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橫跨國王大道，來到了無人區邊緣。
風很大，大得離譜，推著他們往里走。
盧梭特意換了條路，但依然碰到了那個老頭。
他以完全相同的姿勢坐在墻邊，胳膊搭在膝蓋上，手握酒瓶，似乎從未移動過。
海倫握緊左輪說道：
“這里就是無人區了...”
盧梭打開熱成像裝置，全息投影顯示出了周圍的熱源。
“看出什么了？”
海倫指著蠕動的小紅點說道：
“這些是老鼠，這一團是蟑螂...”
盧梭指向兩人所在的位置問道：
“上面有幾個人？”
“只有我們兩個。”
“對，只有我們兩個...”盧梭指向老頭，“那他是什么東西？”
海倫心里一驚，下意識后退一步，視線在老人和投影上反復跳躍。
“怎么會這樣？圖案上沒有他...”
盧梭沒有回答，撿起一顆石頭丟向老人，石頭不偏不倚地穿過胸膛，砸到了墻上。
“他沒有熱量，應該是視覺影像。”
盧梭走到老頭身邊，伸手在他上方晃了晃，老頭沒有消失，說明周圍沒有投影儀。
隨后，盧梭又拿了根木棍在老頭身下撥動，除了幾塊石頭和蟑螂尸體外，什么都沒發現。
“他是鬼魂嗎？”海倫問道。
“不管他是什么，我們該進去了...”
海倫聽后深深吸氣，很自覺地走在了前面。
“你急什么？”盧梭迅速把她拽到身后，“還記得閃光震撼彈怎么用嗎？”
“記得。”
“把槍收起來，跟著我，隨時準備用閃光震撼彈。”
五分鐘后，兩人來到了埋伏雇傭兵的地點，盧梭吩咐海倫爬上屋頂拿提包，自己則在檢查雜物堆。
全息投影顯示，雜物堆里隱藏著不少多足爬蟲，活得很是滋潤，朽木和廢鐵之中沒有血肉痕跡，砂石也是干燥的。
肉眼無法看出端倪，盧梭打開了復合型熒光手電。
在紫光的照射下，朽木板顯露出了花瓣狀的血液輪廓，顏色很淡，僅僅留下浸入木板的部分，證實了雇傭兵的存在。
什么東西能把人吃得如此干凈？
思索間，海倫已經拿到提包，抱著水管滑了下來。
提包里的東西一樣沒少...
周圍風嘯聲不斷，海倫大聲問道：
“現在怎么辦？”
盧梭比出噤聲手勢，調節熱成像儀，縮短探測距離，增強穿透性，觀察建筑的內部結構。
全息投影顯示，墻壁里布滿了蟻穴，錯綜復雜，無數螞蟻在其中涌動，如同顯微鏡下的毛細血管。
建筑內堆積著各種家具，衣物，還有人偶，可以看出，這里曾經是一個服裝加工廠。
再往里的畫面就看不清了，因為射線每穿透一層建筑，解析難度都會幾何倍提高。
沒有發現異常...
吃人的怪物究竟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盧梭取出羊皮卷地圖看了看，如果地圖準確，此地距離貴族莊園還有7公里。
現在已經拿到了提包，要不要冒險進入貴族莊園呢？
就在這時，海倫突然指著全息投影問道：
“那是什么？”
盧梭看向投影，她指的是二樓角落，一坨堆疊著的藍色物體。
“應該是衣服。”
“可里面有東西在動...是老鼠嗎？”
盧梭盯著看了一會，衣服沒有動靜。
“你眼花了...”
“不不不...”海倫快速搖頭，“我很確定它剛才動了，就在你看地圖的時候。”
盧梭用三指放大，并將熱成像儀調節至高敏模式，仔細觀察著衣服堆的變化。
果然，幾秒過后，衣服堆顯示出了零星的紅點，說明里面的熱量并不均勻，可能藏著某種熱源。
就在盧梭猶豫是否進房查看時，頂層的衣服滾到了下方，一團漆黑的東西露了出來。
“那是什么。”海倫問。
盧梭的表情變得凝重，那團東西很奇怪，無論怎么調整儀器靈敏度，都只能顯示出一團黑影，但它周圍的衣物卻帶有溫度。
這意味著它可以吸收熱電磁輻射。
就在此時，風嘯聲變弱了，海倫的頭發也不再飛舞。
下一瞬，衣服堆里的東西開始蠕動，像一團有生命的黑泥，在服裝表面不斷析出。
海倫說道：
“我進去看看。”
她說完就扒著水管往上爬。
盧梭趕緊將她拽下來，沉聲道：
“準備好，有東西要來了！”
海倫點頭，掏出了閃光震撼彈。
盧梭后退兩步遠離墻壁，縮小全息投影，降低熱成像靈敏度，觀察可探測的最大范圍。
可接下來的景象另兩人瞠目結舌。
只見全息影像中，最北邊的區域里，密密麻麻的建筑正在由藍變黑。
似乎有片黑色海洋在吞噬城市！
更可怕的是，周圍房間中，一些不起眼的角落里，黑點逐漸浮現，匯集在一起，越來越大，蠕動著向兩人靠近，最近的一團就在海倫腳邊的雜物堆中。
“快跑！”
盧梭迅速將海倫拽到身后推了出去，然后取出閃光震撼彈丟進雜物堆。
海倫跑了幾步就下意識回頭看，只見盧梭正在狂奔，同時拼命揮手。
她還沒反應過來，強光就驟然爆發。
“啊！”
一聲凄厲的慘叫，海倫倒在了地上，更糟糕的是，她在慌亂之中按下了手里閃光震撼彈的觸發鍵！
“丟掉！丟掉！”
盧梭拼命叫喊，但爆炸的轟鳴聲掩蓋了一切。
電火石光間，他摳出海倫手里的閃光震撼彈向后甩去，然后抱住她的腦袋閉上了眼睛。
沒過一秒，強光就在半空中迸發。
盧梭發現自己聾了，而且視野變成了亮白色。
沒時間猶豫，他摟起海倫挎著背包，向西狂奔。
懷抱里，海倫睜大了眼睛，但是目光完全沒有焦點，耳朵流出了兩道血痕。
盧梭知道，自己的耳朵也一樣，甚至可能更糟。
在聽覺視覺雙損的狀態下，盧梭的平衡感變得奇差，如同喝了一噸威士忌，腦袋只要一晃，眼前的事物就會變得重重疊疊，像是留下了一串殘影的慢動作。
不知跑了多少步，盧梭終于跪倒在地，忍不住吐了出來。
下一瞬，他的大腦中，尖銳的蜂鳴聲響起，那是AI芯片的報警聲，警告有機體正在遭受致命威脅。
也正是這一聲警報，讓盧梭恍惚的神經略微清醒，重新站起，向前飛奔。
近了...
近了！
老頭就靠在墻邊，像一輪和煦的太陽。
終于，盧梭沖到了國王大道邊緣，抱著海倫一頭砸在了石子路上。
風又開始喧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