唐門的雄厚實力。
“路驚天這次為了得到千年冰蠶,竟然不惜與唐門交惡,看來神刀門這次是真的要拼盡全力了。”一人低聲議論道。
“哼,拼盡全力又如何?神刀門那點微薄的家底,在唐門面前還不夠看呢。他們想與唐門比財力,簡直就是天方夜譚。”另一人不屑地撇嘴。
“看來這次千年冰蠶注定要落入唐門之手了。”又有人感嘆道。
“不然呢?”有人冷笑一聲,“寧遇閻羅王,不惹唐門郎,從我太爺爺那輩起就有這句話了。路驚天這次怕是踢到了鐵板,不甘心又能如何?”
就在此刻,畫屏一直冷眼旁觀,她深知神刀門的財力已經見底。于是,她優雅地步入眾人視線的中心,輕聲笑道:“唐門出價三十萬兩,諸位,還有哪位英雄愿意再加一籌?”她的聲音雖輕,卻如春風拂過湖面,把在場眾人的注意力又拉到她的身上。
畫屏連續詢問了三次,空氣中彌漫的只有沉默。
路驚天更是面如死灰,他甚至已等不到拍賣結束,就已起身準備離場。
唐占魁蒼老的臉上,不禁流露出了得意的笑容,他仿佛已看到了唐門獨霸武林的那一天。
這一切其實早已在畫屏的預料之中,畢竟江湖上能和唐門比拼財力的門派可謂是鳳毛麟角。
于是,她輕啟紅唇,聲音溫柔而堅定:“既然無人再有加價之意,那么我便在此宣布,這千年冰蠶的得主便是蜀……”
“且慢!“
就在畫屏即將把千年冰蠶判給唐門的那一剎那,一個聲音如驚雷般在場中炸響,打破了原有的平靜。
眾人尋聲望去,只見一名頭戴斗笠的白衣男子從門口處悠然走來,衣袂飄飄,氣質非凡。
行走之間,猶如劍分大海,氣勢如虹,周圍的人群紛紛自動讓開道路,敬畏而好奇地看著他。
就連剛準備離去的路驚天,也被那白衣男子的一聲叫喊重新拉回了座位。
全場眾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這位神秘人身上,紛紛猜測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我出五千!”白衣男子聲音很年輕,但語氣堅定,毫無懼意。
此言一出,場中頓時響起了一片嘲笑之聲。
“這家伙是不是瘋了?唐門都出價三十萬兩了,他居然只出五千?”
“此人莫非是來砸場子的?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唐門和九鼎盟的勢力,哪個是他能惹得起的?”
然而,在這嘲笑聲中,也有人持不同看法。
“此人既然敢如此大言不慚,或許真的有些本事。我們不妨拭目以待。”
在這議論紛紛的氛圍中,白衣男子卻不為所動,靜靜地站在原地,仿佛在等待著什么。
“肅靜!”
畫屏微微皺眉,眼前這人的舉動實在令人費解,但她依然保持著得體的微笑,禮貌地開口:“這位壯士,若是要參與競價,你的出價必須高于前一位。”
白衣男子一路來到畫屏面前,淡然一笑,語氣中透露著幾分自信:“姑娘誤會了,在下所說的五千,并非銀兩,而是五千琳瑯幣。”
此言一出,人群中頓時炸開了鍋。“什么!五千琳瑯幣!那豈不是相當于五十萬兩白銀?”有人失聲驚呼,聲音中充滿了震驚與不可思議。
九鼎盟的九個分會都有獨屬于自己的貨幣,而琳瑯幣就是琳瑯閣獨有的貨幣,用一整塊千年紫水晶開鑿打磨而成,上面刻有琳瑯閣的特殊徽記,只能通過抵押珍寶獲得,一枚琳瑯幣便相當于一百兩白銀。
在眾人的驚嘆與艷羨聲中,兩名身著琳瑯閣特色服飾的侍從,步履穩重地抱來了兩只沉甸甸的箱子。
當箱子被緩緩打開,一股清涼的水晶光澤撲面而來,只見箱內堆滿了琳瑯幣,每一枚都閃爍著誘人的光芒,仿佛繁星點點,晶瑩剔透。
這下輪到唐占魁的臉色難看了,此番他所帶的資金只有四十萬兩,雖說五十萬兩對于唐門來說不算什么,但遠水救不了近火,不管你有多少錢,該用的時候拿不出來就是沒錢!
對面的路驚天看著唐占魁氣得渾身發抖,不禁有些幸災樂禍,他固然得不到冰蠶,但唐門也休想得逞。
白衣男子也適時摘下了斗笠,露出了一張足以讓任何懷春少女見了都會失眠的臉龐,看他年紀也不過二十上下,身上卻給人一種歷盡滄桑的感覺,少年人的瀟灑不羈和成熟男子的沉穩內斂,這幾種矛盾的特質竟以一種完美的比例融合在了他的身上。
“公子,你可真會捉弄人……”
畫屏的臉龐微微泛起紅暈,她低垂著眼簾,似乎有些羞澀于直視這位白衣少年的風采,自打她懂事以來,頭一次有這種異樣的感受。
白衣少年微笑著抱拳一禮,風度翩然,“在下封城,不過是江湖中的無名小卒,怎敢與諸位英雄前輩相提并論。既然沒有他們的本事和靠山,就只好用些小聰明來吸引眼球了。還請貴方和各位英雄海涵。”
畫屏嫣然道:“你倒真會說話。”
她美眸流轉,向四周掃視了一圈,隨后那如黃鶯出谷般的清脆嗓音在場上回蕩開來:“這位封公子已經出價五十萬兩,是否還有英雄愿意繼續加價呢?”
四周靜悄悄的,無人應聲。
“既然無人加價,那這千年冰蠶,便由這位封公子買下!”
見到沒有人應聲,畫屏微微一笑,見好就收,玉手輕抬,臺下的侍從當即敲響了金鐘,這是琳瑯閣中代表交易成立的象征。
“那么妾身在此宣布,本次拍賣會圓滿結束,請各位英雄有序離場。”
隨著畫屏宣布拍賣結束,人群中響起了陣陣嘆息和不甘的嘟囔聲。雖然有人保持沉默,但眼中卻閃爍著危險的寒光。
二層雅間內,唐占魁身旁的那名青年男子臉色陰沉,憤然道:“這是哪里冒出來的小白臉,敢來跟我們唐門作對?”
唐占魁右邊的青年女子則較為冷靜,她分析道:“此人在江湖上籍籍無名,年紀又輕,應該是個初出茅廬的新手。但瞧他出手如此大方,背后定有雄厚的勢力支持。”
唐占魁眉頭微皺,沉思片刻,然后緩緩道:“靜觀其變,在摸清他的底細之前,我們不宜輕舉妄動。唐锏,你去安排門下弟子嚴密監視這小子的一舉一動,但不要打草驚蛇。紫萱,你去后臺探探風聲,看看還有哪些人與他同行。”
“是。”唐锏和叫紫萱的女子領命而去。
而對面的路驚天在深深地看了唐占魁一眼后,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隨即也帶領著自己的門人離去。
封城瞥了一眼琳瑯閣內,發現人群已逐漸散去,他輕聲向畫屏姑娘詢問:“畫屏姑娘,不知我現在是否可以取走那千年冰蠶了?”
畫屏姑娘微微搖頭,輕聲道:“封公子,恐怕還不能。”
封城眉頭微皺,疑惑地問:“哦?這是為何?”
畫屏姑娘解釋道:“我們閣主有交代,無論冰蠶被誰拍下,都要請那人去見他一面。”
封城聽后,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好吧,那便麻煩姑娘為我引路了。”
琳瑯閣倒也真是不負其名,碧瓦朱甍,璀璨奪目,閣內羅幃繡成櫳,精美絕倫,畫梁雕棟,工藝精細,只怕皇宮也不過如此了。
封城與畫屏并肩而行,兩人之間的距離仿佛恰到好處,既不顯得過于親近,也不會顯得疏離。
畫屏時不時地偷偷瞄向封城,眼中閃爍著好奇與探究的光芒,然而封城對此卻感到有些困惑。
他不禁想要詢問畫屏為何如此,但看到畫屏那欲語還羞的模樣,他又不好開口。
“封公子,你可真是與眾不同呢。”畫屏輕聲細語,盡管話是對封城說的,但她的目光卻不敢直視他。
封城好奇地追問:“姑娘這話從何說起?“
畫屏微微一笑,猶如春風拂面,“但凡是進了琳瑯閣的人,那個不是為了奇珍異寶或絕色佳人而來,可封公子自打拍下那冰蠶之后,就是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就好像再大的財富,再美的女人,在公子眼里都是稀松平常的事,公子若非是名門世家的金枝玉葉,便是飽經滄桑的隱世高人,不知公子是哪一種呢?”
封城淡淡一笑,他雖是名門世家之后,卻并非金枝玉葉;他雖已飽經滄桑,卻算不上是高人。
“畫屏姑娘過譽了,在下不過是個尋常百姓,貴閣才是真正的藏龍臥虎。短短幾步路,便有五六個高手在暗中觀察,真是令在下誠惶誠恐。“
畫屏在聽到封城的話后,心中猛地一緊。她本以為封城只是個普通的江湖人,沒想到他竟是個深藏不露的武道高手,一眼就看穿了影衛們的藏身之處。然而,她臉上的笑容并未因此而消失,反而更加柔和。
“封公子,您可能是誤會了。”畫屏輕聲細語,語氣中充滿了柔和與解釋,“咱們閣主素來敬仰江湖上的英雄豪杰,常常與他們結交。這些人,都是閣主的至交好友。那座水榭,便是我們閣主的府邸。他們只是在履行日常的護衛職責,絕無任何惡意。”
封城眉頭微挑,似是在思考畫屏的話,他淡淡地道:“哦?既是如此,那我為何能感覺到一股強烈的殺意?”
畫屏微微一笑,輕聲道:“既然封公子有所疑慮,那便讓他們退下吧。”
隨著畫屏的輕聲令下,屋檐下的影衛們如同風中的落葉般,悄無聲息地退去了。
畫屏道:“封公子,這下應該可以了吧。“
封城目光如炬,瞥向一處陰影之中,聲音冷冽:“樹蔭之下,似乎還有一位朋友未曾離去。”
“你為何還不離去?”畫屏柳眉微皺,目光投向樹蔭下的某處陰影,冰冷的語氣中充滿威嚴。
“二姐!”
一個調皮而帶嬌嗔的聲音在前方響起。
封城抬眼望去,只見回廊的拐角處有個小姑娘,大概十五六歲的模樣,梳著兩條大辮子,一雙大眼睛又黑又亮,眼波一轉,就仿佛可以勾去男人的魂魄。
她穿著件寬大而舒服的蓮白色衣裳,裙擺卻只堪堪遮住膝蓋,露出一雙晶瑩修長的玉腿,這種穿搭在中原女子中可說是非常大膽了。
白衣少女嘟起嘴巴,略帶不滿地說:“二姐,你怎么才走到這兒啊,閣主都等得不耐煩了。”
畫屏對這個頑皮的小妹深感無奈,她微微皺起眉頭,帶著幾分嬌嗔和薄怒,輕輕責備道:“四妹,你真是越來越沒規矩了。我看不是閣主等得不耐煩,而是你自己心急了,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