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那些青面獠牙的鬼魂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狼藉的邊界。五荒眾生除了修羅王，無一幸免。他們一部分倒在血泊之中，一部分還捂著鮮血淋漓的傷口，離我稍近的將士身體大多支離破碎。我低頭看向自己，滿身的血污，長鞭猩紅。

我聽見微微的喘息聲，我抬眼一看，玄夜腰間的肉被挖去好大一塊，就連肋骨都碎裂了，鮮血汩汩而流。

“阿夜！”我嚇得丟下長鞭，沖上去抱住他。我感覺胸口一陣窒息，我顫抖著手努力幫他治療，內心慌亂的不行。

“夭夭，沒用了?！毙馆p輕笑道，他的嘴巴此時毫無血色，臉蛋慘白至極。我加大手心的法術，眼淚簌簌。

他的身體在消散，金光在溜走。我試圖將體內的狐丹引出，他將我的手按住說道：“夭夭，你是鳳凰，沒有狐丹?！?

我看著他氣若游絲的模樣，陷入了恐慌，剎那間淚如泉涌，我拼命搖著頭道：“我曾經用狐丹救你的，我救過你的！我有狐丹，我有的！”我將全數的法力引入體內，試圖逼出狐丹，但是體內空空如也。

“夭夭，你還不明白嗎？”玄夜輕輕說道，鮮血不受控制的從嘴角溢出。我伸出手接著流淌出的血液，陷入了無措之中，我拼命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話了。他捏住我的指尖繼續說道，“其實不是狐丹，那是鳳凰之力的封鎖，你現在已經解開了。”

“什么鳳凰之力？”我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完全聽不進他在說什么，“我不要什么鳳凰之力，我只要你，我只要你活著！”

“夭夭，我是不是太執著了？前世今生都不例外，我們一直都未曾走到最后?，F在回頭看，我突然發現，這么多年我竟從未考慮過你的感受，我總是固執的想要留住你，可卻總在失去?！毙雇ｎD了一會兒，他大口喘著氣，“夭夭，對不起，你忘了我吧。”

“不要，我不要忘了你，求求你，不要離開我?！蔽衣牭剿f的這些話心逐漸的碎裂成一瓣一瓣，我抱著他跪在地上，我幾乎哀求道，“我不會再任性了，我會乖乖的待在你身邊。我們還可以種桃樹，吃桃花糕，品桃花釀，嘗青團……”

他伸手擦了擦我臉上的淚水，語氣留戀的說道：“曾經我說過，就算死了也不會放棄你?？烧娴牡搅诉@一刻，我卻沒那么希望了。你要好好活著，南宮紅燁，他很好，他會替我好好照顧你?！?

玄夜渾身的金光倏的變強，這些金光仿佛充滿吸力，我感覺腦袋里有什么在急速的逝去。我緊緊抓住他的手臂，眼淚橫流，我哽咽的說不出話，只能拼命的搖頭。我感覺到他逐漸變涼的身子，幾乎用盡全部的法術去救治他。

“咔嚓——”

隨著這道聲音的響起，玄夜一身金光盡數散去，他似乎化為了虛無，什么也沒有留下。剎那間，我忘記了呼吸，淚水還掛在眼角。我呆呆的看著手心，那里還殘留他的體溫，鼻尖依稀能聞到他身上的氣味，但是此時我的懷里卻是空蕩蕩的。

一片雪花落在手心，我抬起頭，漫天的雪花紛紛揚揚，它們親昵的朝我擁來，跌進了我的眼睛，飄落在眉宇間，游走在發絲上，融化在手心里，形成一小塊水滴，冷冽而悲壯。是玄夜，我幾乎一眼確定。

漫天的雪花，片片都是他。我坐在地上，雪越下越大，像無數只白色的蝴蝶似地漫天飛舞。我捧著手心，看著手中慢慢堆積的潔白雪花，它們在我手心化成一灘雪水，冰涼的水順著手臂流淌。指尖的溫度逐漸被冰涼刺骨替代，寒風呼嘯，空氣中只余下了濃重的血腥味，不屬于他的血腥味。我突然意識到，他真的離我而去了，我永遠也見不到他了。這個世界，再也沒有他了。

獠牙！獠牙可以回到過去！

我反應過來，開始四處搜索獠牙。白茫茫的雪地中，那片小小的獠牙碎成了兩半。它靜靜的躺在那里，似乎早已跟隨主人遠去，毫無生氣。我顫抖著將碎片拿在手心，我試圖將它拼裝起來，可是一松手它又碎了，碎成了兩半。

我一遍遍的嘗試，卻感覺心口一抽一抽的疼得厲害。我捂住胸口，疼的蜷縮在一起。鼻尖發酸，雙眼朦朧，無盡的酸澀與痛楚涌上心頭。

為什么，為什么從未有誰告訴我，成神的代價是永失所愛。我還未親口告訴你我愛你，可是那句我愛你卻再也無法說出口了。你永遠留在了這個冬天，早知會落到如今的地步，我寧愿永遠做個糊涂鬼。

我崩潰大哭，一時間無法接受他的突然離去。明明剛剛還在身邊，怎么就不見了。我忍不住嘶聲大喊，鋪天蓋地的雪花洋溢著悲傷幾乎將我掩埋。我緊緊攥住拳頭，指甲深深扎進手心，試圖用手心的疼痛來緩解內心的撕心裂肺之感。